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贵性-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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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金銮殿

　　　　公元六一伍年元月，运河竣工前夕，炀帝身舒心畅，于年后初五正式朝。

　　　　朝堂，金漆蛟龙金座之，炀帝着一身火红朝服，眉眼之间皆是喜气，这让底下捧着厚厚奏本的朝臣稍稍松了口气。

　　　　“各位卿家，过了个年，看去不光体态添了不少福气，手中的奏本也是厚了不少啊。”

　　　　炀帝慵懒的斜倚在龙椅，一手撑在扶手，一手百无聊赖地轻抚着嘴角边的胡须，语气一如以往不可捉摸，但似乎是这个年还算喜庆的缘故，眼角眉梢虽然微斜，却并没有不喜之气。

　　　　但仅这一句话，也足以让底下的人胆战心惊了，更有甚者，已经藏起了原本要奏的本子。

　　　　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炀帝那犹如蛇一般锐利的眸子，但也仅轻轻冷冽一笑，没有在意。

　　　　但不怕事的文臣还是多，一个接一个鱼贯朝堂，捧着厚厚的奏本，或慢条斯理，或慷慨激昂。

　　　　一通禀报下来，日头逐渐来，已然快近晌午，人流才逐渐的停顿了下来。

　　　　炀帝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耐烦或者大发雷霆，从始至终脸的表露出的情绪一直是不瘟不火。

　　　　“各位卿家，可还有事？”炀帝不大不小的打了个哈欠。

　　　　看着这个哈欠，纵使是还有事，也没人敢再贸然前了。

　　　　原本热闹的金銮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大臣都微微欠身低下了头。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随着内监一声响亮的尖嗓，众臣更是再没有了话，身形压得更低，随时准备退出去。

　　　　炀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无事。。”

　　　　“回禀皇，末将有事禀报！”

　　　　众人忍不住侧目，可心中不敢多加臆测，因为，在此时此刻，敢打断也能打断皇的话的只有那几位，而这坚忍朗声的主人，也只有那一位了。

　　　　宇文城都身形高大，原本站在一众武官的最前颇有龙首之势，此时走出武官的队伍，靠近了一些文臣，相比之下身形更显高大。

　　　　他轻轻整理了下官服的下摆，恭敬单膝下跪，虽是微微低着头，可是那磁性的朗声还是如洪钟一般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炀帝面色突然柔和了下来：“爱卿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宇文城都告恩，然后缓缓起了身，但无论语气神情，都诚恳恭敬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臣，有人引荐。”宇文城都的语气微微一顿。

　　　　炀帝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语气有些疑惑：“何人竟用天宝将军亲自来引荐？”

　　　　他抬头，直视着炀帝：“回皇，此人名叫罗士信，骁勇善战，武力高强，尤其力气奇大无比，与臣不相下。”

　　　　炀帝闻言忍不住眉头皱了皱，他从未见过宇文城都这样不加吝啬的夸过一个人，甚至说还可与他比肩。

　　　　就算他这么说，他却是不相信的。

　　　　宇文城都是隋朝第二条好汉，曾力压百国勇士，他亲自封赏的天宝大将军，可以说横勇无敌，在他的眼里，恐怕这世界没人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哦？朕倒想看看能让朕的天宝将军如此称赞的究竟是何人。”炀帝略略坐正了身子，眉眼之间却眯的更深。

　　　　“皇一见可知。”宇文城都语气笃定。

　　　　杨广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他太了解宇文城都，他也许会骗人，但绝对不会骗他，这让他心里虽然还是被大多数的不相信所占据着，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同样迫不及待的，还有朝堂近百名文武大臣。

　　　　但这些人，更多的是对宇文城都所说的话的鄙夷。

　　　　他们相信宇文城都这么一个神力的存在，但绝对不相信第二个存在，在他们的眼里，这无非是又是宇文家想要往朝廷里再一次安插自己的人的小把戏罢了。

　　　　“传，罗士信！”

　　　　随着一声声带着回声的通传，宇文城都忍不住回了头，看向了门口。。

　　　　可随即，那张原本带着些期待的脸就慢慢地复杂了起来，双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噔，噔，噔。”

　　　　一声声稳健的脚步声逐渐地变大，传进了寂静无声的金銮殿内。

　　　　这脚步声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非要说特别，似乎是比别人多了那么几分沉稳。

　　　　可是在宇文城都听来，这一步步越来越近的距离就好像是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他的脸色铁青如泥，仿佛随时都要被自己心中的巨浪掀翻。

　　　　“城都。”他的身侧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提醒，这让他猛地回神儿，看向身边略带着责怪神情的父亲，长长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拳头。

　　　　殿外突然吹进一阵冷风，伴随着这阵冷风，铺天盖地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雪花。

　　　　宇文化及讶异：“又下雪了。”

　　　　罗士信的个子很小，甚至还有些单薄。

　　　　进门的那一刹那，杨广的眉头就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文臣样子，丝毫与宇文城都口中的骁勇善战，尤其力气奇大无比联系不到一起。

　　　　罗士信站在殿门口，轻轻拍打了一下了身落下的几片雪花，再次迈开步子，向殿内走了进来。

　　　　一个看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简简单单的发髻，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那张巴掌大的脸，竟然有一大半覆盖着一块青黑色的面具，这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怖，滑稽的可怖。

　　　　文臣内不出所料的发出了嗤笑。

　　　　杨广有些不高兴，刚想问责，背后倏地一凉，这让他忍不住再一次看向了这个小小的小个子。

　　　　这张脸虽然四分之三都覆盖在面具之下，但是唯一露出来的那一只右眼，却好似一潭万年冰渊，深不可测，又冷冽万分。

　　　　甚至没来由地让杨广打了个牙颤。

　　　　可这更像是一个谋士的形象。

　　　　“你，这么小，真像天宝将军说的那么好？”杨广强迫自己回过神，可是话语间却有些不流利。

　　　　罗士信微微歪头，虽然嘴巴被面具盖住了大半，可还是让人看到了他嘴角那皮笑肉不笑让人心惊的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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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羞辱

　　　　杨广倏地有些心惊，心中突然迸发出一团怒气，没来由就被激怒了怒气。

　　　　怎么敢有人这么看他！

　　　　可是一句怒火冲天的“放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站在宇文城都身后的小个子突然双膝一屈，恭敬地跪倒在了地：“吾皇万岁！”

　　　　杨广心下虽然有些不喜，但突然想到一般有些才能之人势必都是有些心气的，况且这人又是宇文城都极力推荐，面色才渐渐缓和了一些。

　　　　“你就是罗士信？”杨广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小个子，可是又并未让他起身。

　　　　罗士信颔首，挺直身回答的不卑不亢：“草民就是罗士信。”

　　　　“啧，”杨广一动，“这个名字好，将士言而有信！”

　　　　罗士信抿唇，没有说话。

　　　　“你真有天宝将军说的那么好？”杨广微微皱眉，毫不加掩饰的用丝毫不相信的眼神盯着他。

　　　　罗士信淡然一笑：“天宝将军抬爱了。”

　　　　“朕不信，”杨广摇头，语气嫌恶，“你这副小身板，朕自觉朕的力气都能将你碾成灰尘。”

　　　　闻言，罗士信再一次抬起了头，狭长的眸子泛着危险的精光，再一次看向了杨广，杨广虽然有了些准备，可还是猝不及防的被这眼神盯的一阵发毛。

　　　　“皇尽可一试。”

　　　　罗士信眉眼低垂，那股无形的压力便一下子从他身抽离了过去。

　　　　杨广坐正，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清清嗓子道：“殿外那两只重千斤的石狮子，曾是天宝将军亲自放下，他曾单手举起一只石狮，今日朕不要求你单手，若双手能举起一只，也算你过关，朕就赏你个大官做如何？”

　　　　“皇说话算话。”

　　　　“当然，言而有信！”

　　　　“可是。。。”杨广话锋一转。

　　　　罗士信抬起了头。

　　　　杨广眼神之中的鄙夷已经尽数转成了恶意的玩味：“若你举不起来，可是也有惩罚的。”

　　　　“这是自然。”他毫不在意。

　　　　“惩罚不如就穿着女子的装扮进到朕的兵营里如何？时间长了，就算是男人，他们也是能接受的，况且是身料不输女人的男人呢？”杨广盯着罗士信，笑得奸意丛生。

　　　　“可这脸恐怕不会有人敢下手的。”

　　　　突然百臣之中传出一声不怀好意的声音。

　　　　话音刚落，大殿之就传来了几声不大不小的嗤笑。

　　　　还有一些刚刚好能让他听见的窃窃私语。

　　　　朝堂之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可是罗士信的身子仍旧犹如一颗雪松一般，正正地扎在地，被青黑色面具遮挡了大半长的脸看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臣，遵旨。”他淡淡说道，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吃口饭”一般的条件。

　　　　这毫无反应的反应让杨广倒是愣了愣，心中莫名的竟有些敬佩起来，自古成大事者大多受得奇耻大辱。

　　　　“那，平身。”

　　　　“谢皇。”

　　　　他没有在意，起身向外走去，可是起身的那一刻，宇文城都脸那抑制不住的怒色却让罗士信一愣。

　　　　这怒色转瞬即逝，那几声嘲笑也随之平息。

　　　　他突然有些转不动身了。

　　　　心中惊愕。

　　　　曾几何时，她竟然变得这么“宽容”了？

　　　　脑海当中依稀闪过一个一身水黄色裙衫的女孩，张牙舞爪的对着调戏自己的一眼的流氓不罢休。

　　　　当初只是调戏了她一句就怒气冲天的无法忍受。

　　　　可如今，面对这么多**裸的嘲笑与侮辱，他却觉得丝毫无动于衷。

　　　　究竟是当初的那个女孩子太大题小做了？还是现在的他有问题了呢？

　　　　“保护好自己。”身前突然传来一声低沉。

　　　　他一怔，猛地回过神，转身向外走去。

　　　　每一步，都坚实地踏在了地。

　　　　每一步，都让他的心中怒火腾升。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越来越不正常了。

　　　　心中的仇恨犹如一条细细的却剧毒的蛇，一开始吐着小小地蛇信子钻入了她的心口，可是随着他一步步的走动，那剧毒的毒素在随着他的血液在整个身躯的蔓延流动了开来，让他的肌肉一阵阵的痉挛了起来。

　　　　眼前逐渐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那个让他恨的夜夜无法入眠的白色影子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笑着出现在了眼前。

　　　　为什么！

　　　　他在心中呐喊。

　　　　为什么这种人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笑着！

　　　　而他自己却因为因他所受的伤害再也无法正常的笑了。

　　　　脸的伤口就像那条随时虎视眈眈的毒蛇，别说是笑，就算是吃饭时稍微张大一些嘴巴，那些伤口都能让他疼的几宿回不过神儿。

　　　　恨意根本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会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更加的深厚。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不自然。

　　　　可那近乎僵硬的走动着的身姿，还是犹如一根银针扎入了宇文城都的眼睛，扎的他生疼。

　　　　他多想喊一句：“我们回家吧。”

　　　　可是他身背负着的血海深仇，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没有任何权利阻止他。

　　　　看着这羸弱不堪却坚韧无比的背影，宇文城都眼中突然一晃，想起了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数不清次数的得胜归来。

　　　　他一如既往金戈铁甲，坐在高头大马之班师回朝。

　　　　可是军队行至城内，原本早已应该肃清的街道突然窜出一个乞丐的影子。

　　　　他冷冷一笑，没有任何犹疑地驾马而去。

　　　　他不会停留。

　　　　何况是这种世间没用的毒瘤。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马蹄即将踏去的时候，拥挤在街道两旁的茶楼内突然窜出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在这长安城内明目张胆的拦下他的去路，更没想到这个白衣少年竟一把抓着马的脖子将他甩了个踉跄。

　　　　他犹记得那天灿阳之下，一个满怀稚气的不羁脸庞，熠熠发光。

　　　　“若你能吃我三镗，我就放过你。”

　　　　“别说三镗，一百镗都吃得！”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少年语气神采飞扬，让他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激荡。

　　　　宇文城都的拳头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罗成，这一生你从我身边抢走的，我定让你加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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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毁灭

　　　　痛，真的好痛。

　　　　这次的疼痛甚至要比她刚刚穿越过来时候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痛苦万分。

　　　　疼痛所带来的天旋地转的晕厥感一直在一个月以后才逐渐的减轻了下来。

　　　　这期间，她无数次被一些陌生的大手提来提去。

　　　　在疼痛的张牙舞爪之下，这些肮脏的屈辱显得没有那么的明显，才让她坚持活了下去。

　　　　那一个月的日子，罗士信记得不太清楚了，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回想起来而产生了选择性遗忘。

　　　　依稀当中，她曾经无数次听见过耳边传来“他活不了了，扔去喂鹰。”又或者是更可怖的“给兄弟们开个人荤也行啊！”。

　　　　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马厩的一个肮脏的角落，浑身沾满了臭恶的马粪。

　　　　生理的不适让他想要呕吐，可是肚子里空空如也，呕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些夹杂着血水的黄色液体。

　　　　她放弃了。

　　　　那一刻，倒在马粪里，她只想就这么死去。

　　　　如果不是听到那些好似土匪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罗少保带着给夏明王的寿礼从这儿过，只有不到十人，快去！”

　　　　“罗少保”三个字传进罗士信耳朵的一刹那，生的愿望之火就燃烧了起来，她宁愿相信，自己当初被单彬彬害下悬崖是她自作主张，而不是罗成授意。

　　　　她不顾一切的冲到马槽前，不管不顾的把那些肮脏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填。

　　　　她要活下去，她要见到罗成，见到罗成，她就能活，跟着他回北平府继续做他的准王妃。

　　　　她是有这个能量的，狠心不过她，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比她更狠心。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拖着一身重伤抢过一匹马奔向山下。

　　　　远远看到那一袭白袍的时候，身后追杀的无数土匪仿佛都不存在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

　　　　毕竟银面寒枪俏罗成之名不是白得。

　　　　失神之中，她从马滚落了下来，一直滚到他的面前。

　　　　可是锥心刺骨之痛都抵不过她再次见到罗成的喜悦与激动。

　　　　“罗，罗成。”她挣扎着用似乎已经损伤了的嗓子嘶哑着喊道。

　　　　“大胆！哪里来的怪物竟敢直呼我们少保的名号！”

　　　　罗士信连忙解释：“我是，士，信。”

　　　　声音虽然小，可是她自信自己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一定会听见。

　　　　果不其然，闻言罗成脸色顿时一变。

　　　　她惊喜的等着他下马，把自己抱起来，一如当初他下马，把自己从宇文城都的面前抢走一样。

　　　　可是她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只是一根银光闪闪的长枪，和一句冰冷的话语：“既然要死，怎么不死的彻底一些。”

　　　　那根被自己擦拭过无数次的银枪，正正地扎进了她的腹部。

　　　　如果不是她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恐怕自己就要变成一根烤串了。

　　　　惊愕和不可置信此时此刻完全代表不了她的心情。

　　　　她的心脏被突如其来的仇恨所代替。

　　　　一切她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原来都是真的。

　　　　她从自己的腰间摸出那把罗成送给自己的匕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往前一扔，趁罗成转移注意力的一个空档，她毫不犹豫的起身，马，向山下绝尘而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掉！”

　　　　身后罗成歇斯底里的撕扯声彻底把她的心撕成了碎片。

　　　　那一刻，她想，为什么自己不在落崖的时候就那么死掉，为什么不再当初地震的时候就那么死掉，反而要穿越来这么一个伤心之地。

　　　　不，她再也没有心可以伤了。

　　　　“罗成，若你今日杀不了我，将来我定取你首级！”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知道奔了多久，她一口一口的往外呕吐着鲜血，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死掉的时候。

　　　　远远地一队高头大马的官兵进入了她的视线。

　　　　“将军！”

　　　　再没有了什么尊严，她扑到在队伍面前。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

　　　　“将军！山有响马！在追杀我！”她抢先回答道。

　　　　可是气氛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正常，反而突然安静的可怕。

　　　　“你，抬起头。”

　　　　对面的声音有些颤抖。

　　　　也让她整个人犹如末世来临一般，整个身子一震，再抬不起头来。

　　　　太熟悉了。

　　　　这是踏在这个世界最不想，也最怕见到的人了。

　　　　没有任何犹豫，起身逃跑。

　　　　可是此时此刻，一身伤的她如何是这横勇无敌的天宝将军的对手。

　　　　在自己的胳膊被抓住的哪一刻，她又想，自己还不如被罗成捅死算了。

　　　　“士，士信？”

　　　　宇文城都的声音毫不加掩饰的有些激动。

　　　　“将军，你认错人了。”

　　　　这是她咬牙切齿的最后一丝挣扎。

　　　　“哈。”

　　　　宇文城都突然放松的笑了：“我会认错天下人，唯独你，我不会认错。”

　　　　愧疚感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

　　　　罗士信再也不想再这里多呆哪怕一刻。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她不能再害他了。

　　　　可是来不及第二次逃跑，那致命的晕眩便涌了头脑。

　　　　再醒来时。

　　　　恍如隔世。

　　　　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她不禁想，难道自己脑海当中的一切记忆，都只是梦境？

　　　　因为这个地方，分明是她当初穿越而来，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她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了她的隋朝之旅。

　　　　这里是一切的开端。

　　　　如果真的是做梦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还能从来，还有第二次选择？

　　　　“师父！士信醒了！”

　　　　这一声激动地声音，突然把她拉回了现实，她一动，身无数紧绷的伤口便撕扯开来，疼的她眼前一片雪花。

　　　　“你别动，师父马就来。”宇文城都守在她的床前，皱着眉心疼地说着。

　　　　她撇过脸，一言不发。

　　　　“醒了？”

　　　　一个老人的声音带着些些笑意，看到她的那一刻，“啧”了一声，转而变成了遗憾：“可惜啊可惜，五年不见，那一张水月花容竟然就这么从世消失了。”

　　　　这句话让她心中一惊。

　　　　透过宇文城都的眸子，她看到了一个没有面皮的怪物。

　　　　毁了，一切都毁了。

　　　　“师父！”宇文城都有些责怪地喊道。

　　　　老人仍旧不休：“城都，舍了她吧，你知道的，她已然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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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鱼俱罗

　　　　此时此刻的罗士信已经万念俱灰，在看到宇文城都眸子里那张模糊的脸的时候，已经心如死灰了。

　　　　“师父，你明知道不可能，又何必说出这种话来？”宇文城都语气淡然。

　　　　她张了张嘴，沙哑着嗓子道：“让，我死。”

　　　　宇文城都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倒是那老人笑了笑：“你看，人家自己都想的通，你个傻小子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宇文城都的脸色逐渐的冷了下来，半晌才幽幽地回答一句：“她欠我的，无论如何，让她活着。”

　　　　说罢，起身离开。

　　　　她慢慢闭了双眼，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能量太大，如果他打定主意不让自己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死掉。

　　　　“我都成了这个样子，还还不清吗？留下我为了什么？羞辱我？”她忍不住挣扎着坐起身怒吼。

　　　　一句话下来，嗓子的旧伤似乎再一次撕裂，嘴角流下一汪鲜红。

　　　　宇文城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留下一句：“受到伤害的不仅是你，你不想杀掉罗成，我还想。”

　　　　说罢，再也没有回头。

　　　　“啧啧啧。”

　　　　看着自己徒弟那宽大的背影，老人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了因为坐起身而疼的满头大汗的罗士信。

　　　　寂静中的两人突然对视，相顾无言。

　　　　半晌，老人突然松了口气，有些感怀：“记得六年前，你在这里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一身伤痛，只不过当时，还是美貌。”

　　　　罗士信闭了眼。

　　　　“你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什么吗？”老人问道。

　　　　她摇摇头，这么多年的事情了，她怎么还能记得清这么多事情。

　　　　仿佛是意料之中。

　　　　老人接着说道：“我说过，你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任何，逆天而行毁灭的只会是自己。”

　　　　她仍旧闭口不言。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趁我徒弟走了，想死的话告诉我，我替你了结。”老人笑道。

　　　　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