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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仪纪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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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担心“怀璧其罪”,南境将这个秘密捂得严严实实,一丝消息都没有外露。另外,其“寡而贫”的外部形象深入人心,也使得外部诸国对它是轻视多过关注,也叫大家完全没有注意南境统治者的平均寿命都远超众人。

    楚昱原本也不曾注意,但自出云口中获悉陆微的寿命后,便开始不遗余力大面积搜寻医者跟药材。南境这么一个生产水平远落后于世界的地区,其领导人竟然多是长寿,楚昱可不相信这是他们“蒙上天庇佑”的原因。

    如今,情况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个理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南境将传闻中的神医跟灵药带过来了。楚昱一直处在高压的心理得到了片刻放松。

    都说生死有命,但也有事在人为。他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只要这个世上有能让人续命的方法,他就一定可以找得到,也一定可以留住她。
………………………………

91 相亲

    “桓女郎。”

    “谢郎君。”

    在长辈的撮合下,桓茵与谢珺终是见面了。相隔两米,双方在打过招呼后又同时相对无言,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桓茵脸上挂着笑容,表现得不矜不骄,心里却已经在疯狂刷屏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站在她面前的会是谢珺?!前有公主的恋人就算了,这马上又来一个皇后的竹马?!为什么她的议亲对象都如此来历不凡??还有,她妈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为啥找的都是心有所属的人啊……

    怨念太重,以致于桓茵看向谢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好。谢珺被她幽幽地打量着,只觉后背发凉。他疑惑地回望,问道:“女郎何故如此看我?”

    桓茵收回眼神,有气无力地答:“我看谢郎君芝兰玉树,品貌无双。”

    相当不走心的夸赞,敷衍之意满满啊。谢珺迟疑道:“女郎似乎不愿见到我,这是为何?”

    桓茵只是看了他一眼,继而反问道:“谢郎君不知今日安国公太夫人设宴的缘由?”

    几个贵夫人的茶话会没什么特别,但独独带了他们两个未婚男女,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谢珺想了想,就知道桓茵是对自己会老实跑来相亲感到惊讶——鉴于她上一位议亲对象陆彦同志的各种不靠谱,大概是也把他归到那一类人中去了。

    这么一想,谢珺笑意加深,他率先踏步登上一处石台,看了一圈,然后坐下,对桓茵发出邀请:“女郎不妨宽坐,此时回堂上,少不得要被长辈垂询。”

    桓茵盯着谢珺手指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在谢珺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十分不舍地收回目光,依言过去了。过去的时候还在想:这人的手竟与他那把羽扇的白玉扇柄几乎一色,真是好看的不行。

    “此处山水环抱,幽静清凉,又可闻鸟鸣流水声,实在不宜辜负。”谢珺娓娓道来邀她同坐的原因,桓茵望着眼前用太湖石垒砌的假山和淙淙流水,以及一片颇有规模的莲池,也不禁感叹安国公府的庭院营造得颇有看头。看了一会,又觉得眼熟,于是问道:“与陆相府中的庭院倒是有点类似,难道是请了同一批匠人么?”

    作为一位常年混迹于卫国公府的人,谢珺对于安国公府也不陌生。他解释道:“初年安国公府的庭院并不具如今规模,还是今安国公夫人嫁过来之后下令修建的。两府相似也是情有可原。”

    难怪了,早些年安国公府人丁稀少,安国公太夫人那时又值丧夫丧子之际,哪有闲情修游乐园。这如今的当家女主人是陆相的妹妹,品味自然也就带着陆氏的风格了。

    桓茵了然地点头,又想起三年前所赴之宴,也就想起了宴会主人不久之后又要做一回东道主了。可惜的是,她无品无阶,还不够资格入宫领宴。倒是旁边这位,头上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官衔的,待到改元的时间定下来,是一定要入宫朝贺的。

    真是好一个戳人心肺的场面啊……可惜她看不到。

    桓茵不无遗憾地想着,不过她倒也没缺德地非要在谢珺面前提这事儿,而是默默地压下心头,转念开始赏花了。

    六月的天,满目碧绿中就一池荷花尽态极妍,太引人注目了。桓茵看着看着,就又想到了陆微。不管传闻有几分真假,对于陆微钟爱莲花这一点,桓茵深信不疑。从初见时的衣服纹饰都带着莲花纹样就可见一斑。想她自己作为一个与她仅有几面之缘的人见到与之相关事物都不住想起她本人,她身边这位朝夕相处了好多年的倒霉蛋岂不是睁眼闭眼都是她?

    桓茵油然而生一股同情心,没忍住摇了摇头。

    看她如此动作,谢珺问道:“女郎这是怎么了?”

    桓茵转过头看向他,表情很复杂。

    谢珺以为是她不愿跟自己同处,抱歉地笑了笑:“今日之事,还请女郎不必担心,不过是长辈小聚,回去之后不会有其他事发生。”

    这就是说他们不必玩“迫于压力互加好友成为彼此僵尸粉”的那套了。虽然谢珺想岔了,但桓茵还是不由松了口气。谢珺看她表情逐渐明朗化,不由笑问:“我竟如此不入女郎的眼么?”

    “郎君说笑了。”桓茵尴尬地将脸上庆幸的表情收了收,一本正经地赞道:“目前来看,以我这不足量的识人经历,谢郎君你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胸怀坦荡,实乃君子啊!”

    这话是怎么听怎么像在含沙射影。谢珺闻言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谢郎君可是不信我所说?”

    “没有,多谢女郎赞誉了。”

    “既是要谢,那谢郎君可否将手中的羽扇借我一观?”

    这波操作来得突然,但谢珺在稍稍惊讶过后也爽快地双手奉上,并道:“女郎客气了,请。”

    桓茵自他手里接过后,就开始两眼放光,她对这把扇子真的好奇很久了。

    先前就听说谢珺常年手持一把羽扇,颇有古之名士风范。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追求复古的人士多了去了,还曾有为了追求飘飘欲仙之感服五石散在街上裸奔的,不过此举太过影响市容被御史一通参,最后被帝王给禁了。

    有如此让人瞠目的先例在,谢珺这种“复古”就只能算是普通了。桓茵好奇的是,这把羽扇一看就是个上了年头的旧物,毛色虽没有发黄,但是随着谢珺每挥动一下,桓茵就十分担心下一秒会出现羽毛满天飞的情况。这样一个老古董,谢珺还舍不得换,还如此珍惜,看来是因为此扇意义非凡。

    桓茵小心翼翼地扇了扇,轻轻嗅了嗅,果不其然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若是她记得不错,这应该是出自陆微之手。当初因陆彦之故,她跟陆微也接触过一段时日,运气好见过她调香的场景,而那次调的香就是这个味道。虽然时间久了香味有些淡了,但是陆微调香的一举一动实在太过赏心悦目,给她的印象非常之深刻。

    现在看来,那香也应该是为谢珺所制。因为细数陆微及其身边之人,身上都不曾熏过这种香。

    如此说来,当初若是没有太子横插一脚,凭两人两小无猜的情意,也是很有可能水到渠成在一起的。

    看来还是差些缘分呐~

    桓茵有些叹息,她将扇子还给谢珺,赞道:“此扇若只看其表,倒是寻常,只是扇风却可闻香味,足见制作的巧妙。”

    夸了一把扇子顺带着不留痕迹小捧一把陆微,桓茵以为谢珺还是会谦虚地表示“哪里哪里”、“一般一般”,哪知他坦然接受,还顺势忆起当年:“确实,起初收到此物,我几乎不舍用之,还被……”

    当年没说几句就戛然而止,不用想,后半句肯定与陆微相关。桓茵明智地没有追问,事关别人隐私,虽然自己门清,但还是不瞎问比较好,毕竟自己跟谢珺还不是交心好友。

    不过一瞬,谢珺很快就收起了怀念的表情,他侧头一瞥近处的渡廊,蹲在一尊花木后面的刘琰在拼命挥手示意。谢珺一笑,朝桓茵一点头:“时间到了,女郎,再会了。”

    被再见的桓茵没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看着谢珺:“阿母她们结束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身边可没有给他们通报的侍从啊。

    谢珺只是遥遥一指不远处,示意桓茵看过去。那边刘琰还在挥手示意——他以为谢珺还没注意到自己。

    桓茵忍笑道:“谢郎君快过去吧,这么挥下去胳膊会疼的。我这就告辞了。”

    她走后,谢珺便朝着刘琰的方向走去。小朋友用力过猛,胳膊已经开始疼了,见到谢珺过来,颇为哀怨地道:“你不愿意吹口哨,就只能我受累了。”

    谢珺一边配合着流露出“蒙受大恩”的表情,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裹给他:“有劳你,此为谢礼。”

    一听有谢礼,刘琰马上跳了起来,整理衣袖,对着谢珺一拱手:“君子之交,何必言谢?”然后马上接过,三下两下就拆开了。

    “咦,海棠酥?”刘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听你阿姐说的。”

    “哦。”他跟他的两位异母姐姐一向不亲近,哪位这么有心……嗯?刘琰猛一抬头:“你见过我阿姐了?”

    “没有。”

    刘琰失望地低下头,是他想多了,阿姐在宫里呢,哪是能轻易见到的。抠着点心绳子,刘琰闷闷地小声道:“以前都是我与阿姐一道去买海棠酥的,她最喜欢这个了。”

    谢珺看着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之言来。他比刘琰还可怜呢,刘琰身为陆微娘家弟弟,算来是楚昱小舅子,只消找机会在陆微面前哭诉一声“我想阿姐”,马上楚昱就能给他批出入许可证。相比较之下,属于重点隔离对象的他,实在没有立场与身份安慰刘琰。

    但是谢珺毕竟是善良的,他拍拍刘琰小朋友的肩膀,劝道:“不必伤心,很快就能见到的。”

    “你怎么知道。”刘琰吃了口海棠酥,一脸怀疑地看着谢珺,显然不太信他的这句随口之词。

    “自然是你阿姐告诉我的。”

    刘琰于是不再追问,也不再怀疑,老实坐下来吃他的点心去了。谢珺了然地笑笑,一撩衣摆,也随他一道坐在渡廊上。

    一大一小,互不干扰,刘琰吃着他的点心,眨巴着眼睛盯着谢珺看,心里也在作与桓茵同样的感想:可惜阿姐没嫁与他,不然他就能见到阿姐了。也就不必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要不就只能去听名士高谈阔论,无聊死了……

    一边想,一边又塞了块点心在嘴里,刘琰左顾右盼,就发现了离他们十步远的蔷薇丛壁里透着一缕粉色。

    刚刚走的桓氏女郎穿的是碧色,自然不太可能换身衣服去而复返,这站在蔷薇花丛后面的是谁啊?

    刘琰戳了戳谢珺:“阿珺哥哥,那边好像有人。”

    谢珺头都没回:“你家院子密植花木,宜暗中观察,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琰一怔,但也没忘记重点:“不去看看是谁么?”

    谢珺这下眼睛都闭起来了:“寻常人如何能入得了这庭院?”今天只有谢、桓两家来访,如今客人除了他都在堂上坐着呢,能进来这花园的不就只有刘氏自家人了么。刘琰大哥二哥不在家,刘琰本人就在他身边坐,余下能出现在此处的就只有安国公府的女郎了。

    来意如何,谢珺并没兴趣探讨,他站起身,不急不缓地理了理衣袖,朝刘琰笑道:“我们走吧。”拐个小朋友陪他一道回堂上,也更容易面对母亲的“审问”。

    “哦!”刘琰一步跳了下来,三两步踏上渡廊,随他一道离开了。

    那边早被发现的偷窥者也从花丛里转了出来,正是刘琰的两个庶姐姐刘瑟和刘珌。

    姐妹俩看了有一会了,此刻正好交流一下“观后感”。

    “谢氏十九郎君风果真是风采不凡,若是……”刘瑟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是阿母所生。”

    刘珌翻了个白眼,戳破姐姐的幻想:“桓氏女郎是嫡出,不也没戏么。”

    “你说的是。”刘瑟一怔,羡慕起陆微来:“那位的命怎么这么好?既惹得当朝太子倾心求娶,又让这十九郎君心中牵挂,哎。”

    “她好是她的,也不是咱们的,何必白白感叹?陆氏女百家求,这不是很正常的么?”刘珌一向看得开,相反认为这种情况还很理所应当。见姐姐还伤感着,又道:“阿姐不必伤心,阿母仁厚,定会为你寻一位如意郎君的。”

    “哎呀!你乱说什么!”刘瑟红着脸,捶了妹妹一肩膀。
………………………………

92 打击

    此次相亲肯定是没下文了,但是郑氏又不知道,她见着谢珺彬彬有礼地跟她们母女俩道别还以为这回有戏呢。桓茵不忍拆穿她的美好幻想,转头跑去找桓温求救了。

    休沐日,妻女出门,桓温一人宅在家写字。桓茵到的时候,他正好搁笔。

    “回来了?如何啊?”桓温一边擦手,一边笑眯眯地问女儿。

    “哎!”桓茵长叹一气,摇摇头:“不如何!”

    “怎么,谢氏你也看不上?”桓温的语气带着点严厉了,他虽有准岳父心理作祟,看未来女婿要比妻子更为严苛一些,然在相亲一事上还是与郑氏步调一致,盼着早点给女儿觅得良人的。三两次不成,不管贤德坊里的邻居们如何想,他们夫妻俩都有点着急了。

    桓茵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

    见她这幅样子,桓温马上就心软了。老父亲心理发作,开始安慰女儿:“咳,也不打紧,世家里头好男儿有的是。”

    “可我不想在世家里头找。”

    桓茵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的念头,没有什么压抑了很久的情感一朝爆发后的痛快这样中二的情绪,她面色如常,十分平和。怕父亲理解错误,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儿不愿嫁入世家,不愿待在贤德坊。”

    然而桓温还是理解偏了。

    他点点头,以一种欣赏的口吻道:“是我与你母亲想左了,如今勋贵也是不错的,虽不比我们传承久远,但也功勋卓著,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桓茵睁大眼睛,一脸震惊。桓温见她这样,脸色一变。“不是世家,也不是勋贵,那你要如何?”难道是想嫁入天家吗?

    想到这个可能,桓温忍不住要皱眉。论尊贵,谁能比得过皇家。做皇子的媳妇是不错,但要看这个皇子是皇帝的儿子还是皇帝的弟弟。眼下太子登基在即,一干皇子马上就要在不亲的哥哥手底下讨生活了,前途不说黑暗,但绝不会比在自己爹手底下要舒服吧。真是,把女儿嫁给他们跟赔本也没差了。现在除了王、袁两家不好悔婚,试问这贤德坊里头还有哪家愿意跟皇室做亲家。

    桓温肃着一张脸,准备劝女儿赶紧放弃成为皇家媳妇的念头。正要开口,桓茵就道:“儿觉得寒门里头也是有好儿郎的。若真是良人,又何必计较出身呢?”

    这下换桓温瞪眼睛了。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原本要劝解的话只好咽下,开始询问女儿所思由来。

    “你何时有了这种想法?”虽然这样问,但是桓温心里已经开始在阴谋论地猜测谁给女儿灌输这种匪夷所思的观念了。

    与这个时代的世家一样,桓温不可避免地遵照世庶不婚的旧例给女儿找夫婿。即便历代帝王已经很多年前就开始提拔寒门、削弱世家,朝中有前途有地位且单身的寒门青年也不少,但郑氏罗列的人选里头从没有想过将他们的名字放上去。桓温嘴上说他们“一表人才”,可心里还是抬起鼻孔看人。受这类思维定式的影响,桓温在听了女儿的想法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盘问此想法的由来,而不是考虑其可行性。

    对比桓温的着急,桓茵显得格外淡定,她想了想时间线,然后道:“不长,五年前就这么想了。”

    五年了还不长?桓温皱着眉打量女儿。桓茵一副平静姿态,倒不好让他将方才的惊世骇俗之言当作一句玩笑。但是让他就这样接受女儿“没出息”的意愿是不可能的!一个自小长在世家堆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眼光变异倾心寒门之子呢?不嫁陆、谢,也还是有其他家可以选择的,世家里头又不是没人了,做什么要当打破世庶界限的勇士呢?桓温苦思而不得解。

    见他这幅样子,桓茵觉得今天就想获得父亲对她婚姻观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不能白来,起码也要在她爹面前“抱怨”几句,好让郑氏名单上的人头被砍掉大半,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时间。

    抱着这样殷切的想法,桓茵拉着父亲恳求:“先不提寒门,世家里……阿父,您劝劝阿母吧,别再把心有所属的人也加进名单了。”

    桓温看了女儿一眼,点头应允了。他也是怕了陆衍之前给他画的大饼了。

    桓茵喜笑颜开,桓温咳了一声,叮嘱道:“你的念头暂且收起来,不要在你母亲面前提起!”

    “知道了。”桓茵答应得乖乖的,真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乖女儿,桓温真是想破头都想不通他的乖女儿为什么会一语惊人。本着“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的一贯想法,桓温想了想继续劝:“世家里有的是良人,不必舍近求远。”

    桓茵无言以对,她马上站起来:“阿父累了一天了,儿不打扰了。”说完也不等桓温反应就疾步退下了。

    桓温只好在后面干瞪眼。

    晚上与妻子躺在床上,说着一天见闻。相比较丈夫的忧心忡忡,郑氏倒是兴致高昂的很,拉着桓温把谢珺一通夸,话里话外已然把他看作是女婿的不二人选。桓温听得头大,在妻子准备说第四遍的时候幽幽地叹了口气:“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与茵茵成婚后,不也算咱们家的了吗?”

    “那谢回远的儿子喜欢谁你不知道啊?未必愿意娶茵茵。”

    “这算什么。陆相的女儿已经嫁人了,马上都要是皇后了,谢氏能放着儿子不成婚?”初恋顶多膈应人,但算不得是个事。谁年轻的时候没个喜欢的人啊,喜欢又不代表能在一起。喜欢这样的感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桓温却很坚持:“此事先缓一缓,或许谢氏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愿,我们却上赶着,这样不好。暂且也不要为茵茵相看人家了。”

    “这……”郑氏不太愿意,但她也很心虚。今天的相亲是自己跑去求了卢氏去做说客才成的,不然谢珺可能真不会来。她心里也明白如果谢珺执意不肯,谢氏也断不会压着他娶。如果真要这么做了,他们桓氏也抬不起头了。这么一想,郑氏满腔热情顿时熄灭,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夫妻两人各想各事,睡得很不踏实。低质量睡眠对于郑氏而言,没多大影响,白天补一个就是了,反正不用上早班。但是对于天不亮就要出门去上朝的桓温来说,就是要了命了。

    桓温努力睁着要黏在一起的眼皮,凭意志力与周公作斗争。好歹是有惊无险地混过了早朝,本以为可以回官署略作休整,不料陆衍又通知中枢阁臣开会。桓温只好命人打来一盆冷水,洗了个脸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开会了。

    中枢会议就在陆衍的值班房内,大家分坐陆衍两边,两边各一方案几,供笔帖式记录所用。

    陆衍的房间一贯熏香。因为天气渐热易惹人犯困,这回点的香格外醒脑,桓温深深嗅了几下,意欲使大脑清醒的时间长一些。但在困乏曲线的高点,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没一会,桓温的头就开始一点一点的了。

    幸而身为中枢大臣的修养还在,桓温到底挺了过来,没有睡过去,只是显得格外安静。拢共就六个人,发言没发言一目了然。陆衍正纳闷这家伙什么时候转了性,因为陆彦的事,桓温平时总是要无伤大雅地刺他几句,今日这样安静,真是不对劲。一眼扫过,就见桓温皱着眉一脸严肃,右手还紧紧捏着肋息,一副像是要憋着什么坏的样子。

    “子元,你今天怎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不说话,有什么就说吧。平日里听你唠叨听多了,眼下你不开口还真是不习惯呐。”

    陆衍一番调侃,大家都笑了起来。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彼此说起话来也格外随意。温宿摸了摸胡须,笑道:“就说怎么觉着少了点什么,子元,你如何看待方才所提的事啊?”

    桓温尴尬地笑了笑,他能说他一个问题都没听么……

    身居高位二十载,算来也能做到处变不惊了,今天倒让他生出一种羞愧之情来。

    左看右看,桓温只好硬着头皮朝陆衍欠了欠身:“请左相再重复一遍所议之事。”

    不说陆衍,在场诸人都是一愣,转而又把目光投向陆衍。原来如此,桓温不是转了性,而是在这里等着给陆衍好看呢。温宿的脸色有点不好,他平素只当桓温是心性高爱刺人,算不得大事,也就没多管,不想他变本加厉,如此不将中枢之首的陆衍放在眼里,实在是放肆至极!

    沉沉地盯了他两眼,温老先生张嘴就要骂,陆衍却朝他摆摆手,给桓温复述了一遍:“广德公主夫妇上书陛下,年底将其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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