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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仪纪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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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拜托
日日相见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又没有便捷的通信设备，只能靠书信相通。就是这样，也是得亏两人极为丰富的物质资源和人力资源，才能一天一封信的来往。平头百姓家里，不识字的还多着呢，有什么话就是面谈，若是遇着了对方去了外地，那就只能托熟人带个话。
如此对比，简直不要幸福太多。
红袖就是这么想的。她看了看正在那里翻来覆去把回信看了十来遍的陆微，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身边的绿锦，以一个眼神示意：咱出去说说话？
陆微素来没有留人在书房侍候的习惯，两人一个是来送信的，一个是来添茶倒水的，现在都完成了任务，便都静静地退到外间。
并不敢离太远，以防有事吩咐听不见。两人就立在廊下，轻轻说起话来。
红袖奇道：“十七娘这是怎么了？”太子要远行，她们都是知道的，但还没走呢，她家女郎就这样，这要是真的走了，往后几个月可怎么过？
绿锦想了想，道：“十七娘与太子殿下真是情浓的时候，不舍也是正常的。”又见红袖在撇嘴，又问她：“你怎么了？”
“嗯~”摇摇头，红袖调整好表情，凑近问：“十七娘怎么就这样，嗯，这样喜欢太子呢？”
绿锦也答不上来，两人都对陆微的感情知之不多，皆属于被官方通知的人群。对于陆微如何这般喜欢楚昱，二人还真是有点糊涂。要是换个对象，譬如隔壁的谢珺，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虽从点滴细节可见太子对自家女郎的用心，但也仍掩盖不了他是个空降兵的事实。
不过，再怎样不清楚，两人也不会真傻到排斥楚昱。一是因为这纯粹是找死行为，嫌命长才干的出来；二是因为这是十七娘亲口应下的婚约，她们所做的只是遵照主人的选择并尽力为这个选择铺路。其他的，不用管也不需要管。
是以，绿锦直接截下话头：“连出云大师都算过的，十七娘与太子是天作之合，再没错的。”顿了顿，有压低声音道：“往后不要再提起谢郎君了，特别是在太子面前。”这是个雷区，千万不能踩！
“肯定不会！”红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想着也要约束底下的小丫头们不要乱说。
说话间，前头树影婆娑，似有人影攒动，两人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好。
“十七娘子可在？女君让十七娘子过去一趟。”来者是卢氏身边的婢女，二人都是认识的。红袖笑道：“在的，劳烦姐姐稍后，我去通报一声。”
哪用什么通报啊，就在门口，谁还听不见呐。陆微直接走了出来：“阿母唤我何事？”
婢女眉眼含笑，却不明言，只道：“有贵客到访，十七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很明显，这位打哈哈的水平略显老套，陆微无半分悬念地猜到是谁来了，欣喜是蛮欣喜的，然而更多的则是对家下人等都乐意制造所谓的“惊喜”气氛而感不解。不说她，就是红袖与绿锦也都猜到来者是谁，两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这太子追的可够紧的啊~天天写情书不算，这还亲自上门来了。难道是信里说不清楚，还要面谈么？
确实谈不清楚，因为某太子是来谈情的。这谈情，自然还是要面对面效果更好些。
到了正厅，就见某太子正和风细雨地与未来岳母说着话，言语间自带矜傲，又不失身为晚辈的恭敬。见到陆微来，某太子还十分自然地招呼：“阿微来了。”
卢氏面色不变，对着女儿道：“今日殿下登门有事相商，只是你父兄尚未回来，你先带殿下转一转吧。”
“是。”陆微应得恭恭敬敬，然后就听她妈在留饭：“殿下若是不急，便在府中用午膳吧？”
楚昱应得痛快极了：“那便打扰了。”转头温柔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妻：“有劳阿微了。”
陆微虽对楚昱的温柔不奇怪，但见着他这样愉悦却是很少，此刻也不由笑了起来。
两人走在路上，先前的外交模式已经切换为熟人模式，说笑也变得自在轻松起来。陆微问：“元桐哥哥南行在即，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个时候出宫，不要紧的么？”
楚昱笑笑：“出宫是有要事要办，自然不要紧。”
陆微心中一乐，她知道楚昱的借口是找她爹有事，然而今天休沐日中枢都在官署加班，陆衍是根本不可能跑回家的。这个理由，不用说，肯定是帝王放水，对儿子约会未婚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忍俊不禁，楚昱不用想就知道陆微为何发笑，也不辩解，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力度很轻，绝不会弄乱发型。陆微一僵，她自明确心意以来便不大喜欢被楚昱以对小孩子的方式对待，头一偏，以图躲过魔爪。不料楚昱开启了情话按钮：“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便是再令人发笑的借口，”顿了顿，又牵起陆微的手，继续情话侵袭：“只要能见到你，我亦甘愿。”
一句话，教原本还对楚昱有点小不满的陆微彻底破功。红着脸，任手被牵着，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婢女们都在低头看地，心下稍安，拉着牵着自己手的“魔爪”晃了晃，低声抱怨：“元桐哥哥好会说话，这世上就没有你说不动的人吧。”
说是抱怨，但在这软软的语调声里到更像是娇嗔。楚昱听了就笑开了：“本不该自傲，但，阿微的偏爱，我就收下了。”
陆微忽然间做不出表情，但是心里哭笑不得是真的，不由岔开话题，问他：“想去哪里？”
“礼尚往来。”
就听这个，不知原委的群众肯定不知道楚昱说的是什么，饶是陆微伊始也没反应过来，但是大脑却在帮她迅速分析这四个字，待结果出来，陆微又一次对楚昱刷新了认知，掌峰一切：“元桐哥哥这边请。”
陆府，楚昱不是第一次来。上次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姑娘还在襁褓里待着，也还没有起这座远看就能觉出规模的院子。此刻立在院子前，楚昱不免要仔细打量。稍一抬头，就见匾额上书二字“望仙”，形骨皆立，不减飘逸洒脱之风，倒是挺符合这仙气渺渺的名字。楚昱低头笑问：“这是出自陆公之手吧。”
陆微也不奇怪，她爷爷做过顺德帝的老师，楚昱从他爹那里看到过她爷爷的手书也实属正常。
“是的，原本阿父要为我题名，不过祖父已经命人将匾做好了，阿父还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楚昱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心中直叹稀奇。陆衍先前是由御史台入的中枢，这口才放在朝堂一向是无敌手，难得还有人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独断专横的。
随陆微入内，便可见这院子确实不负其名。观其五步一景，十步一楼的格局，便可知这座院子的占地怕是比卢氏的上房还要大。楚昱随意看过去，入眼就是铺了一地银杏叶的绿草坪，色觉冲击之下，对这株分外粗壮的银杏树格外印象深刻起来。
因昨夜加今天早上都下了雨，院子里还是湿漉漉的，也不方便穿梭其中近距离赏玩花草，因此陆微只带着楚昱立在渡廊上眺望远方，自己担任导游负责解说。
在外面转了一圈，陆微领着人去了平时娱乐的场所。说是娱乐，其实就是平日里读书写字的地方，还不是那种专门的书房，就是卧房旁边的一间小室，里面摆了条案跟圈椅，一侧靠墙处立了一个书架，上摆满了典籍。除这些外，其余摆设一概没有。
楚昱的视线缓缓扫过一圈，对陆微道：“真不像是闺阁女郎的屋子。”
陆微挑挑眉，眼睛一转，笑问：“那依元桐哥哥之见，这闺阁女郎的屋子该是何种模样？”
“依我之见，”楚昱顿了顿，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头揽着陆微，低声道：“你这样的布置便不错。”
真是狡猾啊~陆微心中感叹。本来以她设想，楚昱如果顺着她的话发表一下诸如“这闺中女郎的房间应当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意见，那么她就能反问一句“看来元桐哥哥对女郎的闺阁了解的挺清楚的么”，那楚昱势必会解释，然而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若她故意抓住不放，怎么也能扳回一局，也好叫他不能再抓着自己青梅竹马这事心生芥蒂。可惜啊可惜，他不配合。
楚昱忍住笑，将人揽着走到书案后头，又按住双肩，使人坐下，自己坐到对面，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陆微被他看得发毛，警惕地问道：“做什么？”
楚昱轻轻笑了起来，“放心，我是不会揪着这事不放的。”
这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幸而两人的脑电波一向相通，陆微顿时明白，轻咳一声，小声嘟囔：“最好如此。”
楚昱一挑眉，才发现自己在她心中的信誉值这么不高。
彼此有了约定，在这满是典籍书卷的地方，两人之间也逐渐生出几分红袖添香的气氛来。恰好书案上还摊着尚未修改好的琴谱，陆微便拉着楚昱一道评阅。
“到底是元桐哥哥，这里改了之后音色也更为顺耳了呢。”陆微不吝称赞，一面提笔将楚昱的意见记下，一面顺手拨了拨琴弦，将改过后的调子又奏了一遍。
“既然这部分改了，那之后的这部分也要改了？”陆微头也不抬地向楚昱征询意见，在半晌没听到回答后疑惑地抬头看去，却见楚昱正用手支着下巴正专注地盯着她看。
身高限制，即使两人都是坐着，楚昱也比她高出一大截。此刻抬头，只能看见某人的下巴。陆微的眼睛往下移，就看见了那截玉颈上凸起的喉结。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痒痒的，有一种十分想要摸一摸的欲望。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手伸了过去，离喉结是要碰不碰的距离，陆微起初心里还有些忐忑，以为楚昱会半途截住自己，没想到他就这么淡定地看着，眼睛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纵容。顿时，陆微就将手往前伸了一点。
刚摸到，还没觉出是什么感觉来，下一秒就被抓了手腕，然后整个人就被轻轻一拽，再然后下巴被抬起，楚昱靠了过来。
陆微一惊，本能地因为惊讶想要睁大眼睛，然而想起之前也不知谁说的这个时候要闭上眼睛，于是又赶紧闭眼。
甜蜜一点一点弥散开来。然而这种奇妙的感觉还未待好好品尝，陆微就身体一僵，猛地睁开双眼，将自己往后一退，以图脱离楚昱的怀抱。
楚昱原本温香软玉在怀，现在这个情况也一时愣住了，但见陆微一脸苍白，心里大惊，忙膝行上前将人抱住，沉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陆微说不出口。她现在肚痛难忍，而且也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流了出来，怎么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但是楚昱不知情，陆微抓着他的胳膊，轻声道：“元桐哥哥帮我叫一下人吧。”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因为忍着痛，还要控制面部表情，陆微头上都冒了冷汗，抓着楚昱的手都没了力气。
楚昱嘴抿得死紧，一把将陆微抱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又一叠声叫人进来。红袖等几个婢女见了脸色惨白的陆微，俱都吓了一大跳。幸好理智尚存，训练犹在，在听到楚昱问床在哪的时候忙不迭去撩开垂曼为他引路，同时赶紧去禀报卢氏跟陆微的奶娘。
剩下紫苏跟南泱在身边。紫苏去打了水拿了帕子给陆微擦汗，南泱则恭恭敬敬地请楚昱出去等候。这实在合情合理，楚昱也没道理在未婚妻的卧房里多待，因此草草瞄了一眼面前这个婢女，也就提步到外间等候了。
不消一会，陆微的奶娘赵氏就匆匆赶到，也没见着旁边还有个太子，就一头扎进了帷帐。跟在身后的婢女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跟楚昱告罪。
有了过来人，事情就好办多了。赵氏一面吩咐人准备热水、衣服等物，一面亲自将人搂在怀里拿了帕子擦汗。
陆微痛的不行，嘴唇都咬出了印子，赵氏忙轻轻哄道：“十七娘别咬，一会用汤婆子暖一暖就好了。”说着还拍了拍陆微的后背，以作安抚。
收拾完毕后的陆微有些精力不济，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赵氏坐在榻边一脸怜爱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欣慰。外间传来细微的动静。陈氏一边为陆微拉了一下被子，一边留神外间刻意被压低的说话声。待听到有一个陌生的男声时心里一突，这是谁啊？
实在不怪赵氏，她还真没见过楚昱，刚才一门心思直奔陆微而去，也没来得及分出心思看旁的人，真是不知她家十七娘子的未来夫君就在外面。
正想着自己刚才的失礼，就听身后有掀开幔帐的声音，回头，原来是卢氏过来看女儿来了。赵氏忙起身行礼，顺便让开床边的位置。
卢氏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看了看女儿的脸色，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跟手，半晌叹了一句：“错眼不见，这就长大了。”语气满是感慨。这话说得赵氏很是赞同，内心颇有共鸣。卢氏又看了一会女儿，最后对赵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说话。
这说话，说得也是关于陆微的身体情况，以及这次初潮的准备情况，多半也是卢氏问，赵氏答。赵氏回完话，还有些惴惴不安地问起外间一直候着的楚昱来：“女君，不知方才在外间的郎君是？”
卢氏一脸诧异，而后想起她没见过，所以又给她解释：“正是当今东宫，今日过府是有事要与郎主相商。”说完想起自己还留了人用午饭，又对赵氏吩咐：“等阿微醒了，你问她午饭可要与我们一道吃，还是自己在房里用。”
赵氏忙应下，而后折返回去继续照顾陆微。
一番折腾，直到现在，卢氏心里才松了口气。提了提神，准备到外间去告知自己那未来女婿一声。
事实上，楚昱已从来来往往的婢女身上知道了真相。尴尬，是有一点，但让他为难的是，进退不得。本来，小姑娘这个……咳，自己应该远离，最好是到别地去，然而，小姑娘脸色苍白躺那儿直说疼，自己这步子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是以，楚昱只能不尴不尬地避于偏室，静静等候。见卢氏出来，忙上前问道：“阿微如何了？”
卢氏先跟他告了罪，又道扰了殿下的兴致，最后才说：“劳殿下担忧，阿微无事，现已睡下了。”
听到这里，楚昱这才安心，神色也和缓起来。卢氏将他舒展的表情尽收眼底，握了握手心，对楚昱道：“折腾了这么久，殿下也累了，请随臣妇到茶室歇息吧。”
楚昱点点头，温和应道：“就依夫人所言。”
到了茶室，双双挥退侍从，楚昱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夫人若是有话要吩咐，请直说便是。”
卢氏低头一礼：“殿下严重，臣妇何敢言吩咐。只是，有一些事情想要拜托殿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一张叠了好几次的纸来。展开，呈给楚昱，而后解释：“这是出云大师为阿微批的命格。”
楚昱看了一眼，神色不变，还十分泰然地又将纸按原样折好，对卢氏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卢氏瞳孔一缩，神色变得紧张以及愤怒起来，但是却没开口。楚昱不以为忤，坦然解释道：“夫人莫怪，我虽早就知道，但也是因为心中喜爱阿微，才想取之为妻。有无这道批命，于我而言，并没什么。”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卢氏也不可能再讽刺楚昱这是惺惺作态，赐婚的圣旨都下了，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了。
看出卢氏的不信任，楚昱也不在意，只是道：“夫人此刻不信也是情有可原，日后如何，夫人可以好好看着。”说完又对卢氏拉他过来说话的用意做了一番分析：
“夫人叫我来，是不希望阿微知道自己的批命，也希望日后若是阿微问起，我能帮忙说项，最好能使她忘掉这个。”说着，又对满脸惊疑的卢氏保证：“请夫人放心，这道批命，我可比夫人更不希望阿微知道。”说完，便直接将那张纸塞进了一旁煮着茶的小火炉里。
卢氏望着化作一缕轻烟的批命，对楚昱一拜：“殿下实是擅察人心，如此，那便拜托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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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改变
“十七娘，殿下的书信到了。”
红袖清脆的嗓音在帷帐外响起，陆微伸手拨开帘子，摊手：“给我吧。”拿到手，也没急着看，而是问道：“二哥可有书信送来？”
红袖禀道：“还没有。”
陆微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今日怎么晚了。”紫苏正好进来给她送药，闻言笑道：“许是路上耽搁了，毕竟北戎距燕都甚远。”
陆微轻轻一叹，也不用勺子，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紫苏一笑，赶紧奉上清水和蜜饯。陆微拈了一颗杏干，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驱散了苦味，陆微的双眼不由舒展开来，透着一股满足之色。紫苏笑道：“今日是最后一服，晚上再喝一次，十七娘便不用见这苦药汤子了。”
这是个好消息。果然，陆微的愉悦之色更加浓厚。面上含笑地开始拆手上这从千里之外送来的信。几个婢女互通眼色，皆暗笑一下到旁边去了。
信上楚昱先是表达了一番思念之情以及对于陆微身体健康的问候，余下是对一行见闻洋洋洒洒的描述，以及对于陆微上回信中问题的回复。
看完回信的陆微也没磨蹭，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就跳下床跑到隔壁那间见证了她人生重要经历的小室里写起了下一封信。
与楚昱的格式不同，陆微是没什么见闻可写的，简明扼要地以一句“一切安好”作为开头，接下来就直奔主题，开始给楚昱回复这段时间来自己对于政务的处理意见：
……
二十七日，定远将军上书请求于西北舟山小门处安置炮位，严添防戍，以保全西北疆土。可命兵部速议行。
二十八日，户部议覆：临海诸地因海逆内迁，为顾民生，应予豁免丁徭，略示优恤。可从之。另，着户部速给田地、居室，安插得所，使民尽沾实惠。
二十九日，原辅国将军山泰病逝，礼部奏请追封为太子太傅，谥号拟定：文忠。可从之，另，荫其长子为承务郎，命初六日即刻入京当值。
……
一共列举了十几条，三四页纸写得满满当当，还都是陆微经挑选后的结果，思及陆彦临走时的告诫，陆微又抽出一张纸，提笔又加了一首表达思念的诗以避免自己这封信与公文雷同。
写完出来，就被几个婢女围住了。紫苏手里捧着一件单衣，道：“今日大长公主设宴，十七娘可是一定要去的，别耽误了时辰。”
这大长公主就是江州大长公主，自上头的姐姐挂了之后，她便是现存唯一的大长公主了，世人再不用加封号以作区分。
陆微一边伸胳膊以配合紫苏几个的动作，一边在心里过滤这位皇室大长辈的资料。
本朝公主，待遇优厚，却素来被边缘化。除却特例有远嫁的，大都成年获封，然后指婚，婚后无帝王示意一般都是带着驸马去自己的汤沐邑定居。在这条惯例下，公主们婚前深居简出，婚后直奔封地，根本没时间接触外人，也根本出现不了呼风唤雨左右朝政的情况。毕竟，外臣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江州大长公主也是照这样的模式成长的。年初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才从封地回京修养，中秋宴也因病没参加，今次设宴估计都是主宾第一次见面。
此人也在卢氏给的皇室宗亲名单之上，刨去标准皇室公主成长史，这位风评还是不错的，至少江州大小官员无一上疏弹劾她的。除此之外，还隐隐流传出她贤惠的好名声来。这一点是由她婚后生活来证明的。本朝虽将公主同藩王一道边缘化，但是对公主的婚姻还是很宽容的，这体现在：过不下去可以和离，之后改嫁也完全没有问题。在此条件庇护下，江州大长公主与驸马过得应当还算不错，至少从未听闻驸马纳妾公主抄家伙揍人的事，且不说两人还生了两个儿子，眼下又有一堆孙子，单说这公主回京，驸马也一同陪伴着来了，便可知这对算是比较美满的婚姻人士。
陆微觉得自己表现成一个有礼且不失亲近的晚辈样，应该是差不多了。
而被陆微评价为“有着美满婚姻人士”的两位正在夫妻闲话，闲话对象——陆微。
对这位新鲜出炉的侄孙媳妇，俩老人还是有点好奇的。虽同处一城，却因各种原因还没见过，只知道是个模样好、才情佳、家世牛的小姑娘，就这三条，还是大众都知道的。作为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辈，江州大长公主十分想要见一见这位小姑娘。先前身体不好，免了好多登门的，现在嘛，好了，然而太子侄孙又出差去了，人小姑娘又不好单独前来，而她单请人过来也有点不好，易让人生出“大长公主这是考察新媳妇”的错觉，也易给自己打上“仗势欺人”、“倚老卖老”的标签，让帝王反感。
左思右想，几层顾虑之下，老驸马给妻子出了主意：请一个人容易让人闲话，那就多请几个呗。贵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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