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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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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锦囊拿出，放在手里紧紧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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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季伦
苏家是将门世家，因而若论起各式兵器军书的种类，除了万事堂可堪比一二，其余之地也只能甘拜下风。苏昀辰常年受苏源望和将门之风的熏陶，武功身手自然不在话下。撇开江湖人士不说，排进整个南夏的前三绝无非议的。直到如今，他的身法基本已经处于一种无可进益的情势下，还是会经常抽出时间来，在自家院中拉弓练剑。杨崇笙见状，便督促着他与苏昀辰一同习武。一方面他们关系匪浅，平日里相交本就频密；二来武功这种东西，不比不知，一比才知高下深浅。杨泽兴的身手尽管也算得上是无可挑剔，甚至位列整个长安的前五甲，但似乎总还是缺了些什么。用杨崇笙的话来说，杨泽兴像是少了点自主的韧劲，总是需要有人推一把才能向前。苏昀辰听到这个比喻后，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反而对杨崇笙说，若杨泽兴愿意，自可以将他当作推着自己向前的人。
“这里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记得手腕处不能软，才能挥收自如；四指要并排齐扣。出手的时候一定要有力，回锋盘旋，一招制敌。”苏府前院的空地上，苏昀辰手中持着剑，腾空跃起，另一旁的杨泽兴则保持着一个招式，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昀辰的演示。
“好了，”苏昀辰将剑插回剑鞘，看着一旁认认真真，不敢有丝毫懈怠的杨泽兴，不禁笑了出来。“泽兴，你紧张什么？你若不好好做，我又不会告诉杨伯伯。”杨泽兴这才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父亲不是说，要你把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吗？”苏昀辰眨了眨眼，故作不解地说：“其一，你做的很好，动作没有一丝纰漏，我本就无可奉告；其二，就算你没有全神贯注地练习，单凭我们俩的交情，你还担心什么？”
杨泽兴似乎有些不服气地瘪了瘪嘴，“我之所以认认真真地跟着你练，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你自小不会撒谎，每次在父辈们面前骗人，不仅声音是虚的，耳朵尖也常常泛红。之后长大了，会分辨是非对错后，你便说什么都不再骗人，也拉着我不让我说谎。我不愿让你因我之过而左右为难，甚至是打破自己的原则。我知道你素来坚持己见，说一不二，我既懂你，也自当与你共同进退，而非用昔年情谊作为筹码，要求你为我隐瞒真相。若我真如此做了，不是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反而恰恰是辜负了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
苏昀辰听完他的话，又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低下头，清朗地笑了一下。“杨公子何时变得如此为我着想了？小时候瞒着杨伯伯闯祸，不是回回都拉我跟你一起吗？”
“话虽如此，可我哪次不是先行揽责认错？”杨泽兴急切地追加了一句。
苏昀辰不禁愣了一愣，细细想来，这话还真没错。少时他和杨泽兴是最不安稳的两个，就连闯祸都从来少不了彼此的身影。可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惹下的事情，待杨伯伯问询之时，杨泽兴却从来都会挺身而出，说是他生拉硬拽着自己，与自己并无直接干系。如此一想，那时杨泽兴为了维护自己，也实在没少受罪。
“那你曾经。。。不也是为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多次护我周全吗？”苏昀辰将目光转了回来，百般好奇地问道。这人总是这么不靠谱，说的和做的明明就互相矛盾，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思虑的。
“那是因为。。。我乐意。”
面前的人丢下这句话就进了屋，留下一旁的苏昀辰还站在原地。苏昀辰看着那人倔强而赌气的背影，手不禁攥了攥衣袖，嘴角也奈何不住地轻扬了上去，心道果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连解释都如此让人无话反驳。
“公子，门外有人找您。”正站在院中愣神的苏昀辰，被常淇的一句话拉回了现实。苏昀辰也来不及多想，便匆匆走向了府外。
府外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咬着下唇，攥着衣角，焦急地在台阶前走来走去。她个头不高，着了一身麻色布衣，衣摆旁还打了几个不起眼的补丁。衣服虽旧，却并无什么褶皱，仍然整洁合身，正是市井百姓的寻常打扮，但看起来却不像久居于长安之人。她的头发简单地用发髻盘了起来，眉目间端正清雅，依稀可见年轻时也当是位佳人。只是如今脸色泛黄，眼角已漾起了丝丝皱纹，布满厚茧的手也尽显出了粗糙和疲乏。见苏昀辰出来，她即刻便走上前几步，只是眼睛始终是朝下看的。她的肩膀略颤了一下，“民妇见过苏公子。”
苏昀辰见她一副诚惶诚恐之态，又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轻声开口说道：“您先起来吧。还不知您叫什么，今日登门苏府不知所为何事？家父苏源望近日不在长安，若是关于苏府之事，我可做主。”
听苏昀辰如此一说，她的情绪似乎渐渐稳定了不少，沉声说道：“劳苏公子过问，民妇季云扬，是通州人。”
“通州？离长安不远呢。”苏昀辰点了点头。“那我便叫您季婶。不知季婶是家父旧交，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公子说笑了。民妇贫贱之身，怎得幸识得苏帅？”她语气有些放缓，说着便抬起头来。而看到苏昀辰的那刻，却又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久久不能言语。她漆黑的瞳孔逐渐放大，紧咬着牙，眉毛因过于惊讶，也向下扭了半分。眼前仿佛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汽所覆，变得有些模糊。她的肩膀更是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双手用力攥成拳头，仿佛想控制情绪大肆的波动，却又好像无能为力。只是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苏昀辰，未曾移开半分。她喃喃吐出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字。苏昀辰留心听着，却只仍旧依稀听得最后一个字，似乎是下。
苏昀辰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而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微微弯下腰，冲着季云扬说道：“季婶？”
接连唤了几声，季云扬才如梦初醒地回过了神。她惶恐地跪下身去，方才挂在脸上的泪顺势滴落在台阶上。“民妇失礼，望苏公子恕罪。”
“季婶怎么了？”苏昀辰不知她为何突然作此反应，关切地问道。季云扬忙摇了摇头，“无妨。只是方才见到公子，勾起了民妇一些陈年往事罢了，不足为提。”
“民妇今日前来。。。是为一少年。。。”季云扬断断续续地说道。苏昀辰怔了怔，“少年？”她默认地点点头，“公子不会不认得，他的小名叫小伦。”
“小伦？”苏昀辰陡然提高了声量。“您。。。您是怎么知道小伦的？”
季云扬拭去脸上的泪渍，干涩而勉强地笑了笑。“民妇是小伦的养母，是多年前在通州境内救下的他。那时他还是襁褓中的孩童，不过既是被我收养了，便随了民妇姓季，唤做季伦。一年前小伦走失，民妇独身一人找遍了通州附近的郡县，都未曾寻到他的身影。直到今年，民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长安，才终于寻得了些许眉目。”
苏昀辰望着她热切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只是又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他冲着常淇招了招手，“去将小伦带到这儿来。”常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外，明白地点了点头。
“小伦，”苏昀辰蹲下身来，理了理他额前的鬓发。“你看看她，认得她是谁吗？”
季伦扭过头去，看到屋外站着的季云扬，眼前一亮便扑了过去。季云扬将季伦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随即又悲喜交加地看着面前平安无事的少年。“小伦，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是母亲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季云扬说着说着，本来在眼眶中打转的泪又汹涌地落了下来。季伦执拗地点着头，又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还径直伸出手去，试图擦干季云扬脸上的泪。
苏昀辰见到眼前这般景象，竟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这一年小伦虽住在苏府，高枕无忧，不愁吃穿，苏昀辰也当然可以一直保他平安无恙。只是他终究不是他的亲人，也无法给予一个他应当拥有的完整的家。至于他来自何处，过去经历过什么，又是什么身份，对他而言，也都是一个个谜团。对于小伦的未来，其实他还并未完完全全地想好。这下好了，他的养母寻到了此处，也许他从前困惑的一切，终究迎来一个结局和答案了。
“多谢苏公子对民妇一家的大恩！”季云扬赶忙领着季伦跪下。“此份大恩，民妇无以为报。不知苏公子，对民妇可有什么要求？若是民妇力所能及之事，定当万死不辞！”季云扬此刻竟显出了一份刚烈之气，与方才的她实在判若两人。苏昀辰轻轻一笑，“若说有什么要求，你只当好好读书吧。若将来得了空闲，苏哥哥会带着昀洺弟弟，去通州看你的。”
季伦灿烂地笑着，坚定地点了点头。苏昀辰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内心多了份无以为平的怅然。“小伦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若能好好栽培，将来必成大器。和他朝夕相处一年，如今骤然要离去，我心中也有些许不舍。”季云扬走上前来，缓缓开口：“苏公子。。。若放不下小伦，日后民妇可多携他来长安看望苏公子。苏公子是他的恩人，民妇会让他将这份恩典，毕生记在心中。”
苏昀辰摇了摇头，“不必让他将我当作恩人看待，若真如此，将来他的所有行为，到底都会只有报恩一种说法了。”说罢，他又转过身来冲常淇说道：“将洺儿叫出来，与小伦道别。”
季云扬似乎有些犹豫地问道：“令弟既视小伦为长兄一般，如此离别，可还经受得住？”
苏昀辰漫不经心地一转头。“再经不住，都是要经历的。积的时间越久，心中的痛楚也就越多。”
苏昀洺一见小伦要走，便哭闹个没完，直到苏昀辰出面好言相劝，才让常淇勉强将他拖回了屋。苏昀辰望着同样红了眼眶的季伦，粲然笑道：“小伦，要记得苏哥哥与你说过的话，也要记得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苏哥哥很快找时间去看你，好吗？”季伦咬着牙，点了点头。
季云扬正准备牵着季伦的手离去。末了，她又转过身来，看着仍旧站在身后的苏昀辰。
“苏公子，”她启唇说道，“你也多保重。”
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散在了街上往来频繁的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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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惹火烧身
“你说什么？小伦走了？”
次日，柳丞源来到苏府，便看到苏昀洺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手中还拿着一支木棍，在地上胡乱地划着什么。他极少见苏府的小公子如此颓唐，便走上前去与他聊了几句，这才得知季伦已经离开苏府一事。
“昀辰！苏昀辰！”柳丞源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匆匆跑进了屋中，见苏昀辰手里捧着卷书，还悠然地坐在地上喝茶。见他进来，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对上不解的目光。“你倒是心大，还像没事人一般坐在这儿。”柳丞源弯下腰去，将苏昀辰的茶杯重重地搁下。“你怎么能将小伦送走呢？”他站在苏昀辰面前，见他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便也盘腿坐了下去。“小伦的母亲千里迢迢从通州前来寻他。他们母子分离一年有余，况且小伦是人，而非随意买卖的物件，我就算再不舍他，又岂有不还之理？”
“人心难测，你怎知她是不是骗人的？”柳丞源的情绪依旧激昂难控，他愤愤不平地捶了一下地板。“若她真是小伦的母亲，又为何不早些来寻？通州穷乡僻壤之地，小伦若在那里长大，只怕于他不妥。”苏昀辰看着他这般神情，竟还破天荒地笑了出来。“去年皇家围猎时，我带小伦回府的事，除了我们几家知晓，也就只有钦山的守兵了。照你所说，她一介普通妇人，无权无势，单只是为了要骗我，便费了如此大的周折，还亲赴钦山，去寻一个无亲无故孩子的下落？待知晓以后，又登门苏府，在并未通知小伦的情况下，就让小伦配合她一同做局？”
柳丞源顿时哑口无言，他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再反驳几句，却又被苏昀辰料了个先。“她自然可以伪装，但孩子的心性是骗不了人的。小伦对她既一见如故，至少可以说明，她在小伦心中的分量不轻。人的情感都是相互的，你如何待人，旁人就如何待你。小伦家中条件虽不好，但你至少不必担心，他的母亲会让他受什么委屈吧。”苏昀辰淡淡地说道。“毕竟他还小，比起物质上的需要，情感才是最能抚慰人心的。他若能时时得到母亲的关怀，对他以后的为人处事定也是有影响的。我们对他而言，到底都是凭空多余的存在。”
柳丞源心中的气，似乎在一瞬间全部瓦解了一般。他低着头，自己的顾虑都被苏昀辰打消了，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支持自己。苏昀辰看着他，又不经意地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我已与小伦说好了，将来若是得空，一定常去通州看他。到时定拉你同去。”柳丞源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笑着点了点头。“可不许食言。”
“我何时有骗过你？”苏昀辰似乎对他的不信任十分不满。
“话说回来，其实有一事。。。我一直心中存疑，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与你细说。”柳丞源又缓缓开口道。苏昀辰歪了歪头，疑惑的目光朝他投去。“当日皇家围猎。。。你为何偏偏选择了救下小伦？毕竟钦山荒郊野岭的。。。他来路不明，又不能与人正常交流，若救了他，你就不怕。。。会惹下什么麻烦？”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到此话，苏昀辰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即刻又恢复了正常。他微微颔首低眉，仿佛在思忆什么往事。“其实当初救下他，我心中并非全无顾忌。只是。。。”他顿了顿，凝神看向屋外。“如今乱世之争，何人存亡都是不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落入当日那番境地，若我再不助他，只怕他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小伦身手敏捷，天赋过人，读书勤勉。此般之人，本应被看作朝廷社稷之栋梁，如今却被视为蝼蚁一般的卑微之躯，只任由其草菅人命。世风日下，民不聊生，究竟应属何人之过？”
柳丞源坐在原地，微动了动嘴唇，却并未发出声来。
“何况。。。我一看到他，便能想起洺儿，”苏昀辰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你大约不知，从前洺儿。。。也曾如此走失过一回。”
柳丞源听闻此话，大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了，”苏昀辰说这话时，脸上竟显着不该拥有的镇定。“那年他还不到六岁，父亲尚率兵在梁西镇守，鲜少归家。他走失的那一个下午，整个苏府都似快要急疯了一般。。。我也不例外。”
“那时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将洺儿找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带他去湖边坐船，我可以为他买一个更大的鸟笼，我也可以允他一日吃几块点心。。。哪怕是要用我的命，去续他的命。”他的语气虽轻，却有一种旁人无力承受之感。“因而当我看到小伦的那一刻，心中便想着，他的父母双亲，或是兄弟姐妹，是否也如我当日一般，苦苦地等着他，寻他回家。我虽不知他家在何处，但至少我可以尽我所能，保他无恙。”
柳丞源感伤地低下头去，内心像是被触动了一般，默默无言。
“我苏府虽能力有限，不能保所有无辜的孩子周全。但至少，只要见到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苏昀辰的声音又郑重其事地响在了耳边。这次不再是轻缓，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似乎再无须多言，就能够被真真切切地感知到。
在苏府待了大半日，经贴身随从时雨提醒数次，柳丞源才匆匆告辞，返回了柳府。今日出门之时，父亲才告诫他早些回府，具体缘由虽未明，但柳丞源也大约能够猜到一二－－应当是柳丞晖快要回来了的缘故。
说到柳丞晖来，其实他是柳丞源同父异母的哥哥。虽仅仅只比他年长了四岁，但若用“话不投机半句多”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再合适不过了。柳丞源也并非对柳丞晖有什么偏见，只是柳丞晖自小不长在长安，长大之后也不在柳府长居，故而二人自然不常见面。即便是得空见了彼此，却也只充斥着无言以对的沉默。柳先询身为刑部尚书，日日在御前忙得团团转，也无暇顾及他们。因此柳丞源和柳丞晖之间，便一直维持着异常僵硬的相处方式。
“见过父亲。”柳丞源回到府中，见柳先询已坐在前庭等他，忙走过去，规矩地行了个礼。抬头见柳丞晖也站在一旁，只得再客气地鞠了个躬。“见过大哥。”
“丞源方才是去哪了？父亲已等了你好一会儿了。”柳丞晖见柳先询脸色不太好，便打破了尴尬的僵持，先行开口问道。还未等柳丞源开口回应，柳先询便冷哼了一声，“还能去哪？他日日除了去苏府和杨府，还能有哪可去？”
柳丞源见柳先询语气不善，也不便争执，故而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并未搭话。柳先询站起身来，走到柳丞源面前。“源儿，父亲从前对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父亲此言何意？”柳丞源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素来无理强权的父亲，心中闪过一丝不妙。“我让你少与苏杨二家打交道，少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你可有做到？”
柳丞源心中梗了一下。他本以为那只是父亲的一句戏言，不想此刻才知，那竟是全然没有戏谑的要求。他硬着头皮开口问道：“苏昀辰和杨泽兴都是同源儿一同长大的挚友，他们二人天资卓越，侠胆义肠，对待源儿更是情同手足。不知父亲是因何故，才提此要求？”
“情同手足？”柳先询毫不相信地反问道，随即看向身后的柳丞晖。“这才是你的手足，你的兄长！你若有空和他们一起，不如多和晖儿增进一下感情，省得兄弟二人日日都如陌生人一般。”他说着便不屑地一甩袖子，向一旁走去。“苏杨二家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不把朝廷重臣放在眼中，也不对两位皇子党争之事表态，惹得圣上不快。和这般之人相交，对你没有半分益处，反而只会害了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党争？”柳丞源不解地提了提声调，“父亲不是也说，不会参与党争一事吗？”
“。。。那是从前！”柳先询似乎被问得卡了壳，“大势如此，总该择其一而站。我们柳家不及他们位高权重，父亲身为一个小小的刑部尚书，若不择木而栖，将来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总该为柳家想条出路！”
“源儿。。。你也自当为父亲想想。父亲既如此说，定是不会害你的。”柳丞晖见此情景，也走上前来劝阻。
“既然如此。。。不知父亲，又站在何方？”柳丞源没有理会一旁试图和解的柳丞晖，只是将失望的视线徘徊在柳先询的身上，声音也渐渐发冷。
“国相手握重权，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安侯之女又身为启王殿下的正妃。据此种种，启王自然是最有机会入主东宫之人。”
柳先询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柳丞源的心上，使其支离破碎，再难复原。柳丞源强压着声中的颤抖，“那我可否理解为，父亲已成了国相的人？”
“是。”柳先询波澜不惊地点着头，仿佛早料到柳丞源会如此发问。
“好，好，”柳丞源苦笑着点了点头，强压住心中的不甘与失落。他转过身去，也不再理会身后之人的批判之词。这一刻他虽置身府中，却反而觉得仿佛如同身处天地之间，也迷失了前途后路。
“忠善为先，”他冷笑着，口中还喃喃着一句话。“忠善为先。”
那是柳先询教与他的第一个长词。
………………………………
第三十四章 风云之势
“晔王殿下，”施府的下人钱方站在门前，见那侧晔王骑在马上，正带着随从渐渐走近，便忙上前迎了过去。“老爷已在屋中等候您多时了。”
晔王手脚敏捷地跳下了马，对着钱方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径直走了进去。
施应成见晔王走了进来，忙起身相迎。晔王行云般地走到他面前，顺应地行了个礼。“今日贸然上府拜访施大人，实在多有打扰，还望施大人多多包涵。”施应成忙止住他，“晔王殿下此言，实在是折煞老臣了。殿下昨日便有言在先，要亲临寒舍，在下自该相迎，又岂有打扰之理？殿下请。”他说着做了个手势，带着晔王走进了里屋。
二人在正庭相对而坐，钱方上前添了壶茶后，便了然于心地退了下去，顺带还关上了门。晔王看着徐徐落下的茶叶，抬起头来对施应成说：“施大人可知，启王那边，已有意将亲兵统帅阮禾收入麾下？”施应成对上晔王的目光，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早已听闻此事。启王不懂谋权，其身后势力全凭曾世安一手支起。他在朝中周旋多年，朝中之臣多畏其权势，恐伤及自身，便纷纷投其所好。只是军事之侧依旧薄弱，无兵无权，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根基。也难怪曾世安要火烧眉毛了。”
“只是阮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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