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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红尘-第3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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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鹰有傲气,驯鹰可不容易,要让鹰等待主人几乎更无可能。
鹰爪锋利无比,胡仙仙见过驯鹰捕猎的人都用特制鹰架和皮套筒来驻鹰,但鹰王停在程浩风肩头竟是蜷缩了爪子并且只抓了衣服没挨皮肉的,这鹰王有灵性还得和程浩风感情深厚才会如此吧?
事已定局,程浩风示意胡仙仙她们先回营再细说,鹰王高鸣几声让跟来的雄鹰全部回葬鹰谷了,胡仙仙以雾隐无隙网缚好多吉。喀勒,同回营中。
回营后,把多吉。喀勒气海封住,捆好了后再交给胡勇刚审问,想从他口中探出夜城军情。
程浩风和胡仙仙、唐彩儿在帐篷中,给她们说起详情,他抚了抚鹰王的翅羽问:“仙仙,你还记不记得我讲过小时候救了一只雏鹰,后来它忠心耿耿追随的事?”
“记得,是它?可一千多年过去了,它还没有开启灵智,没有真正修炼呢,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又还记得你呢?”胡仙仙看出鹰王有少许无意中从天地间吸纳的灵气,应该是葬鹰谷灵气充沛的原因,并非修炼有成。
程浩风淡淡一笑,疼爱地轻拍鹰王的头:“全凭它一点执念。”
鹰王只是一般山鹰,也许是追随程浩风后由于沾染程浩风因果的缘故,竟渐渐显出了些特异处,比如尾羽和爪尖泛出了紫黑色。
不过,当时的程浩风不知道这是吸纳了灵气所致,在他父亲往京城赴任,他们举家搬迁时,他把鹰王放归山林。
在山林中,鹰王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程浩风,可等它有了些许灵智,能翼搏千里飞往京城时,程浩风已经离家修道去了。
找不到程浩风,它凭一点执念飞啊飞,飞到了番邦葬鹰谷。它那点儿灵智还属于禽类灵性,并不是理智和知识,见谷底裂隙神秘幽深,固执地认定程浩风是去了裂隙之下。
一次次飞下裂隙,从半里、一里、两三里慢慢往下推进,可到了九里后再难飞过那白雾。
经过一次次磨难,鹰王不是九死一生,是真死了好几次,可它凭着执念又投生为鹰,并又来葬鹰谷!
它是所有雄鹰中对葬鹰谷裂隙最熟悉的,性格又是最刚强果决的,成为鹰王当之无愧。
为了更进一步探索裂隙,鹰王还发出召集令,能深入裂隙十里以下,能凭自身之力杀鹰取腿骨的,不论是禽、是兽、是人,皆可答应受召唤助战。
多吉。喀勒略通禽言兽语,所以当年能够驭兽围攻泰兴府,还给了胡仙仙与座骑心意相通的口诀,他接到鹰王召集令去应选并成功。
千年别后再重逢,程浩风感慨万千,何德何能让鹰王执意追随?
胡仙仙笑中带泪凝视着程浩风,他们之间同样是执念支撑才没有分开。
常说男子多数粗豪,胡仙仙觉得其实男子更细心,也更会照顾小鸟小兽。
比如养狗养猫喂鸟,很多富家贵妇只是逗弄宠物玩儿,甚至把品种独特的宠物当炫耀工具,从不会用心地照料宠物。
可胡仙仙见过很多男子给狗洗澡、给猫按、摩、遛鸟时陪鸟说话,照料宠物吃喝拉撒比养孩子还用心,更听过不少男子表露女人水性杨花不敢付与真心,忠心灵宠才值得信赖的态度。
想及此,看程浩风眉眼含笑摩挲鹰王,竟然心中酸酸地泛起醋意,想了想,抱过唐彩儿逗弄着。
“不……不……我要和蹦蹦玩儿。”唐彩儿很不配合地扭身从胡仙仙怀里挣脱,伸手牵了牵鹰王的翅膀。
胡仙仙苦笑,鹰王来了后,她可被嫌弃了,失宠了,彻底失宠了。
“蹦蹦、蹦蹦……来玩儿,来玩儿……”唐彩儿一蹦一跳地邀请着鹰王。
“你是唤它唤‘蹦蹦’?堂堂鹰王叫这名儿也太有损威严了。”胡仙仙朝程浩风说,“你给他取个大名,平常就唤‘阿雄’好不好?”
程浩风让挺高冷不理唐彩儿的鹰王从肩上下来,鹰王在地上蹦了几蹦躲开想抱它的唐彩儿
“你看它不飞的时候就蹦来蹦去,唤它‘蹦蹦’也好。”程浩风兴趣盎然地看着蹦蹦和唐彩儿嬉戏,“蹦蹦雏小时腿受过伤才会蹦蹦跳跳地走,没想到转了几世还这般。它虽有灵性,终究只是一般血脉,用灵丹培养也只能让它活得更长,不能真正修炼。”
两人正闲谈着看唐彩儿和蹦蹦玩闹,胡勇刚走了进来,一副忧愤样子。
胡仙仙问他怎么了,他紧皱眉头直叹气,再催着他说,他才暗压着怒火向程浩风道,“多吉。喀勒那家伙嘴严又刁钻,套不出话不说还把人气得够呛……”
“胡将军是想要让我去审他?”程浩风打断胡勇刚的话。
“唉……是。”胡勇刚为难又无奈地说,“我无能,拿他没办法。”
程浩风笑着摇头:“胡将军莫要这么沮丧,不是你无能,是你太讲规矩太正经了,我以前也是拿刁滑奸诈的人没办法,现在对付他们有经验了,请放心,我去会会他。”
说着,程浩风去了关押多吉。喀勒的帐篷,一进门就听见癫狂怪笑声。
“你装疯卖傻是想拖延时间等你老祖宗来救你?”程浩风冷声讥诮而问。
〃我没有装疯卖傻,也不指望老祖宗来救我,在这里等死呢,等死等着等着想起个好笑的事儿。〃多吉。喀勒边说边暗瞅程浩风脸色。
程浩风不接话,嘴角略向下撇,摆出看你能说些什么的轻蔑神情。
〃这世上好笑的事可多了,比如我算是老祖宗的第二十代孙了吧?可我外貌比他还老。
且不管外貌如何,总也是血脉至亲,老祖宗偶尔也和我聊聊闲话。我曾问过他,怎么对祖奶奶格外上心呢?
他说呀,有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上了床乏味得很,有些女人乍看很无趣,那身体则是让人见过了就难忘……〃
阴冷劲风乍起,墨冰剑横抵在多吉。喀勒咽喉,凛冽杀意笼罩整个帐篷!
程浩风目光森寒,可多吉。喀勒并不畏惧,还笑着继续说:〃守着美人儿干熬,我都替你憋得慌,不如让我老祖宗替祖奶奶解了咒,都能快活享受……〃
话已不堪入耳,但程浩风的脸色竟慢慢和缓下来,收回剑后淡淡说:“你怕我们用你要挟扎措,一心求死对吧?我会让你死的,但不会让你死在军营中,不能让征番大军背个虐杀俘虏的恶名。你记着,从今以后本来属于我的一切,再不会让任何人敢生觊觎之心!”
四月初五巳时,程浩风让樊鼎瑶带精锐前锋先行赶往夜城;胡仙仙则保护胡勇刚率大军在午时末刻午饭后赶往夜城;尔塔、夸布、曲珍他们把这里详细消息带去边城,并助郑天霸他们守边城。
调派妥当,程浩风带多吉。喀勒和蹦蹦去了鬼金羊聚居地,要护送鬼金羊一族前往葬鹰谷。
从与羊族长商议搬迁,到抵达汶山城外两百里处准备进葬鹰谷,几天的时间中,多吉。喀勒用各种难听的话刺激程浩风都没用,程浩风还让属下们要优待俘虏,不许用刑也不许冻着饿着。
………………………………
第七百五十五章 囚敌守阵
除了行动不自由,程浩风的属下确实对多吉。喀勒算优待,优待得士兵们和鬼金羊一族族民都羡慕他了。
因要整族搬迁,该拿的、该扛的、该运的东西可真不少,鬼金羊族民能变人形的不多,修为高的更少,为了减少意外发生还得尽快赶去葬鹰谷,那份苦累可想而知。
程浩风只带了十几个亲兵来帮忙,这些兵为了展现英勇无畏还大公无私的形象,只得脏活儿累活儿抢着做,比打仗还累。
反观多吉。喀勒呢?坐在马拉的木头囚车里,有人送饭送水,想睡就睡,想坐就坐,不高兴了还敢污言秽语骂程浩风。
其他人别说骂了,连羊族长和程浩风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微弓着腰不敢直视的。
可多吉。喀勒会认为过得好吗?似乎优待的背后,定有阴谋,程浩风只是简单送他来葬鹰谷囚禁吗?
多吉。喀勒骂程浩风是因怕他,怕极了才骂,盼着给他个一刀痛快。
他怕死,但比起未知的遭遇也没那么怕了,对于他而言死不是人生终点,扎措还可以帮他投胎转世重修,可天知道程浩风会怎么对他?
他总觉得程浩风温和有礼的笑容显得狰狞,让他恐惧,每时每刻都觉得毛骨悚然还得假装镇定也累啊。
休整一夜后,在蹦蹦带领下准备正式进谷,多吉。喀勒没来由地心慌,他无法再淡定了,求士兵通传要见程浩风。
“你是要在葬鹰谷设陷阱引老祖宗来救我?你不会如愿的,说实话,我老祖宗子孙无数,不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别白费力气了,要杀要剐快点儿动手!”多吉。喀勒以前泛着枣红的脸膛已变得苍白,眼神里是满满的疲惫颓丧。
看到他这副样子,程浩风很满意,笑说:“你家老祖宗才喜欢拿别人的亲人来要挟吧?我还不屑那么做。放心,我说了只是把你囚禁在葬鹰谷,绝对说话算数,不耍花招!”
多吉。喀勒还想套话问出到底如何处置自己,可程浩风不再和他多言,安排进谷之事去了。
葬鹰谷,谷长两百多里,从东边悬崖到西边悬崖最宽处相距五十多里,最窄处相距十几里,两旁悬崖有陡峭处也有些平缓处,山顶是冰雪覆盖,谷中则温暖湿润。
谷底一条深深裂隙常年白雾漫漫,那雾气阴冷异常,比山顶的冰雪还冷。
这葬鹰谷在西北高原已是地势低了,那裂隙更是低了再低,要是裂隙直达地心不是该冒热气吗?
程浩风飞于半空,察看四周地形,很多问题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此来有三个目的,一是帮鬼金羊一族安居在此,兑现承诺并结个盟友。
二是要为鬼金羊一族和蹦蹦的雄鹰族群弄个稳当守护之法,带多吉。喀勒来便是为了设法不使外界侵扰。
三是探探谷底裂隙,看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并无寻幽探奇之心,他是得知蹦蹦执意认为他在裂隙之下才想去探探,难道裂隙底下有他自己的气息?
葬鹰谷中比番邦其余地界暖和,又正值初夏,满目只见青苍翠绿,深谷从上而下慢慢收窄,因上面极宽,身处谷中也不觉得憋闷。
羊族长安排族民们选址搭帐篷,准备安家落户,蹦蹦则带领雄鹰们盘旋飞绕,以高声鸣叫威慑其它鸟兽不许来欺凌鬼金羊一族。
程浩风暗暗嘱咐一个可靠士兵,在他发出信号后悄悄放了多吉。喀勒,虽然不解其意,士兵还是听令。
细看地形后,程浩风看到葬鹰谷之上是雪山冰崖,要从上而下进谷不容易,崖壁上又有很多鹰巢,雄鹰可以示警,防守能稍薄弱些;进谷的南北两个谷口,北谷口离山很近,又有一条山涧从旁流过,地势险峻,也能稍微不防守那么严;南谷口则正对向汶山城,离汶山城到逻都的官道只有五十多里,必须要防守好。
要守护葬鹰谷中一切,还得布阵,但不能像鬼金羊以前的聚居地那般完全隔绝外界,程浩风设了两个阵,一个是简单的遮蔽阵法,一个是从内开启的特殊阵法。
简单的遮蔽阵法能使法力低于程浩风的修者看不到葬鹰谷入口,要强行破阵也会被反弹,很多修行宗门皆有此种阵法,能有守护作用又不会隔绝天地灵气。
只是呢,这种阵法简易,遇上比设阵人功力高的能够破阵,遇上精通阵法的人也能破阵,甚至山水发生大的地理变化还会使阵法不攻自破。
所以程浩风在遮蔽阵法之外又暗设了一重从内开启的阵法,平时关闭,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开启,开启方法由羊族长和族内少数忠诚可靠的族民掌握。
布好遮蔽阵法后,程浩风在西山崖一面坚硬石壁前悬停,掣出墨冰剑挥出,寒光几闪,凿出几个石洞,往洞中各投了几枚万人钱,再从山顶移了几块巨石入洞补好。
万人钱,是经很多人转手用过的铜钱,沾的阳气重,且西属金,金的刀兵气与阳气配合,所有阴魂阴物皆不敢靠近。
其外补了巨石,远看石壁无变化,实则有变化,变与不变之间,阵法的兑位定了。
程浩风又飞向东边山崖,左手掐诀,右手以剑指天,口诵引雷法诀,倏然飘来三朵乌云,转瞬一道闪电劈出,劈中一棵横斜出崖的大松树;紧接着第二道闪电劈出,劈中凸出崖壁的一块岩石;第三道雷又劈出,劈中程浩风扔出的一根铜棍。
松树被劈裂两半而没枯萎,岩石被雷电灼出数道焦痕而没碎裂,铜棍带着无数细小蓝紫色电光飞射向崖壁又没入其中,电闪雷鸣之中震位成!
程浩风又飞向北边山涧旁,朝偏西北的入谷处山壁接连射出数枚金钉,金钉没入山壁中不可见,乾位已成。
又在入口处另东北边的山崖悬停,连挥几次墨冰剑削下,石屑乱飞中,削出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艮位成。
再飞入山涧中,催灵气灌注入剑,面色微沉猛地将墨冰剑斩下,剑光暴长几里长,剑光所及劈开了条深沟,因地势比原本山涧稍低些,涧水全改道流入深沟,出几里外又再流回原河道。
改移涧水流向,此地正北之水势改了,坎位布好。
程浩风手腕一旋,提剑顺向身后,斜飞向南而去。
湛蓝天空下,身着一袭湖蓝道袍的程浩风身形飘逸,他刚落身在谷口处山崖旁,多吉。喀勒绝望干嚎着从半空中歪歪扭扭跌下。
“你要干什么?故意让人放我,再又来截击我,到底要把我怎么折磨?”多吉。喀勒朝程浩风怨愤高喊。
程浩风眸光淡淡瞥他一眼,默默在谷口东南边崖上几丛黄栌灌木上留下灵气印记,以此定了巽位。
再在谷口西南边崖上以气御来几坨泥土,包入锦帕中,递向多吉。喀勒。
多吉。喀勒惊恐退了几步,不敢伸手去接,他吓怕了,在程浩风默默做事的时候也不敢偷偷逃跑。
不接,好!程浩风唇边挑起狡黠笑意,抖了抖锦帕,泥土再散落回崖上土中,如此便是坤位已成!
心情大好,他笑看已软瘫在地的多吉。喀勒,再猛一转身,左手食指和中指向虚空中并指一夹,捻张火符在手,扬手出符,正南谷口上空爆燃熊熊烈火!
程浩风又回身发出几道灵气,解了多吉。喀勒气海的封禁,得以重有灵气后,多吉。喀勒也没有御气攻击,而是颤抖着说:“你……你是要我用当阵眼?好狠辣阴毒的算计!可你……你别忘了当初在泰兴发的毒誓,那有胡仙仙当见证的,你要逼我上绝路,只怕你也会违背誓言,弄得所求全落空!”
所求全落空,这是程浩风最害怕的结果,比之身死魂消更让他害怕,然而,他无惧多吉。喀勒威胁,朗笑而言:“我说过不会置你于死地,更不会让你魂飞魄散,说到做到。”
话音未落,程浩风应手化出黑绳拴住多吉。喀勒,抛向那团烈火中。
惊恐万分又疑惑万分的多吉。喀勒挣扎不休,还是无可避免扑向烈火,火光映得他的瞳仁中也似跳跃簇簇火焰。
黑绳消散,多吉。喀勒完全落进火中,可想像中的灼痛感没有传来,甚至连一点点热度也没有……但山谷和程浩风皆在眼前消失,只有无尽火海翻滚。
阵眼定,离位成,整个阵法启动,多吉。喀勒消失不见,仿若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
程浩风负手而立,昂首向天一笑,傲视苍穹,豪气顿生。
回到谷中,程浩风到羊族长的帐篷里,将此阵命名为“裔血离火阵”,给他讲明开关之法。
平常之时,此阵只有遇到强行进谷会示警的功用,所有人都看不见多吉。喀勒,但用火符烧食物给多吉。喀勒吃能让他吃到。
若遇到强敌来袭,用鬼金羊一族的鲜血催御火符启动防御大阵,能使多吉。喀勒现身出来,阵法会变得坚固异常,除非是搬开两边山崖,移开北谷口山涧,否则法力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强行破阵。
这裔血离火阵的正规破阵之法是杀了多吉。喀勒这个阵眼,并把他炼化入坎位定阵之水中。
平时因阵法原因,多数人看也看不见多吉。喀勒这个阵眼,看到了也未必能想到他是阵眼,想到了也未必敢杀他。
因他当过番邦国师,还是扎措留下的后代,他自身只是因阵法所困才逃不出,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并且他身份背景也令人不敢随意杀他。
纵然有胆大又聪明的人算出多吉。喀勒是阵眼,又杀了他,要将他炼化入坎位定阵之水也并非易事。
………………………………
第七百五十六章 灭情暴虐
听程浩风交待着关于裔血离火阵的事,羊族长面容显得认真严肃,心里却有些想笑,这多吉。喀勒曾因鬼金羊一族想找番邦当靠山多次借机欺压,如今倒似成了葬鹰谷的看门狗一般,这程浩风顽童般的做法让他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交待好后,程浩风让他们自行处理各项杂事,他要下到裂隙去看看。
行过绿绿草地,渐渐只有稀疏灌木丛,程浩风知道裂隙快到了,纵身而起飞到空中俯瞰,只见一线黄白轻雾几乎贯穿整个葬鹰谷,整个谷底和裂隙就似是绿飘带上有一条黄白花纹。
飞得更低了些,靠近雾气时只觉阴寒入骨,且与冰天雪地的寒冷不同,也与鬼界阴魂的怨气不同,那是一种虽然冷,却不让人瑟缩还让人胀得发热的感觉。
程浩风眉头拧紧,莫名燥热感让他烦躁不安,要冷静考虑一下此时应不应该下去看看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到后来再没了权衡利弊的想法,只是对这裂隙看着极不顺眼,想征服也想要破坏!
一口气冲下去十几里,白雾茫茫中凛冽寒气没让他心平气和下来,还让他从心底泛起狠绝之意,觉得世间一切都没什么可留恋。
快往下二十里了,程浩风感知到熟悉的气息,非常非常熟悉——是他自己的气息!
蹦蹦虽然没有法力,但有禽类天生敏锐感知,这裂隙中真的有自己气息!程浩风既震惊又疑惑,头脑也瞬时清醒几分。
细细感知那气息,能确定是自己的气息,但是那气息暴虐异常得不像他了。活了那么久,经历那么多,他已不是那个出身书香门第的敦厚古板少年了,但虽有过阴谋和杀戮,他仍坚信自己不会暴虐成那般。
再说,修者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感知到自己气息也不算很稀奇,比如他用过很久的物品若是被其他人拿去,又遗失在某个陌生地方,等他去了那地方当然会感知到自己气息。
可这裂隙之下显然不属于此种情况,谁会把他用过的东西丢到这里来?
但那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暴虐气息从何而来?他越想不通,那道暴虐气息就越浓烈,最后将他完全笼罩起来。
他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由陷入幻境中,说是幻境也不全对,更像是记忆回放……
一个厌倦尘世种种纷扰的少年要出家修道,他认为京城里的那个官宦之家如同是囚笼,他要寻一片清静乐土,让心灵自由飞翔。
经过努力,拜在淳和真人门下,师父为他取“程浩风”之名,还特意带他去云华观后呼风河畔郑重交待说:“为师相信你勤勉、上进、守律,只提醒你莫要用情太深,莫要杀孽太重。”
他平视着师父,乖顺而自信地说:“世上女子皆浅薄,哪有求索无上大道令人向往?至于杀孽,徒儿自幼即能与鸟兽虫鱼沟通,不忍伤害鸟兽虫鱼又怎愿造杀孽伤害他人?”
晁玄同叹了几声,无奈摇摇头,忧虑之色尽显。
“师父不信我?”程浩风倔犟抿紧唇角,顿了顿又再说,“那请师父将我心中杀意抽去几分。”
他知道师父晁玄同法力甚高,亲眼见过师父将凶犯戾气化去,那么当然也能抽去他心中杀意,少了杀意肯定就不会嗜杀。
晁玄同目光定定看着他,许久后,目光柔和起来,左手中指和食指捏为剑指毫不犹豫地点向程浩风心窝处,指尖只触到了衣服抵在心窝,可程浩风真如利剑穿心般剧痛起来!
忍着痛不肯哭嚎,痛意直侵脑髓,程浩风痛晕了……
记忆中的他痛晕了,裂隙中的他悠悠醒转,原来这暴虐气息是他心中杀意,被摒弃的杀意机缘巧合之下落入裂隙。
程浩风苦笑自嘲,我是有多重的杀意才会凝结不散,并积在裂隙白雾中引得蹦蹦一次次想探明呢?师父想要避免许多灾劫发生,一次次提醒、训斥,可终究是天命难违,我还是把不该做、不能做的事全做了。
想起师父,又想起师父因了他们几个弟子在天庭表面风光实则承受了沉重压力,内心难免愧疚。
愧疚至极,想到师父与师兄弟们处境皆难,而他在人间看似位高权重,想要的却得不到,愧疚与失落交替变成不满,不满又变成难以遏制的愤怒!
墨冰剑出,运足力气劈向白濛濛雾气,劈砍、削刺、抹绞,用最有攻击性的招式发泄怒气!
剑光闪闪,雾气被分割成东一团西一坨的,乱糟糟像是破碎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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