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入墨-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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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笑笑并不接话，这些日子她面前的少年似乎没有谈天说地的兴致，所以她转而道：“玉书，有没有觉得，儒家这些日子，有些不太对劲？”

　　　　“你有什么想法？”少年问道。

　　　　“是有些猜测。”火光缭绕，枯枝在火中炸开，映得少年和姑娘脸上忽明忽暗，“首先，我们默认儒家不傻，不情绪化，事实上，作为一个真正传承数千年的学派，他们也不可能情绪化，更不可能犯傻，所以我们得出结论，儒家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

　　　　被叫做玉书的少年点点头，用手拨了拨火堆，顺便把架子上的兔子翻了翻，当年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可没有这种手艺，只能把肉干和干粮泡进水里烧开，现在想想，那真不是人吃的。

　　　　至于姑娘要说的，他却是明白。

　　　　废大功夫追杀他一个墨家的公子，对儒家而言应该是得不偿失的，尤其是他们两人展现了击杀二品的实力后，儒家更不该这么做。

　　　　毕竟墨羽还有多长时间能活？

　　　　无脉之人，寿七十。

　　　　剑意入脑，减寿三十。

　　　　嗯，墨羽能活到四十，蛮族已经退去，依照这个世界发展的规律，一场真正的战争除非如此次蛮族入侵这般有无数江湖人前赴后继、一品武者飞蛾扑火般的扑到历史的车轮上，少说是要打十年的。

　　　　何况是墨家和儒家这种学派之间的纷争，只怕没有百年，等闲论不出高下，那么只要等墨羽死不久好了？难不成那些个二品儒生的命加在一起还顶不了这十年？

　　　　“儒家大目的我大概知道一些，无论他们的刀笔能把这春秋写成个什么样，长安城内却是没有傻子的，只要这墨家我回不去，他们能做的文章无疑就多了许多，无论我能在那个名为家主的位置上待多久，总归是够玉帅做些什么的。所以这个墨家，他们断然不能让我回去。何况昔日他们肆意的抹黑我，肆意的对付墨家，无非是欺负墨家兼爱天下，总以大局为重，但他们心里也清楚，大局为重兼爱天下的墨夜，已经死了，如今墨家公子还是墨家公子，墨家便仍是墨夜在时的墨家，可若是我墨羽回去了……”

　　　　“你其实也是以个大局为重的人。”那少年自称墨羽，是以那姑娘也只能是随墨羽上路的白玉皓，她看着少年说道自己父亲时眼中的哀痛，突然觉得有些心痛，不过转念一想却是自嘲了开来。

　　　　墨羽的父亲叫墨夜，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伟大人物，他的伟大不在于他的武功有多高，而在于他的人格。

　　　　兼爱天下，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充满爱，视一切生灵为亲人，然后他做到了。

　　　　“那是一个，做每一件事都为了天下的男人。”白玉皓默默的告诉自己，而相比起来，自己的那个父亲，自己的那些长辈，自己的那些亲人……

　　　　那些只会玩弄阴谋诡计，却在林涵手下连两三天都撑不过去的人……

　　　　“人们都喜欢把父辈的荣辱同下一代做某种联系，其实这其中没什么……我，其实是个蛮自私的人，喜欢人前显圣，而且懒，怕失败，怕别人给我失望的眼神，很多‘伟大’‘光明’的事情，其实只是因为我觉得做了之后别人会赞美我而已。”墨羽摇头，不知是否有意，他的第一句话便让白玉皓从失落的心境中走了出来。

　　　　“无论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儒家可不会将自己‘兼济天下’心愿的最大障碍能否清楚这么重要的事情寄希望于我的个人道德，何况我连‘剑气书香’这种东西都用了出来，只怕儒家那些个夫子心目中，我已经是个离经叛道的小人了吧。”

　　　　“不对！”白玉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有东西瞒着我，墨家不是什么继承式的家族门派，也不像儒家一直把孔姓供起来，他们完全可以不承认你是墨家的继承人，随即操控民众推选新的墨家家主，那些被墨夜叔叔压得死死的人想来十分乐意……”

　　　　“不会的。”墨羽转过头，显得很是真诚。

　　　　“我爹从来没有压过谁，从来没有。墨家或许会有人不喜欢他，但绝对不会有说人他不好，墨家，没有你说的‘那些人’。”

　　　　“何况，我墨家没有继承制是一回事，但儒家却只能按继承制行事，因为‘父死子继’‘亲亲相护’‘代代相承’这些狭隘的继承，是在他们骨子里的。”

　　　　“千年之前的剑气书香是儒家的克星，今日还是。”

　　　　“千年之前儒家对墨家的认知，今日仍是。”

　　　　“父死子继，只有继承罢了。”

　　　　墨羽说完，手中树枝再一翻，一只外焦里嫩的烤兔子的香气升腾而起，小小的破庙，响起了三道口水声。

　　　　少男少女同时一惊。

　　　　祝：天下所有父亲，父亲节快乐。

　　　　祝，墨夜老爹，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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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嗟来之食

　　　　荒郊，野外，破庙，烤野味。

　　　　引来的一定是高人。

　　　　墨羽苦笑，这到不是说书人的故事听多了，只是在这夜间来到小破庙的，总该不是什么庸手。

　　　　“小伙子好手段。”随着一声赞叹，没了门的庙口处来人一身长衫缓步而至，纵是在夜晚也看上去有些热，和故事里常见的高人截然不同。更深露重，山林间少不了枝叶沾身，可他的身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烹些许小鲜罢了，上不了台面。”墨羽笑着把手中的兔子递给白玉皓，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

　　　　来人面色在刹那间有了几次变化，却还是知趣的坐了下来，没有再吞咽口水。

　　　　“公子这烹饪的手法，当真不错……”嗓子可以控制，肚子却有些碍难，咕咕的叫声响起，来人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有个朋友，身法和你很像，他说学这种身法的人，是不接受别人馈赠的。”来人的做派分明是儒家弟子，而且当是二品之中的佼佼者，那一品的临门一脚迈与不迈当在咫尺，所以饶是他生来不凡的目力听觉也没有察觉他在庙外，这样的儒家弟子，还是少来往为好。

　　　　他若是真的饿了，待会打起来还轻松些。

　　　　“啊，不受嗟来之食嘛。”来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不过此时的食物，却和嗟来之食没什么关系。”

　　　　“我那个朋友常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些东西，得之不正，就会特别难受。”

　　　　来人目光炯炯对上墨羽，终于确定眼前少年说的，不是简简单单的烹小鲜。

　　　　面前的少年乃是公子，他说的，是治大国。

　　　　墨家赶走了蛮族，吕宁稳定了长安，这一锅小鲜已被烹好，儒家肚子饿了也好，儒家有更好的烹饪方式也罢，那总不是儒家的食物，凭什么取？

　　　　嗟来之食不受，一国权柄便不顾礼义受之乃至夺之了吗？

　　　　儒家的，割不正不食呢？

　　　　“嗟来之食不受，嗟来之义却是受得。如此，虽留下青史成污，却也无憾。”那人强辩道，墨羽听到耳中又是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如此说来，倒是让儒家受委屈了？哦，倒也没有，怪不得儒家布局良多，就连长安的‘君’也顾不得，原是诛我墨羽用不到自污。”

　　　　说道这里，少年一声大笑，笑的荒郊野外鸟雀起飞，笑的破庙屋脊灰尘四下，笑的屋内两人心头发毛。

　　　　始终想不通透啊，想不懂。

　　　　少年摇摇头继续烤自己的晚饭。

　　　　为什么总有人会傻乎乎的付出，然后把一切的结果让给别人，不单单是利益，还有名声。他看惯了史书，也见多了故事，甚至墨家的藏书还有些先辈的手记，写成一卷卷的竹筒，厚重而脆弱。

　　　　打来打去，你付出全身武功我付出生命，还有更狠的，把身前身后名一起抛了，偏偏还有人能心安理得的捡起那名声，捡的姿势还那么难看。

　　　　“神庙长老把名声让给我，我难过到现在，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呢？”他真的很想问，但想了想，没说。

　　　　儒家蛮会说的，最可怕的是，那是一群总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人，他们能轻易的说服自己，永远大无畏，永远有道理，永远没有错。

　　　　他们自然是从来不会愧疚和难受的。

　　　　“罢了，阁下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心绪不稳，手自然也是不稳，几声剧烈的咳嗽，手中的兔肉焦了一层。

　　　　那人起身鞠躬，头几乎碰到了地上：“我想劝公子，回汴京……”

　　　　白玉皓噗哧的一声，便笑了。

　　　　“不可以吗？公子此去墨领，一路走去不知会有多少师兄弟倒在路上，公子到了墨领，所做的无非是继续墨夜的错误……”

　　　　“那你倒是说说，墨夜错在了哪里？”白玉皓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死了。”那人镇定自若的道，“他践行了墨家的学说，然后他死了，连个像样的葬礼都办不了。”

　　　　“家父葬礼简单，乃是节葬，儒门号召的大葬风光我们墨家的确做不来，倒是蛮族或许同你有些共同语言，毕竟蛮族如今仍有奴隶殉葬。”墨羽一声冷笑，“不过，真依你们的说法，我父亲死在沙场之上，做儿子的回家守孝，何必阻拦？”

　　　　“这……为了天下百姓，些许骂名，我儒家担了就是。”

　　　　墨羽算是明白了儒门中人，不再搭话，反倒是那儒生愈发激动。

　　　　“墨家重利，一天天攻心于奇技淫巧，领地百姓只知耕作而不明教化，二十四孝图录传阅天下，唯独进不了墨家，可见墨家之不尊孝道，何以成人？观汝同汝父，便知墨家一二。”

　　　　“够了！”墨羽一声断喝，“领地百姓不明教化只知耕作？怪不得儒家的领地成了那般摸样……你觉得我墨家民众皆是暖饱之辈，却不学六艺，不明经典，是为不明教化，但他们平日客客气气，不必为蝇头小利计较，这种生活，难道够不上礼吗？”

　　　　“等到战时，生灵涂炭，这些不明教化的民众就会暴露出可怕的一面……”那人摇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贫穷产生罪恶，”白玉皓起身幽幽道，谈话到了结尾，此时的她吃饱喝足，状态好的不能再好，“肚子饿扁了，谁管什么法律道德？孩子要饿死了，谁在乎什么嗟来之食？”

　　　　“可我们就是要把民众变成肚子饿时仍有底线的人啊，不然，不然和普通的禽兽有什么分别！”

　　　　“先管好自己的肚子吧。”墨羽冷哼一声，新烤好的兔子被他递到了那个儒生手中，然后拉着白玉皓走向一边。

　　　　他曾经随着逃难的队伍一路南下，他忘不了食物短缺的队伍看小楠的眼神，但那不是饥民的错，一些天天吃着肉穿着华服的人，高居庙堂之上，然后一遍遍的告诉他们要在任何艰苦的环境下都坚持道德的底线，这不是人干的事啊。

　　　　至于今晚的安全？

　　　　这江山，何时有过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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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一口兔肉

　　　　粗重的呼吸分毫不差的闯进子明的耳中，手里是那个少年方才不由分说递过来的烤肉。

　　　　没有铜镜在侧，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只怕比那个少年差不了多少，应该是一样的面红耳赤，还有不知所措。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子明告诉自己。

　　　　以三寸之舌说的墨家公子无地自容，乖乖回大周带着，这才是他要的结果，而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何况，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失礼了。

　　　　另一边，少年抬头透过破庙的洞看着天上的星星。

　　　　“自从伯父出了事，你的状态很不对。”白玉皓看着少年的侧脸，幽幽的叹口气，轻轻的开口，和这盛夏时节的蚊虫声音仿佛，却是分外的好听。

　　　　“瞒不过你。”墨羽没有辩解，他这些天的确很有问题，情绪波动的异常迅速，总是轻易的激动，总是轻易的开口，就连话，也多了不少。不过他倒也没有放在心上，要是自己此时是个执掌大军或者一方太平的大将军也就罢了，自己此时不过是个流亡在外的落魄书生罢了，心头烦闷，自然就要发泄。

　　　　万有混成，不平则鸣。

　　　　“不过你也不要多想，儒墨两家弟子相遇，向来便是这样。”本来没必要解释的，不过看着旁边姑娘担心的样子，他还是出声解释了一下。

　　　　“你和那个叫李乐的朋友也是这样吗？”白玉皓迅速拆台。

　　　　墨羽想也不想便道：“怎么可能？”

　　　　说完，白玉皓看到墨羽的面色陡然一变，仍旧就红色，却从不自然的潮红变成了鲜艳的红润，还带着几分醉意，那眼神之前是有些飘忽，有些迟疑，而现在，却是神采飞扬。

　　　　“那他怎么办？”白玉皓努了努嘴，看向那边盯着手中兔子肉思考吃还是不吃的儒生。

　　　　“我在他的兔子肉里面下了药，他只要吃，就得瘫在这里……”墨羽这一句并没有压低声音，自然分毫不差的传到了子明耳中。子明尚在那里三省吾身，听到这句话立时决定，不省了！

　　　　随即一口咬在手中的兔肉上，牙刚刺破兔肉的皮，鲜嫩的肉汁便立时冲入的口腔的深处，其实墨羽这在百族打游击时练出的烤肉技术就连寻常村口小店的厨子都比不上，奈何此时子明长途跋涉于山林，连着几天嘴里嚼全是干巴巴的干粮，乍得肉食，哪里有不馋的道理。

　　　　一边吃，不忘冲墨羽那边道：“多谢了，朋友。”

　　　　刚刚墨羽塞给自己一只兔子分明是说话说急了，用吃的塞住你的嘴这种无赖的做法，意气之举，哪里有下毒的机会？

　　　　何况这些日子里儒家伤在这二人手中的弟子不在少数，却是没有一人身上有中毒的痕迹，说明这墨羽应该也没什么下毒的手段。

　　　　自己能想到这些，墨羽自然也知道自己想得到，是以之前那般说话却是给自己台阶，免得让自己因为口舌之争而失了口腹之福。

　　　　虽然道不同，但并不妨碍他欣赏面前这位公子。

　　　　所以刚刚他说谢谢，还称那位公子为朋友。

　　　　墨羽有些诧异，这是个什么人？

　　　　不会是神经病吧？

　　　　一直烤肉就给收买了？

　　　　“我一直认为，天下的太平，要靠的是教化，若是百姓心中皆有礼法道德，那么大同盛世可期。墨家略过血脉，不尊上，不敬长，这根本就是邪门歪道，但你这个人不错……”想了想，子明终是道，“有问曰：‘杀一人而救天下，可否’，子曰‘此误也’，墨家是墨家，墨家公子是墨家公子，牺牲我造福天下，我自然会去，但强迫别人就很没意思了。知错要改，这次是我儒家错了，我会回去说明，不过公子切莫以为此事便到此终了。”

　　　　“原本也没指望一只兔子能怎么样。”墨羽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不过这次你们折损了不少二品弟子，真就甘心放我过去？”

　　　　“各为其主，各卫其道，没什么可说的。”子明三两下啃过兔肉，随后好似不愿再多待似得，严谨的施礼，带着往来的明月满身而去。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白玉皓看着儒生出门，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墨羽却摇摇头，“你不觉得挺像旭之的吗？”

　　　　典型的，说书人故事听多了的小孩啊。

　　　　我要匡复天下，我要给天下百姓一个盛世，我要做正义的朋友，不怕牺牲，一提到牺牲两个字便是满满的光荣。

　　　　所有的肮脏与邪恶都将灰飞烟灭，而诛除邪恶后的自己，还必须有一个漂亮且帅气的退场，便如同此时一般，往来明月一半做衣衫。

　　　　无趣的紧。

　　　　“走吧”，感叹也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墨羽起身看了看两人有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便示意白玉皓一同离去，“儒家的人恐怕不一会就到。”话音落下才发现，白玉皓早就把一应事物带在了身上。

　　　　他们两个当然不会相信什么“此事告一段落”的话，到不是方才那儒生在儒家的地位不够，当代儒门弟子二品虽然不少，但依他们二人近日看来，大多是仗着儒家典籍无数而找到契合武学从而练到的二品境界，有二品之实力，但和寻常武者的区别也不过是真气多了些，武力强了些，而刚刚潜入夜色不被两人察觉的儒生却和曾经的北门与李乐一般，在二品遍地但少有一品的儒家地位自然不低。

　　　　可儒家并非以贤论人，儒生有老师，老师有同门，他自然不能排在那些师叔之上，而儒家那些老不修也着实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些接受了大半生尊老思想的人发现自己成为被尊敬的一份子后，便堂而皇之的有了一套很奇怪的思路。

　　　　我是老人，我应该被尊敬，被人尊敬的人礼法自然是无差的、道德也是极高的，那么，我说的我做的，自然也是合乎道德礼法的。

　　　　那样一帮老人，自然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他们不会顾忌任何手段，也不会因为任何手段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指望那个稚气满满的儒生停止儒家对自己的袭杀阻拦？

　　　　那儒生天真，墨羽和白玉皓却早就知晓了此等情况，方才望着星穹已识得方向的两人再度上路，马上，就要到夏周边界了。

　　　　当在明日！

　　　　这几天做课程设计，焦头烂额，着实没什么思路，断断续续写了很多，但大多是个人不着调的感悟，也就砍了不少反倒让更新的东西一片一片的，乱七八糟。

　　　　熬过这几天就好，熬过去就好。

　　　　接下来，打算剧情再快点吧，你们急不急我不知道，我是蛮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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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你听好了

　　　　与夏商的世仇不同，商周和夏周均世代通商，若非两年前周军趁着冬日亮出自己的骑兵部队，那些个平民只怕都会忘了，大周这个国家，也是有军队的。

　　　　但边境就是边境，一旦到了这里，便是两国军队接管的地方，儒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出手。

　　　　“在想事情？”扮作行商的少女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和面容，看着一旁换衣服换了一半便愣住的少年问道。

　　　　少年得她提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起了呆来，不过他方才倒是真的想起了些什么。

　　　　“这就是边境啊。”少年没由来的感叹了一句，哪怕是在大周，边境亦是铁血风范，虽然知道这你和前两年夏周之间的战事不无关系，否则这里只怕还是行商处处繁华一片的模样。

　　　　但就是这种感觉，让他没由来的想起那座关隘，那处大夏的边境，或者说，人族的边境。

　　　　那个男人死了，但他的的确确是赢了，不仅仅是他赢了，是大夏百万士兵赢了，那座关隘，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夏商边境很是开阔，连带着南方暖暖的风此时也多了些凛冽，吹的少年衣摆飞扬。

　　　　此时，天山之下，风更烈。

　　　　天上的云海苍茫，脚下的河山壮阔，如潮的部队那座已经显得有些破败的关隘经过，那行伍之中尽是低头的士兵，径直往北，再不复入关时的崩腾如飞欲吞河山百万里，倒是那打了败仗的颓败之感萦绕在整个军队左右，使得这支从正午开始过关直到此时夕阳西下仍在过关的军队看起来暮气沉沉。

　　　　与之相反，这这支军队数里之外，还有一支军队，统一的墨色铠甲和雪白的披风，白色的披风上纹着各色的羽毛，若是仔细看去，那些羽毛和之前那支大军各个指挥官头上的羽毛似乎差不多。当然，这里不仅仅有一支部队，但就是这一支部队在这里，旁的行伍便尽数没法入眼了。

　　　　“这就是羽林军？”蛮族的行军大总管此时正在这支军队左近，此时他面前的士兵一个个洋溢着笑在马上互相聊天，聊得自然是些带些荤的段子和昨天行军时路过的那个小镇镇门口的小姑娘。

　　　　身为大总管的麦斯尼第一次不以敌人的角度大量这支军队。

　　　　这就是曾经在万仞关外只有随着墨羽血战，每每冲锋过后，总能有人从尸体里爬出来再度冲锋的那些士兵。

　　　　这就是那个帮助做了千百年奴仆的百族，将王国从百族驱逐的羽林军。

　　　　这就是李乐跃马提枪，纵横一城一域莫有当者的羽林军。

　　　　这就是，那个将蛮族高级士官标志斩下后纹到身后披风上的羽林军，羽毛如林，便是羽林。

　　　　这个世界上哪只部队最强，他麦斯尼一直坚持，是自己那今日还在为蛮族驻守北方的玄武军，但若说世界上哪只部队最招巫族恨，那无疑就是眼前这支。

　　　　“怕了？”身旁道德青衫少年抱着长枪歪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外族将军，眼角划过一丝挑衅。

　　　　“皇从那座关下过的时候，也问了类似的问题。”麦斯尼笑道，无论再怎么承认眼前的军队，总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是，你们羽林军名字很响，但响得过眼前的万仞关吗？

　　　　李乐摇头撇嘴，“幼稚！”

　　　　这话听得麦斯尼一阵气结，不过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和李乐的枪，还是冷哼一声便作罢。

　　　　谁让自己和皇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柳辞会在墨家的百万军中，谁让那一日这个青衫少年马踏千军的确无人能敌呢？

　　　　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