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缘如梦-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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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站着，听旁边有一人说话：“尔可是文宓？”

　　　　尔？翻译成现代话就是你小子，在晋国这不是尊称，和说话人的语气一样，带着轻蔑之意。

　　　　文宓闻言转身去看，发现一位身着武将常服的中年人正站在他面前，他仔细一打量，不认识，拱手为礼，说道：“正是在下，请恕在下斗胆，敢问阁下尊姓。”

　　　　来人轻捋胡须，口中说道：“老夫牛安。”

　　　　牛安？这名字很熟悉！

　　　　文宓脑子中迅速闪过一个悍妇的模样，那个在卫老夫人寿宴上出言刁难文宓的，正是眼前这位的妻子，今日这位莫不是要为他媳妇出气来的？

　　　　文宓还没说话，一旁的裴术已经注意到这边，他认识牛安，也耳闻过牛安之妻曾刁难文宓之事，连走两步走到切近，说道：“在下裴术拜见君侯。”

　　　　牛安本有话要说，不过看裴术给他见礼，也只好还礼。

　　　　裴术直起身来，指着文宓对牛安，说道：“这一位是在下世弟，城父侯长子文宓，日后还请君侯多多关照。”

　　　　然后又对文宓说道：“这位是关内侯牛中尉，现为齐王府护军中尉。贤弟快来见礼。”

　　　　文宓这才整理下衣衫，说道：“在下文宓见过君侯。”

　　　　牛安眼见裴术这般模样，心中本有话说，却也不好在裴家人面前说，裴术已经认下文宓，他那句我是你姨祖父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心中再不喜，也不敢当面挑衅河东裴氏。

　　　　说话的功夫，别人也注意到这边，齐王司马攸满面微笑走过来，看一眼牛安，再看一眼文宓，他当然知道属下的心思，心中不喜，却也没说，口中和文宓说几句话，夸赞他年少英雄，胆气过人。

　　　　正寒暄之时，裴秀、裴楷已经出府迎接，齐王来贺寿，这是远超裴秀预料的，虽觉得面上有光，心中也不免诧异。

　　　　这边没引齐王进府，后面广安公一家已经远远过来。

　　　　众人一起上前先拜见公主，再和广安公见礼，齐王夫妇也向长公主行礼问候。

　　　　寒暄已罢，裴秀、裴楷引领齐王夫妇与长公主夫妇一起入府。

　　　　文宓这才有功夫向裴术道谢，几个人都知道他和牛安的恩怨，聚在一起小声说笑卫老夫人花厅之事。几个人又说一会子话，便看到一个车队过来，定睛一看，是皇帝派天使来了。

　　　　重臣之母过寿，皇帝也是要表示一下的，虽不用亲自道贺，按惯例要发赏赐的。

　　　　裴家早有准备，不急着卸马车，也不怕堵路，留在门前是为彰显皇恩。

　　　　裴浚先派人通报，再引领使者入府，裴家众人一起听诏谢恩。

　　　　待到天使一走，裴府的寿宴正式开始。

　　　　礼乐起，老夫人手拄寿杖步出花厅，坐在寿椅之上。

　　　　裴秀、裴楷带着裴氏子弟立在厅外准备拜寿，宾客们不分男女都聚在四周观礼，看到文宓也立身其中不免互相多议论几句。

　　　　在司仪唱赞声中，裴秀带着裴氏子弟一起拜倒在地，高声祝老夫人高寿。

　　　　老夫人满面春风，让晚辈们免礼，起身。

　　　　拜寿完毕，裴秀在下面言道：“孩儿忙于公务，无暇照顾阿母，今有琰儿准备寿礼一份，代孩儿为阿母贺寿。”

　　　　老夫人喜笑颜开，吩咐裴琰将贺礼带来。

　　　　丝竹声再起，裴琰从思思手里接过生日蛋糕，双手捧到老夫人面前，盈盈下拜，贺道：“孙儿感念祖母宠爱，制成生日蛋糕一个，聊表孝心，恭祝祖母高寿。”

　　　　老夫人闻言大喜，与旁边的儿媳互视一眼，笑逐颜开：“琰儿快快起来，难得我儿有如此孝心，老身心中甚慰，只是以后莫要如此辛劳。”

　　　　旁边郭氏心领神会，说道：“这几日琰儿起早贪黑，一片心意全在这蛋糕之中。”

　　　　老夫人点头称赞，问她：“这蛋糕做了多久。”

　　　　裴琰没想到祖母，母亲都已知晓，心中一时不安，不过想到学长先前的暗示，裴琰便不奇怪了，毕竟这些日子一直在文府，哪里能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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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裴家有女

　　　　今日，裴琰一门心思都在蛋糕之上，早早给老夫人贺寿之后，去文府制作蛋糕，亲自将蛋糕放入烤箱之后，让思思守着信香计时。她又回到裴府这边待客，招待一些年纪相仿的姊妹。估摸着蛋糕烤好，这才亲自去文府取来，然后在自己小院里抹奶油，做奶花。

　　　　老夫人问起，她便轻声回答。

　　　　众宾客在一旁听说这是裴琰为给祖母做寿亲自制作两个时辰才制成之时，不迭声地交口称赞。

　　　　前些日子生日蛋糕在洛阳横空出世，最初由文家生日宴上传出，几家与文府亲近的还得到馈赠，只是自那以后，文府便很少对外赠送，生日蛋糕一时只成为坊间传言。

　　　　今日一见，生日蛋糕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精美。远远便能看到托盘上的整个蛋糕如同被白雪包裹一样，雪白一片，四周有美丽的白色花纹，蛋糕上面铺着一圈精美的小花，中间是两个大大的寿桃，寿桃下点缀着两片叶子，栩栩如生，这精细的做工怎么看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老夫人走下台阶，看着孙女手中的蛋糕，轻抚着孙女，脸上的皱纹都已经笑开花。

　　　　这时，裴琰听到文宓在旁边说出蜜蜡两字，才想起蜡烛没点。

　　　　虽然用的是难得的蜜蜡，还是要防止移动中将蜡油洒在蛋糕上，因此不能预先点亮。

　　　　点蜡烛的事情，裴秀亲自动手，年纪再大，身份再高，在母亲面前也要尽人子之责。

　　　　裴琰在一旁告诉老夫人，点燃蜡烛是为向上天许愿，可以请上天赐福。许愿完毕要一口吹熄蜡烛。

　　　　老夫人听到之后，乐呵呵地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文宓，猜想这是他的主意。

　　　　老夫人猜的果然不错，点蜡烛是信奉上帝的信徒们祈祷时用的，文宓出于好玩以及后世的习惯才给蕊蕊用的。现在被裴琰学来忽悠老太太，只能庆幸没告诉她一岁生日要一根蜡烛，不然以老夫人的高龄，怕是这生日蛋糕上要出现一片蜡烛森林。

　　　　蜡烛点燃，礼乐声再起，又有十几个乐工、歌姬一边拍掌，一边高唱生日歌，恭祝老夫人福寿与天齐。

　　　　这也是文宓的恶趣味，特意安排裴府歌姬练习过的，没想到众人合唱的效果这么好，这歌曲调简单，歌词简单，琅琅上口。

　　　　老夫人还在发愣欣赏的时候，旁边的宾客们都已经学会，一起高歌为老夫人贺寿。

　　　　众人齐声歌唱，立时将气氛烘托出来。老夫人开心的眼中都开始泛起泪花。

　　　　眼见这歌唱了三遍还要唱，文宓只好示意乐工停下来，连连给裴琰打眼色。

　　　　裴琰这才醒悟过来，提醒老夫人可以闭眼许愿，然后再吹熄蜡烛。

　　　　老夫人也想起这茬，不由得哈哈大笑。

　　　　老夫人一笑，旁边人的歌声便渐渐停下。

　　　　老夫人轻闭双眼，许下一个心愿，然后睁开眼睛，鼓起一口气将蜡烛吹熄。

　　　　文宓随着众人举手祝贺，此时便听老夫人对裴琰说道：“愿我家琰儿早日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疼你怜你的如意郎君。”

　　　　一语既出，满院皆惊。

　　　　裴琰羞红了脸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心中不住埋怨自己，为何忘记告诉老夫人许愿是不能说出的。她不知如何处置，只好看向学长，希望他出来解围。

　　　　文宓此时也和园中诸人一样，被老夫人给震惊了，心中想道，莫不是老夫人要给裴琰许下亲事。

　　　　宾客们听到这话，心中想法大都和文宓相似，在他们看来，这是老夫人宣布裴琰可以接受提亲的信号。更有人心中开始窃喜，暗自盘算和裴家结亲的可能。

　　　　文宓跟裴琰对视一眼，他也无可奈何，再看一眼正瞧着他的裴秀，只好强笑着提醒师叔，应该分蛋糕了。

　　　　裴秀经他提醒，才走到近前，提醒阿母，该将蛋糕给众人分食了。

　　　　老夫人也看到裴琰脸色有异，心中也觉得说错了话，顺着她的眼光去看，正好看到文宓，耳旁听到裴秀的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口说道：“宓儿，你来帮琰儿分蛋糕，请诸位宾客品尝。”

　　　　文宓闻言一愣，这活原来是给裴浚准备的。不过老夫人如此吩咐，裴浚也没有跟他争的意思，只得领命遵从。

　　　　文宓走到裴琰身边，招呼仆役把桌案端来，裴琰将蛋糕放在桌案上，她知道学长的刀法好，便请他切。

　　　　老夫人看在眼里，不免和身边儿媳对视一眼，她们都知道文宓赠给裴琰一把精美绝伦的折扇，以她们的见识都没见过如此精致名贵之物，文宓轻描淡写便送给裴琰，说不得已有凤求凰之意。

　　　　现在又把制作蛋糕的独门绝技教给裴琰，据说俩人正张罗着合伙开店铺，这更加肯定之前她们之前的猜测。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不免会心一笑。

　　　　她们哪里知道，两人根本只是志趣相投的师兄妹，没半点儿女私情。

　　　　切蛋糕原本是裴浚找妹妹求来的差事，也是为表达孝意。裴浚练习过很多次，裴琰因此没有做切蛋糕的准备，她担心切不好，才让给文宓来切。

　　　　文宓拿起木刀切开蛋糕，先分开一块，放在小竹盘上交给裴琰。裴琰将小叉放在盘上，将第一块捧起，捧到老夫人面前，请她品尝。

　　　　老夫人轻尝一口奶油，再尝一口蛋糕，赞声美味，将蛋糕递给儿媳，从手腕上将心爱的手镯褪下，亲自为裴琰戴上。

　　　　裴琰谢过老夫人，复又回到桌案边，和文宓分工合作继续切蛋糕，文宓切下一块，裴琰便端起一块，按照文宓的提示，将蛋糕一一分到宾客手中，配合极为娴熟。

　　　　蛋糕大小有限，宾客们都想能得到一块，眼见蛋糕切完，心中刚泛起失望之情，便看到外面走来一长溜侍女，每位侍女手中都有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放满盛着蛋糕的小盘。

　　　　侍女在宾客身前停下，请宾客自取一块。

　　　　宾客们将蛋糕拿在手里，立刻欢喜起来，这些蛋糕虽不是老夫人面前的那块，却一样的精致，每一块上面都有一朵小花，旁边点缀着一片桃子，轻闻着奶油的鲜香，嘴馋的宾客已经迫不及待的动口了。

　　　　裴秀见宾客们都已拿到蛋糕，又开口感谢众位宾客前来贺寿，请宾客们一起享用蛋糕。

　　　　一时间，花园内满是悉悉索索吞咽大嚼的声音，奶香四溢，飘遍整个花园。

　　　　文宓吃了两口就放下，虽然东姑勤恳，裴琰努力，可是面粉不对，这蛋糕硬得很，加了蜂蜜的奶油甜得发腻，实在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不过，他看了一圈，发现很多客人大吃之余，都在跟身边的人点头称赞，这倒是预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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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遭遇挑衅

　　　　客人们用完蛋糕，裴府的寿宴正式开始。

　　　　有管事带仆役在花园门口引领宾客到各自席前，等诸人安坐下来，裴秀吩咐开宴，丝竹声随之响起，一队队侍女开始上菜，乐工，俳优也来到酒席间穿插表演，客人们可以边吃边看。

　　　　不过今日议论最多的还是裴家小娘子制作的生日蛋糕，宾客们两两三三的边吃边谈，主要是蛋糕的美味，以及裴家小娘子的精湛手艺，纷纷赞叹一番，再琢磨老夫人那句话，开始猜测裴家是不是要择婿。

　　　　裴家小娘子年已及笄，确实已到待嫁之年，她身份显赫，知书达理，又有一片孝心，宾客们纷纷猜测谁家小郎君能得到裴家垂青。

　　　　老夫人的安排让宾客展开无限遐想，裴家人丁单薄，可除却刚断奶的幼子，还是有一个已经成家立业的裴浚在那里，老夫人为何吩咐文宓帮助裴琰切蛋糕。

　　　　文宓虽是裴秀的徒侄，终归是外姓旁人，又是文家的庶子，身份低微，为何会让老夫人青眼有加。

　　　　消息灵通的人便悄悄说起那一日文府生日宴的情形，这蛋糕是出自文宓之手。只是没人相信这是老夫人让他分蛋糕的原因。

　　　　由于能和裴琰一起分蛋糕，文宓走到何处都会引来宾客们的关注。

　　　　先前门前迎客，文宓和裴家子侄站在一起。厅前拜寿时，他又站在裴浚下首，位置在裴术等人之前，这说明裴秀对他的重视。方才老夫人的安排，更给人一种裴家已经把他当作自家人看法。

　　　　有了这茬，明眼人看到文宓，便会作个揖，再请裴浚介绍认识，能多一条结交裴家的路子，何乐而不为。

　　　　文宓无暇顾及这些，他不用负责招待客人，却要负责准备饭食，这点不能大意。

　　　　裴家准备的很充分，美酒佳肴一样样摆在宾客们面前，菜品众多，菜式各异，味道各具特色，让宾客们胃口大开，开始专心对付面前的美食，遇到中意的菜品，还会互相推荐一番。有些菜是他们生平第一次品尝，却觉得深合口味，不住地交口称赞，

　　　　子云：要讨好一个男人，要先讨好他的胃。同样，若要讨好家中的宾客，也要先讨好他的胃。

　　　　当然，有些宾客若没把心思放在酒席，你也无可奈何。

　　　　牛安便是这么一位。

　　　　他的夫人高氏在卫老夫人宴席上羞辱文宓不成，反而丢尽脸面。他不去怪自家夫人，却把让牛家蒙羞的文秘记在心里，总想有机会找回来。今日门前遇见，本想出口气，却被袁术生生堵回去，心中更是气结，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心中正自烦闷喝酒，却见文宓来到宴席前。

　　　　晋国寿宴上有个习俗，客人享用寿宴之时，主人家不光要安排亲近子弟作陪，还要派嫡系子弟到宴席前进酒，拜谢来客。

　　　　裴家的宾客众多，分在各处院落用宴，裴秀便安排裴浚、文宓一起去进酒谢客。

　　　　裴家原没想到齐王会亲自来拜寿，更没想到齐王会留下用宴。不过既然来了，当然要招待，齐王留在正厅，齐王属下的长史，郎中，中尉被安排在偏厅。

　　　　两人来到偏厅，先谢过诸位宾客，再持壶进酒。

　　　　文宓看到牛安坐在那里，才想起忘记这茬，再转头看裴浚时，发现他正和坐在对案的同僚寒暄。

　　　　客人们都是以进门的中线为界，分两侧对席而坐。裴浚已经走到一侧，文宓只好来到牛安这边。

　　　　他先给齐王府长史、郎中令进酒之后，便轮到牛安。

　　　　牛安把酒樽端起，却没有往嘴里送，而是盯着文宓看，他心中有气，看着文宓气定神闲混跟没事人一般，不自觉心中怒气更盛，看一眼远处的裴家子弟，低声说道：“尔是城父侯之子，尔可知你我两家还是亲戚，如此进酒，实在是无礼。”

　　　　他夫妻二人每说起那日之事，都觉得当日没有直接说明辈分，才是丢脸的原因，早算计着哪日遇到，便立刻说出这事。他见裴家子弟没注意这边，仗着酒力，要给文宓一个下马威。

　　　　文宓料定他羞辱自己无非是拿辈分说事，看见他之时，心中已有对策，躬身朗声说道：“请君侯赎罪，在下实在不知。”

　　　　牛安见他抵赖，嘿嘿一笑，说道：“老夫之妻妹是武安侯之妻，老夫与武安侯连襟，算起来，老夫也是尔的长辈。尔见到老夫不拜，是何道理？”

　　　　说罢，笑看着文宓，看他如何分说。

　　　　只是没想到他心中太过得意，五感又被酒精麻痹，先前听文宓答话声音有些大，他心中不喜，再说这话时，说得声音不免更大一些，已引起旁人注意。

　　　　文宓轻轻一笑，先施一礼，说道：“还请君侯赎罪，在下从未听家君说起此事，待在下问过家君，再来君侯面前请罪。”

　　　　牛安见他还在推诿，心中怒意更盛，把桌案一拍，正想借此事发飙，突然听到对面有人说话：“牛中尉今日好兴致，莫不是要鼓瑟一曲为老夫人贺寿？”

　　　　席间诸人的目光早被牛安拍的一巴掌吸引过来，听到又有人说话，不由得转头来看。

　　　　裴浚和在这边陪酒的裴舆也已听到两人说话，都想起两人之间嫌隙，没想到牛安居然敢在裴府如此无礼。

　　　　两人正要来劝解，却听到已经有人说话，往这边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广安公手下长史郭焕。

　　　　郭焕与陆涛今日也在这边宴席上，早在文宓给牛安进酒之时，便已留意着这边，早要过来解劝，又恐把事情闹大，心想牛安也是齐王属官，断不会因为一己私怨，在这时让齐王与裴家徒生嫌隙。只是没想到牛安借着酒力，竟敢发难，眼见牛安发飙，齐王属下的内史、郎中令都没开口，他只得高声打断牛安的话。

　　　　郭焕笑着冲齐王府内史点头示意，举起酒樽说道：“还望诸位赎罪，在下有幸曾与文小郎君从青州一路而来，路上时常把酒言欢。只是小郎君自到京都后，忙于攻读，一向无暇欢聚，今日一见，难免有些失态，还请诸位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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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师妹召唤

　　　　一句话说完，郭焕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冲文宓示意。

　　　　文宓会意过来，手执酒壶走近，将郭焕手中酒樽斟满，说道：“在下这一路常听先生教诲，受益匪浅。进京都后，俗务缠身，一向少有拜会，还请先生赎罪。”

　　　　两人这话一说，席间尴尬随之化解，旁人方才为听到牛安说什么，虽能猜到，再看裴家子弟与郭焕的情形，心说热闹看不成了，三三两两互相举樽劝酒。

　　　　牛安经郭辉这一通抢白，嘴里的话又被噎住，再想说，被旁边郎中令死死拉住，他注意到裴浚、裴舆的脸上都已变了颜色，又听到郎中令提醒他齐王也在，一下子酒醒了七分，不敢再造次，只好怏怏坐下。

　　　　裴浚见牛安不再作声，他也不再纠缠这事。今日大喜之事，搅闹寿宴或是结怨于齐王都不是好事，不露声色地继续进酒，裴舆持壶替文宓进酒。

　　　　文宓在郭焕那里，再小声谢过，与他说笑几句，等裴浚进完酒，这才一起离开。

　　　　两人出门后，这才小声交谈几句，文宓心中有气，裴浚心中火气也不小，文宓的师傅是他的师伯，还是他的亲娘舅，他这个做学长的，本来便因为师伯是他老爹的开蒙老师这一原因而有徒侄的嫌疑，现在牛安在裴家要做大辈，真是找死，难不成河东裴氏会怕你一个齐王属官不成。

　　　　今日宴席忙碌，两人还需招待客人，先暂且放下这事。一起转遍五个庭院，给客人进酒之后，裴浚继续去待客，文宓饥肠辘辘来到庖厨，寻一些饱腹之物。

　　　　他不用陪客，也没有准备案席，眼见当下酒菜俱已上齐，宾客也已酒足饭饱，均在小酌交谈。这边自有管事根据席间饭菜吩咐流水菜招待，文宓心中放下心来，便在庖厨里自己寻一些中意的些饭菜果腹。

　　　　文宓还没来得及吃，思思便出现在他面前。

　　　　文宓看她欲言又止，笑问：“思思姑娘来找我，有何吩咐？”

　　　　旁边有裴忠老管事在，思思怎敢跟他开玩笑，连连摆手：“婢子不敢，婢子不敢。小娘子让婢子来看小郎君是否用过饭。”

　　　　“这个。”文宓最喜欢看她着急的样子，举着手中的筷子，又问：“你说我是吃完了，还是正在吃。”

　　　　裴忠在一旁听了，偷笑着低头，早听说这小郎君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欺负思思。

　　　　思思大窘，低着头看手，心念一转，轻声说道：“婢子不知，小郎君若是没用完饭，婢子这就回报，让几位小娘子再多等几时。”

　　　　文宓哪听不出她的意思，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说道：“额，学坏了是不，就会拿学妹来压我，我这就随你去。”

　　　　思思强忍着笑：“无妨无妨，小郎君且慢用饭，小娘子吩咐说让小郎君用完饭再去。”

　　　　“好吧，那我就吃点。”文宓说完这话又坐了回去，也不拿筷子了，直接下手，左手撕下一只鸡腿，右手抓起一把糖醋里脊，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

　　　　额，思思没想到文宓说吃就吃，吃相还如此不雅，她刚想开口，旁边的裴忠说道：“思思，且让小郎君用完饭，小郎君忙了半日，还未用饭。”

　　　　“唯。”思思低头领命，转头看文宓狼吞虎咽的样子，帮他倒一杯水。

　　　　裴忠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提醒：“小郎君且慢些，莫要吃坏了。”

　　　　文宓哪顾得上说话，只顾着往嘴里塞吃的。

　　　　眨眼间，一只整鸡就剩下鸡架与脖子了，半盘里脊精光，几根椒盐羊排变成白骨。

　　　　嗝，文宓打个饱嗝，接过思思递来的水，一口灌下去：“let’s　go。”

　　　　思思知道这是要走的意思，连忙带他先去净手净面。

　　　　裴忠与旁边的裴清面面相觑，活见鬼了，吃这么快，小郎君是多想见小娘子啊。

　　　　文宓一路打趣着思思，跟她往裴琰的小院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莺声燕语。

　　　　裴府今日宾客多，女眷都是分开宴请的。老一辈的几个和裴老夫人的本家由她老人家亲自作陪，裴夫人招待裴秀的亲朋，小裴夫人招待裴浚这一辈的女眷，至于各位云英未嫁的小娘子都在裴琰这边。

　　　　文宓到门口停了一下，待思思进去通报之后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