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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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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迟渊听闻此话，竟一时觉得无言以对。其实他心中明白，小霖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只是即便是为了至亲，就利用他们之间多年的信义作为交换，而达成此番目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苟同。
“。。。。。。罢了，”过了许久，北迟渊转过身去，怅然若失地轻叹了口气。“你走吧。”
小霖微抬起头来，双手却依旧撑在地上。他顿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将包袱重新拿在手里，望着北迟渊的背影，似乎还欲开口说些什么。
“北叔。。。”
“从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北迟渊背着身子，没再转头。“只是你如今已不是我万事堂的人了，曾世安那边，怕是也不好交待。你若想继续为他效命，大可去国相府与你长姐一起，也好时时见到她；若起意离开长安，我会想办法弄到她的卖身契，再送她到城郊与你汇合。到时你们无论去哪，都是名正言顺了。”
小霖愣了愣，随即弯下腰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多谢。。。北叔帮衬。”
脚步声渐行渐远，北迟渊回头看着那渐渐离去的少年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正的不计前嫌，谅谁也无法做到吧？他能做到今日这步，是从前的那个自己，想都想不到的。
“掌柜的，”陈昶却不知何时进来了，站在里屋门口。
“怎么了？”北迟渊走了几步，坐回桌边，望着他问道。
“您明知曾府是虎穴，又为何不阻止小霖往里闯，还要让他自己决定何去何从？”陈昶有些忧虑地望着面前的人。北迟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拦不住他的。”
“小霖不傻，他有自己的心思，也有自己的坚持。”北迟渊的视线望向远处，“你要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就算是不辜负你我对他的一片苦心吧。”
陈昶点了点头。“那。。。方才掌柜的允诺小霖一事？”
“去吧。”北迟渊默许地点了点头。
“小霖走了？”苏昀辰走出屋中，听常淇来了这么一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诧异的神色。
“回公子，听万事堂的人说，小霖因家中要事耽搁，已离开长安城了。”常淇忙补充了一句。
苏昀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可惜。。。他从前奉北掌柜之命对苏家关照不少，如今既要离开，我却也未能赶去送他一程。”
“公子不必自责。他走得匆忙，万事堂的风声又紧，本就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若非公子此番让我前去万事堂，怕是还不知道呢。”
被蒙在鼓里的苏昀辰也只能坦然地笑了笑。他正要回屋，就看到刚刚回府的苏源望走了进来。
“父亲。”苏昀辰站在原地行了个礼。
苏源望的神色一瞥而过，只瞥到了苏昀辰腰侧挂着的锦囊，不禁有些恍神。
“昀辰，父亲记得，这似乎。。。并非你从前带的那个锦囊，”苏昀辰低下头去，几下就将锦囊解开取下。“父亲是说这个？前些日子我不慎将从前那个遗失，派常淇找了好几回，也不知是丢在了何处。这是昨日去公主府做客时，九皇子梁昭带给我的－－说是婕妃娘娘的一点心意，让我一定收下。”苏昀辰见苏源望好奇，便将锦囊拿了过去，顺道讲清了来龙去脉。
苏源望接过那个水蓝的锦囊，放在眼前，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看了好些遍，嘴边还喃喃道：“果真是一模一样。。。与当年他带的那个。。。别无二致。”
苏昀辰不解地凑了上去，也歪斜着脑袋看了几遍。“父亲，什么一模一样？这锦囊可有什么问题吗？”
苏源望摇摇头，又念旧般地用指尖摩挲了锦囊好几下，才递回给一脸疑惑的苏昀辰。
“这锦囊是好寓意，况且既是婕妃娘娘赠予你的，你好生带着便是，莫要考虑别的。”他冲苏昀辰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去，在苏昀辰的肩上拍了一拍。
苏昀辰将锦囊挂了回去，它随着风摇晃了几下，最终停在了有字的那面。
………………………………
烽火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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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兵起
“宁宋与其附属小国西齐合兵，统共前锋军骑三万，直攻南夏边境梁西及周围城池；后继由八皇子宋崎作围谷军主帅，亲率五万兵马，从商陵起兵北上，绕过双方边防警哨，已将近至梁西之上的连郡！”
“沅纪毗陵梁西，此番防备不及，被围谷先军钻了空子；但梁西是边塞军防，仍由苏帅亲调亲兵驻军死守。只是沅纪之后未设紧要防守，而宁宋后援之军渐渐逼近，梁西已陷入被动之势，岌岌可危！”
“凡围谷之军所及之处，沿路要道皆被封锁；西齐虽军力薄弱，一时之间不足为惧。但其驻军严整，与宁宋京城洛先互通甚密，后备军资也多通此道往来。若不封此道，只怕后患无穷！只是如今两国交界地域复杂，战火不停，南夏也没有足够之兵力长驱直入，实难抉择。”
承华殿中，南夏的帝王正襟危坐在龙椅上，双眉紧蹙，面色苍白，未见一丝血色。他将手臂硬生生地撑在面前的桌上，粗厚宽大的手上布满了突起的青筋，满眼疲惫地望着底下弯腰站着的一众大臣。
“众卿。。。”听完快马加鞭传来的军情，他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以为此次，我南夏应当如何应对？”
曾世安抬起头来，向前迈进了一步。“回陛下的话，宁宋此次来势汹汹，距上次攻进我南夏不过一年有余，便整军重启。老臣以为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率兵赶赴前线支援驻军。上次圣上为驻军调配之事，曾派苏帅南下梁西及周遭各处，如今只过了仅仅两个月，边境守军定还在适应之中。而近日骤然逢战，只怕会措手不及。”
“回陛下，今早接到军情时，为防宁宋大军在前，臣已将兵符调出，先一步遣了手下两万后军离开京城，南下连郡。事发突然，未来得及通知陛下，还望陛下赐罪。”阮禾说着也站了出来，双手拱拳，将头低了下去。
曾世安斜睨了一眼一旁已做好防卫的亲兵统领，未再吭声。皇上听闻此话，眼睛却顿时闪过一丝亮色。他忙摆了摆手，“如此甚好。何况此事本就紧急，朕又何来责怪？这段时间朝廷各军便权权由你调遣，等等朕会让子实将皇家令符交与你。”他说罢，冲身后的子实公公示意般地点了点头。子实公公忙恭敬地退了下去，前去查找令符。
“陛下。。。”苏源望站上前来，欲言又止地抬起手来。皇上听到他的声音，即刻便抬起头来，“苏卿，朕正想问你。。。从前平定宁宋之乱，承坚军功不可没。你在外浴血征战多年，自然也比旁人更加了解宁宋之军。因此。。。”
“承坚军虽并不属皇家，却也是朝廷之军。如今宁宋兴兵突袭，南夏被攻，边境危在旦夕。而既是国之难，承坚军就没有推辞的理由。承坚军上下必听侯陛下调派，随时配合阮统领与各城守军。”苏源望接过他的话茬道。
“好，好，”皇上似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转而对殿中站立的各文臣武将说道：“诸卿听令，朕已将皇家令符交予阮禾，往后各军必得听从阮统领指令行事，不得有任何怠慢。战事在即，望各位能够勤守本职，协调好各方之事，时时配合待命。”
“臣领旨。”底下响起了一片整齐而响亮之声。
见各臣缓缓退出，皇上转头对苏源望说：“苏卿暂且留一下，朕还有话要同你说。”
苏源望本想快些回到军营整军，但听皇上说有事商议，也就不好推却，便规整地行了个礼，答允了下来。待到朝中之臣散得差不多了，才疾步走到大殿中央。
“陛下还有何事吩咐？”苏源望抬头问道。
皇上回过头去，子实公公见状，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承华殿中的下人便全都了然于心地退了下去。子实公公也顺带行了个礼，将殿门掩了过去。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有一事。。。朕一直想与你商议，只是未曾找到过合适的机会。借今日之机，朕想将此事与你说个明白。”
“。。。陛下但说无妨。”苏源望虽心中有些焦急，但却不愿违抗圣意。只是心中不禁添了几分疑虑，大战当前，不知是何大事定要现在便说？
“昀辰这孩子如今也大了。。。身为苏家长子，他早该接立承坚军少帅一职，”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苏源望最不愿听到的话。“他自小身负军事奇才，是这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年。既有这般天资，若不用于从军征战，也着实可惜了。”
苏源望的心中紧了一下，他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陛下。。。是想让犬子。。。随兵出征？”
皇帝未经犹豫地点了点头。“朕知你从军善战，只是过了多年，如今我们年岁渐长，也无法再与年轻之时比拟。有昀辰在你身边帮衬着，不仅能壮一壮军中士气，击退敌军的胜算也当能够大些。”
苏源望的手颤了颤，随即便跪了下去，将头埋在地上。“还请陛下三思！犬子虽头顶奇才之名，终究不过是街巷空传。何况他从未上过战场，经验匮乏，又不了解敌军行踪，在军中全无威信。如何能够统率一军，协调号令？”
皇上听罢，却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依你所言，他若是一直不随军亲征，岂不是一直都无经验可言？苏家三代将门，他既身为苏家男儿，便意味着总有一日，他也要走上这一步。男子汉大丈夫，总得要学会成长才是。若终年长在这京城，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苏源望眼中布满了错愕与讶然，紧紧地盯着面前至尊无上的帝王，又觉他如多年前一般，无情到令人齿寒。他心中挣扎了一番，才又提声说道：“陛下。。。”
皇上抬起头来，示意他不必多说。“以苏昀辰的武功造诣，你不必担心他会受伤。随军途中，朕也会派人护好你们父子安危。你只管下去准备吧。”
苏源望艰难地抬起头来，意识到此事已无丝毫回转的余地，才木讷而沉重地答道：“臣。。。。。遵旨。”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大殿之中的。方才站立之处离殿门仅有七八步，他却觉得每行一步，都犹如刀尖刺在心上，除了火辣辣的疼痛，他感受不到其他。即便是当年腹部脊背双双中箭，手臂被利刃割破，他也未曾感到这般绝望无助。
他拖着沉重的戎装挪步到门口，推开殿前沉重的大门，见子实公公还站在殿外等候。
“苏帅。。。”子实公公双手置在宽大的衣袖中，见他此番模样，轻唤了他一声。苏源望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原来公公还在这，是我疏忽了。”说罢，便要抬脚离去。
“苏帅留步。”
子实公公向殿中瞥了一眼，缓缓走近了一些，将手从衣袖中拿出，递给苏源望一张被折叠了两下的白纸。
“这里面写着此次陛下钦派的随军名单，苏帅若心中有虑，可先行派人留心这几人的动作。”子实公公附在苏源望耳边低语了两句。
“子实。”皇上的声音又不凑巧地从大殿中传了出来。子实公公忙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奴才在！”回过话后，又冲着还在原地愣神的苏源望行了个礼。
“苏帅慢走，奴才先行告辞了。”子实公公匆忙的身影很快便被大门隔在了承华殿之中。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那张字条揣在衣中，头也未回，疾步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待苏源望与副将骑马回到府中，便看见常淇急急忙忙地从屋中迎了出来。“苏帅，公子他。。。”
苏昀辰正站在前庭门口，见苏源望回来，先是行了个礼，接着竟不顾阻拦地跪了下去。“昀辰，你这是做什么？”苏源望心中顿感不妙，便上前几步，伸手要将苏昀辰扶起。苏昀辰侧身躲过苏源望的手，沉声说道：“宁宋与西齐勾结出兵，如今八万大军已浩浩汤汤地向梁西边境攻来。今日昀辰斗胆一请，望父亲准昀辰随承坚军一同出征！”
“你。。。。。。”苏源望似一时愣在原地，不能言语。他低头望着面前神情坚毅的少年，竟全然不知该如何答复。从前苏昀辰曾多次向他表过从军之心，也问过他的心思，但他却从未给过他正面答复。可如今这幅模样，是再难搪塞过去了。
“不行。”沉思许久，苏源望只从口中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苏昀辰似乎早料到他如此答复，依旧不屈不挠地说道：“父亲定是知道，此次宁宋突袭边境，情势危急。昀辰身为苏家男儿，实在没有理由再坐视不理！昀辰虽不知父亲顾忌什么，但父亲若是嫌昀辰资质不够，资历尚浅，大可将昀辰编排在任意一军之中，听命副将，只当是磨练意志。若父亲此次能够准昀辰出兵，待回京之后，昀辰定任由父亲责罚！到时父亲不论说什么，昀辰都不会违抗。”他说着将双手贴在冰凉的地上，头也埋了下去，话中没有丝毫让步之意。
苏源望攥了攥拳头，将眼睛缓缓闭起，转过身来就要离去。苏昀辰抬起头来时，看到方才还站在前面的人即将踏出府邸，情急之下，便冲外大喊了一声：“苏帅！”
苏源望倏地停住了正要向前的脚步，望着屋外遮荫的树，顿时有些失神－－
“苏源望，苏源望，苏帅！”后面之人的声音紧追不舍，萦绕在苏源望的耳边。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人正一脸嬉笑地走到他眼前。
“喂，我说，你如今虽说手下的人还不是很多，但好歹也是一军之帅，怎么脾气还见长了？”他走上前来，与苏源望并肩而行，话里话外充满了戏谑之意。苏源望白了他一眼，“不是要去骑马吗？快走吧。”
当年那人，也曾屡屡在他气急之时如此唤他。他也不知为何，一听到他这样叫，就如被戳了一针的气球一般，一下子就泄了气。尽管苏源望依旧强撑着，却仍觉眼眶发涩，泪虽溢满了眼眶，但始终未曾滴落。
他若尚在，也会同意。。。让苏昀辰一同出征吗？
他回头看着已觉希望渺茫的苏昀辰，转头对自己的副将说：“准。。。苏昀辰此战随军之请，位其少帅，即刻启程。”
“是。”身旁的副将不由分说，便拱手应下。
………………………………
第四十二章 遥望
黎明破晓，天色渐明，长安城却不复平日的安宁祥和之势。龙水街上，人们纷纷探头而出，望着那支名震南夏的军队再次整队出城，也同样望着那个走在队伍前沿，长安城最为引人注目的天才少年，望着他身着戎装，手握佩剑。长安城门，由苏源望带阵，身后跟着声势浩大的承坚军，阮禾则走在队伍的最后，言桢也骑着马，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右侧。临行前，他将后军分成两部，一部留驻长安，一部则离京守关。
常淇守在苏府门前，向城门口望去，却什么也望不到。院中，苏昀洺丝毫不知大哥出征之事，依旧不屈不挠地照着苏昀辰临走前教他的剑法练剑。常淇淡笑了一下，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未曾打扰专心致志的他。
队伍加紧了脚步，队首离长安城越来越远，苏昀辰不禁回过头去，看着渐渐缩小的城墙和门口的守军。因出身将门，他幼时便是随父亲在军中长大的。但虽长于军中，他却始终如同京城的世家子弟一般，未受过征战之苦，未曾风餐露宿。因而他一直心存不安，可如今，他也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苏家之子了。
走在后排的将士正全神贯注地握着手中的缰绳，不知何故却听见身后传来疾马奔驰之声。他刚转身一看，那道马背上的风影已与他擦肩而过，只为他留下一个潇洒的白衣背影。他揉了揉眼睛，那道身影却早已模糊在前方的浓雾中，似融为一体，看不清究竟。
“昀辰！苏昀辰！”
恍惚之中，苏昀辰只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此地距长安已过了好一段路程，地形曲折，鲜少有人居住于此，怎会有人叫他？
而直到那道声音轰炸在耳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真的。
“苏昀辰！”杨泽兴骑着那匹柳丞源最为心爱的黑马，几步便并到了他的身边。他一惊，忙勒住缰绳，马收住蹄子，顺从地随着他的指示移出了队中。
苏源望向他看去，见杨泽兴在一旁，也变得有些讶异，但他随即又许可般地点了点头。“你们先行一步，我即刻就赶上。”苏昀辰退到一旁，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怎么来了？”苏昀辰转过身子，语气焦急地冲杨泽兴问道。“天色尚早，你该不会是瞒着杨伯伯出来的吧？此地偏远荒凉，你快些回去。”
“我怎么来了？”杨泽兴毫不示弱地反问道。“今日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出征？”
苏昀辰愣了一下，握了握有些发冷的掌心。“我让常淇转交给你的信，你没看？”
“看是看了。可这么大的事，你就打算用一张纸和几个字告诉我来龙去脉？”杨泽兴手中紧紧地攥着他昨夜写的信，语气中充斥着不满。
“泽兴。。。你不知道，此战危急，边境守城本就寥寥，如今宁宋之军已渐近连郡，若跨过连郡，北上之城只怕危在旦夕。”苏昀辰急切地向他解释道。“更何况昨日皇上已下了圣旨要我随军。天子之命，又怎敢违抗？”
“你。。。你分明就是自己想去！”杨泽兴气呼呼地对他说道。
苏昀辰苦笑了一下，“好，那你。。。就当我是自己要去吧。可我毕竟是苏家之子，你明白的，我必须去。”
就这么短短几字，却顿时瓦解了杨泽兴心中所有的恼怒。“我明白。。。”杨泽兴见他这般相辩，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但此役突然，况且时近秋日，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你能行吗？”
“你放心，”苏昀辰见他卸下负担，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如今我身着这身戎衣，还觉得有些热呢。此役最多不过三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不忘开玩笑。杨泽兴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穿上戎装的苏昀辰变得更加的神采飘扬，俊朗的五官也更添了几分英气，倒真有些少帅的样子。
看见他冲自己笑着，杨泽兴却不禁鼻尖一酸。他从怀中掏出一件厚厚的外衣抛给苏昀辰。“丞源今日本想随我一同来的，但不知为何被柳伯父关了禁闭，我便骑着元一过来了，心想能快些追上你。”
元一是他胯下那匹黑马的名字。
“那你可要小心些了，若是让元一受伤了，丞源定饶不了你。”苏昀辰笑着举起手来，一把接到外衣，搁在身前。他将马头调转，回头冲杨泽兴说：“我得走了，都不知他们走到何处了。若再不走，可就赶不上了。”
杨泽兴只是望着他，双拳紧扣，未再说话。
“谢了！”苏昀辰未多逗留，飞驰的战马很快便消失在了远处。再回头之时，还不忘给杨泽兴抛出这两个字。
杨泽兴听到这毫无诚意的道谢后，嗔笑了一下。随即也牵了一下缰绳，转回方才来时的方向。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他低声喃喃道。刚要抬脚，却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又回头朝承坚军远走的方向望去。
遥望而去，此时的宫城内却显得与往常一般无二。皇后依旧照例将安时召入宫中作陪，琢磨着如何为启王在宫中树立威信；蕙妃依旧在为立储之事与皇上置气；程嫔也始终不近世事。唯有婕妃，在听闻苏昀辰作承坚少帅，已赶赴南境沙场时，将身边的宫女都如数遣走，在宫苑中独自静默了一个下午。
“承坚军今日一早便启行了吧？”承华殿中，子实公公扶着皇上，缓缓向金殿中的龙椅走去。
“回陛下，前线传报而来，说苏帅一行已过通州境内，应当不用两日，便能到达浅城。”子实公公弯着腰，一五一十地说道。皇上点了点头，“多少年了，苏源望行事总是如此果决。有他率领，承坚军也实在无愧于我南夏第一铁军之称。”
“陛下说得是。苏帅在外征战已有三十年，承坚军自是国之倚重，又怎能不尽心尽力？”
皇上侧头看了子实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说好听的话来哄朕。朕说什么，你就顺着说什么。承坚军如今赫赫声名，苏源望也绝非甘于久居人下之辈。你就不怕，有一日他也会趁朕年老力竭之际，拥兵自重，一举攻下这长安吗？”
子实公公干笑了两声，行礼回道：“陛下是不是近日被各位大臣搅得有些糊涂了？怎会突然冒出如此怪诞的想法？您是这江山天下之主，若旁人想取而代之，又怎能是轻易之事？南夏满朝都是忠勇之士，是绝无可能做出反乱之举的。再者言，您与苏帅是打小的挚友，您不会不清楚他的为人。”
“就算苏源望不会，那苏昀辰呢？”皇上微微低头，迟疑地对上子实公公的目光。“他呢？”
“陛下您。。。这是又想到哪儿去了？”子实公公觉察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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