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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枭-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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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下雨了,终于要下雨了!老天爷总算愿意睁开眼看一看片被骄阳流火荼毒了一个多月的土地了!苍头的耆老和结实的农人们仰面站在猎猎的南风当中,任凭风吹着汗水和泪水在黑黝黝的脸庞上肆意奔流:下雨,就意味着今年的收成终于有了指望,只有把一颗颗麦粒收进自己的粮仓,那颗提心吊胆的心才能真正得以重归安然。

    刘越一脚跨出莫府的大门,当头而来的劲风便刺啦一声扯开了他宽大的青衫,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只觉得浑身上下竟透着微微的寒意。他抬头看了看城墙上越发浓密的乌云,低低地长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我这回真是在饮鸩止渴啊!”

    但这似乎是没有办法的事,人渴而欲死,明知鸩酒能致命,却往往不得不喝上一口,让自己迷失在毒发前短暂的清冽与润泽中。介休形势复杂,明面上内有武备之弱外有胡贼之强,暗地里上有诸侯之争下有豪强之阻,如果不依靠夔安他们三个去完成自己方才与他们商定的事,想要凭着手上微乎其微的力量破局几乎是绝无可能。

    胡贼遮断冠爵津,据寨自守,巢穴星散,谁能提其纲而挈其领?豪富抗拒纳租税,联结权贵,蔑视县衙,谁又能诛其心而聚其财?多方交困,力有未逮;何以解忧,唯有三胡。只是夔安今日这番慷慨陈词却是出乎了刘越的意料之外,他这简直就是在照着历史书要把自己打造成另一个石勒!

    但石勒本是羯人,与夔安等人同根同种,无论是目标还是野心,彼此都能一拍即合。自己却是晋人,虽说因为认知的缘故被夔安等人认可,但不管是从动机来看,还是从结果来说,明里暗里都透露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更是一出仗异族之凶威而祸乱中华的闹剧。

    哪怕自己来自后世,眼界比时人更加开阔,对此也是坚决不能认同的:当日在离石南川,刘越见到张宾时,就曾暗中斥责他不顾大义奉胡人为主搅乱河北,事到了自己头上自然不能搞双重标准。

    既然快要渴死了,鸩酒喝就喝了吧,大不了多锤炼锤炼肠胃,再想办法炮制些解毒的药物来,不让人毒发而死的鸩酒,说不定比白开水要有营养得多!刘越用力握了握拳头,心中暗道:胡人尚力,畏服强者,唯有比他们更强,才能赢得他们的敬畏和屈服。在使用夔安等人的同时,一支能强力遏制和慑服他们的力量就是自己饮鸩止渴的解药!

    想到这里,刘越心中对人才的渴求更加迫切了。介休武备驰废多年,勇悍能战的可用之士实在太少,虽说巧合地发现了李矩,但现在的他离历史上那个坚持在北方沦陷区内抗击胡人的孤胆名将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好不容易碰到个空桐机,他又是个名草有主的闷葫芦,让人看得眼馋却吃不上嘴。

    十几个新募的兵卒和莫家拼凑起来的庄丁里或许会有鹤立鸡群的人,但要摸出那根脱颖而出的锥子也并非是件信手拈来的事。总体上来说,想要打造好介休这把武力之刃,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刘越晃了晃脑袋,将四处发散的思绪重新收拢了回来,他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蜿蜒的闪电在头顶上蓦然绽开,沉闷的雷鸣声顿时将他的耳膜震得一阵发紧。

    暴风雨快要来了,刘越抄起双手,顶着一路摧花折树的大风,飞快地往县衙的方向跑去,自己除了身任中尉司马之外,还顶了个县主簿的名头,大雨将至,温如新定然会在县衙中等着与他商议些关乎民生的事。

    刘越才转过街角,忽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风裹着直朝自己身前袭来,他忙探手抓住,却见一个约双掌合围大小的绸布灯笼已被自己捏扁在了手中,这绸布灯笼制作得十分精致,上面用粗黑的丝线绣着“靳府”两字,看样子是从大户人家的府门上吹落下来的。

    “靳府?”刘越眼中精芒一闪,嘴角不由得微微往上一勾,轻声自语道:“这莫非是靳宽家被吹掉的灯笼?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去见一见这个眼高于顶的本地豪贵,没想到老天爷竟比我还心急。”说完,他轻哼了一声,随手将灯笼丢回风里,背着手迎风朝靳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靳家大宅与莫府同在西市的流花街上,两者相距并不远,但其府门的规格形制却比莫府要堂皇大气了太多,府门外是一个足可跑马的空地,空地上一左一右立着两只张牙舞爪的大石狮子,踏马石,拴马桩都用青石雕花,缨络为饰。门前进深足有半个房间大小,当面而立的是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宽大而又厚重。大门上挑梁、拔檐、华脊、雕柱一应俱全,极尽华美之能事。

    刘越缓步来到门前,手提圆环叩击了几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传得老远,过了好一阵,朱漆木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劲烈的西南风随之肆意地灌进了门中。一个年轻的仆役被风吹眯了眼,他一只手用力地抵着大门,一只手揉着眼睛,满脸不悦地大叫道:“何人敲门?”

    刘越沉声道:“介休县主簿领西河中尉司马刘越前来拜会贵主人。”

    那仆役似乎被这一串官名给惊住了,他侧过身子避了避风,抬眼朝刘越看了一眼,兴奋地跳脚喊道:“刘司马?你是刘司马?!小人认得你,小人今早在东门城楼上看到过你!”说着,他一闪身就要将刘越让进来,才迈开一步,这年轻的仆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满脸歉然地朝刘越说道:“刘司马且稍候,容我去郎君那里禀报一声。”说完,他躬了躬身,缩回了门内,用力关上了大门。

    刘越见此,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这靳宽虽说是介休豪门大户,但毕竟是个未入仕的商贾,在这个年代,商贾的身份是低贱而卑微的,敢将有官身的人拒于门外,那可是以贱凌贵的大罪。但转一念想,这靳宽身通朝中勋贵,平日里往来之人想必也都不是寻常之辈,自己新来介休,又是临时起意初次登门,这仆役闭门回去通报倒也并非无礼,怒气便又消散了不少。

    刘越在门外站了好一阵,靳府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一条缝,那个去而复返的年轻仆役从门中探出半张脸来,歉然朝刘越说道:“刘司马恕罪,我家郎君今日不在府中,还请司马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刘越扫了仆役一眼,见他遮在门内的那半边脸上赫然显着一个泛青的手掌印,沉声问道:“靳宽在府中吧,他不想见我?”

    “司马请恕罪!”那仆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头重重地撞着门板结结巴巴地说道:“郎君的确在府中,不过,不过他说,郎君说,有方士曾告诉他,大雨来时不能会客,否则将有大祸将至,所以……”

    “很好!你就是因为这番话挨的打吧?”刘越强压住心头暴起的怒意,冷冰冰地说道:“你记住,这方士说得并不全对,大雨时会客有大祸,但不会客,大祸将会来得更快!”说完,刘越一甩手,返身大步离开了靳府的大门。

    乌云遮蔽着天空,大雨眼看就要下来了,南风肆虐的流花街上空无一人,刘越胸中怒气沸腾,脚步如飞,横冲直撞地朝县衙的方向疾奔,经过一个路口时,一个人忽然斜刺里从一条小巷里跨出来,眼看就要被自己给撞上了。刘越心中一惊,猛吸了口气强行停下脚步,堪堪避开了来人。事起仓促,这人却不慌乱,他不徐不疾地踱到刘越身前,好整以暇地朝他拱了拱手。

    “张孟孙?!”刘越惊诧地叫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司马真可谓洪福齐天啊,”张宾没有回应他的疑问,只是神神叨叨地抬眼看了看天,微微一笑道:“久旱逢甘霖,就这么一场雨下来,那可是多少安民告示和胡贼头颅都比拟不了的!”
………………………………

第一百零四章 驿中对(一)

    “久旱必雨,此乃天道,刘某不过是恰逢其会,有什么洪福不洪福的。”刘越咧嘴一笑道:“离石南川一别多日,你在五部大都督那里过得还好吧?而今你不在左国城为休屠各人鞠躬尽瘁,怎么有闲情雅致跑到介休来游山玩水了?”

    “左国城?”张宾瘪了瘪嘴,苦笑了一声,自嘲道:“去了没几日,我就被刘大都督给扫地出门了。如今张某身无分文,奴仆失散,听闻故人在介休大展拳脚,特来讨要点路资盘缠。”

    “都说刘都督乃胡人中的大贤,求才若渴之名震动幽冀,没想到竟也慧眼缺缺,竟连当世之子房都能失之交臂。”刘越看了张宾一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了:“却不知你当日言之凿凿的天命气运,可还在胡人当中否?”

    “天命渺茫,气运晦涩,生灭有时,何窥何测?你就说今日这场雨吧,晨时朝阳满天,午后大雨倾盆,天机反复如此,岂是凡胎**之人所能预知。”张宾淡然一笑道:“刘司马当真要和张某在这街市上一论长短吗?张某多经跋涉,已视栉风沐雨为寻常之事;刘司马身娇肉贵的,万一淋雨生出个好歹来,张某岂不成了介休父老眼中的罪人了?”

    “哈哈哈哈,走!跟我回驿馆去。”刘越长笑了一声,也没去管什么主客谦让之礼,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张宾摇头轻笑了一声,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拔足往县中驿馆的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的天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满街的风虽略小了些,但此起彼伏的雷鸣声中,一道又一道爆闪的电弧不停地撕裂着浓厚的云层,一股令人窒息的土腥气像巨大的铁盔一般压在头顶上。大雨,眼看就要来了。

    刘越领着张宾到了县中的驿馆,县驿里依然没有其他人前来歇脚,老迈的驿卒手拄着一根发黄的竹笤,斜倚在大门上东倒西歪地昏昏欲睡,连续经历了一个多月的高温酷热,这行将就木的老者已明显觉得力不从心了,但他是军户,不到两腿一伸的那一刻,他就要在这破败的驿馆里继续燃烧着自己残烛一般的生命。

    见刘越进了门,老驿卒艰难地睁开浑浊的老眼,将手中的竹笤丢在一边,颤颤巍巍地朝他躬身行了一礼,抖着胡须唠叨道:“这天马上就要下雨,贵人怎么还在外面跑?小人还以为你往县衙里去了,便没带着伞去寻你。贵人这要是在外面淋雨着了凉,小人罪过可就大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没淋着雨吗。”刘越苦笑着打断了老驿卒的话,抬腿往驿馆内走,一边走一边随口吩咐道:“我带了一个客人来,要到廊亭里去叙话,你去把我房间里的那坛酒和一些点心拿到亭子里来。”

    “酒?”张宾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抢声问道:“是杏花烧吗?”

    “我刘家的酒,自然是上好的杏花烧了,”刘越头也不回地笑道:“你喝过杏花烧?那你今日有口福了,我这的杏花烧,不是邻家酒肆的头道佳酿能比得了的。”

    刘越所说的廊亭是驿中一个小小的观景亭,因位于驿馆西南角的花园当中,与馆舍之间有木制连廊相接而得名,由于长时间未加打理,廊亭四周花草乱生,杂树横斜,颇显苍凉之态。刘越、张宾两人入了亭中,各捡一清爽的石凳坐下,老驿卒弓身提篮而来,小心翼翼地端上了酒水点心。

    此时天空中电闪雷鸣,沉黑如墨的云层如奔似走,一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瓢泼而下,狂风裹挟着暴雨扫荡着介休城,肆虐在驿馆荒芜的园林里,将小小的廊亭摧折得像随时就要吞没在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孤舟。

    老驿卒脸色苍白地倚在亭柱上,两股战栗,目眩神摇,刘越和张宾见亭外雨泻如海,云腾如龙,心中豪气更生,逸兴遄飞。挥手斥退老卒后,两人趁着雨势杯来盏去,觥筹交错,举止间彼此大起平生知己之慨。

    “你老实告诉我,这回到介休所为何来?是不是在这里又看上了哪一个了不得的胡人了?”刘越抿了口酒,看了看眼前这个岁数大不了自己多少却是一脸沧桑的史上著名谋士,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不要跟我说什么找故人要盘缠之类的鬼话,我自认并非你的故人,以你只能,也断然不至于沦落到靠人接济的地步。”

    “看来你对我有事胡之心还是耿耿于怀啊,”张宾将半杯酒倒进口中,闭着眼陶醉了一阵,摇头晃脑地回答道:“胡人亦为华夏苗裔,与我而言,是胡是汉无关紧要,张孟孙从来不拘人种,只奉天命。至于我此番究竟为何而来,”张宾顿了顿,用手指了指刘越,故作神秘地低声道:“我特来为刘司马送富贵耳!”

    “为我送富贵?”刘越拿起酒坛给他满上了一杯,皱着眉头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你能为我送什么富贵?”

    “这个先不着急说,”张宾轻轻敲了敲石桌,笑道:“我且问你,你对当下司马家的天下有何看法?”

    “司马家的天下?”刘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话题也未免太大了点吧。看来古代的谋士们都有一种爱好,就是喜欢与人谈论天下大势以彰显自己的才能,著名的有姜子牙渭滨见姬昌,诸葛亮草庐说刘备,大抵在他们看来,不能对时局有自己独特见解的就不是合格的谋略家。刘越轻轻摩挲着酒杯,懒洋洋地说道:“圣天子在位,我能有什么可说的?”

    “圣天子?!”张宾听了这话,一口没咽下去的酒差点全喷在了刘越的脸上,他惋惜地举起沾了酒水的衣袖闻了闻,一脸古怪地对刘越道:“一个问华林园中的蛤蟆是因公鸣还是为私鸣的蠢货,一个见百姓饥荒而质疑为何不食肉糜的愚夫,你觉得他是个圣明天子?”

    “呃,这个……”刘越大窘,司马衷是傻子皇帝的事可谓人尽皆知,看来这一把漫不经心玩得有点过分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口是心非地说道:“我是说,当今虽天子暗弱,但朝中有贾后当政,重用张华、裴頠等世之名士,虽难现太康之盛,也可保九州之业。况且司马氏后代蕃息,太子司马遹虽有小厄,但武帝曾说他有祖上之风,一旦继位,想必也会有所作为。”

    “哼!有所作为,可保九州之业?”张宾将酒杯重重地顿在石桌上,冷哼一声道:“你真这么认为?我告诉你,晋祚已衰,司马家的子孙日后必有灭族之祸!”

    “哦?!”刘越深深地看了张宾一眼,沉声道:“此话怎讲?”

    “天命,司马家的人没有天命!晋之代魏乃逆天而行,天必不佑其长久。”张宾的脸色在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中显得有点狰狞,他喘了口粗气,闷声道:“高平陵之变,骗诛曹爽,树以私党;陵云台惨祸,弑杀曹髦,玉碎九重。曹操虽为汉贼,但其创业艰难百战功成,司马氏却恃宠而乱,诛杀名士,靠着先辈余荫和逆贼小人夺取大宝,这样的天下岂有长久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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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驿中对(二)

    张宾的这番话很尖锐,历史上司马家自己人也曾有过与他相同的认识:史载东晋时,明帝司马绍问王导前辈能得天下的原因,王导详细地给他讲了司马懿高平陵政变和司马昭弑杀高贵乡公之事,司马绍听后,羞愧地把脸埋到床榻上说:“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刘越默然良久,直到一个闷雷在亭外炸响,这才将他从思绪中惊了出来,他勉强笑了笑,略带点沙哑地说道:“天命之说未免太过虚无缥缈,据此而论难免有臆测之失。”

    “不说天命,那我们就说说人,”张宾淡淡地看了刘越一眼,悠悠道:“贾氏善妒而贪婪,与杨骏并无二致;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欲而无厌,两人久居高位,不仅无异于国家,反而是祸乱之源。除此之外,司马家手握重兵而又贪暴跋扈的诸侯不下七八,远亲近贵封疆裂土,虎狼其心,一人作乱必群恶并起。到那时,内有萧墙之祸,外有夷狄之强,想要天下不乱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界!这就就是顶级谋士的眼界!落叶而知秋,窥斑而见豹,他们的目光往往犀利得带着一种未卜先知的魔法,甚至让刘越这个带着上帝视角的人都不禁为之震颤和不安。刘越轻轻将酒杯放在石桌上,站起身来缓缓踱到廊亭檐下,亭外雨骤风狂,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方向,瓢泼似的雨浇在亭子的檐角上,溅起的水花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裳。

    刘越呆呆站了一阵,转过头来盯着张宾,淡淡地说道:“就算司马家的天下不得长久,这与我一个小小的中尉司马又有何干?你若有拯救之志,应该到洛阳一展大才;你若有覆巢之忧,理当往山林中觅一隐地。你却两不相谋,跑到介休来见我一个八品微末之吏,还煞有介事地说要送我一场富贵,敢问这富贵从何而来?”

    “你且听好了,我这富贵实非凡品,”张宾自得地笑道:“我这富贵可分上、中、下三等,不知刘司马想要哪一等?”

    矫情!刘越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将这三等富贵说与我听,我又哪里知道该如何取舍?”

    “倒也是,”张宾端起酒杯,将清冽的杏花烧凑在鼻子底下深深地闻了闻,满脸迷醉地分说道:“下等富贵,可让你身起介休,秩冠西河,名重朝堂,官封上品,此为仕官之富贵。”

    “名重朝堂,官封上品还是下等福贵?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刘越眉开眼笑地说道:“这下等富贵都能让人心神迷乱,我倒想听听比这更好的又当如何。”

    “中等富贵又与之不同,我将其称为诸侯之富贵。”张宾没有理会刘越的插科打诨,自顾自慢条斯理地说道:“据千亩绵上而牧马,攫中阳介休以养士,北取西河,东入九泽,进而联结匈奴,兵指晋阳,全取并州,兼吞司、冀之北。然后塞八陉之险,凭山河之固,连和鲜卑以图幽州之地,由此乃开分疆裂土之基也。”

    我滴乖乖,这哪是什么富贵,这不就是做反割据嘛!但刘越并没有因此而将张宾的这番话视为狂妄之言,他说的是计划,是战略层面的,要实现它自然需要与之相应的时机和多方筹划。事实上,这个占据冀州、幽州、并州的规划是历史上张宾为石勒所谋的翻版,只不过石勒以襄国为根据地,而这一版的计划则是以晋阳为根本而已。

    “这个,听起来很不错,不过却要真像你所说的司马氏不能保其疆土时才有可能。”刘越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中等与下等比起来,既已脱了朝廷的掌控成了搏命之举,那未免就显得格局小了点吧。”

    “司马氏必乱无疑!”张宾看了刘越一眼,淡然道:“否则治世之下,下等反是上等了。你既然嫌中等富贵格局太小,看来是想等着张某的上等富贵了。”张宾端起酒吸了一小半,将杯子夹在两掌间轻轻搓动着,缓缓道:“我这上等富贵,你可要听好了!”

    “既在此间谋划,自然还需据千亩绵上而牧马,攫中阳介休以养士,此为起家之地,”张宾用手在石桌上轻轻敲打着说道:“自介休西出,塞绝两径,直取平阳。过龙门,入北地,掠关内,驻长安,奋蜀汉之余威,收汉中巴蜀之地以为羽翼。

    至此,可遣一上将起平阳,收上党,陈兵太行以窥孟津;另遣一上将浮江东下,夺荆襄之地以逼巨阙;司马自领大军出潼关以临虎牢,如此,洛阳三险尽在掌中,一鼓可下!随后大饷士卒,传檄四方,天下州郡自会望风归顺,如此,则大业成矣!”

    据平阳而下洛阳,这是刘渊的搞法;占长安而谋巴蜀,这是苻坚的作为。但张宾的这个战略总体来说比刘渊和苻坚的都要高明,他没有刘渊直下洛阳的急躁,也就消减了晋室渡江而走的决心;他举巴蜀之地而下荆、襄,如此一来,就算南方偏安,也将时刻面临腹心之处的严重威胁。

    顶级谋士不愧为顶级谋士,纸上谈兵的功夫果然天下无敌!刘越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不过他被雨水浸湿的身子被风一吹,微微的凉意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孑然和单薄,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再对张宾的所谓上等富贵置评一个字,只是看着外面的大雨,淡淡地说道:“先生好意刘某心领了,富贵非我意,功名如浮云,刘越别无他图,安安稳稳做个官,能混到有脸回洛阳的刘家就足够了。”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刘越慢悠悠地吟诵了一首后世的《西江月》,转脸朝张宾轻声说道:“我现在这里有个参谋的位置,你想不想屈就一下?”

    “这首诗听得让人气魄俱销。”张宾呆呆地坐在石桌旁,闭着眼沉默了半晌,长叹了口气,悠悠道:“张宾饱读经史,少有雄心,常对诸兄弟夸耀才比子房,只恨未遇汉高祖。可惜命运多舛,功名难就。早年曾任中丘王帐下都督,不得志,故而因病免官。病愈后,虽多方求仕,但豪门贵勋莫不视张某为下才,百言不能用其一二,整日文书案牍,四方奔走,事晋之心由此而竭。”

    “后偶遇一邋遢老道,极善观星测命之法,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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