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入墨-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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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之这一天的进军虽然顺利却有点“假”的味道，她已经有所怀疑，现在大军对面的指挥者并不是宋家。

　　　　她不由想起了压在如今王国之上的三座大山，那三个被称为军神的人，那个刚刚执掌大夏之权自己便不得不出征以免日后再无机会的军神。

　　　　老将的背影有些佝偻，他正骑着马往外走，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却是如今的南部行军大总管麦斯尼。

　　　　“叶马将军！”

　　　　“麦将军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将军率领本部对敌人右翼发动试探性进攻即可，尽量摸清楚敌人的实力。我有预感，敌人，不弱。”

　　　　“将军说笑了，老臣虽老，却定要为吾皇拿下阵地！”

　　　　“老将军莫要过于勉强，我方才已经禀明圣上，若遭遇过强抵抗，你可以自行决定撤退。”

　　　　叶马诧异地抬起头，战前动员，那是尽量有多响亮说多响亮地，将领们总是一个个拍着胸膛打着保票，“万死不辞！赴汤蹈火！誓与阵地共存亡！定能高奏凯歌！立下军令状！”

　　　　进攻之前下军令状是常事了，那几乎是每一仗前的动员套话了，可这次一向“心狠手辣”的新皇竟然这样好说话，这么轻描淡写地说“打不下就算了”！

　　　　看出老将的困惑，麦斯尼说：“老将军，今日一战，我军所动员兵员空前绝后，单是团队单位就不下三百个，战场纵横近百里，小将现虽是先锋，陛下虽是总指挥，但都不可能事必躬亲。所以我们只确定方针，但具体作战细节，这就要靠诸位所有将军来指挥，根据现场情形，积极、灵活的做出调整！只要对大局有利，皇不介意你们调整朕的命令。诸位将军，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军团长们齐齐单膝跪下：“请陛下放心，微臣必将戮力奋战，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叶马重重的点头：“总管大人放心，微臣会遵照陛下指示，尽力拿下敌人阵地！即使不能，老将也至少要为我军探明敌寇虚实！”

　　　　“正该如此”，年轻的大总管点点头，“晚辈期盼前辈的胜绩！”

　　　　平淡的话语声中，揭开了大战的序幕。

　　　　天空刮过一阵旋风。森林咆哮，落叶飞舞。

　　　　“弟兄们，吾皇陛下就在高坡上等着我们的捷报！”骑在高头大马上，老将军叶马奔走于各个团队之间。他高高拔出了佩剑，向前一挥，剑锋反映烈日的光辉刺眼夺目：“为了陛下，奋勇杀敌！磐石战士们，战死沙场是你们地归宿！”

　　　　伟大的陛下与自己同在。至尊无上的巫就在那高坡之上注视着自己！在老将军嘶哑的喊叫声中，蛮族将士们热血沸腾，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贯注到了蛮族将士们心中。

　　　　战旗一摇，鼓声雷动，第三军的军阵中起了一阵鼓噪，磐石军团的士兵放开了喉咙欢呼：“浪！嘞俾凯撒”

　　　　“第三军，前进！”

　　　　平原上响起了轰隆巨响，犹如一块巨石从高山上滚落。由二十个团队方阵组成的第三军替换了麦斯尼的先锋进攻梯队滚滚前进，阵头闪烁着铁甲盾牌和长枪地金属光芒。

　　　　整个进攻势头犹如海啸汹涌，像雪崩般无法阻止，在这五万蛮族兵的铁蹄和脚步下，大地被踩得沉重的下沉。

　　　　“蛮族开始进攻了！”

　　　　看到敌人的右翼升起了一阵黑压压的烟尘。尘嚣遮天蔽日，设在城头的人类总指挥部气氛紧张。

　　　　出乎战前的预料，首当其冲受到攻击的并非战线地中央部，而是左翼的苏玉的部队。

　　　　战之道，以正和，以奇胜，墨夜等人原是想把苏玉作为反突击的预备队用的。这下，底牌被提前打了出去，人类方面颇有点措手不及地感觉。

　　　　战役总指挥墨夜将军神情严峻，眉间横着一道深刻的皱纹：“通知苏玉，他们将提前与蛮族军遭遇，右翼部队由他指挥！不能让蛮族军突破山脉阵地！”

　　　　前方响起了雷鸣般的震动，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震动，前方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而在那尘嚣之间，蛮族前锋马头攒涌，无数的战骑踏着黄烟和列尘呼啸而近，骑兵们俯身在马脖子上，把枪矛伸在前面，向前冲杀，如林一般的长矛笔挺向前，蛮族前锋的阵列是如此整齐。仿佛是大地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高速移动的黑墙。

　　　　“放箭！”

　　　　一声令下。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从山上稀疏的丛林中飞出了密如蝗虫的箭矢。飞箭密集得遮盖了天空。

　　　　被这通箭雨射击，冲在最前头地蛮族骑兵不时有人滚落马下，密集的队列中，根本来不及惨叫一声，滚滚而过的马蹄就将他踩成了肉酱。

　　　　但迎着那落箭如雨，蛮族骑兵先头部队依然挺进，骑兵的先头已经开始冲坡，茂密的灌木和草丛减慢了他们的冲击速度，蛮族骑兵部队的进攻速度放缓了。

　　　　对于最先面对蛮族的冲击，苏玉虽说有些意外却也没什么紧张，大手一挥，“杀”的声音犹如雷霆突然爆发于山间，一声霹雳震响回荡在山林间，那吼声是如此恐怖，就连蛮族久经沙场的战马都被吓得猛然失蹄。

　　　　在那稀疏地山林间，数不清的身着黑衣的士兵从隐藏的草丛和山林间现身，枪矛刀剑发出了耀眼地光芒。

　　　　苏玉身披一身布衣，高举长剑用力一挥，森林深处响起了恐怖的呐喊：“杀杀杀！”

　　　　成千上万的步兵从高处俯冲而下，而蛮族骑兵则自下而上的冲击。就像从高山滚落的巨石撞上了自下而上的铁锤，两军阵头冲击的那一瞬间，士兵们同时发出肺腑的大喝一声：“杀”

　　　　自然蛮族和人类的喊声不一样，但那声音中的杀气却是仿佛。

　　　　曾不堪重用的蛮族贵族兵，在这短短的一年来似乎找回了血液里的那份野蛮，他们不再退避，仿佛深山中的野兽，欲要择人而噬，哪怕死，也要在死之前咬敌人一口肉。

　　　　两军的前锋都装备了长矛或刺枪等长兵器，在交锋的最初，两军都用阵列交战。人类占有地利上高度优势，蛮族却是骑兵。

　　　　两军密集的长矛阵都在死命的朝对方队列里戳去，那长矛的排列密得几乎连空气都穿不过去，戳在肉体和盾牌上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响，有的清脆，有的却让人听得牙根发酸。

　　　　一时间，双方队列里都响起了连续的惨叫声，不时有士卒被那长长刺枪戳穿了胸口，鲜血飞溅的滚落马下。

　　　　双方队列都在不断的冲击，每一次冲击，都是大量的牺牲和鲜血。

　　　　但是更惨烈的战事却是在第一线士兵的长矛都给折断了后。

　　　　混战开始了，双方的士卒操起了长刀和斧头，于是盾牌敲击着盾牌，人马相互推搡，战马在悲鸣惨叫声中悲壮的倒下。

　　　　很明显的，虽然对手居高临下，但蛮族士兵的人数使得他们占据了上风。

　　　　阵头的蛮族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一个个单枪匹马的骑士催马就敢冲进人类的队列中，高举着近身剑和鬼头刀不顾死活的砍杀面前的敌人。

　　　　好似当年墨家一战的翻版，如今苏玉所率的十四个师大多是临时征兵，他们能切入战场，能打顺风仗，却被蛮族骑兵这种悍不畏死的厮杀血性给震慑了。他们的阵列被蛮族强大的冲击力推得往高坡上缓缓后退，军旗东歪西倒，士兵们战甲破损，头盔被砍得破碎不堪。在蛮族兵狂猛的攻势下，这些战场的新兵渐渐支持不住了。

　　　　快马奔至新皇行宫，气喘吁吁的信使翻身下马：“陛下，第三军战报！已查明，敌军的左翼高地布置的是一支最新招手的部队，人数众多，但战力不强，目前我军与其已经接战。”

　　　　新皇喝问：“战况如何？”

　　　　“有利！我军略占上风！”

　　　　微一思索，这位新皇便立即做出了决断，无论指挥者是谁，无论情况如何变化，指挥的又是谁，面前恰好是一支弱旅却是肯定的，她下令道：“时不我待，趁胜追击！通知麦斯尼，操家伙，准备上了！”

　　　　一旁的巫族记事官苦着脸，操家伙这样的句子，他该怎么记录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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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布衣翻飞

　　　　苏玉曾经问过墨夜一个问题，用非墨的手段达到墨的目的，可否？

　　　　他好辩，却常常说不过墨夜这个家伙，虽然墨夜也说不过他，但他总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当年便想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回刁难墨夜。

　　　　当时的墨夜如何回答呢？

　　　　如今听着阵前杀声的苏玉早就忘了当时是月上中天或是晨曦微露，忘了当年是在大河之滨还是城郭之下，只记得当时墨夜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没有目的。”

　　　　“我只有做法。”

　　　　什么做法？

　　　　苏玉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比起墨夜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墨家人，他对兼爱一直看的很奇怪，见不平而拔剑，有人冒犯自己，也当拔剑，对于宋家这个一直和自己过不去的世家，他其实是不想救的。

　　　　哪会像墨夜一样，白家的内奸抢了自己的儿媳妇，眼神之中却只有对那个从小没有安全感的家伙浓浓的怜悯。

　　　　所以他提议把宋家的部队放到中央等待蛮族的冲击，以此将宋家这个平日诋毁墨家，危急关头却称“兄弟有怨，亦当外御其辱”的世家最后一点底蕴耗干，在接下来的日子重兵在此的墨家和全无武备的宋家谁是这里的主人就一目了然了。

　　　　然而事情有变。

　　　　为将自当知兵，他当然知道自己手中这样一支部队是什么样的家伙，首先受到冲击的居然是自己这一处，如果坚持打下去肯定会被蛮族视为突破口，随即投入巨大的兵力――他虽被称为军神，却不觉得自己这七拼八凑出来的六个师五万多人能和蛮族一百万的精锐对拼，耳边则是惨叫和铁器碰撞的铿锵声源源不断的传来，自己麾下的军队正在遭到惨无人道地屠杀。

　　　　苏玉铁青着脸，曾经游历天下的他很是清楚蛮族士兵的战斗力，拿着一支没怎么训练的部队和这种对手硬拼死打是愚蠢的做法。但如今的问题是自己麾下担负着拱卫人类大军左翼的重任，一旦后撤，蛮族军随即就占领了山脉阵地，人类的整体防线就被突破了，蛮族的步兵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这对决战是很不利地。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为了避免现在的牺牲，将来就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更多的鲜血来夺回这个阵地。

　　　　他叹了口气，他本来就不看好这次的支援，一百万之众的蛮族不是靠简简单单的士气和决心所能战胜的，想要抵挡他们，不但需要绝对的智慧，还需要祈祷对手不断的犯错，被局限在宋家一隅之地的人类部队几乎没有可供选择的谋略，他们能做的只有坚守。

　　　　用血肉坚守？

　　　　用一条条的人命坚守？

　　　　想起三人率兵前来宋家时大多数宋家所谓“大夫”警惕的样子和他们家中那已经收拾好的行礼，他突然一阵释怀。

　　　　“传令兵！”，苏玉转过头来，此时，他身旁的亲卫才看到，在苏玉苍白的嘴唇上已经咬出了血珠：“下令吧，我军放弃阵地，后撤五里！”

　　　　下午时分，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山林间，人族左翼的军队地撤退开始了，尽管苏玉算当机立断了，但撤退地命令还是下得有点迟了。

　　　　早在军令下达之前，惊惶失措的阵地早已摇摇欲坠了。草草招来的军队平均武力极低，根本经不起肉搏战，一些阵营中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迹象，战线濒临崩溃。

　　　　蛮族的骑兵在山林间追击着溃逃的士兵，接着展开的就是一场可怕的屠戮，被杀死的战士尸体沿着林间小路铺成了一条血色的腰带，积尸如山。

　　　　很多人第一次意识到，虽然墨夜同苏玉均是军神，却也不是撒豆成兵的仙佛，面对兵力和武备均有绝对优势的敌人，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保证损失最小而已。

　　　　在左翼军浴血奋战的同时，血腥而惨烈的战斗在上十公里长的战线上同时进行着。

　　　　人类的各处阵地都在遭受着蛮族的攻击，右翼，墨敖率领自己本部的兵马奋力抵挡着蛮族偏师的进攻，而收到巫凉戈命令进攻命令的麦斯尼则对人类阵地的中心发动了进攻，尽管这些进攻大多没能取得多大成效，甚至没有名将率领的蛮族偏师还被墨敖打了个小小反击，将这支部队歼灭了大半，但这些进攻起了掩护的作用，墨夜没办法确认这么多处同时进行的进攻中，哪个才是蛮族的主攻方向。

　　　　直到下午三点，传令兵飞马急报，老将叶马的蛮族骑兵已经出现在远东兵马阵地正面了，这时人类的指挥中心才下定了决心，调拨一支宋家精兵前往支援，但没等赶到，苏玉手下的杂牌军已经败下阵来，人类的溃兵散得满山遍野，老将的蛮族军队已经占领了他们的阵地，而骑兵正在尾随追击人类的溃兵，援军到手的苏玉布下几个陷阱借助地形下令冲杀了一阵，把蛮族军追杀的骑兵包了饺子尽数歼灭，使得自己有时间得以重整兵马。但面对居高临下已占领阵地的蛮族士兵，苏玉却不敢发动攻势。

　　　　日头已西落，蛮族兵马和奔波了一天的人类士卒都已疲惫，人类士气沮丧，而蛮族却也没了最开始的气势，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对面并不是想象中好相与的角色，单看战损比，反而是自己占劣势，一时间也谨慎了起来，双方都没有重新开打的意愿，只是紧张戒备以防对方突然袭击。

　　　　入夜十分，林中的鸟雀不知是入睡了还是被人类和蛮族吓跑，都不再鸣叫，只有两军燃起篝火堆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平原和高山上都出现了成千上万的火堆，那场面十分壮观，像极了漫天的星子。激战了一天的士兵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枕着武器睡觉。

　　　　而此时，在溯城的内，一场集会正在进行，趁着夜晚停战地机会，以墨夜苏玉墨敖为首的将军们正在检讨当天的会战。

　　　　将军们铁青着脸，有人在窃窃私语低声交头接耳，还有人在左顾右盼，真正作为首脑的三人均是一言不发。

　　　　虽然没有人明言，但左翼的主阵地被蛮族夺取，这是人类形势变得被动的主要原因。可是没有人去说什么，毕竟苏玉手中的部队太差了些，放在他们手里别说阻挡五倍于己的蛮族精锐了，便是能剩下一两个护卫都是上天保佑，更别说苏玉还在援军到后打了个漂亮的反击。

　　　　墨夜端坐在首位，他眉头紧锁，盯视着地图上突入人类阵地的那个黑色的锲形尖角，目光专注得仿佛要把地图烧出一个洞来。

　　　　半响，他轻声问：“能夺回来吗？”

　　　　墨夜没有点名，但大伙都知道他问的是谁，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帐篷角落。

　　　　低头坐那里的布衣剑客抬起了头，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疲惫，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这要看我们能付出多大地代价了。若是战死一半的话，夺回来不是没有可能。”

　　　　“战死一半？”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比例，屋子里的将军们齐齐倒吸口冷气。

　　　　“也就是说。重新夺回这个阵地我们要准备付出三个师两万士兵的性命？”墨夜想了想，对这个数字他到不是很意外，相反，还少了。

　　　　“这还是保守估计，我手下是一支全新的部队，我对他们的体力和耐力以及心理素质都没有信心，而面对蛮族，只能不断用小股部队袭扰，直到他们疲惫不堪一举派出精锐才有杀伤他们的机会。”

　　　　“军队坚持不到那个地步，战死一半，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伤亡达到四分之一，士气就下降到危险程度了，再勉强作战就有崩溃危险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拿不出什么办法，墨夜和麦斯尼打的有来有往，虽然墨夜有信心拿下这个蛮族的将领，不过那也是两三天之后的事情了，而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计策，苏玉所在的左翼应该是撑不过明天，而墨敖所率的部队一则机动性太差，而来却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调动无异于告诉新皇自己的左翼撑不住了，而且右翼的部队比昨天弱了好多。

　　　　吵吵嚷嚷了一晚，宋家的人忧心忡忡的开始指责军队里的种种布置，同时也互相指责――他们倒是不敢对墨夜或者苏玉指手画脚，只是那指桑骂槐的文人样子却是一览无余，一两个时辰过去，非但没有得出什么好法子反倒是攒了一肚子的气，最后，墨夜只得宣布：“大家回去各自备战，做好准备。”

　　　　有人行礼问：“大人，明天我们的作战方针是什么？”

　　　　“问对面去！我们后发制人。”苏玉懒洋洋的伸了个腰，示意自己想睡了。

　　　　席间响起了一阵失望的嘘声，这种说法等于是承认，目前对他们对蛮族毫无办法，只是碍于玉帅的威信，将军们都不敢出声，只是脸上的失落之色表露无遗。

　　　　墨夜站了起来，一言不发，以严峻的目光环视全场，帐中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突然，夜空之中有血腥气飘来，远远的苏玉看到一片红光，在看到红光的刹那苏玉的脸似乎也红润了几分。

　　　　“叶马这个蛮族老将果然夜袭，好了好了，可以后发制人了。”

　　　　第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尚在厅堂之内，最后一个声音响起时他却已经出了溯城城中的府邸。

　　　　布衣翻飞，自命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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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推符而去

　　　　五月的花在马蹄下绽出芬芳，这支稍显落魄的队伍正在路上驰骋。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幸运的避过了蛮族的兵锋，不过此时的他们脸上全是欣喜之色。

　　　　遵从家主教诲，他们在蛮族入侵之后立刻让出了手中的大量领地，仅带着家族的精锐在深山之中偏安，同时窥伺天下的时局，等待变数的到来。

　　　　而后变数来了，笑倾城一剑挑蛮皇，骑驴上仙山，不可一世的蛮族被迫停下了进攻的步伐，新皇巫凉戈不得不同大夏议和，可那不是他们出山的时候，强敌尚在，天下未乱，白家，不足以成事。

　　　　天见可怜，娇生惯养的白家子弟何时在山里呆过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不能再用丝绸制成的衣服，因为那会影响他们在山中的行走，他们不能再吃精致的米粟，因为那些仆人都被他们留给了蛮族，他们制作佳肴的手法都随着他们一起葬在蛮人的刀下，喂了野狗。

　　　　索性上天是垂怜他们的，当年那个因为太过优秀而被兄弟姊妹合伙赶出去的女人居然成为了大商的赫赫权臣，白家谋划百年的事情失败了，而随手放出去的她，竟然成功了。

　　　　于是乎他们雄赳赳的跨上了前往大商的路，美其名曰帮助自家的那个姑娘，但真正心里的打算，却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当然，他们白家会被骂的狗血淋头，抛弃自己领地的子民，在外族入侵的时候逃入深山，抛弃家人又在那人飞黄腾达之后凑过去，和燕家的高尚伟大比起来，他们比如厕之所的虫子还要卑微且让人恶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昔年先祖开疆拓土，北击蛮族千里，百年蛮族见锐金之旗不敢犯人族秋毫，最后还不是落了个“汝此去，可享儿孙千百年祭祀”的下场。这一场动乱之中燕家的确为人称道，燕家、墨家，他们一个个伟大光明正义，结果呢？

　　　　昔日繁华的燕家和燕家紫金士兵已尽数入土，盛名在外的墨家成了蛮族和皇室最大的敌人，面临百万蛮兵的攻势是迟早的事情，而白家呢？

　　　　不错，我卑鄙无耻，小人行径，但这有何关系？国人的舆情虽然刺痛，却永远不会致命，白家将窃居大商一半的权柄，在大夏和蛮族两败俱伤后可以以大夏世家的身份重归故地，甚至可自立一国！

　　　　宁可万夫所指而活，也不愿坦坦荡荡的灭族亡家，这就是几千年来白家人学到的东西。

　　　　………………

　　　　桑下煮茶，煮茶的人却是带着愁色。

　　　　这似乎已经成了常态，虽然在世人眼里白玉皓同林涵水火不容，但他们却常常煮茶交谈，谈天下大事，不谈家长里短。

　　　　世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他们觉得自己喜欢钱财，便以为所有人都喜欢钱财，他们喜欢权力，就认为所有人都会争权夺利，他们认为所有高谈理想的人都是虚伪的，他们认为世界上所有人做事的目的都是自私的。

　　　　所以他们相信林涵和白玉皓势同水火，却不知这些日子里两位俊杰成了很好的朋友。

　　　　但今时不同往日。

　　　　林涵看着面前苦着脸的白玉皓，不由得有些想笑。

　　　　“总算是不用苦笑了。”

　　　　年轻的将军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除了笑还能干点别的吗？”白玉皓举起茶杯，作势欲摔，林涵这才止住笑意，正襟危坐了起来，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白玉皓觉得变扭至极，恨不得把一杯上好的茶水直接用来给林涵洗脸。不过想到哪怕用茶泼这个家伙应该会是一脸享受的样子，她也只能把茶递到自己嘴边。

　　　　半响，林涵终于不忍见白玉皓的窘迫，看白玉皓无奈的样子是一种享受，可不能真的不帮，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对白玉皓墨羽等人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