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仪纪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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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容许异议，顺德帝直接扔给礼部了，还大有谁反对就罚谁的架势。如此高压之下，有反对意见的也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听到消息的诸皇子反应不一。除老三外，大家都麻木了，一心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楚朓则越发加深了先前的念头：要跟这位大哥亲近亲近再亲近一点才好。本来么，这位太子大哥一出生就自带光环——嫡长子么，如今皇帝爹在上面又刷了一层金粉，眼下真是金光闪闪，闪瞎人眼都是轻的，如他那位三哥一样傻不愣登地往上撞那才是要命的。

　　　　楚朓自认不聪明，但也没傻到做炮灰，如此锋芒之下，该避则避。有什么好丢人的，也没规定皇家子弟都要有颗野心啊，他就想闲散一生不行么？

　　　　明确了人生志向的楚朓大手一挥，扬声叫着自己的近侍：“将那块凤凰木装好，我要去见太子殿下。”哎嗨，据闻那陆氏十七娘擅琴，这块木头便送给太子，由他打一把琴赠予未来大搜不是很文雅么，也正应了那句：琴瑟在御啊。如此，他那小小的请求便可以实现了吧？
………………………………

74　三年

　　　　时间如流水，来去匆匆。陆微觉得自己不过看了三两次四季变换，这就要到她成亲的日子了。岁月如梭，实在让人感叹。

　　　　有此感叹的还有负责操办二人婚事的内府跟礼部。三年之久，他们真心实意地盼着婚期快快来临，赶紧将这任务了结了罢！凭谁对着同一件工作连续干三年也有点吃不消啊！

　　　　大婚礼服自然是由官方承办，因为考虑女方还在长身体的缘故，这礼服就不能做太早，但也不能太晚。晚了交不了差那是要出人命的！因此就卡在去年九月，内府派宫侍过府来给陆微量尺寸。如今，已是来年四月，婚服礼服包括各季衣服都已做好，一部分已经被打包送到卫国公府让陆微过目了。

　　　　集结了全天下最好的绣娘跟裁缝，内府出品精致到让人侧目。一件件抖开挂在衣架上，真是让人恍若身处花团锦簇之中。派来送衣服的宫侍尽职尽责地询问：“女郎可有哪处想改动？”

　　　　其实除了能改改尺寸，其他想要大动是不太可能的。一是没时间了，二是太过靡费。眼前这一件件还不是全部的衣服从布料到做工再到纹绣和款式无一处不好，全部都是按照陆微喜好来的，真是除了点头外说不出半句不好来。

　　　　陆微爽快地给了验货评价，又让紫苏领着人下去给赏，然后就让婢女赶紧把这堆衣服收好放起来。刷拉一下挂了这么多，她这内室都没地儿走了。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给试大婚礼服腾出空间。

　　　　这么多衣服，当然不是所有都是仅需要“过目”的，婚服怎么的都要试穿一下，还有相应的礼冠等也要试戴一下，为的也是如果有哪一处不合适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改。

　　　　如此，也就需要专业人士帮忙了。陆微乖乖站定不动，任由宫婢们围着她“上下其手”。

　　　　这不是个简单活计，陆微觉得从头到脚都酸痛了一遍之后，负责给她穿戴的宫婢们才行礼禀告：“请女郎观镜。”

　　　　陆微于是慢慢将头转向一旁的水光镜，镜中的少女翟衣凤冠，确有几分端庄高贵之相。稍稍抬了抬头，镜中的少女下颌微翘，雪白的颈子露出更深的轮廓，显得愈发修长。

　　　　陆微向前几步，凑近镜子，轻轻皱起了眉，问跪着的宫婢：“你们可有会画眉心妆的？”

　　　　有人开口：“奴会画。”

　　　　陆微也不瞧她，直接道：“那便有劳你在我这，”伸手点了点眉心，“添一朵莲花吧。”

　　　　这不是难事，宫婢很快上前来。陆微闭着眼，感觉眉心笔尖微动，再睁眼时，镜子里的少女眉心处俨然便开了一朵莲花。红莲灼灼，终于把她原来的稚气淡去了几分，嗯，看着也不那么像未成年了。

　　　　陆微夸赞的话还未出口，就听见外间婢女的行礼声：原来是她妈过来了。陆微转过身去，对着掀开垂曼进来的卢氏一笑：“阿母。”

　　　　饶是卢氏对女儿这几年的成长看在眼里，此刻见着华服盛妆的女儿依旧满心激动，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连连点头：“吾儿长大了！”

　　　　语气饱含欣慰，让人觉得好像陆微今天就要嫁人了一般。领头的还在恭维：“女郎风姿天成，奴还得从未见过能把翟衣穿得这样出彩的人呢。”

　　　　旁人纷纷附和，一点都没有说奉承话的压力。大家想的是：她们这帮人见过的太子妃就只面前这一个，所以这样夸也是实情。最最重要的一点，这位可是要掌管后宫的老大，这个时候自然要逮着机会说好话了。

　　　　世家最不缺的就是端范儿。听了宫婢的话，卢氏笑眯眯的，并不接话。陆微则是道：“这样就很好，不用改了。”

　　　　“是。”众人暗歇口气，又上前替她换衣服。

　　　　这一番又废了个把时辰，一切结束后，陆微忍不住对卢氏叹气：“成亲仅这穿衣就这样复杂，此后事项不是更为繁琐？”

　　　　卢氏道：“人生大事，如何能不郑重？”

　　　　陆微一撑头，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太累，还是一生只成一次婚的好。”

　　　　卢氏笑了起来，不做评语，只拍拍女儿的肩，道：“十六娘有喜了。”

　　　　这是好事啊！陆微立即惊喜地问：“真的？有多久了？阿姐她尚好么？”

　　　　“她刚遣人过来报喜，说自己一切都好。”卢氏回答完，复又对女儿道：“明日你与你阿嫂一同去看一看十六娘吧。”

　　　　陆微一顿，口中乖乖应道：“儿知道了。”心里却在叹气。陆昭跟沈归荑成婚三年多了也没消息，卢氏虽不管二人的事，心中也还是希望儿媳能早日有孕，明日去看望陆辰，也是为了沾一沾喜气。

　　　　这也可以理解。但要依陆微说，这喜气还是要让他们夫妻二人一道沾一沾才好。运道上头，不一定就是女方的错啊。然而陆微只能在心里这么一想，要让她说自家大哥在子嗣上头缘浅，抱歉！她估计会跟她妈一样，坚定地维护她大哥。不过，如果为了维护陆昭而甩锅给沈归荑，陆微对此是很反感的。想了想，又对卢氏道：“之前我与阿嫂就说起过，等阿姐生了咱们要送什么给未来的侄儿侄女们呢？”

　　　　卢氏一笑：“是了，如今你要做小姨了，可不要小气。”

　　　　陆微道：“自当不会。只是儿不善女红，不如阿嫂给亲手缝制了衣服，儿就只好在奇巧上面花心思了。”

　　　　“你阿嫂确实有心。”卢氏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亲手缝制”这几个字，脸色变得温和多了。陆微趁热打铁，帮着沈归荑说话：“我上次不过随口说的点心，阿嫂便立即命人做了来陪我一道吃的。”

　　　　如此种种，还有很多。就此可见，沈归荑还是很贤惠的，至少担得起宗妇这个称号，以实际行动践行了上敬长辈，下爱弟妹。卢氏当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将家中大小事分了一大半给她管了。

　　　　哎，儿媳妇样样都好，就是再生个孩子出来就好了。不过，这事急不得，再说也需要夫妻二人共同努力才行。他们都是好孩子，不会在此事上头让我为难的吧。唔，也不知道阿微到时是不是也……卢氏的眼神瞄向了女儿的小腹，不由一阵头疼。哎，要嘱咐阿微身边的人，入宫之后各种食补膳食不要断，一定要把身体补好喽。

　　　　“阿母？”面对卢氏长时间的沉默以及诡异的目光所及处，陆微忙叫了她一声。

　　　　“嗯，就这样罢。你近日好好休息，晚膳有想吃的就吩咐下去。”

　　　　“是。”

　　　　表面上看，陆辰怀孕的事只在卢氏心中激起了一点涟漪，但对孕育一事有些敏感的陆昭夫妻二人来说，心情多多少少也被辐射到了一点。

　　　　晚间夫妻二人用过饭，照例一人一杯茶在手说着话。沈氏自然也接到了明天去看陆辰的通知，于是就推迟了明日原本要与陆昭一起出去玩的计划。她一向善解人意，所以即便是这样不得以要爽约的扫兴话，也说得让人舒坦：“十七郎已经约了你好几次去登山，明日休沐，便与他去踏春吧。你若去请，他定然乐意之极。”

　　　　十七郎就是谢珣，此君每天最爱干的就是找人出去玩。尤其是这样的春日，更是他出门破坏花花草草的黄金季节。每日里贤德坊的第一声车轱辘响，就属此君。

　　　　闻此建议，陆昭也是一笑：“十七郎健谈风趣，与他一道确实不错。”这样说，也是同意妻子的建议了。

　　　　“那我便去为你准备明日出门的东西。”沈归荑搁下茶盏，起身要进屋里，却被陆昭伸手给拦住了。

　　　　“怎么了？”沈归荑投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面上仍是温婉的淡笑。

　　　　陆昭却是肃着一张脸，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已问过疾医，你身体无事，晚间的药便不用喝了。”

　　　　沈归荑笑容一滞，垂眸低头不语。成婚这么久，陆昭见惯了她这副有话不说非要憋在心里的模样，当下心中一阵长叹，面上还是替人着想的样子：“是药三分毒，喝多了对你也无好处。疾医已说了，此症并不一定会贻害子孙，你且放心。”

　　　　说完也不见回应，陆昭自嘲地笑笑，起身准备吩咐婢女给他去书房支张床。这个动作进行得不快，毕竟他也不是真心想睡书房硬卧的。慢慢地站起来，眼角余光扫向妻子，见她嘴巴嗫嚅了记下，陆昭心里一喜，暗觉妻子还是心疼自己的，于是开口下了剂猛药：“我晚上有些公文要看，你早点歇息。”

　　　　通常这话的潜台词意味着沈归荑要独守空房了，也意味着夫妇二人的生子计划又要推迟。沈归荑身边的婢女急得要死，一个劲地给自家女郎使眼色，希望女郎能开口留人。陆昭也这样期盼着，然而沈归荑一向让人省心，偏在这事上头就有些拎不清，说出的话很让人无语。

　　　　她道：“郎君不要太晚，熬夜伤身。宵夜仍如往常一样么？”

　　　　陆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话：“你看着办吧。”说罢，就头也不抬地去书房了。

　　　　沈归荑倒是面色如常，吩咐人下去做宵夜，就拿起明日给陆辰的礼单进行核对。婢女忍了又忍，没忍住，压着声音问：“女郎怎么把郎君留下来呢？”

　　　　“他既要看公文，如何能打扰他。”沈归荑这话答得顺口极了，婢女一噎，满脸不可置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昭那是等着她开口留呐，偏偏女郎要做瞎子装看不见。婢女心中也是大叹，口中仍旧要劝：“女郎与郎君成婚三载，今十六娘已经有孕，女郎，还是早做打算罢。”

　　　　沈归荑随口“嗯”了一声，放下礼单，捏捏眉心，问道：“珍宝斋的单子放哪了，明日要去那取东西，记得提醒我带上。”

　　　　婢女心中的无力感更浓，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奈应下，顺便伺候她梳洗。

　　　　不知是不是开窍了，还是之前所谓只不过是一场玩笑，沈归荑坐在镜台前梳头发，招手吩咐婢女她要自己去给陆昭送宵夜。

　　　　这当然是好啊！婢女一脸激动，忙不迭地下去准备。陆昭的书房更具私人性质，不像陆衍还兼做会议室，因此隔得不远，出了正房，左转就是。

　　　　透过隔窗，就见陆昭一丝不苟地坐那写写画画。案前的灯笼映出柔和的光，照的他的面容不似白日的清冷，颇有些温润如玉的样子。沈归荑静静看了一会，直到屋里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一抬头四目相接，沈归荑回了一个笑，陆昭脸色平淡地起身，给她开了门。

　　　　“你去忙吧，我找几本书看。”放下食盒，沈归荑就转到书架后面去了。

　　　　陆昭：……他就知道指望某人能红袖添香是不可能的！然而面色只能如常，依旧坐下继续加他的班。

　　　　沈归荑挑好了书，却不走，坐在一边的圈椅上，捧着书开始慢慢看。她一点声音也无，十分聚精会神，好像真的是来看书的。

　　　　陆昭却有些三心二意了，他频频望向妻子，心底琢磨她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们自从成婚，彼此之间达成了一个奇怪的默契，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话不好明说，那就要通过对方的行为动作加以理解。眼下沈归荑这样儿主动地来找他，陆昭已经自觉自动地往夫妻那方面想了。

　　　　敢想就要敢做！陆昭觉得自己应该满足妻子的要求，于是很大丈夫地起身，抽走妻子手里的书，微微俯身，将人整个罩在自己的怀里，以一种老夫老妻的口吻道：“夜深，睡吧。”

　　　　沈归荑从善如流，搭着他伸来的手，两人相依相伴回主卧去了。直到房里的烛火熄了。门口的婢女们才放下心来，不简单，还算是柳暗花明。
………………………………

75　生辰

　　　　“快坐，快坐！”

　　　　“快上茶！”

　　　　“你们尝尝看，这个味道可好了！”

　　　　说话的女声中气十足，活力满满，可见心情不错。此人正是陆辰，见着嫂子跟妹妹来了，心情十分之好，一连串地吩咐婢女上茶上点心，自己还热络地推荐自己钟爱的几款吃食。

　　　　沈归荑跟陆微仔细打量了她一圈，见她口角含笑、身形虽未变但周身已然被母性的光环所围绕，也很替她高兴。

　　　　沈归荑问：“近日饮食可有什么变化？胃口还好么？”

　　　　陆辰笑道：“还是跟之前一样，就是食量大了。”

　　　　这话让陆微不由笑出声来，被姐姐轻轻瞪了一眼，陆微忙整理好表情，一本正经地道：“能吃是福，现在吃的多都是为了孩子将来能好好长大。”

　　　　“阿辰气色不错，这样才好。”沈归荑笑道，拿出亲手做的襁褓跟小衣服，道：“手艺粗陋，还望阿辰不要嫌弃。”

　　　　这当然是谦辞，沈归荑的手艺简直可以媲美专业人士，且比之绣娘，难得的是心意。因此，陆辰亲自接过，还郑重其事地对沈归荑道了谢。

　　　　陆微也奉上自己的礼物。呃，她虽动手能力不差，但好像不太适合送给孕妇，因此就挑了一柄玉如意以作贺礼。

　　　　如意有安枕之效，送这个给孕妇也不错。反正陆辰很喜欢，把玩了一会，就让婢女给她放到床上去了。

　　　　三人继续聊天。沈归荑问：“你有孕以来，二十一郎在何处安歇？”

　　　　“就在我这。”

　　　　这回答让沈归荑与陆微很是欣慰，沈归荑还要劝道：“头三月要克制。”

　　　　这话说的隐晦，但陆辰作为已婚妇女在尚未出嫁的幼妹面前还是红了脸，低声道：“我们并没有，”顿了顿，以更低的声音道：“郎君待我极好。”

　　　　沈归荑笑笑，拍拍她的手，眼神里是“我懂”的意思。

　　　　三人又聊起李攸宁的嫡母李氏来。沈归荑问：“你婆婆可有过问？”

　　　　李氏这一枝颓了很久，不然李攸宁也不会能以一庶出子的身份成为嗣子，记到嫡母名下。实在是，这枝男丁成年的都不大有出息，出息的又太小还挑不起光复家业的担子。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由庶变嫡”就很容易，普通人家里只要有血脉传承极好，然世家更强调秩序，比起常人来更喜欢死磕血统。李攸宁能成功转变身份，还是由于李氏出面一力要求才成的。

　　　　毕竟曾经辉煌过，但凡有点志向的，见着家道中落就没有不想重振往日风光的。李攸宁运气不错，碰上了时机，给改了出身，又娶了高门贵女，本人又有真才实干，李氏这一枝不说霎时名声大噪，也逐渐从暮气当中走出，显出一点朝气勃勃的样子了。

　　　　从之前的表述来看，李氏此人，很有远见，且于李攸宁有恩，就冲这一点，陆辰就不能怠慢了。沈归荑比较担心李氏给妹夫塞人，而陆辰不好拒绝，故而有此一问。哎，这一点陆辰就不如陆微幸运，上头还有个婆婆镇着。

　　　　事实证明有远见的女人犯傻的概率也是很小的。陆辰摇头道：“阿母并不过问，前几日还说要为孩子祈福，已经去潭柘寺礼佛了。”

　　　　阿弥陀佛！沈归荑与陆微心中一起念佛。陆微则想起每年三四月正是出云老僧四处溜达的时间，眼下应该就在潭柘寺吧。嗯，希望这老神棍多给这位李夫人讲讲经，最好一直将人留到阿姐生产那日。

　　　　到了中午，陆辰很自然地留饭。说说笑笑，真是宾主尽欢。陆辰心情一好，就又多吃了两碗，看得陆微目瞪口呆。用过饭，三人又说笑一回，直待到不得不回去为止。临别前，陆辰还颇有些不舍，陆微安慰她：“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陆辰先是高兴，而后又垮着脸：“还是罢了，你这段时间会很忙，我不耽误你。”

　　　　陆微一噎，竟说不出话来。沈归荑笑着用扇子戳戳陆辰，道：“这说的什么，再过几日就是阿微生辰，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回来贺寿么？”

　　　　“这样的好日子，我自然要回去。”陆辰在“好”字上咬得极重，对着妹妹还眨了眨眼，陆微在她的眼神里慢慢红了脸。

　　　　沈归荑道：“你快进去吧，不要吹风。我们这就回了。”

　　　　陆辰笑着点头，便让身边的乳娘送二人出门。

　　　　从李家出来，牛车便直奔珍宝斋。姑嫂两人逛街的时间都不多，沈归荑还好些，陆昭是个体贴的老公，节假日都会带着她出去转一转。而陆微这三年受到严格管控，根本不可能有去到闹市的机会。就是跟楚昱出去，也多是游山玩水，闹市街头是一次也没去过。

　　　　眼下真是沾了她嫂子的光，陆微心满意足。珍宝斋是沈归荑的陪嫁，两人进去，一路由老板亲自接待，被引导雅间坐下，沈归荑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将她之前预定好的东西拿上来。然后对陆微道：“也不知道你满不满意，等会你试一试。”

　　　　陆微一愣，才知道沈归荑之前要的东西是给自己的。正要开口，东西来了。寻常的锦盒装着，不大，一看就是首饰之类。沈归荑一面打开，一面将它推到陆微面前，笑问：“喜欢么？”

　　　　两只玉钗，柄首是一朵春海棠，下方还有玉珠流苏，从用料到做工都没得挑。

　　　　陆微弯弯眼睛：“喜欢，谢谢阿嫂。”

　　　　“来，戴上试试。”沈归荑按住她不要动，自己给她轻轻插在了发髻上。“看看怎么样。”

　　　　陆微便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镜子，道：“阿嫂的眼光真好。”

　　　　“我的眼光再好也需要人美啊。哎，别动，这副钗很配你今天的发髻，不要取下来了。”

　　　　听她这样说，陆微也就收手不动。两人重又登车回府，陆微趴在沈归荑的膝头，问道：“阿嫂今年为何会提前送我呢？”

　　　　沈归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到明年你的生辰就不在家里过了，就想着今年与你一起去挑你喜欢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把陆微心中的伤感给勾出来了。陆微抿抿嘴，小声道：“我有点不想成亲了。”

　　　　这话当然不能当真，沈归荑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揶揄：“才要说你长大了，一会就说这样孩子气的话。你不喜欢太子殿下吗？嫁给他你不开心？前几天婚服送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陆微有点不好意思，将脸埋进袖子里装没听见。沈归荑见她这样，笑意更是深了几分，安抚道：“成婚前都会这样想东想西，听闻太子殿下快回了吧，正好，也能赶上你的生辰。到时候见了他，你也再不会有不想嫁人的想法了。”

　　　　沈归荑所想不错，陆微生辰前一天，代天子巡视北地的楚昱回京，汇报完工作，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贤德坊。

　　　　接到消息的陆微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前来报信的婢女又重复了一遍，才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书一丢，不顾满屋婢女的惊讶，撒腿就往外跑。

　　　　两月未见，真是诸多感慨。距离产生美也不是说说而已，至少在现在，陆微只剩满腔喜悦。先前的一堆“结婚累”、“结婚苦”的想法统统烟消云散了。

　　　　长长的渡廊上，来往的婢女纷纷避到一旁。陆微心想这大概是自己最失态的一次了，也不知等下自己要糟糕成什么样。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里闪现了一下，下一刻陆微就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从渡廊上跳了下去，在身后跟过来的婢女的惊呼声中，投到了楚昱的怀里。

　　　　罪魁祸首还笑得没心没肺，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吓得众人刚才差点心脏骤停。助纣为虐的那一个还笑盈盈地问：“开心么？”

　　　　“你回来，我很开心。”

　　　　窸窸窣窣，众人开始自觉清场，将空间留给两人。

　　　　“我也开心，今年不会错过你的生辰了。”楚昱笑道，紧了紧胳膊，低声道：“抱紧我。”然后一用力，将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陆微没穿鞋就跑出来，楚昱怕她着凉，又将人给抱进了屋。冲动过后，陆微也冷静下来，现在规规矩矩坐在楚昱身边，脸上强作淡定。楚昱看着好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被陆微带着羞恼瞪了一眼也就压下笑意，转而问起陆微明天想去什么地方玩。

　　　　陆微怕他再说出什么“爬这个山”、“看那个湖”的话来，忙道：“我想去东市。”

　　　　“好。”楚昱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