江山远-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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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书阁四处封闭，魔气二字在阁中环绕回荡，良久方歇。岳无信定了定神，将经书凑近眼前细细看去。

　　　　只见图中所画极为辽阔，一座奇伟山脉纵贯南北，南麓尽处一条大江奔腾穿行，正是神州大地。但山脉北麓还有一条雄浑大河，也是西来东去，与大江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而在一山两江环抱中，一尊半身巨像双手据天，面目凶戾之极，浑身散出滔天黑气，将整个中原之地通通笼罩。而在大江之南，一片诡异雾气遮天蔽日，也将万物尽数覆盖。

　　　　岳无信心中一凛，图中神江、云山一目了然，明明画的是神州地形，但为何北面却多出另一条大河，与事实毫不相符？

　　　　岳无信疑窦丛生，将经书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终于在封底夹页中发现一行极小文字。字迹与书中文字大不相同，龙飞凤舞凌乱无比，识来极为吃力。

　　　　好在识海中那篇千字篆文看得久了，对这等怪文已非不能览读。岳无信凝目看去，一字一语缓缓念道：“万世凶祸，万劫不复，死死死。。。”后面一连十余个死字。

　　　　读完此句，岳无信手捧经书呆呆站立，脸上阴晴不定，默然不语。镶嵌于顶上四壁的数块灵石发出淡淡光华，照在身上如同石像一般。

　　　　良久后抬起头来，轻吐口气，将经书重又翻看一遍。之后将其重又小心放回原处，连那百本书册也一模一样压在上面。看了一眼并无挪动痕迹，匆匆转身出门。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回到房中，一时再无心思思索他事，只不停回想方才所见那幅怪图与夹页中那行小字。

　　　　正出神间，忽然旁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之声。

　　　　岳无信转过头去，看清后一声低呼，一只手将那只琴鼠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则将已被它咬在嘴里的那颗化形丹紧紧捏住，又气又急道：“快松开！”

　　　　但那琴鼠突然被人抓住，大受惊吓下反倒越咬越紧。

　　　　岳无信只怕弄伤了它，却不敢太过用力，相持下手上渐渐渗出细密汗水。终于手指一滑，捏了个空。

　　　　琴鼠得此空隙，咕噜一生将化形丹吞落入肚。

　　　　岳无信摇了摇头，将它轻轻捧在手中，脸上现出几分无奈。

　　　　琴鼠却一扫原本那副慵懒之态，突然变得兴奋异常，四脚不停摆动。转眼通体沉灰的浑身细毛上泛起淡淡微光，半尺长的躯体剧烈颤动，喉中发出一阵极为不安的吱吱低叫。

　　　　岳无信嘴角一撇，将它小心放在地上，退开几步站到一旁。

　　　　片刻后琴鼠浑身打颤越来越烈，吱吱低叫已变成沙哑嘶叫，身躯四肢不停抽动，似是痛苦之极。

　　　　岳无信低叹口气，转身出门而去。

　　　　从北辰峰回来，已是数个时辰之后。岳无信手持几本书册，脸色甚为古怪。

　　　　方才在藏书阁中所见实在令人心中难安，从房中出来便正好去往北辰峰上的万道阁，在里面又寻了几本佛经细看。

　　　　手中这本讲述佛门传入神州掌故的淡黄经书，里面俱是文字，并无一图一画。一番比对，只见经中所载与那本怪书除了那几幅图画外，经文禅理并无多大分别，但两者所述佛法东渡之事却是大为迥异。

　　　　据淡黄经书所述，万年前神州修道方兴未艾之时，从西域更西远处来了一位佛门高僧，随身携来大量经书佛器，在西岭一处群山环绕之地落地生根，传下万千法门，便是神州佛门祖庭菩提寺。

　　　　而因佛法讲究因果报应，又是劝人行善、寻求解脱之法，于是在凡俗世间流传极快。以致仅在数百年间，便以外来法门之身，与神州本源的道宗法门分庭抗礼，成为世人修行大道的两大途径之一。

　　　　不过在那名外来高僧圆寂之时，其座下两名弟子因对佛法所悟不同，竟也如道宗三大创派祖师一般分道扬镳。

　　　　其中大弟子视佛法为由内而外之法，重于自身修行，与师父一般无二，从而继承了菩提寺衣钵。而小弟子则因出身神州贫寒人家，极为热心解救世人疾苦，认为佛法应以济世为主，由外而内修行禅心，于是从菩提寺出走，在云山南脉创下须弥宗一派。

　　　　于是与道宗三大门派几乎同时，佛门两派也先后立寺，均在神州绵延万年之久。

　　　　此等说法也是天下尽知之事。但依那本怪书图中所画，西来高僧却有两人。而两人虽然同入神州传法，但其后不知为何，乃是各自传下菩提寺与须弥宗两派。

　　　　岳无信对佛门典故知之甚少，过往听闻也属前者。那本怪书与世间传说截然不同，怪不得被压在楼阁深处，原来玉衡峰上那些过往见过此书的前辈高人，也只将其视为笑谈。

　　　　如此说来，那最后一页上的怪异图画，想来也不过是有人随意任笔胡为，甚或不过是将其梦中所见付之笔端而已。

　　　　想到此处，岳无信一直提在胸中的那股莫名不安顿时释然。一抬头，已到了自己房前。

　　　　岳无信心中顿时泛起几分忐忑，但更生出十分好奇，取出玄灵石将房门慢慢打开。

　　　　进门一看，屋中乱作一团，里面原本一向充郁无比的天地灵气变得极为稀薄，甚至生出几分不继之感。

　　　　岳无信一惊，连忙四处扫视。

　　　　不过未等他看个清楚，一团灰蒙蒙物事忽然迅捷无伦向脸上飞快扑来。

　　　　岳无信身形向左微转，右臂顺势伸出，轻轻巧巧便将那物抓在手中。

　　　　着手处温暖柔腻，正是那只琴鼠灵兽。不过此时似是极为焦躁，口中一阵低沉怒吼。

　　　　岳无信嘴角一撇，向其凝目看去。只见它体形虽未有多大变化，但浑身灰毛通通转白，鼻尖上长出了一颗银灰肉痣。而一双黄褐小眼滴溜溜转个不停，更似灵性大涨。

　　　　“才提升一阶？”岳无信眉头微皱，嘟嚷一句道。

　　　　一手将琴鼠拎起，一手翻开手中一本书册，念道：“琴鼠者，上古异兽也。喜睡嗜食，性胆小，好独处。畏寒怕光，向生于温润潮湿、灵草繁茂之地，有寻物探秘之能。一般均为下品，偶有中品以上者，然极为罕见。其以鼻端灵痣区分品阶，从极品至下品依次为三痣、两痣、一痣及无痣。。。”

　　　　念到此处摇了摇头，叹道：“化形丹，那可是极品灵丹。。。”说着脸上露出一阵惋惜。

　　　　但手中琴鼠竟似能听懂人言，猛地大吼一声，身躯一阵乱动，向其怒目而视。

　　　　岳无信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被其挣脱开去，连忙用力抓紧。好在琴鼠虽然品阶提升，但躯体力量却无多大增进，当即被岳无信牢牢抓在手中，动弹不得。

　　　　岳无信撇嘴想了片刻，忽然咧嘴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看这是什么？”将它又轻又慢放在地上，伸手向旁边一个布袋抓去。

　　　　但这一抓却是抓了个空，那袋灵草方才出门时还见剩下小半，但此时袋中已是空空如也。

　　　　岳无信一愣，又向旁边看去。只见带回的那几块木行元晶光华黯淡，竟似灵力耗竭。而那两个装着新换丹药的瓷瓶在地上碎成数块，此时也是一颗不剩。

　　　　岳无信胸中一口浊气涌上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顿时想起当年喂养那只橙黄小兽时情景。

　　　　灵兽须以许多灵物喂之，还以为只有橙黄兽这等罕见灵兽如此，没想到连琴鼠这等寻常灵兽也这般嗜食，实在令人无语。怪不得修道之人口中常道：弱寻宝，强服药，炼丹饲兽苦不要。

　　　　岳无信摇头苦笑，道：“也罢，我想借你之力，自当让你吃饱喝足。走，找吃的去！”伸手向其抱去。

　　　　琴鼠似是听懂，立马安静下来，不过对眼前这人仍似极为警惕，四肢滑动向旁溜开，一下钻入床底，身形灵动之极。

　　　　岳无信抱了个空，不由轻咦一声，自语道：“倒不慢。”收回双手叉腰站立，咳嗽一声道：“你若能听懂，又想吃东西，那便跟我去。不然你就待在这里，我得再出门一趟。”说着身形慢慢转动，作出便要出门之态。

　　　　琴鼠一见吱吱叫唤数声，片刻后似是极不情愿，从床底慢慢爬出。

　　　　岳无信一见暗喜，道：“这便对了。”将其抱起，出门而去。

　　　　上次为寻灵草，岳无信已向玄生殿弟子打听清楚，知道除了北辰峰外，只有瑶光峰上一处瀑布旁生有。

　　　　但北辰峰上人多眼杂，上回已去过一次，而自己喂养琴鼠之事不愿过多人知晓，于是脚下锈蚀黑剑剑锋一转，向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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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太玄诸峰间相距不远，岳无信御剑行到离瑶光峰尚有里许处便缓缓停下。此处还是头回过来，于是举目向山峰遥望。

　　　　只见青石为骨，绿林为肤，数道飞瀑如丝带般从峰顶直泄而下。半座山峰被一片淡淡雾气依稀笼罩，远远望去如一名清秀佳人面拢薄纱侧身俏立。但山势柔而不弱，更又透出一股勃勃英气，卓然挺立于云天之间。

　　　　钟灵疏秀，如画如黛，好一座奇绝灵峰。

　　　　见此绝景，岳无信片刻出神。低头看向怀中，却见那只白毛琴鼠不知何时竟又睡去，不禁哑然。

　　　　太玄门八座山峰，各有特异之处，其中瑶光峰便是以山上俱是女弟子而闻名。

　　　　虽然修道之人为求大道须心无旁骛，往往对男女之情看得极低，更有人将其视为心魔极为排斥。但情乃人之天性，可断但不可无，故而太玄门规中向有严规，男女弟子间依世间俗礼相处，若无师长首可，不得妄言情事，而反之则可。

　　　　瑶光峰上数百人尽是女子，男弟子若想上山，须到山腰飞空平台处禀明原由、获得允可才行，便是掌门亦不例外。

　　　　岳无信早将门规记熟，但他向来厌烦陈规旧俗，更不想与女弟子有何瓜葛，但好在那处灵草生长之地就在山腰，不用禀告也可去得，于是才放心前来。

　　　　锈蚀黑剑远远兜出一道长弧，绕过前山轻飘飘向下飞去。

　　　　山腰处草木繁盛，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兽吼。岳无信御剑缓行，双眼盯在山峰上四处寻找。

　　　　瑶光峰在诸峰中虽不算大，但方圆也有数里之宽。岳无信慢慢探去，不多时将小半个山腰转完。

　　　　正要再往南行，耳中忽然传来一片水流冲激之声。当即心中一喜，立马循声飞去。

　　　　越过几处茂密树林，又绕过一排参天大树，一条银色玉带从一块百丈山崖在眼前陡然垂落。瀑中水流汹涌而下，击打在崖底一堆斑斓青石上飞溅开来，重又汇成一条溪流向山下蜿蜒流去。

　　　　溪旁生有两片绸缎般光滑的如茵草地，溪畔更有一丛丛茂密繁花。数头野鹿正在旁饮水食草，悠闲自得之极。

　　　　岳无信正自赞叹，忽然怀中一动，却是白毛琴鼠自行醒来，张口便不停叫唤。

　　　　岳无信嘴角一撇，御剑落在溪边。白毛琴鼠骨碌一声滚落下地，扑到草地上放口大嚼，发出一阵咔咔嚓嚓之声。

　　　　溪边那几头野鹿顿时受惊，撒腿远远奔开。

　　　　岳无信摇摇头，将锈蚀黑剑挂回腰间，走到溪旁一处半丈高的花团边席地坐下，忽然耳中传来一声轻叹。

　　　　岳无信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向四周飞快看去。

　　　　然而周围空无一人，根本毫无动静。岳无信眉头紧皱，脸色极为古怪。方才那声轻叹来得突兀之极，但却近在耳旁，且如嗔如诉，竟似年轻女子声音。

　　　　岳无信嘴角一撇，以为是心底最深处那点心思自行冒了出来，脸庞顿时红了大半。

　　　　但一时也不知如何收拾这等心绪，正没理会处，耳旁忽然又是一段话音传来：“那个陈师姐，老说我不好，可我又没招她惹她，为何她要如此待我？”

　　　　“其他师姐也尽说我太小，许多事都不告诉我，连这次年末比试，也让我把机会让与她们。但这是师父安排的，我自己又不想。她们却不知道，我对这什么斗法比试可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还好师父一向待我很好。她虽然平时少在山上，但只要回山，定会找我说话。不过这样一来，好像其他师姐就更不开心了。。。”

　　　　“爹，娘，当初你们说这里什么都好，但你们骗我！这里没有上元的灯会，没有端午的粽子，没有姑姑舅舅，没有大栓跟二柱，更没有你们！只有每天不停地修炼，修炼！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什么仙山来？什么修行大道，什么得道升仙，我可通通都不要！我只要跟爹娘你们在一起就好，才不要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呜呜呜。。。”

　　　　声音轻灵婉转，柔如柳絮脆如风铃，一口气娓娓而来，到最后竟哭出声来。

　　　　岳无信最开始听见，立马便要出声询问，但细细一听方知花丛后有名女子在自言自语。于是赶紧住口，反倒小心翼翼不敢乱动，生怕被其发现。

　　　　而这番女子心思发自心底，岳无信一路听来，不觉想到自己为何修道，一时心潮翻涌，竟是听得痴了。

　　　　鼻中更传来阵阵花草清香，令人心神俱醉，于是一直呆呆站立不动。头顶午后余辉透过树叶洒下点点金光，照在身上温暖无比。

　　　　女子一阵啜泣，半响后方才渐歇。不久响起一阵悉悉索索异响，紧接着传来一阵水花四溅之声。

　　　　岳无信猛地惊醒过来，却羞得满脸通红，那异响听来正是脱衣之声，不由心中大乱。

　　　　偷听他人心事，本就犯人忌讳，尤其还是女子。而若又见其出浴，更是大违礼法。岳无信心中早明，赶紧蹑手蹑脚，极轻极轻缓缓退开。

　　　　然而那白毛琴鼠此时似是吃得饱了，正跑来溪边喝水。一路闷头奔来，正冲着花丛后面那段溪面而去。

　　　　岳无信一见大急，但此时空有一身深厚灵力与无上功法，却丝毫想不出如何阻挡。

　　　　正手足无措，突然花丛后那女子一声轻咦，问道：“咦，你从哪儿跑来的？以前可没见过。”

　　　　岳无信心中噗通一声巨响，赶紧背过身去，嗫嗫嚅嚅道：“我。。。”

　　　　话刚开口，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惊叫：“是谁！”声音微颤，透出一丝惊恐。

　　　　岳无信心中大紧，连忙脱口道：“在下玉衡峰叶信，你。。。”

　　　　还未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岳无信自知理亏，心念微动间锈蚀黑剑飞至脚下，托住身形向上飞高数丈。若不是记挂那白毛琴鼠，早就飞走无影。

　　　　女子一声轻咦，却道：“叶信？你转过来。”

　　　　岳无信不敢转身，只侧过半边脸庞，一只眼慢慢向后看去。

　　　　只见那团花丛旁一名玄裙少女手中托起一尊莲花灯法器，身上衣饰完好，两只白玉无暇般的赤脚站立，上面犹带水滴，却只是在溪中濯足。

　　　　“你是。。。叶信？”那少女将信将疑，眉头微皱道。

　　　　岳无信见她并未如何发怒，不由大松口气，一咬牙转过身来，道：“不错，正是在下。方才我不知师。。。师妹在此，有所冒犯实乃无心，还请师妹见谅。”心中想着此番乃是自己贸然来到此处，本想自谦叫她师姐，但见她脸上稚气未脱，不过十六七岁模样，实在叫不出口，只得硬生生改口。

　　　　那少女在他脸上仔细打量一圈，点点头自语道：“那时来去匆忙，只见过躺倒模样，嗯。。。”说着稍一沉吟，道：“你躺下！”

　　　　岳无信一惊，道：“什么？”满脸疑惑中更生出几分窘迫。

　　　　那少女轻轻一笑，道：“当日我与师姐们去救那叶信时，只见到他被别人术法裹成一团，可没见过面目如何。你若是躺下，我当可从身形判定你是否就是那人。”

　　　　岳无信心中一凛，道：“那次你也去了？”想起自己那番狼狈模样被一群同门女子尽收眼底，当时丝毫未曾想到，此时方觉大为尴尬。

　　　　却不知其正是数月前与田哉一起将自己从那儒雅青年手中救回的七名瑶光峰女弟子之一，名唤妙音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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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那少女点点头道：“对啊，可当时没瞧见他长什么模样，你躺下我看看。”

　　　　岳无信又是窘迫又是尴尬，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绿晶石举到眼前，道：“这块玄灵石，是本门亲传弟子的信物，师妹能信了吧？”

　　　　那少女歪着头看了两眼，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戒备之色稍减，道：“嗯，看起来倒不像假的。”左手轻挥，皓腕上一根凝翠玉镯上闪过一道微光，右手掌心中那尊两尺高的莲花灯法器立时消失不见。

　　　　岳无信惊道：“那是。。。藏空法器？”双目紧紧盯在那根玉镯上，脸上满是惊讶。

　　　　那少女似是见得多了，只嗯了声，月眉一皱道：“你既是玉衡峰弟子，怎地跑到我们瑶光峰来了？还不声不响到了这里？”一对明眸中大是疑问，直直盯在岳无信脸上。

　　　　岳无信赶紧解释一番。那少女看了看正在溪边喝水的那只白毛琴鼠，将信将疑道：“这只灵兽真是你的？那你叫叫它，看它应不应你？”

　　　　岳无信苦笑道：“我去玄生殿将它领回还没几天，它怎么会听我招呼？要不是要喂它这里的灵草，我才不会到瑶光峰来。。。唉，现下是我听它的还差不多。”说着嘴角一撇，脸上现出几分无奈。

　　　　那少女扑哧一声，掩口轻笑道：“是么？还是头回听说有人听兽的，呵。。。”浅浅一笑，明媚脸庞上方才啜泣时所留泪珠兀自有数滴未干，此刻如晶莹玉珠般挂在脸颊上熠熠生辉。

　　　　岳无信定了定神，拱手道：“既已解释清楚，便不敢再打扰师妹，我这就走了！”

　　　　说完从锈蚀黑剑上一跃而下，向溪边快步走去。

　　　　但那白毛琴鼠一见他来立马住口不饮，哧溜一声钻入溪旁花丛，飞快躲了起来。

　　　　岳无信一愣，连着招唤数声，花丛却是毫无动静，不禁满胸闷气，脸上更是尴尬。

　　　　刚想开口自嘲两句，忽见那少女双手合拢，捏成个怪异手型，凑到嘴边轻轻吹去，草地上顿时响起一串轻快哨声。

　　　　溪旁花丛一阵摇晃，那白毛琴鼠竟从中自行钻出，径直跃到那少女跟前。

　　　　少女微微一笑，将它从地上抱起。左手五根葱白手指如玉梳般滑过，在它身上轻轻抚摸。

　　　　白毛琴鼠双眼微合，发出一阵缓缓低叫，似是舒服至极，趴在少女怀中一动不动。一人一兽虽是初见，却似多年旧友，毫无生分之感。

　　　　岳无信闷声半响，道：“师妹，那个，这只琴鼠可否还我？我这便马上离开。”

　　　　“琴鼠？”少女与手中小兽相处片刻，正越看越是喜欢，听了一怔，轻轻笑道：“嗯，真好听。”

　　　　抬起头来，见他眼巴巴望向怀中，脸上虽然现出一丝不舍，但却毫无迟疑，将琴鼠往身前一送，向他递去。

　　　　岳无信一见心中稍安。琴鼠虽然只是常见灵兽，但眼前这只服下化形丹后升至中品，已算得上甚为罕见，便是玄生殿中怕也没有几只，若能得到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堪称不小收获。而自己冒犯在前，又无法自证其乃己物，这少女不但丝毫不起怪罪之心，更对此兽毫无占下之意，不由暗暗称奇。

　　　　一边思索，一边伸手去接。但白毛琴鼠忽然睁开眼来，发出一阵尖利叫声，顺着少女手臂一溜烟爬到了她脖颈背后。

　　　　少女一声轻叫，咯咯笑道：“快下来，痒死了，呵呵，快下来！”反手向脑后抓去。但白毛琴鼠在她背上一阵游走，只挠得她笑个不停，却都抓了个空。

　　　　岳无信走到近前，身形一转猿臂轻舒，右手五指如铁钳般抓在它脖颈之上，牢牢拎在胸前，口中重重一哼。白毛琴鼠顿时怒声尖叫，奋力挣扎不休。岳无信却是不管，手中抓得更紧，白毛琴鼠更如发疯一般。

　　　　那少女见此瘪嘴笑道：“你定是没养过灵兽。”伸出双手轻轻按在琴鼠身上，口中一阵低语，似在说话一般。

　　　　白毛琴鼠顿时如被法术罩体，全身怒气消散一空，重又一动不动。

　　　　岳无信心中大奇，向她脸上仔细看去。

　　　　只见她身量稍薄，容貌虽非惊人，举手抬足间更透出一丝稚气。但明眸顾盼，轻语浅笑，浑不似寻常修道之人那般过于少年老成，透出一股久违的纯真无邪之感。

　　　　两人此时相距不到两尺，岳无信只觉身前吹气如兰，心思浮动间不觉手指稍松。

　　　　白毛琴鼠得此空隙，身躯一扭又跃入那少女怀中，将头在她胸前来回摩擦，嘴里更发出声声含混低叫。

　　　　少女咯咯直笑，嗔道：“好了好了，你不想跟着他，想跟着我，是吧？”

　　　　白毛琴鼠竟似听懂人言，一阵娇声叫唤。

　　　　少女笑颜如花，点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这就走。”抱着它转身走回花丛后面。

　　　　片刻后出来已穿上鞋袜，轻轻道了声“告辞”，衣袖轻挥，那尊莲花灯凭空浮现。少女莲步一跃，踏灯便飞。

　　　　岳无信两眼发直，愣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急道：“这位师妹！”脚下锈蚀黑剑向上窜出，拦在前面道：“这，这琴鼠是我的！”

　　　　“噢，它刚才说了，它想跟着我，便是我的了。”少女不以为然，浑不觉有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