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缘如梦-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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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跻身极难。老夫虽也认得几个士族大家，怎奈年事已高，精神不如往日，不知还能护佑你多久，他们看在老夫面上会照拂你，老夫百年之后又会怎样却犹未可知。你性格朴实，不好交友，那些世家子一个个眼高于天，也未必愿与我辈结交。唯有这个文宓，他虽在士族，却出身不好，自幼离家过得清苦，深知人间百味，老夫闻他行止，对我等贱籍匠人并不轻视，他自身又好此技，才思敏捷，有裴家照拂，日后必有大成。若能与他结识，以这五轮沙漏为礼，老夫不愁你兄妹无人照拂。故而，老夫特意难为他，看他如何处置。”

　　　　马茁闻言，明白祖父的良苦用心：“万一文宓负气回去找裴公告状，岂不坏事？先前曾听说他只为一句话，便和仇人拔刀相向，不像心胸宽广之人。”

　　　　马均闻言摇摇头，说道：“你不必担心，他这一身技艺都得其先傅传授，先傅受辱，自当雪耻，由此可见，他是极重情义之人，知道感念先生恩德。此子自由顽劣，没有其先傅授艺，便不会有他今日。他精通制蔗糖和紫砂壶，听说还擅长雕刻，也是手艺人，知道其中辛苦，也会更看重匠人技艺的。他若没有这个心胸，今日便不会亲自来。这场雪下的突然，他却能早早的冒雪前来，自是重视这五轮沙漏。若是换做旁人，连拜帖都不会写，直接派个仆人便会把老夫叫去。当年你父便是被何家仆役连夜叫去修辎车，这才出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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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匠人之名

　　　　马茁细思片刻，还是担心文宓觉得受辱，不会再来。

　　　　马均摇摇头说道：“你且放心，过不了明日，他必会来。看这图纸和五轮沙漏便知道他已花费无数心血，不会轻易放弃。老夫以紫砂壶和蔗糖这等机密事相问，说他心意不诚，他必会再来表达诚意。”

　　　　马茁听了，暂且放下心来，不再多问，伺候祖父用饭。

　　　　这边还没吃完，门子来报，说刚才离开的小郎君又来了。

　　　　祖孙二人都大吃一惊，马均点点头，吩咐马茁出门迎接。

　　　　马茁来到大门外，看到文宓果然在外面，只有他一人，身上背个箱子，不知为何而来，连忙迎进府中。

　　　　文宓笑着跟他进入，依旧整理好衣冠才迈步进屋，来到堂中，鞠揖行礼：“前者晚辈准备不周，实属不敬，今番特来表达诚意，带来些许茶叶，不知前辈可有兴品尝？”

　　　　马均站起身来，看着箱中茶具，说道：“听闻陛下赐你千里良驹，你此番来去如风，想来定是依仗此马，不知老夫能否有幸一睹此马真容。”

　　　　文宓虽不解其意，还是点头答应。待门子将马牵来，他先走一步出去，从鞍垫后取下一把雨伞，把伞撑开，遮在马均头上，这才请他出门。

　　　　马均抬头看一看雨伞，看清伞架结构，心中给个赞，才迈步出门。

　　　　文宓没有发问，趋步跟上，小心为他挡雪。

　　　　马茁看他如此恭敬，不再担心他负气，安心看祖父相马。

　　　　马均看得不是马，而是马饰，仔细看过鞍垫，又让文宓抬起马蹄，看看马蹄铁，这才回屋。

　　　　马均在正席坐定，说道：“半年前，老夫曾收到菑阳公手书，言说你有新的鞍垫制作之法，又说起马蹄铁，老夫今日一观，果然精巧，这马鞍比寻常皮垫更舒适，双马镫也更容易控马，马蹄铁不单防滑还能保护马蹄。你这般仔细的心思，果然不凡。只是你入京已有半年，缘何未将马鞍马蹄铁推广，而专做些吃食。”

　　　　文宓略一思索，说道：“晋军强盛，天下无双。马蹄铁虽利于战马，这小节却无人重视，晚辈也无可奈何，唯有等到有一日这问题放大，才有机会普及推广。”

　　　　说着话，文宓走到外面，取过雨伞，打开给马均看，说道：“正如此物一般，此乃晚辈家中木匠所制，做工不堪入眼，其中技巧更不足为奇，然则现在却被许多豪门士族争相追逐。哦，还有这折扇。”

　　　　文宓说着话从袖中取出折扇，打开来递给马均，说道：“此物比雨伞更简单，先生一见便可知此物细节。然而晚辈可保证，此物一出，必能受世人争抢。雨伞和折扇都是微末小技，远不如前辈改造的龙骨翻车。然而世人只知其用，却不知其中心血，反而轻贱我等技艺。晚辈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唯有不断做出这些新奇之物扬名。纵不能提高匠人地位，也能从中赚取利益，不至于再清苦度日。”

　　　　马均闻言，心酸不已，他曾经改造诸葛武侯连弩献给君王，却不受重视，本人出身低微，空有一身才艺，却只能挂个闲职无晋身机会，文宓这话说到了他心底。

　　　　这时，马茁给文宓送来饭食，文宓也不客气，就在马家用饭。

　　　　饭后，文宓开始给马均泡茶，请他品尝，并把紫砂壶拿给他看，讲些茶事，再请教打造器具的技巧，马均也没再为难他，见他真心求教，也用心提点。

　　　　喝着茶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色昏暗，又下着雪，文宓不得不告辞离去，临走留下两斤糖和些许茶叶。

　　　　据黄历，正月十一已是立春，却下起整个冬日最大的雪，说是瑞雪兆丰年，文宓总觉得四时不正，寒冷似乎才刚刚到来，他隐约记得晋国成立的天时不好，正处于人类史上最冷的寒冷期之一。

　　　　全球气候变暖不是好事，气候变冷对于暖温带的国家也不是好事。首先气候变冷，导致北方草场冰冻严重，北方蛮族不得不南下寻找牧狩地，战争随之而来。

　　　　同时，北方温带气候改变又会造成粮食减产，从而形成大面积饥荒。若是应对不利，无法生存下去的百姓便会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一股寒流可能就这样轻易造成温带国家内忧外患的局面，东周末年，三国魏晋、北宋末年，元、明两朝末年均是如此。

　　　　文宓通过裴秀讲述战事，已经了解到当下时局。东汉末年群雄争霸，再加上三国混战，中原地带几乎十室九空。其间，西凉，蜀汉，公孙一族都曾向北方游牧民族借兵助战，羌人与乌桓已顺势入关多年，正步步南下。

　　　　现如今，西凉，西鲜卑，羌人，匈奴，东鲜卑与乌桓，这些北方民族在相互争斗中逐步壮大，开始窥觑长城内广阔、温暖的土地。

　　　　可是，晋国上下对此毫无警惕，甚至有人为了有低廉劳力役使，鼓励异族南下，一次史无前例的民族大融合即将拉开序幕。

　　　　晋国立国不光天时不好，也没人和。这不是靠征战得来的天下，而是靠谋夺得来的，是一群人看原本的统治者不顺眼，在别有用心的人带领下推翻他下台。

　　　　因此获利的上位者缺少危机意识，往往在争权夺利中开始不择手段，腐朽得更快。

　　　　裴浚未来的老丈人杜预便是个受害者，先前曾在京都得罪石鉴。在被派往秦州前线不久，石鉴又成为他的上官，甚至给他安排送死的任务。

　　　　在文宓记忆中还有个能斩蛟龙的周处，也是在抗击胡夷的战斗中，战死在上司派出的自杀任务上。

　　　　再往后的岳飞就不用说了，地球人都知道一心偏安的狗皇帝是怎么通过秦桧把岳飞阴死的。

　　　　政治游戏不止一次玩到事关民族存亡的战场上，一些趋利之人注定了这个民族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宁予外贼，不予家奴。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朝之后无华夏，这只是一条可笑的遮羞布。

　　　　早自五胡乱华开始，炎黄血脉已不再纯正，偏偏还有人鼓吹魏晋风流。

　　　　更有无耻之人把“夷入汉者则为汉，汉入夷者即为夷”这等无耻下作的言论托孔孟之口说出，意图将体内混杂的胡夷血脉强行修改为炎黄血脉。

　　　　真是无耻至极！

　　　　魏晋时代是这个民族最悲伤的历史，如果，我们是以失去纯正血统的代价保住了文化，那就请不要再将传统和文化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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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帝王诉求

　　　　上一场雪之后，皇帝曾参考文宓的主意，设立粥场，上演一场慈善秀，而且一次设立九个，排场整的很大，为皇族赢来不少好评。

　　　　文宓原以为大雪飘飞之际，皇帝在考虑如何筹备更大的慈善，没想到皇帝却把天使派到了文府。

　　　　顶风冒雪而来的是文宓的老熟人刘锦，这可怜的家伙今日不走运，走到半路辎车坏了，只得步行入文府，冻个了半死。

　　　　刘锦打着哆嗦慢慢跟文宓表明来意：“听说前番大雪时，文助教曾在府中制作雪雕乐园，期间宴客数次，引来无数人观看，颇受京都权贵好评。更有擅画者以丹青记下这稀奇美景，那西市乐基店更是制作出来模型发卖。一时京都上下无人不知，就连安乐公也慕名而来，观赏这难得的美景……”

　　　　难得的美景？粗制滥造的雪雕被传颂成难得的美景？文宓不得不感叹着这是一个凡事靠吹捧的年代，顺便琢磨刘锦的来意，啰哩叭嗦半天不入正题，是还不冷吗？

　　　　刘锦喝一口水补充最后一句：“陛下上次没有看到，觉得甚是遗憾，特派在下来问，不知文助教这次是否会重做雪雕乐园？”

　　　　文宓听到这话，额头黑线直冒，皇帝问这话，跟直接下诏有何区别，他敢说不吗？你站到京都门口去问问，有谁敢拒绝皇帝？这大冷天的，要逼人造反吗？

　　　　刘锦靠着火盆，喝着姜糖水暖身子，润开嗓子之后，让随从拿出来两根象牙和十锭黄金，又说出第二件事：“陛下御案上一直少一象牙摆件，听说文助教雕刻技艺高超，陛下便命在下送来这两根象牙，劳烦文助教雕成拿手的器物，这些黄金，便是给文宓的酬劳。”

　　　　文宓看到金锭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测这次的金锭比上次换糖葫芦的更大，这价值远超过皇帝当初买紫砂壶的十车财物，那些东西里，除了四个宫女都是垃圾。

　　　　他很喜欢亮闪闪的马蹄金，不过听到皇帝这要求有些犹豫，如果答应下来，先前家里收到的那些订单都要做，不然会被骂狗牙看人低。可是如果做出来之后，一旦皇帝被弹劾奢靡，他第一个难逃佞臣骂名，被骂成费仲都有可能。他作为一个得罪了御史的人，现在对名声看得很重，可不想被当成替罪羊喷成筛子。

　　　　可是拒绝皇帝的要求，似乎是个不小的挑战。文宓琢磨着利弊，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

　　　　刘锦暖热身子，还了魂，发现文宓迟迟没有答复，脸色开始变黑，念及他是裴秀的徒侄，又这么热心招待他，也不好发飙，心里琢磨怎么劝他。

　　　　刘宦官是不知道文宓心里在骂娘，骂皇帝的娘，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发飙的。

　　　　在别人看来，手艺能被皇帝看重是荣幸，文宓只觉得是麻烦，现在已经够忙，皇帝还要添乱。他原以为司马炎在灭吴之后才会变腐败，没想到腐败才是司马炎的真正面目——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让臣子去做雪雕，这等无耻之事，秦始皇和殷纣王好像都没干过。

　　　　如果不是有这一大家子在，他真想拿出戒指里的scar，去皇宫跟皇帝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文宓看看刘锦的脸色，猜测下皇帝的态度，这两件事都没用诏书，说明有回旋的余地，皇帝说的事不能全部拒绝，那是作死。他前思后想决定做雪雕，推掉象牙，顺便可以借这个机会，显摆一下节操，毕竟他一下子收到几十份订单，压力太大，不推掉的话，今年不用做别的事情了。

　　　　相对来说，雪雕的事好糊弄，没人知道这雪会下多久。现在答应下来，说不定明天便是晴天，立春时节雪化的快，到时做不出来也是天公不作美。嗯，可以赌一下。

　　　　考虑到做出象牙的后果，这事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正好可以借此表达下态度，拉拉声望。

　　　　文宓请刘宦官稍待，他吩咐春香提笔写草稿，给皇帝写封回函，这事不能用奏疏，他没有私奏的权利，奏疏会经过尚书台。公然拒绝皇帝，会让皇帝没面子，后果很严重，一定要悄悄的来。

　　　　文宓讲不出微言大义，只借用思想品德课上学来的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抄袭象牙筷的故事劝谏：

　　　　殷纣王刚即位的时候，命人为他雕琢一双象牙筷子。贤臣萁子劝他说，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瓦器，要配犀角之碗，白玉之杯。玉杯肯定不能盛野菜粗粮，只能与山珍海味相配。吃了山珍海味就不肯再穿粗葛短衣，住茅草陋屋，而要衣锦绣，乘华车，住高楼。国内满足不了，就要到境外去搜求奇珍异宝。人的欲念是无限的，最忌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而且，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微臣一时兴起，拿世叔的朝笏练习雕刻，这是不对的。可旁人见到这精美的朝笏，纷纷想要仿效，微臣窃以为这也是不对的。当下微臣正为此事惶恐不安，陛下却又送来两根象牙，微臣担心一旦做出，权贵必定趋之若鹜，引发奢靡攀比之风，此非是利国善事。

　　　　象牙出自成年公象之体，乃是大象生存之本，大象失牙，如人失其臂。微臣担心象牙摆件蔚然成风之时，会为野外象群带来灭顶之灾，这有违上天好生之德，因此，实不敢为陛下制作象牙摆件。

　　　　写到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时，文宓写得很顺溜，浑然忘记他经营着的天下第一黑店麦香园，是靠把蛋糕卖成奢侈品而闻名的。

　　　　这也无所谓，很多大臣都是一边劝皇帝不要荒淫，一边不停逛勾栏，顺便往家里抬小妾。

　　　　皇帝嘛，自然是要在品德方面做表率的，群臣只负责象征性学习一下，不能比皇帝做得好，不然皇帝岂不是被比下去，这是大不敬。

　　　　文宓待春香写完，照着抄一遍，尽量让措辞温和一些，然后才请刘宦官带给皇帝。

　　　　刘宦官见他抗命不尊，即怒且急，看在裴秀面上又不好发作，连忙从旁劝说：“文助教这可是抗命，万万要三思啊。”

　　　　“还请常侍受累，请常侍受累。”文宓说着话，顺手便把银窠子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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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裴秀帮忙

　　　　这不是钱的事啊，刘锦很想把钱递回去，又不舍得，苦劝几句，见文宓主意已定，也无可奈何，只好带人回去。

　　　　不过，他没先回皇宫，而是去了裴府，把文宓的手书给裴秀看，希望老令官能拿个主意，劝劝文宓也好。

　　　　裴秀看了一遍，明白文宓的想法。自家徒侄制作这象牙镇纸是无心之举，自己也是无意宣扬，无意引来这些麻烦，这孩子被逼的借这机会拒绝皇帝，怕也是为了拒绝家里收到的那些象牙。

　　　　裴秀想了想没有修改，另外加进去几句话，觉得如今奢靡之风日盛，请陛下借机劝诫群臣。他亲手把文宓的私信封成奏疏，让忐忑不安的刘宦官带给皇帝。

　　　　文宓不知道刘宦官去找过裴秀，老老实实呆在家等皇帝找麻烦，等了一天，什么都没等来，觉得可能是皇帝不介意，继续闷头做模型，顺便跟裴琰商量做雪雕的事情。

　　　　正月十五闹花灯，有雪才更有气氛，雪雕前看灯猜灯谜更有氛围，不过，这是要看天吃饭的，谁知道这块云彩能下多少雪？

　　　　文宓虽然没穿越到外星球，或者外国，依然无法适应晋国一些习俗。有句老话说的好，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更何况他这一千七百年后的来人。

　　　　晋国没有元宵，因此不用争执元宵是滚得好还是包的好，也没有甜咸烦恼，文宓不用费劲做出来，主要是他不会包，也不喜欢吃，还是让它等宋朝再出来吧。

　　　　没有元宵，自然不是元宵节，正月十五是上元节，依俗要点花灯，猜灯谜。文宓文采不好，不折腾这些了，按照他的习惯就是吃，做些美食庆祝佳节是最好的方式。

　　　　过年的时候，有人给裴秀送来很多幽州板栗，是作为地方特产送来的。

　　　　以前没糖的时候，这东西只能煮熟做零食，或者煮饭时放进去。现在有糖，自然开发个新吃法。外面烦人的大雪很有下到元夕的趋势，做雪雕的原材料越堆越厚，文宓只能通过饱口福来调节心情。

　　　　文宓打听出来裴家的库存，便拉着裴琰去找裴孝讨来五十斤，带回文府做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很简单，把两斤栗子洗干净，沥干后切开个口备用。先往锅里放盐，接着放栗子，小火翻炒，约莫等盐粒不沾在栗子上的时候，再把糖撒进去，然后继续翻炒，等盐不发粘的时候，焖一会便能出锅。

　　　　裴琰看着文宓一步步指挥李小大炒栗子，觉得学长在骗人，明明放的盐比栗子还多，才放进去两勺糖，怎么是糖炒栗子，应该是盐炒栗子。

　　　　文宓跟她解释不清要想甜加点盐的道理，只好说这是自家吃的，不能用沙子炒，用盐更干净。

　　　　裴琰想到学长一向对食物很挑剔且有洁癖毛病，不再多问，等栗子出锅，学着剥一个吃，果然香甜可口。

　　　　她原本不喜欢吃栗子的，现在却催促李小大和冬香一起上手，把这些栗子都炒出来，并且按文宓的建议，让冬香用麦芽糖炒，又打发李耳再去裴府，把剩下的栗子全拉来。

　　　　文宓笑看着她忙活，随手把藕片，红枣和栗子扔进锅里，再加些蜂蜜，让思思看着火，小火慢炖，跟那边的炒栗子一起出锅，给裴琰尝尝。又吩咐春香照样做一份，带到侯府那边去。

　　　　晋国的坊市一般在十五之后才开市，元夕前开市的很少，这几日又下大雪，文宓没让仆役出去采买，年节时摆的宴席多，又被裴府用去不少，府里囤积的年货行将告罄。

　　　　若不是李安年前从农庄送来一些鸡鱼，文宓又要琢磨照顾太官署的走私生意。

　　　　这些鸡鱼都是文宓庄上的佃户送来的节礼，一家送一只，文宓便吃不完，李安早早协调好，换一些新从东王河捕的鱼。

　　　　鸡鱼送来时，文宓这边的年货已经备齐，放着没杀，把鸡养在马棚，把鱼养在水池。

　　　　裴浚为此没少笑话文宓，好好的花园变成鱼塘、鸡舍，没个贵族的样子。

　　　　文宓不以为意，他原本不是贵族，只是农村长大的穷孩子，对于他来说，平日里炖只鸡已经算是过年，不苛求参鸡汤，有只烧鸡吃便能过个美满的元夕。

　　　　可是文宓不会做烧鸡，他擅长的一般都是家里学来的，或者部队会餐时帮厨偷师的，或者是从南家学的，根本不认识会做烧鸡的朋友。

　　　　有些事情原本如此，越得不到越想，当文宓把烧鸡列为记忆中的味道的时候，开始下定决心，把烧鸡做出来。

　　　　这也是穷极无聊，瞎折腾，顺便换换脑子，前些天搞建筑工程耗神太多。

　　　　文宓安排李秋宰几只鸡，把鸡翅膀穿到鸡嘴里穿好，不管做出来的味道怎样，造型一定要好。

　　　　做烧鸡也损耗精神，一直琢磨配料，导致文宓这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一晚上都在做梦，梦到爷爷给他鸡腿吃，梦到老爸把鸡肉都撕给他，自己啃鸡架。

　　　　文宓早上醒来，发现枕头是湿的，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

　　　　可能是忧思过度，可能是昨夜春香没来暖床，也可能是因为熟睡中被唤醒。

　　　　文宓睁开眼睛觉得脑袋沉沉的，顺手把春香拉进被窝里，准备翻身睡个回笼觉。

　　　　春香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早已习惯，甚至有些喜欢，不过还是告诉他裴秀正在正厅，同来的还有昨日来的刘常侍。

　　　　文宓听到这里才清醒过来，一问才知道已经是巳时，他凌晨才睡着，明显睡过头，看来裴秀已经下职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又被训诫。

　　　　文宓急急忙忙穿好衣衫去见礼，发现外面还在下着雪，不知道皇帝还有什么事说，不过看这雪情，文宓逃不过做雪雕的差事。

　　　　裴秀没有责怪他，今日刘宦官同来是送赏赐和嘉奖诏书的。

　　　　年节期间没多少政务，裴秀原只是去尚书台打个转，却被皇帝召进宫去。

　　　　皇帝没因为文宓拒绝的事情生气，反倒觉得文宓说的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的话很有道理，可以用来劝诫群臣。如今天下未定，不是好逸恶劳，奢靡享乐之时。皇帝打算等元夕朝议时以象牙为例，自承己过，望群臣引以为戒。

　　　　裴秀对皇帝这个决定自然是坚决拥护的。

　　　　皇帝觉得能把坏事变成好事，也很得意，似乎忘记文宓正经营天下第一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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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悉心为善

　　　　听说皇帝没因为象牙一事生气，反而会帮他化解索求象牙者带来的烦恼，文宓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

　　　　裴秀看文宓面有喜色，沉声告诫：“宓儿，陛下如此体恤你的苦处，你须得牢记君恩，用心制作雪雕。”

　　　　“小侄领命，今日一俟雪停便开始制作。”文宓看裴秀的脸色，明白这是提醒他要给皇帝台阶下，为表示自己开心，唤过秋香吩咐道：“速去吩咐小大多做几斤糖炒栗子出来，好请常侍趁热乎带回宫去，请陛下品尝。”

　　　　文宓说完，取过几颗糖炒栗子，给身体残缺的刘锦科普此物的妙处。

　　　　裴秀看着殷勤待客的文宓，摇头苦笑，不知该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