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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枭-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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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请恕杨某直言,甲胄乃国之重器,非遇紧要之事不可轻用。”杨章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今日师兄意图强取武库轻甲,此事实为不智。”
“紧要之事?什么才算紧要之事?”刘越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有对阵之戎,也有守备之戎。胡贼之围方解,县中之民一日数惊。如今暑热即去,秋收将来,胡贼日夜窥于丛林之中,马蹄不需半日便可踏破城垣,屠戮百姓。我募新卒而塞冷泉,望他们以血肉之躯遏胡贼之锋芒,如果这不算紧要之事,那还有什么是紧要之事?”
“原来如此!”杨章听罢沉吟了片刻,慨然说道:“刘司马爱民如子,视兵卒如手足兄弟,如此胸怀见识,杨某佩服之至。武库中的轻甲你只管取用便是,若晋阳冶那边怪罪起来,杨某不才,愿为师兄排忧解难。”
“这可如何使得?!”刘越笑道:“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若晋阳冶令真要追究起来,刘某与他打着一场官司便是了,岂敢劳烦足下为此忧心。”
“无妨的,”杨章叹息了一声道:“如今并州自东嬴公以下,贪虐之风日渐彰显,此事一旦进了官署议论,只怕再难分说清楚了。杨某虽素无才德,但昔日在并州做刺史府参军时也认得几个朋友,料理起来倒也费不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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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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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周处之难
“如此,那就有劳足下费心了。”刘越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纠缠,他平静地打量了杨章几眼,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听说你出于弘农杨氏一脉?自严威公从汉高祖击杀项羽因功封于赤泉之后,弘农杨氏后代孳繁,蔚为大族,却不知你与杨骏有何牵连?”
“既然师兄动问,杨某也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杨章苦笑了一声,幽幽道:“我乃杨家侍妾所出贱子,杨骏实为家伯父,家父讳济,难起之时,任为太子太傅。当夜,太子于东宫召家父,家父迟疑不敢往,部将裴楷极力劝其前往,因此被孟观所擒。我其时正在洛阳府中,与帐中数十名秦中剑士冒死突出府门,却被门外禁军伏兵截杀。”
“我被右飞司马督所擒,正要带往殿前受刑,路上正好遇到回朝的新平太守周处,周使君与家父向来交好,于是饬令右飞司马督将我放开,他却孤身一人前往宫中为我鸣冤。在周使君的极力争取下,朝廷以家父曾献策斥出王佑为河东太守而建立皇储有功,又曾劝谏杨骏不可强令大司马、汝南王司马亮回转藩国,因此阖府上下唯有身份卑贱的我得以免去一死。”
“杨骏案后,我虽逃得了一命,但却再不能在洛阳立足。因我此前担任过并州刺史府参军,于是周使君又遣人将我秘密送回了晋阳。”杨章倔强的脸上满是凄苦之色,一双小眼里滚动着晶亮的光彩:“东嬴公哀怜我的境遇,但慑于内外物议,便将我下迁为到了西河介休担任录事一职。”
“原来如此,生死富贵,时也命也,你也不用太过悲伤。”刘越转脸看了看拢着手呆立在一旁的县尉韩奎,仰头叹息了一声道:“刚而易折,强而易辱,权力争斗之残忍酷烈向来如此。杨骏贵为外戚,却贪权无厌,肆意妄为,就连兄弟之间的劝谏都衔恨而不能用,哪有不会败亡的道理。”
刘越说到这顿了顿,轻轻拍了拍杨章的肩膀,和声问道:“我听说二年前东嬴公遣兵到介休来荡平胡乱时,曾命人起复你为刺史府参军,但你却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这又是什么缘由?”
“不过是因为东嬴公难于共事罢了。”杨章看了韩奎一眼,直言不讳地开口说道:“东嬴公虽有将才,但生性节省吝啬,对治下吏民颇多盘剥而极少振惠,以致于麾下诸将无人不孜孜以求分毫之利。他之所以用我为参军,不过是想让我为其倒卖胡奴出力罢了,胡人虽于禽兽无异,但此等分割骨肉亲情以牟利的勾当,我杨章也是不屑为之的。”
“除此之外,我还有着另一个心思,”杨章笑了笑,接着说道:“新平太守周使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活命之后,无一日不想着报此厚恩。其时周使君已历转广汉太守,后又因归养老母而被授以楚内史一职,我本想舍了介休的录事投奔他的帐下。计议还未定,却又听人说他已被朝廷转了散骑常侍,现在又从散骑常侍转做御史中丞了。”
“好一个不忘旧恩的忠义汉子。”刘越点头赞赏了一声,笑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一个区区武库吏竟敢如此倨傲无礼,并非倚仗着曾任并州刺史府参军的底气,而是一心怀着想被人开革后好投奔恩人的念头。不过周中丞早已由地方守牧转为朝中大员了,你就算跻身他的门下,怕也只能整日埋首公文案牍之中,再也难遂保境安民之志了。”
“这有何妨!在我看来,为恩公牵马坠蹬,侍立左右也是我此生应遂之志。”杨章煞有介事地朝刘越深深一揖,大笑道:“刘司马既已夺了我武库吏之职,杨某明日即可束衣而入洛矣!如此盛情,能不欣然而拜谢乎!”
“你啊!”刘越笑着朝韩奎挥了挥手,韩一愣,随即迈开步子缓缓地走远了,刘越看着韩奎的背影,摇了摇头:“你想回洛阳过裘马轻肥的惬意生活怕是没那么容易。”
“怎么?你想反悔?!”杨章怪叫一声道:“你方才开革我的话,韩县尉可是能做见证的!我只要放下手中这一柄环刀就是白身一个。杨某门第虽已破败,但既不是军户又不是流犯,就算你想再征我为卒,我也可以辞而不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刘越轻轻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脸上笑意隐去,一缕阴沉沉的忧色爬上了眉梢,他的目光从武库低矮的檐角穿过去,望向西北边一片蔚蓝得毫无杂质的晴空,过了好半天,他轻轻吐了口气,沉声道:“周中丞即将面临生死之难,他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不是在朝廷中,而是在沙场上。”
“生死之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章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刘越,语气生硬地问道:“你究竟听到了些什么?周中丞今年已六十有一了,难道朝廷还会让他亲自领兵去打仗?”
“周中丞自位居近侍以来,讽喻规谏极多,升迁为御史中丞后,所纠察弹劾之人,从来就不避权贵亲疏,朝中勋贵无一不记恨他性格刚直,有人曾多次向朝廷谏言,说周中丞是吴国名将之子,忠烈果敢而又刚毅,适合外任对敌而不可居内为官。”
刘越缓缓说道:“如今郝度元联合冯翊、北地的马兰羌、卢水胡作乱,秦雍各州县的胡人纷纷起兵响应,梁王受命前往弹压,朝中有人便以此为契机,力主让周中丞隶属于梁王司马肜和安西将军夏侯骏,让他率兵前往关中平乱。”
“若果真如此,那又如何?”杨章一怔,迟疑地说道:“周中丞武力超群,计略无双,任新平太守时,抚和戎狄,平定叛羌,秦雍之民无论胡汉都盛赞他的武功和恩德。区区郝散流毒,中丞何须亲自出马?帅旗一到,胡贼定会望风而降,又怎么会有生死之难呢?你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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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冠爵津的传说
“夏侯骏和梁王司马肜都是贵戚,不是将帅之才,进兵不求功名,撤退不怕责罚。周处是旧吴人,忠勇果敢,与人有怨隙又没有救援,若出战必有丧身之忧。”刘越面无表情地说道:“若周中丞不为先锋乃可活,为先锋则必死无疑。但依照梁王的秉性,周中丞想不为先锋,难矣!”
杨章是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他自然知道司马家的这些诸侯在争名夺利和打击陷害这些无耻的伎俩上会有多么的丧心病狂和无所顾忌,他虽然没有直接和梁王司马肜及安西将军夏侯骏打过交道,但他们两人在朝野上下的口碑物议极其恶劣却是个不容争辩的事实。难不成,事态的发展真会像刘越推测的那样?
想到这,杨章的心中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他带着颤音朝刘越问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你可先在介休暂住,如不放心,也可以即刻动身前往洛阳。”刘越看了他一眼,一脸莫测高深地说道:“今秋八月左右,关中将有大酋起,冬十一月,朝廷将下诏命周中丞领兵讨贼。若两事未能应验,你大可不必忧心,若两事应验,你务必要记住我与你说的话。”
说到这,刘越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嘱咐道:“明年正月初,战事首起于梁山,周中丞前有强敌后无支援,必会兵败于六陌之野。以周中丞之忠直刚烈,军败之后定会勒兵死战,绝无退却求生的可能。为配合你的行动,届时我会安排一队胡骑在六陌接应你们,你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劝他随胡骑撤离,只要周中丞不一心求死,自然会有突围而出的希望。”
“你,你……”杨章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刘越,一双细小的眼睛里满是惊惧和怀疑之色,他抖着嘴唇朝刘越问道:“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没听人说过吗?我在离石的时候死过一回,因遇了神仙,又活过来了。”刘越淡淡一笑,轻飘飘地说道:“我一介凡夫俗子又岂能未卜先知,周处周中丞忠义之名动于九天,神仙不忍见其为奸人所害,因此将这些事告知了我。”
杨章闻言,紧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他并非就此相信了刘越的那番荒诞不经的话语,但事关周处生死,他心中却没能生出哪怕是一丝质疑的勇气。再说,就算是他说的都是戏言又能怎样呢,只要周中丞平安无事,自己往洛阳关中多跑几趟又有何妨?
刘越看了看他紧缩的眉头和青筋跳动的手臂,无言地轻笑了一声,心中感慨道:周处除三害,这可是后世的自己少年时被载入教科书的童年记忆。如今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面对一个也许可以被改变的结局,如果不去做点什么,那又怎么对得起这上天恩赐的时光之旅呢。
况且,身出乱世的边缘,自己又如何能忍见英雄如史中所记一般含恨而去?且不说周处之能就连氐帅齐万年也心怀忌惮,单就他死战不退力尽身死前的那句话就足以让读史之人甘为大醉一场了:
“左右劝退,处按剑曰:‘此是吾效节授命之日,何退之为!且古者良将受命,凿凶门以出,盖有进无退也。今诸军负信,势必不振。我为大臣,以身徇国,不亦可乎!’遂力战而没。”
想到这,刘越不由得也陷入了一场如梦似幻般的情绪当中。武库前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彼此各怀心事,静默无言。温热的风刁钻地穿过小小的街巷,将武库前那颗老树的叶子摇下了一片,悠悠坠落在刘越的肩上。凉风未至,秋声先来,时光总是如此优雅而残酷。刘越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拈起那片微微泛黄的树叶,抬眼看了看杨章,迈开步子,施施然踱进了介休武库狭小的库门。
六月中旬的介休一如既往地忙碌而热闹。由于下了场透彻的及时雨,昔日高耸在汾水河南岸缓缓转动的翻车全都停歇了下来,翻车上木轴摩擦时发出的恼人声响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田垄阡陌之间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和吆喝。在侍弄惯了庄稼的佃户们眼里,省力而又安心的环境足以让他们把辛劳的付出变成一场自娱自乐的欢宴。
省力自然是来源于那场势若倾盆的大雨,而安心,则生发于冷泉关上那座从新矗立起来的魏巍关城和关上每天都面容肃然地笔直站立在城楼上的那几名捉刀带甲的关卒,但凡接近过关城的人都知道,那些可都是身着坚硬革甲的精壮勇士。
黝黑粗糙的皮甲吞噬着耀眼的阳光,衬得甲胄里神情如狼似虎的兵卒就像一尊尊魔神般令人望而生畏,但正是这种望而生畏,反倒给了在冷泉关下挥洒汗水的介休人一种足以自豪的神秘感和安全感。
安全和神秘之下,正是家长里短和流言传说肆意滋长的温床。这些天来,汾水河南岸的农夫佃户中发酵了很多或荒诞不经,或有板有眼的传闻和故事,其中尤其以冠爵津中的胡人最为人津津乐道。
据冒死往来这条河谷的几个胆大的商贾们说,几天前,冠爵津中新起了一股胡人,他们有着绝强的武力和雷霆的手段,几天内就占据了从冷泉关下直到韩侯岭前的两三座胡贼山寨,成了冠爵津中名副其实的豪强巨寇。
这帮胡人虽面相凶恶,行事狠辣,但他们却极少为难往来客商,尤其是当过津的商队里有晋人时,他们总是只勒马远远地看着,绝不会像往日的胡贼那样纵骑大肆劫掠。起初客商们为求平安,总会心惊胆战地遣人给他们献上财货甚至奴婢,但这帮胡贼却只收取小部分金银细软,但凡货物及女子一概原样送还。
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介休的客商们当中就开始流传一个说法,都说介休主薄领西河中尉司马刘越是仙人的弟子,他利用冷泉关作为法门,给冠爵津中的胡贼施了法术,让他们摈弃了恶念,变得良善而知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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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捉襟见肘
由于冷泉关的天然阻隔,这个关于冠爵津中胡人的传言有没有流出关外对胡贼们造成什么影响不得而知,但身为传言主角之一的刘越刘司马这两天心情却异常烦闷,之所以烦闷,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对新募县卒的训练上。
自从两天前县衙门前检校兵卒之后,李矩便带着自己手下的四个关卒去了冷泉关。虽说当日刘越让其他十五名新卒也跟着他一起上了关,但这十五个人的用处毕竟不是为了守关,因此,在关上闹哄哄地呆了一天之后,这些新卒们就被李矩毫不客气地赶回了介休城。
有新卒而不练,那是随时都可能一哄而散的节奏,而训练士卒,却又是个耗时耗力的苦累活。介休县上下武备弛废得太久,如今除了县尉韩奎之外,也就只有中尉司马刘越能有练兵的资格和能力了。
韩县尉自前日武库一行之后便病倒了,刘越亲自去他家看过,病虽然不算太重,大约只是感了点暑热之气而已,但他的表现却夸张得令人咂舌称奇:吃喝拉撒全仗人服侍也就罢了,见到刘越前来,他连说话都出不得声了,只是满脸凄苦地拉着刘越的手,一声长一声短地不停叹气。
更奇葩的是,韩奎一家老小也不知怎么地,一见了刘越,都围上来向他哀哀地哭泣,直哭得刘司马一阵心烦意乱,只得找了个借口飞也似地逃了出来。于是,训练介休新卒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中尉司马的肩上。
练卒之要无非有三:技击、军纪和士气。弓马娴熟,此为技击,令行禁止,此为军纪,勇猛精进,此为士气,这三者当中,技击是基础,士气是关键,但军纪却是核心之所在,军纪的严明或松弛,是衡量一个将校水平高低的重要指标。
昔日孙武替吴王阖闾讲解兵法之要,吴王让他训练宫中三百妇人为验。孙武于是设旗帜,申指令,击鼓以示进退。宫女妇人视军纪为儿戏,孙武相继斩杀了两名宠姬队长,此后鼓声再起,妇人们无不战战兢兢,左右进退,回旋上下,没有一人敢违令犯规。
刘越不论是后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过任何练兵的经验,不得已之下硬着头皮上场的他,在几乎快要搔秃了脑勺上的头发之后,这才勉强给十五名县中新卒定下了临时的训练内容,那就是后世入学前军训时的必修项目: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踢正步。
还别说,这套简单易行的操练方法在刘越强势的要求和权威的高压下进展得相当顺利,经过两天严格的训练,原本松松散散的十五人队伍进退举止之间虽还显得较为生涩,但整体上看起来竟也隐隐有了些令行禁止的严整气象。刘越虽颇有些得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想要摆脱这种枯燥而无聊训练的心思却逐渐壮大起来,这情绪让他觉得越发的心烦意闷。
第三天一大早,县令温如新出现在县郊的练兵场,当他陪着笑脸向刘越说想要抽调几名新卒去暂时充当税丁时,刘越累积了两天的燥意顿时找到了倾泻的缺口,他铁青着脸吼了一大通时候全然记不起来的话,恨恨地一甩手奔进了城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温如新和噤若寒蝉的县卒们在朝霞和晨光里错愕凌乱。
刘越头晕脑胀地冲进了驿馆,一眼便看见张宾伸腿斜靠在驿馆中庭的廊柱下惬意地晒着太阳,他的身前摆着张低矮的小几,上面摆着一坛子杏花烧,一个酒碗和一小碟粗盐浸渍的菽豆。刘越没好气地大步走了过去,也没和他打声招呼,伸手提起酒坛,凑在嘴边咕嘟灌了一大口,随即掩口咳嗽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张宾的对面。
“怎么?这一大早上的,刘将军为何不在城外训练士卒,却反来抢我的酒喝?”张宾笑着看了刘越一眼,打趣地说道:“瞧刘将军脸色不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
“荀子劝学中有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刘越闭着眼长吁了口气,缓缓说道:“可我又听说,汉陈藩年十五时,居处庭宇芜秽,薛勤问他为何不洒扫以待宾客,他回答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这两者境界相反却都流传于世,你说究竟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张宾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拈起一粒豆子丢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刘越睁眼看了他一眼,自失地一笑,摇头叹道:“我明知训练士卒的重要,却始终无法静心投于其中。你说,这是不是世人常说的好高而骛远,眼高却手低呢?”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心怀幽愤,”张宾轻轻拍了拍手,抬眼看着刘越笑道:“我倒是认为,小与大之间并没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联系,治事如为政,关键在于用人,择人而置事,度其才,量其力,使之各司其职,这才是长久之道。”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啊,”刘越眉头略略舒展了开来,将酒坛放回几上,双手抱着头慨然道:“就拿介休眼下的情况来说吧,钱粮是有了,兵卒也募了,但适合练兵的人却少之又少,韩奎出身行伍本是最好的人选,但他却偏偏装病不出,我对此实在捉襟见肘,除了亲力亲为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司马有此胸怀和担当本是极好的,只可惜心有余而计不足啊。”张宾伸手拿过酒坛往碗里倒了一碗酒,低头深深一嗅,摇头晃脑地说道:“司马虽知募兵的重要,却把求将一途置于脑后了。介休虽小,晋人户口也有五六百之数,其中世家贵族虽不多,但地方豪强、本土大姓也不算太少。这些人家中子弟必有熟于弓马通于兵略之辈,他们自认身份比良人和百工杂役高贵,不屑于应募兵之制,却心怀投效之心。司马目不见此,却只说无人可用,岂不谬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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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以破局
“哎呀!”刘越一拍大腿跳起身来,朝张宾深深一躬,诚恳地说道:“先生高论振聋发聩,刘某受教了!我这就去发求贤通告招揽县中人才。”
“临事而迷,人之常情。”张宾淡淡一笑,将酒碗推到一边,正色朝刘越说道:“刘司马且自珍重,喝过这一坛子酒以后,张某就要向司马辞行了。”
“张先生要走?”刘越心头一沉,愕然问道:“先生在介休才呆了数日就要走,莫非是刘某哪里怠慢了先生不成?”
“怠慢?刘司马言重了。”张宾屈指轻轻叩击着几案,摇了摇头轻声道:“介休乃山野小县,户不满千,人不足万,以司马之文韬武略,只需得人任事,想要这百里之地物阜民丰不过是垂拱而已。张某既难以效尺寸之力,赖在此处也是徒废酒食,还不如归老故土的好。”
“未能尽先生之才器而用,此乃刘某之罪也。”刘越嘴角微微一抽,缓缓说道:“但正如先生所说,介休城实在太小,若刘某常以县中小事来劳烦你,无异于割鸡而用牛刀。先生乃无双国士,刘某岂敢以繁剧之细务污万里之耳目呢?”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便与你实话实说了吧,”张宾站起身来,拢着手踱到廊下,看着驿馆外灿烂的阳光长叹了一声道:“还记得当日我来找你时对你说过的上中下三策吗?你三策皆无所用,张某自然认为你之胸怀格局定不在我的上策之下,因此虽见你根基浅薄也愿效以微劳。
但自从来了介休之后,我见你每日奔走于官署府库之内,劳心于资粮曹卒之间,既无经远图强之筹划,也无进取争夺之大略,只是孜孜于做一四五十人之头领,劳心费力,徒然自耗,全然无半点英雄之气。张某是醉心名利之人,自小通习谋略,为的就是择一英主而事之,你既只求安身立命于边鄙,我又岂有随波逐流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刘越总算是明白了张宾要走的原因,他是嫌自己没有进取之心,怕满腔激情和谋略不能得以施展。刘越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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