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漫-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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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说，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皇上见她终于亲口认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但心中却随着蕙妃方才意欲不清的描述，而蒙上了更多的谜题。

　　　　“回陛下，无人指使奴婢如此做。”她仍是坚定不移地说道。

　　　　蕙妃侧过头来，手心因握得太紧而微微沁出一层汗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侍女。她本是无意坑害皇后，但皇后既然动了杀心，她也不能在原地坐以待毙才是。若能趁此机一举将皇后扳倒，也算让晔王在夺大位的道上更进了一步。只是泠青方才所言却一举打破了她所有的计策，她对皇后如此忠心不渝，究竟是何缘由？

　　　　而此时，一旁倚坐着的皇后，也微不可察的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边的细汗。她不像蕙妃，若泠青真将她供出，她绝无半点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并不知道该如何脱身，因为她本就不是清白之人。倒是看蕙妃的神情很是有趣，此刻她的心中，该不会是一点半点的失落吧？皇后在心中暗道，嘴角不禁轻扬了几分。

　　　　“无人指使？这如何可能？你莫不是当朕好糊弄？”皇上微微倾身而坐，言语中似有怒气相冲。

　　　　“奴婢不敢！”泠青忙低下头去，指尖都散发着颤意，却依旧没有改口的意思，解释道：“陛下恐怕不知，奴婢从前曾在宣景宫服侍过皇后娘娘。而正依祁太医所言，若将此毒单挑出来，便是养生的佳方。皇后娘娘身体欠佳，一直以此方入药，当日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到扬庆宫用膳，刚巧扬庆宫也有此方，便顺道加进了粥中。只是奴婢一向不通医术，万万不曾想到此方竟不能与薏米粥同食。事已至此，奴婢无言以辩，还望陛下与蕙妃娘娘赐罪！”

　　　　蕙妃已不知自己神情如何，只是怔怔地跪立一旁，什么也没说。皇上转过头来，冲着一旁的皇后问：“皇后，你可看清楚了，此人可是在你宫中服侍过？”

　　　　皇后假意走上前去看了一通，随即点点头道：“回陛下，正是。只是当时不知何故，使得各宫宫人纷纷调配他宫，若非如此，臣妾还十分欣赏泠青，觉得她手脚利落能干。想来此事，她也定是一时疏忽，陛下能否看在臣妾的面上略施薄恩，放她一马？”

　　　　皇上没看皇后，而是伸出手来，冲着泠青跪立的方向点了几下。“此人既已来到扬庆宫，便是蕙妃的宫女，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不是不知。如今她背着蕙妃，自作主张，在你所食米粥中偷下所谓的补药。事后经祁太医所诊，知晓是自己之罪，却并未站出来认罪，而是让自家娘娘在禁足之中过完了春节。综其所述，即便她真是无心之失，也早已悖了主仆之道，越了宫规。你如今竟还来求朕，意图放其罪责不罚？若真照你所言，那南夏的百姓和朝臣，该是如何看朕的后宫？”

　　　　皇后有些尴尬地扯出一抹笑来，行礼回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疏忽了。这个侍女害得蕙妃妹妹吃了这么多苦头，自然是应该严惩，不能姑息。”

　　　　皇上绕过皇后，向蕙妃之处看去。只见她正跪在原地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起来吧。”

　　　　蕙妃揉了揉发痛的膝盖，在一旁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多谢陛下。”

　　　　“这段时间是朕误会你了，让你受委屈了。”皇上带些歉意地说道。“从即日起，蕙妃解除禁足，扬庆宫上下人等可像从前一般自由进出。至于这个宫女，”他说着回过头去，冷冷地看向泠青。“。。。宫规处置。”

　　　　出人意料的是，泠青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她未曾大喊请求饶恕，也未曾为自己之举而痛哭流涕，她只是默默地低下身去，冲着蕙妃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而后便任由其侍卫架着她，意图将她架出宫去。

　　　　“等等！”犹豫半刻，蕙妃仍眼疾手快地叫住了那两个侍卫。她随即转向皇上，“回陛下，能否将泠青留下片刻？有一些话，臣妾想当面问一问她。”

　　　　皇上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毕竟心觉愧对蕙妃，只当她是想再了解一番前因后果也是正常的，便点点头允了下来。“那朕先会承华殿了，晚些再来看你。”

　　　　“臣妾恭送陛下，皇后娘娘。”蕙妃应声而答。

　　　　泠青也跪了许久，她扶在架边，泪水终于还是从眼眶中滴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见蕙妃向她走来，她别过头去，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蕙妃看出端倪。

　　　　“本宫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你监视本宫行动，偷去宣景宫传信的事，本宫全都知道了。”

　　　　“你既选择背叛本宫，保住皇后，本宫不能强人所难，而我不仅没有能力，也更加没有理由将你救下。如今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将此事瞒下？”

　　　　泠青转过头来看着蕙妃，一双眼睛飘忽而失神，紧闭下唇。

　　　　“你我好歹是主仆一场，如今我不过是想听句真话，你也不能说吗？”蕙妃见状，叹了口气问道。

　　　　“我们一家。。。全靠了国相才得以幸存。”泠青终于开口道。“多年前国相曾经救下我父亲，那时他并不是国相，而是曾家的大公子。他知道了我们一家的处境，还特地给了我们盘缠，让我们得以生活。父亲为了报恩，曾当面立过誓言，愿为国相赴汤蹈火。可那时他只是摆摆手，说不用我们做什么，好好活下去便是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国相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那时奴婢尚未出生，因而对于这些也一概不知。”她凝望着蕙妃的神情，怯声回道。“因而无论他需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无法推辞。”

　　　　蕙妃感觉头中一晕，脚底也有些没踩稳。是啊，泠青不知，可那时的曾世安，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走吧。”蕙妃没再答话，她倚在门边，遥望着窗外的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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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风波而过

　　　　隔天清晨，听闻蕙妃解除禁闭之后，一直担忧不已的晔王就忙携着晔王妃进了宫。蕙妃被禁足扬庆宫的这段时日，他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欲证其清白。只是由于年假之中众臣免朝，何况后宫戒备一向森严，扬庆宫更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便身为亲王，他也只有在外干着急的份。如今听闻母妃嫌疑已洗，他的心中除了一阵大喜外，却更多了几分疑虑。

　　　　“见过晔王、晔王妃殿下！”蕙妃的贴身宫女见晔王姗姗而来，眼前竟觉一阵恍惚－－晔王已一个多月都未得机进宫了。见他走近。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满心欢喜地行了个礼。

　　　　“霏雨，母妃呢？”晔王见她在门前站定，以为她有事相告，故而提声问起。“回殿下，娘娘就在正殿呢。”霏雨见他神情匆忙，料想他是担忧蕙妃的安危，更是不敢有丝毫隐瞒。

　　　　晔王的目光直直地向殿中投去，随即回首拉起苏昀璟的手，大步而行。霏雨在身后望着二人远去，心中暗想平日旁人所道晔王夫妇恩爱果然所言不虚。晔王自小便并不太得重视，不如皇上嫡子那般受人青睐；而蕙妃娘娘更是心高气傲，虽跻身于妃位，却不会争宠，常惹圣上不快。从而使他变得如今这般心思难透，手腕强劲，谋权夺利。可殊不知，大约也只有在晔王妃的面前，才能真正体察出他冷面下的一腔柔情与心意。

　　　　“儿臣见过母妃。”“儿媳见过母妃。”

　　　　二人见到蕙妃，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问安。蕙妃本立于屋中静坐，见他们前来，神情则一时有些讶异而惊喜。“你们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年节才过，朝上府中定是诸事繁忙。你们倒好，竟还得闲来宫中看我。”她的语气虽衬着些许不快，但全然听不出半分嗔怪之意。她嘴上边如此说着，边伸手为一旁仍站着的二人引座。

　　　　“母妃可还好吗？”苏昀璟如此问着，便走上前去扶着蕙妃。晔王刚坐下来，闻讯此声后，也抬头看去，只见蕙妃比年前似乎又瘦削了些；鬓边的丝缕白发虽有刻意遮掩，却仍挡不住晔王的视线。“没什么打紧的，”蕙妃轻拍了拍苏昀璟的手，笑着看向这个她极为中意的儿媳妇，似是无言的宽慰。“这宫中每日来来往往的，本宫听了也觉得吵；如此也好，本宫自己在这宫里得个清净自在，也少了些不相干的人前来叨扰。”

　　　　尽管说者看似漫不经心，听者心中却不是那么回事。晔王的心机虽向来独到难测，到底也非主动招惹是非之人。他意图登之大位不假，可若无人刻意滋事，以刁难家人至亲，其余的他倒是可以不屑一顾。只是此次之事怕也是触到了他的底线，他若不问个清楚，却不像他的作风了。

　　　　蕙妃方才将屋中的所有侍女都一并遣走，大约也是为了彼此说话方便。苏昀璟端坐在一旁，伸手为对坐的两人斟茶，这二人倒真是母子，一直保持着默契的缄默。而自她转头之刻，却瞥见晔王蹙紧的眉头。她实在是太过清楚晔王在想些什么，此次蕙妃被冤之事，他势必要将其因归于自己身上一部分，总也放不下去。最为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他与启王之间，只怕是真的要隔一道无以修补的深渊了。而常言之势不两立，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皇后此计，想必也是顺了曾世安的意。”蕙妃缓缓打破了沉寂。“那宫女不过是为曾世安行事，何况若无曾世安之命，皇后此次，也不能如此顺利就脱其险境。曾世安曾救过那宫女全家之命，此举于他而言，并不稀奇。可他如今却以昔日恩情为要挟，胁迫那宫女为皇后担其罪名，故而保下中宫声誉，也实在是居心叵测了。”

　　　　“并不稀奇？”晔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问道。“母妃此话何意？”

　　　　“当年的曾世安，曾凭己力救下过许多不知名之人，有的饥寒交迫，有的濒临而亡；只是万万未曾想过，当年他心中的一片善意，如今全成了可为他所用的棋子。如今对于他的此番行径，我竟不知该如何作评。”

　　　　“善意？”晔王冷笑了一声，“母妃真是说笑，曾世安对利益之外的他人，又何曾有过半点善意？”

　　　　蕙妃摇摇头，“这其中发生了太多的事，于我而言，早已无法回头，于他而言更是如此。只是不论如何，我好歹也与他相识数年，当年的他，不是这样。”

　　　　她身旁的二人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却并不相信她方才所言。晔王微微攥着拳头，低声说道：“当日此事一经传出，我便不信母妃会做出此般之事，不想皇后和启王会如此胆大妄为，竟意图将全然不实的黑锅往母妃身上扣！父皇也是糊涂，此事闹得朝局动荡，人心不安，怎能就这么算了？”

　　　　“延儿！”蕙妃突然提高声调，“这是在宫里，说话做事自该格外小心谨慎。母妃虽不轻易服人，但也并不意味着你能横冲直撞。你方才如此指责陛下，可曾想过被他知道的后果？”

　　　　“。。。儿臣失言。”晔王顿了许久，才颇为不服地行礼回道。

　　　　“就算是本宫要做，也定会比这做得高明。何况皇后一向少思欠虑，做事虎头蛇尾。皇上不愿再追查下去，也算是护了后宫的颜面。毕竟皇后之位不比其他，不是说动就能动得了的。”蕙妃的语气微微和蔼了下来，向他解释道。“只是延儿，往后启王和国相那边，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他们害人之法层出不穷，我们也不能落其之下，还是要择其良机而回击。好在安家也不是个和稀泥的主，安侯爷对此还是有分寸的。你做事母妃当然是放心，只是有些事你从没想过，自然疏忽，母妃还是要多提醒你一下。”

　　　　“多谢母妃指点，儿臣明白。”晔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昀璟，”蕙妃又转过头来，轻声对苏昀璟说道。“本宫知道，你和你父亲一样，不是贪恋权争之人。只是如今你嫁与延儿为妻，难保要涉其党争，违其本心，也是委屈你了。他虽然也是而立的人了，但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做事没有分寸。本宫年纪也大了，不能事事帮他把关，往后还是要靠你多照看他，多为他操点心。可他若要强求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就过来告诉本宫，不必太听他的，知道吗？”

　　　　苏昀璟脸上憋着笑，悄声朝晔王之处看去，心中却变得愈发坦然。她笑着回道：“母妃不必担心，殿下一直对我很好，何来强求之说？再说了，母妃别忘了，我好说歹说也是将门之女，若他真要欺负我，我难不成还能任由着他？”

　　　　晔王此时却如同被晾在了一边一般，心中很是郁闷。每回带着王妃进宫都是此番情景，真不知母妃究竟是向着谁的。他清了清喉咙道：“母妃果真是好生偏心啊。昀璟自小习武，武功也不在我之下，您怎么就不担心昀璟欺负我呢？”

　　　　“你这孩子，又较起真来了。”蕙妃未多理会他，“朝休已过，你也该找个时候，到承华殿中给你父皇请安。若时时只到扬庆宫而不往承华殿中去，也难免叫人心存疑虑。”

　　　　“是儿臣疏忽了。”晔王只是几日未去请安，不想就被蕙妃抓个正着，只得心虚地低头不语。

　　　　而此时不远处的承华殿中，皇上正倚在龙椅上闭目小憩。子实公公缓步走进殿中，将一个深色檀木所制的食盒搁在桌上，轻声说道：“陛下，方才婕贵妃派人送来了安神粥，说是贵妃娘娘见陛下这几日都休息不好，想必若有此物，也许能够缓解一二。”

　　　　皇上听闻此声，睁开眼睛便看见一旁的传话之人。子实公公将食盒顶端移开，热腾腾的白气便霎时升了起来。“婕贵妃有心了。你派人去翠宛宫回话，就说朕待会儿要去翠宛宫用午膳。”

　　　　“是。”子实公公应着，便遣了人到翠宛宫通传。本该是他亲自去的，不过按皇上的意思，还是不必太过兴师动众的好。

　　　　“子实，”皇帝默声了片刻，突然又叫了他一声。“奴才在。”子实公公忙上前一步，恭顺地回道。“此次陷害皇后一事，你是如何想的？”

　　　　子实却是未曾想到皇上会问他这个。“回陛下，此事既已尘埃落定，那待罪宫女也已处罚。陛下再问奴才，奴才也答不出什么来啊。”他只好佯装无奈般如此说道。

　　　　“尘埃落定？”皇上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此事就是那个宫女胆大妄为所致？”

　　　　“那。。。陛下的意思？”子实公公仍旧是装作一头雾水一般不知其意。

　　　　“你还真是，”皇上抬起手来冲着他点了几下，目光中似有怒意而起。“跟了朕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说白了，此事不还是与群臣沸议的党争有关吗？若无此事作导火索，如今群臣又怎么会重新对立储之事如此上心？”

　　　　“可。。。若依奴才看，就算是启王与晔王殿下相争，可祸不及后宫啊。二位娘娘又何苦闹成此般呢？这与夺位之争有何干系啊？”子实公公见状，索性就打算一举装到底。

　　　　“如今前朝乱成这样，后宫又怎么能是一片净土？偏偏此事还是发生在皇后与蕙妃之间，你叫朕如何能不多想？”皇上看起来很是气恼。“如今街巷百姓恐怕都在议论此事，大抵是说朕的前朝纷乱不止，后宫家事不宁，全都是因为国本未立所致！朕从前还对外之称，以考察众皇子为由，迟迟未立太子。可如今这般，实叫朕极难抉择。”

　　　　“陛下所忧甚合情理。既是国本，便是关系到民生社稷，又怎能操之过急？群臣所谏虽也合理，但依奴才来看，此事定是要谨慎而为才行。”子实公公见皇上怒意未减，在一旁弯腰评道。

　　　　“只是可惜啊，深宫妇人若都能与你所想而同，朕又何须如此为难？”皇上重新倚靠在椅背上，言语间也放缓了不少。

　　　　“奴才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皇后娘娘和蕙妃娘娘毕竟要为子嗣和陛下所忧，此举虽然过于激进，但从另外的角度看来也是合情合理。陛下不必过于迁怒。”子实公公说着端起碗来，从食盒中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陛下等等还约了各部尚书进宫觐见，尚要维存体力，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整片刻吧。立储之事，能够听听各位大人的意见也好。”

　　　　皇上只是闭着眼睛，双手搁在身前，未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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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蓄谋

　　　　“慌张什么？”国相府后院，一道仓惶的白影在曾世安身后一闪而过。若搁了旁人，怕是早已吓得缓不过神来了。曾世安却头也没抬地斥了一句，便向里厅走去。那白衣来人也平复了一下心绪，随即跟在了曾世安身后。

　　　　“是属下唐突了，”那人沉声说道，微微抬起头来，露出密探熟悉的面孔。“方才来国相府的途中，不知是否是属下多心，总隐隐觉得似有人尾随身后。幸得属下趁身后之人不备，从旁侧溜了进来。”

　　　　“有人跟踪你？”曾世安似是未曾想到一般，转而却又心知肚明地回道：“你是国相府兵的统领，这点无人不晓。今日又未曾乔装，难免被人认出。他们跟踪你，无非是想从你的行踪打探国相府的情况罢了。以你的身份，出入国相府本就是正途，往后不必遮遮掩掩，多留意就是了。”

　　　　“是，属下明白了。”黄思宗拱拳行道。二人说着便走到了府中的内庭，曾世安将府中下人一并遣散出屋，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来抿了一口。“直接说正事吧。府兵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呢，我等等还要入宫觐见陛下，没功夫在这听你详述你的疑心。”

　　　　黄思宗见他全然不在意尾随之人，心中虽有疑团不解，但也显然不好再多问。“回大人的话，您前几日吩咐的事属下都已办妥了，施府周围甚至是晔王府旁，都安插了我们的内应。不过晔王一向心思复杂缜密，并非好糊弄之人，从前我们安排的密哨就被他拔除了不少。属下有些担心，此次我们行踪并不隐秘，十有八九会被他察觉。”

　　　　“我只怕他不察觉，”曾世安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嘴角，却见黄思宗已然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我的目标本就不是晔王，至于为何要在晔王府周边也安上密探，只是怕晔王会为了施应成出面而解罢了。因而晔王府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们的声势越是浩大，他就会越觉得我们是冲他而来，从而忽略他的臂膀。毕竟不论如何，蕙妃刚刚受挫不久，晔王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若再失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一定会给他重重一击。”

　　　　“原来如此，”黄思宗总算是明白了曾世安语中之意，不禁心道国相真是心思奇诡，难以琢磨。“只是若晔王也蹚入这场混局之中，于大人而言，岂不是更加有利？若他开口为施应成解围，触怒龙颜，岂不是也能一举打压晔王一党？”

　　　　“施应成本就是晔王一侧的人，他若开口谏言，圣上怎会不知他的居心？”曾世安瞥了窗外一眼，“若晔王参与，皇上难免会将此事归于简单的党争一事。我要做的，并非是要将施应成揽于己侧，而是要施家和杨家，为当年的罪行做个了结！”

　　　　“怎么。。。国相之意，此次设其圈套，并非是为了启王殿下？也不是为了打压晔王？”黄思宗越听越糊涂，“况且，这又关杨家何事？中书令杨崇笙并未表态支持何方，国相要动杨家，又是出于何目的？”

　　　　“几十年前的事了，说了你也不知。”曾世安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只是脸上早已没了曾经的镇静自如，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恨意。“我走这一步，是为了启王，却又不仅仅是为了他。施杨二家是罪有应得，还有那些当年将曾家踩在脚底下的人，我都会一个个让他们付出代价！”

　　　　黄思宗看着他如此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双目中都似有熊熊怒火，与他从前的任何一种发怒都不尽相同。只得低下头去，丝毫不敢言语。“。。。大人既已筹划妥当，属下自当无可置疑。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属下即刻便去安排。”

　　　　曾世安一手紧握在一旁的手柄，神情仍旧未曾放松半分，另一手则抬起来挥了一挥，示意黄思宗可以退下。黄思宗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其实黄思宗方才的感应不错，一路上的确有人悄然在背后跟着他。只是碍于他向来手脚敏捷，对身旁之物敏感异常，才致使那跟踪之人无疾而终。那人见行踪败露，只得匆匆避开沿路耳目，返回了晔王府。

　　　　“跟丢了？”晔王站起身来，提声问道。“回殿下，街上人流太多，那人行踪很快便没了影，属下实在无能。”他心虚地低下头去，只待晔王的责罚。

　　　　“曾世安在晔王府周围安排了不少暗哨，想必是前来盯着本王的。”晔王眉头紧皱，大手一挥而道：“行了，下去吧。去府兵统领那领罚，不必再来回本王了。”

　　　　“是。”那人得令之后，只得匆匆而去。不想在门前竟遇见了端茶而来的苏昀璟。

　　　　“见过晔王妃。”

　　　　苏昀璟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进来。晔王大约也是听到了他的行礼之声，转过头来便向门外走去。“殿下。”苏昀璟倾身行了个礼，毫不拘谨地走了进来，晔王见她来了，脸上竟不自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