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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红尘-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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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无仇追踪茶儿之事,应该是程浩风授意。胡仙仙决定暂时不问他们有什么计划,且看后续如何。
她暗随茶儿回了闲云观,在观中第三重殿宇外树下现出身形。这树是一株梧桐树,黄叶落尽,只树梢上还有几片半黄不青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茶儿没有立刻回逸鹤轩,而是在观中游走,与香客热情打招呼,对小道童嘘寒问暖。
胡仙仙坐到梧桐树横枝上,双脚悬空悠悠荡着。看云卷云舒,听风吹叶响,怡然自得。
树上仅存的叶片因她晃动,都飘摇落下。这第三重殿宇的偏殿供着送子娘娘,因程浩风以前“送子金童”的美名,京中不少贵妇都来此拜求子嗣。
此时就恰好有一个贵妇从殿中出来,又恰好经过梧桐树下,还恰好被几片落叶砸到。
落叶砸不伤人,却也会不舒服,惹得贵妇骂起来。胡仙仙垂眸一看,真是冤家路窄,被砸中的人竟是曲春爱。
曲春爱近一年常到闲云观烧香求子,因她深知要在霍家站稳脚,要有让霍飞将她扶正的筹码,就必须要有个儿子。“如夫人”虽比“夫人”多一个字,却少了份正室大气。
仰望树上之人,枝高杈多,曲春爱看不清是谁坐在树上,只听笑声清脆。
“把树上的野丫头给我揪下来,狠狠扇她嘴巴子!”霍飞近几日夜不归宿,她只能忍着,还得在霍家二老面前陪笑脸殷勤侍奉,心中郁积的怒火已很多。这巧合的事,也就让她的怒火找到了爆 发出口。
话音刚落,就有随同来的小厮往树上爬。一个爬到树干半中央就滑下来,两个爬上去也是滑下来,忙活半天没人能爬上树,更别说能拽下人。
喧闹声引来其他人围观,围观者中就有一个是茶儿。她看清树枝上所坐之人是胡仙仙,就迈着碎步走到曲春爱身边说:“霍夫人,请息怒,是胡元君在和您耍笑呢。”
“哪个胡元君?”曲春爱斜了茶儿一眼,再手遮日光仔细看树上,“嗯?是……胡仙仙?”
茶儿微低了头答道:“胡元君爱捉弄人,请勿见怪。”
“她就见怪又怎么了?”胡仙仙可不领情,高声说:“她让人来抓我打我,我就得等着被她抓、被她打?她乐意见怪就见怪,不用你虚情假意地说好话。”
曲春爱盯着胡仙仙看了两眼,又低头瞟了茶儿两眼,笑说道:“不知道是仙仙妹妹在树上玩耍,才闹出这误会。仙仙妹妹,你霍大哥对你念念不忘,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舍下坐坐?姐姐我随时恭候大驾。”
没料到曲春爱竟是对胡仙仙热情相邀,茶儿失望地退开几步站着。
胡仙仙见曲春爱带人要走,倒觉得有些无趣了,她拖声懒气地喊着:“别走啊,我不打你。你们是故意说话惹我生气,激我出手打人吧?我可不会再那么笨地直接出手了,我不打人,不打人,就不打人……”
“知道仙仙妹妹不打人,只是打情骂俏。”曲春爱唇角斜撇,说话时特别加重“妹妹”两个字。
胡仙仙搞不懂她怎么跟自己“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茶儿却知道那是暗暗弹压胡仙仙,怕胡仙仙真在霍飞那里占了先。
曲春爱行过茶儿身旁时,茶儿含笑低声说:“霍夫人真是沉得住气,她可不是甘心当妹妹的人。”
话语音量低,只曲春爱和贴身站的两个丫鬟,还有耳力极好的胡仙仙听到。
曲春爱俏脸含霜,丝帕在手上轻绕几圈后,又绽出笑容,垂眸斜睨茶儿两眼:“她是不会甘心当妹妹的人,可她一时还和我家将军生不了瓜葛。你还是别为我操心了,自求多福吧。
踢毽子都能卖弄出风情的女人,你们斗得过吗?要是我就乖乖顺服于她,举手投降。不兴风作浪的,或许还能拣条命。
我也不是傻子,想扳倒她,也别挑唆我去给你们当棋子儿。”
曲春爱带着随从们摇摇摆摆远去,茶儿也阴着脸回到她自己房里。
胡仙仙从树上掠行往另一棵,如猴子般在树间穿梭。身影乱穿,脑中乱想。
从前她认为内宅争斗只是女眷无聊了搞的把戏,就如她无聊了想戏弄茶儿、酒儿。
今天听茶儿那几句话就劝得曹备道推罪给杭无一,真是深感惊骇。再听茶儿和曲春爱说话,真是每句话都是在暗暗交锋。
以前不是没有听过、见过宅斗之事,那些家主被蒙骗,好人被冤枉的事,她觉得只怪那家主愚蠢或偏心。
那些家主哪个不是风云人物,怎么可能辨不出小女子耍的小阴谋?
可今天她是真有些相信那些事,因为她自己就是在做具体大事时,会有很多计谋冒出来,却从未想过在日常生活中用什么计谋。
因为做那些家宅之外的大事已经够耗费精力了,家就是休息的地方,哪还有心思细想那些只言片语意味着什么?
日暮时分,程浩风和血无仇一同回逸鹤轩。胡仙仙笑盈盈地迎上去,说要和程浩风到书房议事。
到得书房,她先探他口风:“听说曹松楼审‘邪术杀 人案’审得焦头烂额,我是不是该带无一去见见曹松楼?因为,嫌犯久不到堂,案件迟迟定不下来,知府承受的舆论压力也很大。“
“带无一去见曹知府?你想她被打入死牢?”程浩风冷声反问。
“打入死牢?”胡仙仙听不懂了,还没定案呢,最多拘押。
“曹知府把所有罪责都推在无一身上,诬灭无一挑唆三豆退婚,再用邪 术杀人。”
“是怎么把罪责都推在无一身上的?”胡仙仙虽知可能会如此,还是又惊又怒。
“他们定的案情中,说你全不知情,只是无一借你的名义行事而三豆他们家只是受了蒙骗。所有事情的根由,都只因为老舅爷是无一前世的仇人。”
程浩风说完后,胡仙仙低叹:“无一这丫头还什么不都知道呢。”
“我也是未时才得到的消息,你别告诉无一,这些事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胡仙仙咬了咬下唇,怒声问:“他们认为无一无权无势,又无依无靠,就是顶罪的最佳人选?他们怎么不认真查查案,查证我们根本没杀老舅爷,根本不需要顶罪呢?”
程浩风听她这么说有点惊讶,她见他目露惊疑,就直接问:“你为什么不阻止曹家兄弟如此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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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假矛真盾
程浩风有些没反应过来,胡仙仙再次咄咄逼人地问:“你上午辰时左右就应该得了消息,你知道曹家兄弟会陷害无一,为什么不阻止?
曹备道应该是以灵符传讯给曹松楼,告诉他定案办法的吧?你不能直接出面,总可以截了灵符啊。
若说截了灵符怕引起怀疑,你还可以改了灵符中讯息再传给曹松楼吧。”
程浩风双眉紧蹙,伸手揽住她肩膀,想安抚她剧烈起伏的情绪。
她挣脱开他的手,不再隐瞒所见,直接说:“我见到了无仇跟踪茶儿,我还以为你们得了消息后会帮无一呢。早知这样,我就自己处置这事!”
听她这样说后,他眉头舒展开来,再向她伸出手:“你以为我舍得让无一顶罪?放心,无一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将计就计。”
见她眼神懵愣,他轻笑拥她入怀,“我自认为谋算周全,没想到被我的仙仙把我诈了一下,问得我心惊肉跳。我还以为是他们透露这些讯息给你的,以为是他们识破我计谋了呢。还好,只是被你巧合发现……”
他这样说后,胡仙仙冷静下来,相信他不会为了解决麻烦就同那些人一样,把所有罪责都推给杭无一。
她乖巧依偎在他胸前,他慢慢细说所做所为的原委。听他说完,她觉得他过得真累,虽然以往知道他累,但这是第一次清楚他是怎样的累。
首先,韩泽熙虽是紫微星君分一魂一魄再以仙术凝齐魂魄入凡,但也终究不是真正的紫微星君。他们不是挚友关系,而是君臣关系。
其次,从德元帝开始皇权已被架空,满朝文武对陆焕邦、霍图、雷狂等权臣的敬畏心远远大于对皇帝的敬畏心。
再次,段梦柔、法略、毛日渥、扎措、鬼王等等这些潜藏的修行者势力,只是暂时承认韩泽熙的地位,只要稍有差错,就必然会扶持他们自己的势力出来。
是以,程浩风明知诚郡王反叛是早晚的事,却不敢让韩泽熙先下手削藩。削藩之事,最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因诚郡王有一批忠诚于他的精兵,万一起争斗,不敢指望霍图、雷狂会全力勤王救驾,单靠韩泽熙和程浩风自己的底子只怕难以抗衡。
能确定保皇的队伍,只有韩泽熙本来泰兴府的旧部,以及陆开尊、樊鼎瑶、叶冠英、郑天霸的那点厢军。
陆开尊主要管织造事宜,从钱财上来说是个肥差,他属下的那几队厢军在战斗力上却是不堪一击。
樊鼎瑶手下有些当年随他“落厢”的禁军,是精锐之兵,但人数很少,并且在他被贬越州时还有一部分人流落他处,难以召齐了。
郑天霸、叶冠英还有部分蟠龙寨的老兄弟在,这近一年又暗中训练不少窑工、驿卒等杂役,看起来所辖兵力不多,实际战斗力还可以。
当然综合看来,还是比诚郡王弱很多。诚郡王还收买很多奇人异士,光是他那神獒卫队就让许多人畏惧。因神獒天生对兽类有威慑力,骑兵与卫队对阵,不用开打就会马惊阵乱。
两人说起这些,就在书房中商谈很久,但也没人敢打扰他们。其他几个人自己备了晚饭吃下,各自回房安歇。
了解完这些后,胡仙仙问他:“可你放任他们那样定案,无一该怎么办?”
程浩风牵起她的手往寝室走,边走边说:“大事说完,些许小事就不用在书房中说吧?”
她没有反驳,随他进屋在床上并躺。她枕着他的手臂,听他娓娓道来:“曹备道是个志大才疏的人,在各种势力间摇摆不定。我本来以为他只会溜须拍马,没料到他所想要的远远不只是皇上偏宠。
那天赶走茶儿、酒儿本来只是意外,可第二天乔且诗来说完正事后就给她们求情,我细问才知是曹备道托他来求情。那般快的知道消息,又能那般快的找人求情,曹备道不简单。
茶儿、酒儿两个人不仅是曹备道讨好我的礼物,也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
他能利用茶儿监视我一举一动,我当然也能利用茶儿知道他的情况,还能反传给他一些半真半假的情况迷惑他。“
胡仙仙心内暗叹,宅斗术中的小阴谋、小伎俩一时有用,可终究只是没有实力依托的算计,不是搅动风云的谋略。在这小小争斗中,败得最惨的就是茶儿。茶儿真是很可怜,步步都在别人筹谋内而不自知。
他说起最弱就是兵力之事,她记起偶然窥见过一次雷狂,她直觉那个虬须戟张的狂傲汉子值得信任。
“马军都督雷狂应该是不计较个人得失,不注重私利的人,你可以寻机会与他结交。“她靠在他胸口低声说。
“嗯,我对他所知不多,你如何能肯定他人品?”
胡仙仙把偶然听到雷狂、郭别斋、葛培栋三人谈话的事说了,他抚着她的发丝带些逗弄语气说:“我的仙仙也学会随时随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真乖。”
她半羞半嗔地捶捶他胸口,担忧问他:“要是诚郡王的亲戚给曹松楼施压,限期捉拿无一归案,那可怎么办?”
“罪名先顶着,人就不会让他们抓的。我会以无一年少,师门自教自惩为由,拖延时日。你们安心住在闲云观就是,量他们也不敢进观抓人。“
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提出异议。她挨着他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心中不安感却始终没有消去。
“浩风……我们还是避世修行吧,也许到以后会找出其他解咒之法呢?我们寿数那么长,活到多年以后,会发生很多变化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下安危系于皇帝一身,扶韩泽熙上了皇位,就必须要帮韩泽熙稳固皇位。”听她说话,他闭着眼睛答道。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蹊跷?云华观当年七真,按说都应该走深山修炼、证道成仙之路,为什么绕来绕去都陷落红尘中?
就连二师兄,我都不只一次听人提起过他终究也会入凡。
红尘之事与仙佛之事,其实是相联紧密的吧?”
程浩风沉默不语,把她紧紧箍在胸口,许久之后才说:“不论天意如何,我不会放手的。我要你陪着我,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说到天意,胡仙仙平常都不敢想什么永恒之心的事,可她此刻想了想之后,脑海中忽然有灵光一闪:“你说曹备道在几方势力间摇摆,又说他想要的远远不只皇帝偏宠,你也说他是个志大才疏的人,挺矛盾的吧?嗯,我觉得你对他判断有误啊。
他也许、也许不是在几方势力间摇摆不定,而是想挑起几方势力争斗,他所忠于的势力是目前没有浮出水面的。
我感觉他能为韩泽熙所用,但他并不忠诚于韩泽熙。我猜、我猜可能是……”她眼睛往上瞟去。
她没有直说,但他懂了她的意思。她想说的是,曹备道真正所忠的人是天帝!
“是了!你还记得在边城的事吗?我本来准备了结冷秋朗的事就去黑龙祠处理黑龙残魂的事,没想到重遇你之后,会发生那么多意外。
若是说与你之间的事是天意难测,那遇到阿琐他们就纯属人为算计。让他们来拖延我到黑龙祠的时间,才有后来的见毛日渥他们之事,也才有引黑龙残魂补龙脉扶持韩泽熙登基之事,我们是被推到如今这一步的。
我在边城时还在疑惑,连你都不知道我有去毁黑龙祠的计划,谁又能知道我的计划并透露给段梦柔他们?
你这一提醒,这些事就能说得通了。曹备道以前是通过岑载道对我了解很多,如今是通过茶儿她们对我了解很多啊。我倒大意了,只当他和当年混在慎郡王府的那些神棍一般,没想到有这样来头。”
程浩风话语中带了几分忿然,对天庭怨意明显。胡仙仙有些后悔说出推测了,轻声说道:“我只是瞎猜……曹备道此人我只见过一面,还是偷偷窥见的。”
“你是天生灵慧之人,直觉比我们都敏锐,这和你与他接触多少没关系。我将身死魂消时,天帝屡次派人逼我为日月轮 器灵,其心昭昭,你又何必再为之掩饰?”
“唉……浩风,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们树敌好多?如此这般发展下去,真是可怕。”
他们树敌确实多,堪称三界都有敌人。对此情形,程浩风竟是勾唇蔑笑。
见她不安,又安慰她:“那些事太玄,莫要多想。先做好最紧迫的稳固韩泽熙皇位之事,我虽暂处劣势,他们却也不能把我怎样。”
“要在尘世立足,那就更不该弄得你成众矢之的,我要带无一离开闲云观。”她握拳给自己鼓劲儿,才敢再次提起离开之事。
“相比诸多大事,我更不愿意让你伤心忧虑,所以很多事我不肯多说。有你陪着,我才觉得活着有趣。”
“肉麻……“他语气平淡,在她听来已是极煽情的表白了。揉揉自己羞红的脸,她再说:“我又不是娇滴滴的深闺小姐,我是狠辣小魔女呢,我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无一的事。“
他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出具体步骤。她仔细说:“你只说我是畏罪潜逃到你这里的,撇清和你的关系。我带着无一逃亡,你暗中保护我们,我们暗中查清老舅爷真正死因,逼他家人承认诬告之事。”
“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所有事端都引到你身上了。”
“引到我身上都没关系,反正引到我身上的事够多了。”她嘻嘻笑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子。
程浩风眉头皱起,她拉拉他的手,娇俏笑说:“只是暂时的别离,又不是要永远分开。求求你,让我做点事好不好?我窝在闲云观里要发霉了。”
他叹息两声,微颔首算是同意她的办法。她眼睛亮亮地翻身坐起来,悄声说:“那我们要准备吵架了哦,得为你不肯庇护我寻个理由。”
………………………………
第五百一十九章 逃逸出京
程浩风无奈轻笑,她蹑手蹑脚出门,到了走廊上就清了清嗓子,大声说起来:“你不肯管我就算了,反正我是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徒弟的!咱们各走各的路!
哼哼,你以为我想呆在京城啊?踢个毽子都叫有意卖弄风情,这京城阔少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我在江州洛家的渡船上跳舞都没有人那么说我,那些客商、渔夫只是喜欢我跳,从来就没有生出过什么歪想法。
京城里的这些人看见个女子在人前活泼点儿,就要以为是存心勾引男人,真是脑袋里只装着那点儿事的废物。
我看你也是在京城里呆久了,脑袋生锈了!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胡仙仙高声叫嚷引得众人都出门来,茶儿、酒儿怕再惹得程浩风冲她们发怒,就缩在底楼角落里偷听。
茶儿悄声对酒儿说:“只有待在京城才能有机会成为最高贵、最入时的人,小地方来的野丫头居然敢说京城阔少是井底之蛙?“
有了前几次的阴影,酒儿不敢接话,只是点着头。
程浩风慢慢踱步出来,向一脸关切看向他们的血无仇摊摊手。胡仙仙朝疑惑不解的血无仇扯扯嘴角,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疯癫的,她知道自己的长辈形象是端不起来了。
“无一,我在闲云观大门外等你,你赶快收拾东西。”她没有在走廊上多做逗留,吩咐完之后,就飞身到了大门之外。
时辰还早,天又雾蒙蒙的,观门之外寂静无人。胡仙仙抱臂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微闭眼睛平复心绪——就算是做戏给别人看,与他分离还是会胸口闷疼啊。
她这么做是想为他分忧,也是真不愿与他太腻。情深不寿,她不要那么深情,不要太痴缠,只愿他们的情能长长久久,人也能长长久久。
太阳升起,在雾气中显得昏黄暗淡。杭无一还没有出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再进门去找人。
陆陆续续的有香客前来进香,看她在门口站着都好奇瞄她两眼。他们看得她发窘,怕杭无一寻不见她,又不敢走到僻静角落,就干脆和石狮子一起愣杵在门口,当石头人。
辰时之际,杭无一终于背着包袱阴着脸走出来。两人一起往城外走去,一路之上都是一言不发。
到了城郊,行人渐少,胡仙仙施法凝出气泡,师徒二人在高空中向陵州飘去。
离京渐远,天高云淡,胡仙仙觉得比京城里阴云浓雾的天气好太多,人都精神了几分。
她让杭无一仍在气泡里飘着,自己在空中御风而行。披当疾风,大壮胸怀,她兴致高昂地朗诵起诗歌。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云层之下,田园风光别样清新,她真是有鸟脱樊笼归山林之感。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提气飞冲翻跃于云海,真是自由自在、傲视万物。
“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她见杭无一怏怏不乐,认为她是离开血无仇而不高兴,飞身到气泡前笑对她说。
“要是能够天天对花坐,怎么可能生恼?只怕是花儿嫌人烦了,才只能出门苦笑。”杭无一语含讥诮,神情却是落寞。
“你这丫头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胡仙仙再三询问她,她都不再开口。
快到陵州时,胡仙仙带她落地。胡仙仙袖中带了些京城中的精致糕点,拿两块给她吃,她并不肯吃,只是坐在树下发呆。
“你知道他们把罪责全推到你身上的事了?别怕,我看起来不在乎你,其实心里可疼你了。”
杭无一看着面前的笑脸,双眼涌出泪水,又咬着嘴唇想忍住。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止住泪,抽噎着说:“这件事情并不是让我最难过的,是血无仇让我伤心了……”
杭无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胡仙仙,在看到程胡吵架之后,杭无一是想让血无仇劝架的,结果自己听血无仇说了些绝情的话。
胡仙仙出门后,程浩风就在书房闭门不出,茶儿、酒儿也去了观中其他地方,杭无一就约血无仇在客房外的木芙蓉花下说话。
“你劝劝三师伯好不好?我也去劝劝我阿姑。我不想跟阿姑走,她总是带我去做一些很无趣的事。”
“你所觉得无趣的,是你终将失去的。”血无仇没有答应去劝人,反而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杭无一又再求他,他说了推罪之事,又说她是该跟胡仙仙在乡村市井间随缘度化,少与朝堂之事生牵连。
“习得无上道术就只做那些小事有什么意思?”
血无仇轻摇头说:“七师叔是想让你少沾孽业,云华观终究是要你传承下去。”
这句话让杭无一听得纳闷儿,血无仇解释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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