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仪纪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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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一些大臣不禁暗暗点头，尤其是几位儒学大臣，看着楚翯的目光满是欣慰。

　　　　顺德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阳泉郡王也在此出言请罪：“臣弟行为不当，望陛下恕罪。”

　　　　顺德帝一声冷哼：“你就不能给朕省点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让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喂，陛下，你这种老子教训儿子的语气是神马情况？阳泉郡王比你可小不了多少岁啊！

　　　　楚翯低头认错：“皇兄息怒，臣弟知错了。”

　　　　得，这位也开始打亲情牌了。身为御史大夫的嵇信皱眉：“郡王，此为宣室殿。”不要攀亲戚啊，虽然你们是真亲戚也不要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注意避嫌，要保持客观性和公平性！

　　　　楚翯一脸抱歉：“御史大人言之有理，是本王失状了。”顿了顿，朝上拱手：“陛下息怒，臣错了。”不就是少几个字么，楚翯表示自己完全可以配合啊。

　　　　嵇信：……

　　　　顺德帝无视弟弟的蠢样，朝李攸宁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再者，季郎君抢占民女，扰乱治安，已被百姓所恶。而今季侍郎御前失仪，不敬宗室，可见其自身也并无过多约束，那平日对子孙管教也必然疏忽。”李攸声音平稳清朗，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只是在这种美妙的声音下，季鸣觉得一词一句就像是催命咒语，一声声地凌迟着自己的内心。偏还不能辩解，只得咬牙听着。

　　　　李攸宁话到此处，意思再明白不过。阳泉郡王那是仗义之举，同时还提高了整个皇室形象，季大郎那是强抢民女未遂顺带还坑了一把自家的爹，哦，如今他老爹除疏于管教外还又给自己加了条御前失仪、不敬宗室的罪状，条条都够他喝一壶的了。要命的是还当着百官的面，证据确凿啊，想抵赖都不成。季鸣即便心里暗恨，却也知道现在不宜申辩，只能老实跪着认罪。

　　　　不多时，顺德帝已经对此案进行宣判了。

　　　　“既如此，交由御史台酌情审理吧，季卿回府可要把《礼记》好好读一遍。”直接让人接受道德教育，虽没有皮肉之苦，但脸面是彻底没有了。

　　　　除此之外，对于楚翯也不能不作处理，顺德帝想了想，看向诸位大臣，果不其然，几位儒学大臣就出言维护：“陛下，郡王此举实属仗义，有君子风骨，实为楷模，若是因此受罚，怕是会惹来争议。”所以，应该予以褒奖，不然以后面对如此不平事谁还会站出来？

　　　　顺德帝沉吟道：“那就依卿所言。”是该赏，好弟弟，为咱家争气了啊！

　　　　“唯唯。”楚翯应道。

　　　　“唯唯。”季鸣闭眼，周围百官同僚的鄙视的眼光刺得他头晕眼花，正起身往殿门走时，阳泉郡王走到季鸣身边，带着闲庭散步的悠闲，季鸣忍气问道：“不知王爷有何事？”

　　　　“哦，本王只是来跟季侍郎道声谢，多谢——大人此举让我日后行侠仗义的时候有了底气。”

　　　　说完，楚翯也不待季鸣反应就将笏板往广袖里一插，翩然而去。徒留下一脸发青的季鸣不住吐气，凭着为官数载的经验，强自平复下了翻涌的情绪，恨恨出宫去了。

　　　　动静不大，却悉数被陆衍与谢沐看个正着。

　　　　谢沐捅捅好友，“这位平时看着温良无害，实则也是不饶人的性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陆衍优雅地将手背在身后，凉凉道：“看白痴的眼神啊。”

　　　　谢沐一噎：“不知博衡有何高见？”

　　　　“我并未有何高见，只是知道一点常识。”

　　　　“什么？”

　　　　“这个地方哪里能生出温良无害的人。”陆衍指了指脚下的玉阶，看到谢沐一脸怔怔的样子又鄙夷道：“也唯有这天地无眼，方才生出你这样一位天真烂漫的人出来。”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嫌弃，还带有一种“我怎么会认识这货真是人生不幸啊不幸”的不满。

　　　　谢沐瞪眼，为自己申辩：“我这样，吃你家米还是用你家布了？”管我？

　　　　陆庸一甩袖，径直往前走：“万幸不是如此，以回远的食量，我这点俸禄怕是早晚要喝风啊~”

　　　　“陆博衡！你欺人太甚！”谢沐望着自顾朝前走的人恨声道：“今晚就去你家！来人，去家里传话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谢沐一声吼，平地抖三抖，来往宫侍皆一脸平静，俨然是司空见惯。只一小内侍端着托盘一脸震惊：“师傅，这是谁啊？”能进出宣室殿的大臣哪个不是持重端方的，这个……也太不一般了吧？话音未落，就被手持拂尘的中长秋给瞪了。

　　　　“陆相大人与光禄大夫大人是你能说的？”中长秋冷哼，没好色地说：“稳着点，别把这徽墨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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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尚主

　　　　且说陆、谢二人下朝回家，入了贤德坊谢沐就叫人朝自家行去。这，并不代表谢沐要蹭饭的决定取消了，而是某位龟毛的大人嫌弃朝服不舒服，是以回府更衣去了。

　　　　紫袍玉带，祥兽绣纹的光禄大夫的朝服，就这样被无情的鄙视了，还不如一件旧衣袍来得讨主人喜欢。

　　　　陆衍表示呵呵。

　　　　表示呵呵的陆衍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更衣。

　　　　这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换好衣服，陆衍与门下的谋士开了个小会，后又见了几位登门拜访的大臣，大家将最近超中的事捋了一遍，发现除顺德帝要为三公主选驸马能被称之为大事外竟是难得的风平浪静，哎，陆相表示真是辛苦百官了。

　　　　正当陆衍摇着羽扇感慨自己与同僚们劳苦功高要不要搞个制度奖励一下的时候，好心情就在礼部侍郎的一句话下烟消云散了。

　　　　“听闻陛下有意招十三郎为婿。”

　　　　闻言，羽扇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静止，直至被主人搁下。“消息可确切？”陆衍敛下笑意，一脸严肃。不止他，其余几人也都一脸错愕。

　　　　礼部侍郎点头，皇室婚礼从人选到洞房，这其中的每个步骤都需要他们参与安排的。圣上要为三公主选驸马，那自然是要让礼部去准备一下人选档案的，档案就是他亲自准备的。上交御览的时候，圣上还特地点到陆彦说他“美词气，有风仪，实为玉人也。”，十几个人，单单就夸了他一个，夸的还是老大家的儿子，能不让人多想？礼部侍郎留了个心眼，准备回来汇报给陆衍。

　　　　“圣上虽未明言，但单单对十三郎有赞语。”恐**不离十。

　　　　众人见陆衍沉吟不语、皱眉沉思，都知道这是不情愿儿子尚主。并不是因为尚主不好，相反，利益是大大滴有，但如陆氏这样的大世族尚不尚主并不要紧，其实他们更宁愿娶门当户对的世族女，因为世家联姻相比于皇室联姻更为牢靠，一旦世家有了姻亲关系，那么除非对方不仁不义、十恶不赦，一般这种友好关系不会轻易破裂，联姻联结的不仅是男女的婚事，更多的是为了两个家族彼此的需要，为了能增强彼此的势力，这也就是为什么世家占据了那么长时间的高位而轻易动摇不得，因为他们彼此联系，错综复杂，枝叶繁密，就像是一张网，在世家眼中牢不可破。

　　　　而皇室，因为掌握着这世界的绝对权力，且祖上一般都是草莽出身，一旦发迹都是随心所欲。皇室历来对于子女的婚姻很是宽容，对于公主那更是优待。虽说先人有“富贵如此，女为皇后，公主满家”的言论，但由于历朝历代因公主不喜驸马而休夫再嫁多如牛毛的记载使得皇室婚约堪比纸薄，信誉极低，连坊间都有“宁娶世家庶女，不尚皇室公主。”的歌谣传唱。可见，皇室公主的行情有多糟糕。

　　　　是以，众人对于陆衍的不情愿很是理解。

　　　　“陆相，不知十三郎可有婚约？”

　　　　正议大夫郗道玄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若没有，先下手为强啊。

　　　　陆衍摇头：“没有。”

　　　　“那？”众人眼露期待。

　　　　陆衍还是摇头：“这般仓促难以寻到好的人选，”顿了顿，“仔细盯着这件事，这件事尚未敲定就有余地，先不必急。”

　　　　毕竟是嫡子的婚事，很应该谨慎一些，众人点头称是。

　　　　会议结束后，众人告辞离去，陆衍独坐在书房内，已无想要犒劳自己的心情，觉得有必要与儿子分享一下，挥手招来仆从：

　　　　“去把十三郎君叫来。”

　　　　仆从低头：“十三郎君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与人有约。”

　　　　陆衍皱眉，“去哪了？”我在这为他操心，他倒好，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仆从头更低了，“不知。”

　　　　这种情况到底不只一次，陆衍面无表情，道：“待人回府后叫他立即给我过来。”

　　　　“唯唯。”仆从退下。

　　　　中午时分，谢沐却没来，原因未知，只是派人来对陆衍说欠一顿饭先记着，陆衍与妻儿一起用了饭，饭毕就叫上陆昭直奔陆庸的松远堂。

　　　　陆庸现下身上挂了个帝师的名头外还兼有昌德侯的爵位，除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平素并不会上朝，除非有紧急事情要奏报，每日朝中大小事一般都是由陆衍回来禀报。

　　　　父子俩到来的时候，陆庸还在花圃里。

　　　　拾花弄草，真是一副悠然景象。

　　　　陆衍顿了顿，道：“我们先进去吧。”陆昭也有此意，两人遂进了陆庸的内书房。

　　　　不稍片刻，陆庸就手持白茶慢慢走来。

　　　　“什么事这么急。”陆庸将白茶花插入小佛龛前摆着的白玉瓶中，这才坐下对父子俩道。

　　　　陆衍、陆昭行了礼，陆衍开门见山：“圣上有意招阿彦为婿。”

　　　　陆庸擦擦手，“是么？”

　　　　陆衍点头：“十之**，您看？”

　　　　“是哪位公主？”陆庸问。

　　　　“三公主。”

　　　　听到回答，陆庸沉默了，慢慢道：“三公主与皇子朝交好，这门婚事不宜。”

　　　　陆庸松口气，老爹不同意就好。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没等陆衍放下心，陆庸就开始不满了，陆衍不解，“是。”不知道老爹为何要如此问，难道这事不重要？

　　　　陆庸还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拿来跟他说简直就是打扰他的幸福晚年，皱眉道：“你年岁越大竟是越发不长进了，这种事情也要特地来问我，怎么？我先前所教你竟全忘了不成？”

　　　　陆衍傻眼，不明白为何自己挨骂，还是在儿子面前，脸色不由讪讪，谁能想，在外说一不二、果断敏慧的陆相也会有被人贬成这样的时候。

　　　　也只有一人敢这样，且没人会说什么。

　　　　这位是连顺德帝都被他骂过的帝师大人，常人心中能被他骂一句那就是受了天大的教诲，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会避如蛇蝎。

　　　　陆庸犹在不满：“你看看，这次的花我没选好，催什么催，急什么急！”真讨厌，花不好看，绮真不喜欢怎么办？真是不孝子！

　　　　陆衍望望使自己受了不白之冤在白玉瓶里盛放的白茶花默然。陆昭，装听不见。

　　　　“儿告退。”陆庸觉得与其招父亲讨厌，不如早点退下。

　　　　“走吧走吧。”果然陆庸摆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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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打算

　　　　父子俩回到陆衍的书房，相对而坐。

　　　　老爹靠不住，儿子还是可以的，陆衍安慰着自己。

　　　　挥退婢女，父子俩相对而坐。

　　　　陆衍今天开了一上午的小会，陆昭身为宗子一向随侍在侧，所以陆衍也无需对他另外说明，直接交了一份名单给他，吩咐任务。

　　　　陆昭接过一纸名单，对折两下，手进衣袖，转而问起陆彦的事来。

　　　　说起这个，陆衍已经冷静下来，“无须担心。”儿子还没有非娶不可的地步。见长子似有话说，陆衍就问：“有什么要说的？”

　　　　“阿父是不愿阿彦尚主还是因为对象是三公主呢？”

　　　　陆衍沉默，这确实是个好问题。尚主，其实真的没什么坏处，即便皇室婚约没有世家联姻来的牢靠，但尊荣却是无限，尤其对于无法承爵的次子陆彦来说，尚主，无疑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情。若是其他公主，陆衍或许会松口，但是这三公主，委实娶不得。

　　　　“三公主非是良配。”陆衍摇摇头，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陆昭眼里划过一丝了然，“阿父是在担心三公主会卷入纷争？”

　　　　陆衍摇头：“历代公主参与谋反的也不是没有，这也没什么。只不过，”说到这，微微叹气，“吾不愿阿彦也被卷入其中。”

　　　　这个是人之常情，陆昭却有疑问：“凭陆氏还不能保住他么？”

　　　　陆衍面露讥讽，语气也转冷：“有参与谋反的妻子日后会有什么出路？即便因陆氏而不被牵连，日后也难保不会被猜忌，以阿彦的性子，那更是要寄情山水了，我们还不知一年能见到他几面。与其背上这么一个包袱，不如一开始就避免。”

　　　　陆昭沉默，对于父亲的一番考虑他并不意外，相反他也很赞同。陆彦风光月霁，身上有着世家追崇至极的名士风骨，这样的他不该为这世俗权力所累，成为士族门阀的木偶，永远被其束缚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只是，阿父为何对三公主偏见如此之大，据他所知，这位公主只是与二皇子交好，平日也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陆衍已经恢复常态，转而提起另一个人来。

　　　　“对了，今日为阳泉郡王开脱的是李攸宁？”比起让自己糟心的次子可能性婚事，陆庸更关注今早在朝堂上展露头角的年轻人。

　　　　“是，出自赵郡李氏，排行二十一。”陆昭答道。

　　　　“他倒是挺懂陛下心思的，若是再有几件政绩，怕是离擢升不远了。”陆衍凭着深毒辣的眼光得出了一个预见性的结论。“他今年年岁几何？”

　　　　陆昭有些诧异，答道：“已经行了冠礼，二十又一吧。”望向父亲，见后者在那里沉思，心里约摸知道是起了结亲的念头。果然，陆衍问道：“十六娘今年是不是要及笄了？”

　　　　陆昭点头，“正是，阿父是想……”

　　　　“不急，及笄后他家若是也透露出这个意思便定下，若没有那便罢了。”陆衍决定回去跟妻子说一声。

　　　　“三日之后正是安国府设宴，届时李家也在名单之上，李氏攸宁必会出席。”到时我乘机与他攀谈，也好考察一番其人品言谈。陆昭建议。

　　　　陆衍点头，“善。”总算有一件可心的事了。

　　　　于是，陆氏十六娘的婚事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预定好了，而当事的两人并不知情。

　　　　父子俩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其余的事情，就各自分开了。陆昭出了睦元堂，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想到现在还不知在哪的弟弟，问道：“十三郎君去哪了？”

　　　　身边的随侍回答：“十三郎君今日与人在岐山有约。”

　　　　陆昭挑眉：“他倒真想做名士。”

　　　　岐山位于燕京西边，风景秀丽，一向是世家名士聚会游览的常选之地。陆彦作为陆衍嫡次子，身上并无承嗣之职，是以对于以后的选择就自由很多。陆彦自身对于朝堂仕途并无多大眷念，而是一心向往名士生活，只求著书立说。

　　　　在这件事上，陆衍并不反对，只是对儿子成天不着家，往外跑的不见个人影，当父亲的连见一面都难的情形颇有微词。作为大哥的陆昭已经为弟弟挡了不少训斥了。

　　　　“可要去寻十三郎君回来？”

　　　　陆昭摆摆手：“罢了。”且让他快活几日吧，反正，好日子不多了。

　　　　陆彦这日回来得是挺早。

　　　　与友人分别后，便使人驱车归家。入府后先去见了祖父，再去见了父亲，当然被数落了一顿，不过对于陆彦而言自是不痛不痒的，又去见了母亲，在卢氏那里，又见着了幼妹。

　　　　事实证明，一个人即使这个角色扮演得不怎么样，但在别的角色上就能饰演的很好。陆彦一贯得潇洒不羁，这在陆衍眼里就有些不服管教的意味，怎么他都是一个叛逆的中二青年。但在陆微眼里，这就是个好哥哥，除却爱护幼妹、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妹妹、妹妹受欺负了要第一时间站出来将欺负她的人揍趴下的传统好哥哥模式之外，陆彦是这个时代最具包容性的男子，他从不会因陆妹妹是女子就小觑她，当然这也并不是说陆昭就不好，只是在陆彦这里，陆微更多地感受到了对自己的尊重；而大哥陆昭则更多地是对幼妹的宠溺，这种宠溺是把你当成小孩，需要他时刻庇护的那种；在他面前，你的特立独行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在撒娇耍赖要糖吃的任性。人都是需要肯定的，你是喜欢对着一个经常用看小孩子的眼光满含无奈地看着你引以为傲的作品的人呢还是喜欢跟能够欣赏你鼓励你的人呆在一起呢？陆微很自觉地凭着自己的感觉选择了后者。

　　　　两兄妹相处得很好。陆彦一边笑着对妹妹说起今日在外的见闻，一边享用着香茶点心。

　　　　“岐山这几日的樱花正好，你要是见了必会喜欢。吾今日在岐山见得一株兰草，枝叶秀丽，观其品种应是寒兰，等会让花匠收拾妥当给你送来。今日见了阿珺，他说日前你拜托他的碑帖应经拓好了，明日就送过来。”

　　　　短短几语，足见陆彦思维跳跃异于常人。陆微分辨着几句话里的信息，听到最后一句，便道：“阿珺明日来么？”

　　　　语气异常熟稔，还带有不易察觉的期待与欣喜。由此可见，“阿珺”不是一般人。阿珺姓谢名珺，陈郡谢氏嫡系十九郎，其堂姑就是陆珩嫡妻，算来，是陆昭兄妹的表亲。陆谢两家为姻亲又是世交，两家子弟素来熟悉，彼此串个门也是常事。

　　　　而且，对于两人这样的青梅竹马式的成长，两家也是乐见其成的。

　　　　人生难得有个志趣相投的朋友，陆微对于谢珺的到来一向很欢喜。但是这种喜悦在她周围人诸如陆彦眼里就不是单纯的喜悦了，在这个世家联姻盛行的时代，青梅竹马的结果只会有一种。是以陆昭就常带着一种看妹夫的心态来审视谢珺。陆微不知道兄长所想，她眼下只是十分期待谢珺明日的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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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竹马

　　　　人间四月，穆穆清风，卉木萋萋。

　　　　日光透过大开的轩窗，直直照在书案上。

　　　　屋内的婢女在点香，并未留意到案上的碗莲已经暴露在日光里了，等发现要去移走时，眼前只觉一片衣袖飘过，那盆碗莲已然在屋子主人的手上了。

　　　　“十九郎。”婢女忙跪倒在地。

　　　　谢珺只是仔仔细细查看了手中的碗莲，淡淡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婢女，道：“起来吧。”婢女战战兢兢地起身退下了。“十七郎安。”出去的时候又遇见了谢珣。

　　　　谢珣瞧见婢女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纳闷，待见了自家弟弟正小心翼翼地给花添水，便了然了。

　　　　“看来不日就要开了，也不枉费你这么久的功夫。”谢珣打量了一下含苞欲放的花，笑道。

　　　　谢珺接过侍从奉上的布巾，随手擦了擦，淡淡道：“也没什么。”

　　　　谢珣内心呵呵，知道这盆花与弟弟这一副没什么的语气是丝毫不能等同的。

　　　　“只要阿微开心，即便是再怎样费心血也都无妨。”谢珺认真道。

　　　　谢珣傻眼，阿弟，你这样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是给谁看啊？你在我面前需要这样么？啊？你表错情了啊！你难道不该对着送花对象说么？你个傻小子。

　　　　谢珣建议：“阿珺，此话你不妨直接对十七娘说。”这样才会有效果。

　　　　谢珺手一顿，“我知道了。”

　　　　谢珣继续传授心得：“你这样的话，十七娘一定会很开心的。甜言蜜语，是世间女子抵抗不了的利剑。”

　　　　谢珺皱眉，“阿微不是肤浅之人。”

　　　　谢珣想翻白眼，忍了忍，道：“为兄成婚数载，经验丰富。”听我的准没错。

　　　　“知否？”谢珣看着弟弟闲闲翻了一页书，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便问道。

　　　　谢珺放下书，又挑了另一本，翻了翻，发现并无不妥，对于谢珣的问话并不回答，只是淡淡开口：“已是巳时，你再不去可就要迟了。”

　　　　下一句已是谢珣不带停顿的惊呼：

　　　　“那就这样下回再说我先走了！”

　　　　紧接着，人走已经没影了。

　　　　谢珺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盈盈欲绽的莲花凝神细思。

　　　　屋外传来随侍的禀报：“十九郎，马车已经备好了。”

　　　　“那便走吧。”

　　　　陆谢毗邻而居，两家只隔着一两个街道，因是世交再者也并非是正式拜访，谢珺今日便没有递名帖，只是轻装简行地坐车去了陆府。

　　　　谢珺于陆府而言，是熟客。无需特别说明，就有管家等候多时，就等人来好引进门。一见谢珺从车上下来，陆一忙上前。

　　　　谢珺随着人进门，先去了睦院堂，此刻陆衍还未下朝，只能见到卢氏。陆庸，一向在府内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并不轻易见人。谢珺也不会主动去打扰他。

　　　　谢珺一入内，就眼前一亮。无他，只因陆微也坐在一旁，见他进来还微微笑了一下。谢珺对上这样的笑容，眼神不自觉地也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