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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枭-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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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介休主簿领中尉司马?好大的来头!看你这做派,贾某还以为你是哪一个持节的都督呢!”贾游怒气冲冲地盯着刘越,咬牙切齿地说道:“神岩关当属介休吧?你身受朝廷之恩庇,却不思修治武备以守土安民,不但放任胡贼横行要津,而且还擅纵盗匪,阴结私利,难道你想要养寇自重,图谋不轨吗!”
他这话问得义正言辞,却也问得阴毒狠辣,一句话就给人戴上了一顶谋逆作乱的帽子,这就是要把人往死里逼的节奏。都说文人士大夫们精于内争而懦于外斗,今日一见,果然古人诚不我欺也。
就算刘越佩服他的胆识,理解他的愤怒,但这番问话下来,心中也被他给激出了真火。刘越冷冷地扫了贾游一眼,生硬地回应道:“本司马的做法是否适当,自然有介休令尉两名上官鉴证,更有西河各衙署中的贵人们明察,无须一个在胡骑的践踏下狼狈奔逃的外人在此颠倒黑白,指手画脚。”
“哼!外人?你我都是官身,事涉朝廷法度,与我而言就绝无内外之分。”贾游傲然昂首道:“你可知道贾某是谁?”
刘越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满不在乎地看着众胡骑忙乱地清理着台地上凌乱的战场,丝毫没有接下他话头的意思。贾游见此,羞怒交加,他驱马走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越,大声道:“本人姓贾名游字彦将,现官居太子侍讲、员外散骑侍郎;家父讳模,为散骑常侍、侍中、平阳乡候。”
贾模?这货竟是贾模的儿子?!刘越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看了贾游一眼,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今天可真算是踢到块铁板上了。贾模是谁?那可是晋武帝时的大权臣贾充的从子,也是当今垂帘听政的贾太后贾南风的族兄,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
现如今大晋朝虽说明面上是掌控在司马炎那白痴儿子司马衷的手上,但天下人都知道,真正驾驭着晋帝国这艘大船的人乃是太后贾南风。照这样看来,能叫贾太后一声姑姑的贾游说天下事对他而言都不分内外,这话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刘越自然知道能跟着郭翚一起前往西河的人不是权门贵子就是豪族后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有点血性的年轻人竟会是贾太后的族侄。自己在他面前事也做了,话也说了,梁子也已经深深地结下了,他如果真跑到西河王府去说上那么一嘴,自己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要脱掉一层老皮。
怎么办?怎么办?!刘越着急之余,眼睛不经意地从石台上忙乱的胡骑身上扫过,他心中一动,轻吁了口气,暗暗咬牙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按他说的办,强行将这帮胡骑给留下来!自己只要帮着空桐机好生护住郭翚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将做困兽之斗的羯胡们去忙活吧。
一个清贵不任职事的员外散骑侍郎死在介休,县中大小官吏自然难免要承受来自洛阳的怒火,但西河是司马氏的王国,于情于理都不至于会让贾氏的手伸得太长。双方角力之下,手中握有救下了郭翚这张王牌,自己认一个处事不当之罪就已经顶了天了。
郭翚毕竟是个心性良善的女子,她见刘越面有异色,神情尴尬,心中颇为不忍,于是温言劝慰道:“郭郎,刘司马既为介休主官,他这么做或许自有他的道理。你我本是过路之人,不幸被胡人所扰,这次能身脱厄难,都是空桐护卫和刘司马之功劳。这群胡贼虽有害人之心,但元凶首恶已被刘司马所杀,其他的人就任他处置吧。”
“阿翚说得有理,”贾游强笑了一声,转头朝郭翚道:“但贾游之所以怨愤,并不是因为一己私恨。胡贼生性残暴,虎狼其心,若不加诛讨纵其离去,他日必将再次肆虐于冠爵津上,此途为秦晋门户,商旅士人来往频繁,贾某实在不忍见他们身陷胡贼之手。”
郭翚闻言默然,她虽是女子,但除恶务尽的道理还是懂的,自己被胡贼头领阿度勒言语羞辱时的那种愤怒和绝望现在想来犹觉后怕,她又如何不会对胡人的凶残暴虐而深恶痛绝呢。不过相比较而言,她似乎更愿意用善意去理解眼前这个叫做刘越的年轻男子,因为自他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亲切和安全的气息。
这种气息从何而来她不清楚,因何而生她也不明白,她只觉刘越这个人很熟悉,就像是一个驻存在某段记忆中的影子,但当她想要去搜检这段记忆时,却找不到与之对应的踪迹。这是一种玄妙而虚无的感觉,她可以用它来信任刘越,但却无法用它来反驳和回应义正言辞的贾游,于是她只能无奈地保持着沉默。
在一旁呆立了良久的空桐机将目光从胡骑的身上收了回来,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各位贵人,我们该动身了。胡人狡诈,反复无常,虽一时被武力所慑,但毕竟常有暴虐之心,寇众我寡之下,若贵人们迁延过久,小人担心他们会再起害人之念。”
说完,他看了看面色铁青的贾游和一脸决绝的刘越,轻叹了口气,拱手道:“小人虽微贱鄙陋,但也曾听军中将校说过,兵法有云:穷寇勿迫,围城必阙。人有生机,便无斗志,刘司马纵胡自散,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贾游听了这话,一张白脸红一阵黑一阵地不停变幻着,过了好久,他跳下马来,拱手朝刘越深深一躬,诚恳地说道:“贾某见机不明,误会了司马,愚钝鲁莽之言,还请司马不要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都是刘某没有把话说明白,让常侍生出了误会,其咎在我。”刘越忙趋步上前扶起贾游,躬身回了一礼,恭谨地说道:“关津不宁,守土失责,刘某官居司马,自然也难辞其咎。不过请贾侍郎放心,等你归身洛阳,再过介休时,所经之处将再无险厄,尽为坦途。如有虚言,常侍只管治刘某玩忽职守之罪。”
“好!”贾游闻言击掌大笑:“若天下尉守都如刘司马这般勇猛精进,我大晋朝何愁贼氛不扫,何虑四境不宁!”说完,他又转头朝空桐机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白身军卒也有如此胆略见识和文武才具,等回了洛阳之后,贾某定要致书郭校尉极力举荐你,以你之能,就算一举升任为司马督也毫不为过。”
这就不厚道了!你让一个中护军所属的屯骑校尉擢升他麾下的白身军卒为中领军所属的三部司马麾下的六品司马督,这不明摆着是在乱开空头支票吗?八品中尉司马刘越心中愤愤地想道,况且,这空桐机可是我刘越看上的人才,谁也别想着从我手中把他抢过去!
但腹诽归腹诽,正事却不能不做,刘越在羯人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倒毙在地的胡帅阿度勒身边,提起他冰冷的尸身丢在自己的马背上,转过身来,迎着众胡骑惊疑不定的目光,淡淡地说道:“阿度勒死有余辜,你们犯不着因他心生怨恨。介休城被围了五六天,只有挂一具胡人的尸体到城楼上,才能稍稍慰藉一下县中的民心。”
话音刚落,胡骑中一片哗然,刘越扫了眼蠢蠢欲动的几个羯胡,反手从阿度勒的尸体上抽出那根儿臂粗细的尖头树枝,一道暗红的血泉随之汩汩而出,沿着宽厚的马背大股大股地溅落在地上。
刘越手持树枝咧嘴狞笑了一声,冷冰冰地说道:“回去之后,你们告诉寨子附近的胡贼们,冷泉关已重新置守,介休城也募好了士卒,如果有谁想领教本司马的手段,只管叫他来叩关搦战!”
说话之间,空桐机早已护着郭翚、贾游两人上了冠爵津窄窄的阁道,刘越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他一手提着杆带血的树枝,一手托着阿度勒僵直的尸体,慢腾腾地跟在三人的后面,头也不回地朝冷泉关的方向走去。
胡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黯淡的星辉之中,众羯人面面相觑,人人攘臂喧叫,个个神情激愤,却始终没有一骑往前跨出石台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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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有美同行(收藏可同行否)
其时夜已深沉,漏在三更,残月半挂在疏枝之上,星辉乱洒于天地之间,四人担心胡骑追赶,没敢举火而行,个个屏息噤声,闷头赶路,曲折险峻的山道上,但见树影招摇于危岩之下,鸟兽惊啼于水声当中。
就这样走了约摸十来里路,神岩关已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四人知胡骑并未追来,心中都略略安定。贾游见刘越始终挟尸而行,想起他在神岩关下对胡骑说的那番言语,心中不由得大起钦慕之意,他勒马慢走两步,靠到刘越的身边开口问道:“刘司马以弱冠之龄而官至八品,纵横百里之地,想来祖上亦是世家,却不知我朝何人门中能出司马这等英雄人物?”
“破落门第,不敢烦贾常侍挂齿。”刘越淡淡一笑,随口道:“家父讳虔,乃西河离石王府中庶吏,现为典书令座下九品治书郎。”
刘虔?西河王府九品治书郎?照这个出身来看,这刘越还真是堪堪摸到了世族的门槛,他能在这个年纪就做到八品中尉司马,要么就是他祖辈另有功勋,要么就是他自己别有奇遇。但不管怎么样,如果继续追问下去,难免会凭空多出不少尴尬和误会来。因此,贾游只得讪讪地笑了笑,自觉地终止了这次很不成功的搭讪。
郭翚在前头听到刘越自报家门,芳心不由得一阵巨震,她猛地扭过头来,一双光华四溢的妙目在刘越的身上扫个不停。原来他就是刘越,刘越就是他!少女在心底不停地念叨道,我说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亲切和熟悉,原来他竟是三年前那个出手为自己解困的纨绔少年!
少女心慌地回过头去,三年前的那件旧事流水般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那时她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出落成了整个西河离石县里一朵娇美的鲜花。有一天,她实在看厌了父亲堆在她书房里的各种诗书典籍,趁着家中老仆中午打盹的时机,偷偷潜出了家门,跑到南川河边去游玩戏水。
就在她踏水踏得正兴奋的时候,突然听到河岸上传来一阵猥琐而又轻浮的嬉笑声,她抬头看去,却见几个衣着艳丽的少年男子正提着她脱放在河岸边的罗袜在口鼻边不停地挨蹭狂嗅。见她往这边看了过来,这些无赖竟冲到水边,污言秽语地朝她比划着各种下流的手势。
深闺书房中的乖乖女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世上最深重的屈辱,又羞又怒之下,她不禁哭得个梨花带雨,声嘶力竭。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到了一个少年,他从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飞身而下,把那几个欺负她的无赖们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她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只是依稀听无赖们称呼他为刘治书家的纨绔。
从那以后,少女总是会有意地去听一些关于刘家纨绔的传言,虽然传言中的他总是被鄙夷成不学无术,道德败坏的无良浪荡子,但那个挺拔魁梧的少年,已经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在她最娇柔脆弱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一颗英雄的种子。
在洛阳太学里读书的日子,每当烦闷枯燥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就会从记忆里翻出这件小小的旧事来纾解自己孤寂无聊的心绪。三年多来,那个枣红马上的少年似笑非笑的面容已经渐渐淡化成了心底的一缕青烟,但那股亲切而又安全的感觉,却始终徜徉在少女的心间,慢慢地扎下了根。
“你,你就是刘治书家的纨绔?”似乎是久别之后的重逢,少女强压住心头的激动,轻声细语地问道,甜糯绵软的语音中带着微微的轻颤,就像轻风拂过一丝盛开的花蕊。
“看来刘某的恶名已经越过两山,穿过八陉,远播到了天子脚下了。”刘司马显然不想让自己英雄救美的光辉形象在小美人面前轰然倒塌,他慨然长叹了一声,幽幽道:“刘某此前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但也并非世人口中所传的那么不堪。子贡曾说,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刘某视之为至理名言。”
“你还治过《论语》?”少女欣喜地叫道:“左嫔妃曾对我说,当今世族豪门人人以谈玄说虚为贵,夫子之学日益衰微,有能笃行孔孟之道者,其人必不及于恶,我很赞同她这句话。《左传》中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周府君少年时与蛟、虎并称‘三恶’,一旦幡然悔悟,便成当世之贤。”
刘越这个人原本是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聒噪一大堆劝人向善的大道理的,但此时被一个娇柔秀美的女子用关切的语气和动听的腔调劝慰了一番,他心中倒也升起了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陶醉之余,听她话中突然提及周府君,刘越不由得一怔,讶然问道:“你认得周处周府君?”
“当然认得!”郭翚回头莞尔一笑,自豪地说道:“在洛阳太学时,周府君还为我们讲过经,他老人家虽已到花甲之年,但丰神俊朗不输于洛中少年,他毫不讳言自己以往犯下的过错,品行气度令人心折。”
刘越看了看郭翚那张笑靥如花的俏脸,长长地吐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倒也希望像周府君一样,能把以前荒唐的往事当作言传身教的经历,而不将其当成失败者深夜痛哭的忏悔。”
话说到这里,气氛就变得沉重了。郭翚怕自己再惹刘越不快,刘越也不想把自己变成他人的谈资,贾游不希望少女与刘越变得熟稔,而空桐机,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就这样,四人的谈话到此戛然而止,深夜狭窄的阁道上,又只留下了山石花草、虫鱼鸟兽们自由奔放的喧嚣声。
又往前走了约莫三十余里,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冷泉关的关城。丑寅交会之际的冷泉关褪去了一身的暑热,破败的关城在山风的吹拂下苍凉而又萧瑟,四人驻马城关之上,仿佛迈入了肃杀的秋天。
“启禀两位贵人,”空桐机勒马站在郭翚的身侧,轻声道:“此关之下就是介休县城,越关城往北过汾水便可经中阳县径入西河离石,两位贵人是想在介休暂住一晚,还是继续北上赶路?”
贾游飞快地瞟了刘越一眼,朝郭翚笑道:“自平阳入山之后,我们与府上的书信往来已断了多日,郎中令想必在家中望眼欲穿了。依贾某愚见,我们不如径直向北而行,若真是困乏了,到中阳县去落脚休息也不迟。阿翚以为如何?”
“郭郎说的是,我们就再走上一段,到了中阳县后再休息吧。”郭翚脸上的黯然之色一闪而逝,她转过头去,在马上朝刘越略略侧身施了一礼,轻笑道:“临别之际,刘司马可有口信要传到离石?小女子既蒙搭救,无以为报,愿替司马效以微劳。”
刘越呆呆地看着郭翚那俏皮中带着认真的如花美颜,以身相许四个字刚在心底一冒头就被自己狠狠地唾弃了一回,他腆着老脸轻咳了一声,讪讪地说道:“西河那边暂无事相烦,刘某倒是想投一封书信到洛阳郭校尉处,不知可否劳动芳驾。”
“你要找我哥哥?”郭翚瞪着大眼睛看着刘越,讶然道:“你认识他?”
刘越苦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她身边沉默不语的空桐机,轻声说道:“刘某正着手在介休重整武备,惜于无人可用,想借郭校尉麾下壮士空桐机暂充县中贼曹椽,望校尉能不吝割爱。”
“原来你打的是他的主意,”郭翚面色古怪地看了刘越一眼,轻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拨马便往关城下走,走出三五步外,她转身回眸一笑,娇声叫道:“这事得看我心情,你且在介休好好等着吧。”说完,她潇洒回身,一马当先地领着贾游和空桐机两人走下关去,不多时,三条模糊的身影渐渐融入了清淡的星辉之中。
刘越驻马关城,极目远望,山风轻拂,遍体生凉。他呆立良久,喟然长叹了一声,喃喃道:“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郎中令啊郎中令,你可得把你家女儿给看好了。”
………………………………
第九十七章 施惠与用威
介休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听说新任的县主簿领中尉司马刘越昨夜巡视冠爵津时,在五十里外的神岩关与十余骑羯胡遭遇,刘司马单骑大败羯人,阵斩羯胡首领阿度勒,还把他的尸体带回了介休,此刻正与他新征的从事李矩等人在东门楼上悬吊胡帅的首级示众呢!
这消息在弛禁了一夜的介休城里一传播,就像往沸腾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凉水,敞开身心放纵了一晚的男女老幼们听了,顿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连早食也顾不上准备,个个扶老携幼呼朋引伴急急忙忙地往东城门的方向奔去,好似去晚了就会赶不上这介休十多年来未曾见过的盛事一般。
也难怪县里的人如此激动,悬胡贼首级于城门之上,那可是自介休开始接纳胡人以来从未有过的奇事。虽说三年前匈奴人郝散作乱,并州军也在介休近郊斩杀过数百杂胡,但这些叛胡们的尸首都被军中将士收去做了表功的筹码,介休人人踏遍了汾水河岸,却连一根胡人的毛发都没有见着,各人也只能朝着谷远的方向吐几口唾沫聊当宣泄怨愤了。
叛乱过后,介休胡汉冲突并没有因此缓解,反而有日益加深的趋势,从太岳到吕梁,山高水险之处据寨劫掠的胡盗数量相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原本在汾水河岸卖身为佃农和奴隶的胡人也都纷纷逃入山中化身为贼,最终导致了一个月前突然爆发的大规模胡乱。
围城六天,介休人对胡贼原本就解不开的怨仇在恐惧和绝望之下变得更加深沉,一旦遇到了一条小小的沟壑,立刻就会溃散成一泻千里的洪流。因此,当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东城门的人一看到城门上悬挂着的那个高鼻深目的羯胡人头时,群情激愤得就像大山崩塌般地动山摇,他们哭叫着、喝骂着,将手中拿着的一切东西都毫不犹豫地朝那颗干瘪的头颅扔了过去。
刘越站在低矮的城墙上,看着城下沸反盈天的众人,轻轻拍打着城垛慨然叹道:“人心可用,人心可用啊!”说完,他转脸朝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李矩下令道:“擂鼓,摆案,招募士卒!”
李矩躬身一诺,转身走到城垛边,拿起一面小小的红旗迎风一招,一阵沉闷而又浑厚的鼓声随之响起。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被这战鼓声一惊,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正对着东门的那条街道上摆着张长长的书案,书案的后面站着四个神情肃然的捉刀汉子,五六个破旧的大木箱竖着摞在书案旁的地上,在明朗的朝阳里闪烁着金银玉器才有的璀璨光华!
谁把这么多的财货摆在大街上?!众人愕然之下,一个精壮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走到木箱旁,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方巨大的条幅,抖手展开在众人的面前,只见条幅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募勇驱贼。一阵沉寂之后,围观众人爆发起巨大的喧闹声,潮水般往城中的书案前涌去。
刘越站在城墙上,略显青黑色的眼窝子满含着兴奋的笑意,他静静地看了一阵,转头朝李矩笑道:“好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只要财货不被人抢了去,你自己便宜行事即可。”说着,他伸着一只手掌摇了摇,接着说道:“十五个人,我这次只要招十五个人,不要多也不要少。你要一个一个仔细甄选,多在勇力和胆识上下功夫,办好了差事,我给你记上一功。”
“诺!”李矩躬身答应了一声,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刘越道:“司马,小人之前听你和韩县尉说共需要征募五十来个士卒,小人看这些人里身体强壮的年轻男子不在少数,若条件稍稍放宽,五十余人并不难选,司马却为何只选用十五人?”
“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刘越看了李矩一眼,摸了摸冒着胡茬有些扎手的下巴,慢悠悠地说道:“你若是知道现在介休的府库是空的,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今日之所以应募者云集,利用到了县人对胡贼的愤恨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我想是他们亲眼看到了箱子里装的黄白之物。”
“府库,府库空了?”李矩闻言大惊,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可怎么办?就凭我们手里的这些金银财货,就算只招十五个人也用不了多久,一旦钱财用完,好不容易募来的士卒们岂不是都要人心离散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刘越看了李矩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只要帮我招募好士卒交给韩县尉,然后带着你的人如期到冷泉关上办好你的差使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本司马自会处理妥当,断不会让你们在尽忠职事之余还要遭受短缺粮饷之忧。”
“我要到城南的莫府走一趟,去见一个人,”刘越长吁了口气,轻轻地咬着嘴唇道:“介休的这些个豪门巨贾们,论起家财来比谁都要多,但缴起租赋来却比一个耕作的良人还要少;他们在税吏面前个个都凶狠得如狼似虎,但一听说胡人来了,倒缩起头来甘愿做一只自私自利的乌龟。”
“平日里敲骨剥髓锱铢必较,乱起时却又指望他人慷慨赴死为自己守财,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刘越瞳孔收了收,眼睛微微一闭,森然道:“士族珍惜自家子弟的性命,舍不得让他们去对抗胡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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