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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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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刚才都答应了呢!”我有点得意忘形。
“哼!我还没问你,刚才你和你的心上人都说了些什么啊?”
我知道她指的是杨雪萍,但是却故意说:“我和我的心上人在跳舞啊,这才刚刚开始说话呢。”
孟蘩俏脸一寒:“少跟我油嘴滑舌的。刚才你和杨雪萍说得那么开心,都说了些什么啊?”
“没说什么啊。”
“你还是老实交待吧,否则……”孟蘩开始要把手从我的掌握中抽出去了。
“好好好,我交待我交待。”我赶紧投降,“我向她请教,该怎么追你。”
孟蘩的脸色缓和下来:“哼!那她怎么回答啊?”
“她说,要我勇敢一点。”
“还有呢?”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没有回忆你们当时初次见面的美好感觉什么的?”
“怎么可能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开始叫冤,“我根本不想邀她跳舞的,你自己要我邀她跳,完了又不相信我。我真的只喜欢你。”
“你怎么喜欢都没用,还是追她吧。”
哎?怎么这说话的口气一下子又倒退回去了?我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喜欢你没用呢?”
“我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的。”
“我哪点不好啊?”
“你哪点都不好。”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喜欢的人啊,”孟蘩美滋滋地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下,说,“不告诉你!”
42
星期二下第二节课的时候,班长凌雨霏和团支书乔庆国告诉大家,学校决定在下个周日组织长跑登山比赛,并鼓动大家积极报名。
我在家里的时候并不锻炼,身体羸弱,而军训让我强壮了不少。我感到了锻炼的好处,因此在军训结束后就每天坚持晨跑。我决心要抛弃在中学阶段的所有弱点。虽然短期之内我的身体还不可能有质的转变,但是我还是报名参加了比赛。我知道凭我目前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取得名次,但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可以让我知道我比别人差多远。陈奇伟和王骚也都报了。
宣布完长跑比赛的事情后,蒋莹莹跑过来找我:“耿潇,明天下午4点在216教室开会啊!”
“什么会啊?”
“新党员宣誓大会,你们这些入党积极分子也要参加!”
几乎所有的孩子上大学的时候,父母都有这样一句教诲:不许参加学生运动!我的母亲还以生命相威胁:“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就只能去死了。”我觉得致母亲的生命于危险之中,这么大的罪名实在是承担不起,于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父母对我的态度很满意,然后爸爸就和颜悦色地说,到了大学,要追求进步,要积极递交入党申请书。我问,为什么要递交呢?不入党不行吗?妈妈将手里织着的毛衣放下,瞪了我一眼:“不入党不能提干呀!蠢东西!”
我爸爸是个虔诚的老党员,他要我入党,还是有着不小的信仰成分的。而我妈妈则是个无党派爱国人士,对于政治没有任何兴趣,她所关心的只是我的前途。我当时还小,不太懂事,不过还是感到一分钟前才刚刚从学潮的生命危险中脱离出来,就马上去升官发财,实在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过了几天我去舅爷爷家玩,这位老地下党员慈爱地看着我,谆谆教诲道:“孩子,去了大学好好干,积极点,先把党票弄到手!”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党票”这个词,我觉得它很好玩,很有创意,深刻揭示了复杂表象下面的普遍规律。既然是一种叫做“票”的东西,就意味着它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得来的,而票到手之后就可以进入某个俱乐部欣赏外人欣赏不到的精彩节目。我不由得对舅爷爷更多了一层敬意,不愧是经过几十年革命考验的老党员啊,深刻把握了辩证唯物主义思想的精髓,透过现象看本质,要言不烦,一语中的!
长辈的谆谆教诲对我起了不小的作用。我当时认为升官发财虽然不一定很好玩,却也不一定不好玩,也就是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未尝不可以升官发财。于是在军训结束后,我就向辅导员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我在高中期间就在爸爸这个老共产党员的指导下读了《毛泽东选集》,自认为对毛泽东思想了然于胸,所以写起申请书来自然有种挥洒自如,一泻如注的感觉。洋洋千言交了上去,心中盘算着升官以后鱼肉一方的美好图景。
我满怀着对美好前程的向往观看了新党员的宣誓仪式。新党员中,赫然就有蒋莹莹。她穿戴得朴素而整齐,满眼都是对伟大事业的忠诚和向往。
入党仪式结束后,对“入党积极分子”的教育会开始了。只见一个高年级的胖子气宇轩昂地走上台来:“同学们,你们好!”说到“好”字的时候,怪眼一翻,下巴往上一抬,嘴巴里发出“啧”的一声,有一种君临天下,傲视四海的感觉。然后此君就一直保持着用鼻孔看人的姿势,气势如虹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他这种姿势所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充分地展示了他的两撮长长的亮闪闪的鼻毛。它们骄傲地伸出鼻孔之外,随着它们的主人说话的动作,一翘一翘的,非常生动,使我想起槽里吃食的猪。我见过许多不注意形象的猪,往往都拥有这样飞扬跋扈的鼻毛。现在我面前的这头站着的猪和它的同类的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它除了吃食还会演讲。其演讲的内容是他是如何追求上进,如何在学习中刻苦努力,在工作中净化自己的心灵,如何帮助同学,尤其是帮助思想落后的同学纠正错误思想,以及如何在入党后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使自己越来越接近完美人格的。他的演讲中贯串着对比的句式:“有的人……而我则……”比如:“有的人入党,是为了给自己弄好处;而我入党,则是为了追求我的理想,做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彻底脱离了低级趣闻的人,坚决彻底地为人民服务。”“有的人,看见歪风邪气不敢勇敢地站出来做斗争,而我则见义勇为……”
我听了五分钟就拼命地捂住了腹部,几个不祥的酸嗝直打出来。我操,幸亏中饭吃过很久了,否则这么大个教室都一定不够我吐的。什么叫“令人作呕”,这他妈的就叫“令人作呕”!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中洋洋得意地把那么多高尚华丽的辞藻往自己脸上贴,并在和“有的人”的一系列鲜明对比中把自己拔高到一个万民仰望的高度。
这头肥猪还在继续演讲,但是我只看见它的猪嘴一开一合,却听不进它说什么了。我在底下轻轻地给它配音:
“大家好!我是一头猪!我是革命的猪,我是先进的猪,我是伟大的猪,我是光荣的猪,我是正确的猪,我是一头顾盼自雄的肥猪!我是一头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猪,一头彻底地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肥猪!”
操,你他妈的加再多的形容词,依然改不了只是一头猪!
43
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我应该追求什么。今天确实是一场生动的教育课,它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了先进分子的真正嘴脸。虽然我对这些前辈们并没有太高的预期值,但是糟糕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却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虽然我也想升官发财,但是看到了这个唾沫横飞口水四溅的家伙,我就知道升官发财不仅仅需要努力奋斗,还需要更多的无耻。努力奋斗我可以做到,但是无耻我就不能了。我最多能够努力做到有点无耻,但是怎么能够做到那么无耻呢?我怎么能够忍受与这样的败类为伍呢?我宁可跟着余翔那样的街头小混混去庸俗堕落,也不和他们一起去追求那个上进。
就在我忍无可忍准备站起来退场的时候。台上那头肥猪的演讲终于结束了。主持人宣布由新党员代表蒋莹莹同学发言。
我的精神终于重新振作了一下,无论如何,蒋莹莹的清纯靓丽能够很快让人忘记那头肥猪带来的不快。我满怀信心地看着这个我暗恋过的女孩,准备着为她鼓掌。然而蒋莹莹很快就让我失望了。在我的印象中,蒋莹莹是不太爱说话的。可是这次她却风采逼人,滔滔不绝。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满脸激动,深情地回忆她是怎么追求上进的。她说自己从高中的时候就怎么怎么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怎么怎么帮助同学。嘿,怎么一上台都是这一套啊?蒋莹莹学《毛选》?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自从爱上孟蘩之后,对于蒋莹莹的心态就完全正常了,下课后也常常和她聊天。有一次我曾经偶尔提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个词,她居然不知道是谁说的。我说是毛主席的一篇文章啊,她说:“那么高深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我又说,那你总知道《矛盾论》、《实践论》吧?她说,当然知道,马克思的代表作嘛!我当时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小妮子还真可爱。可是现在看见她站在台上一通瞎掰,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了。
蒋莹莹接着说:“上大学以后,我努力接近党组织,但是我又觉得自己还不配。为此我很痛苦,曾经一个人在中文系楼下的小树林里久久徘徊……我的心里乱极了,我想了很多,我甚至想到了死!”
蒋莹莹此言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为了入党,甚至想到了死!用死来表示对组织的永远爱慕和忠诚!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济时敢爱死,寂寞壮心惊!
蒋莹莹轻启朱唇,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脸上现出一种初恋少女的忸怩娇羞来。这种神态若是配合着“人家想你嘛……”之类的情话,在花前月下温存软媚地说出来,不知会是怎样地惹人怜爱,但此时却如此地让人反感。我和边上的积极分子们愕然相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相信在这些同学当中,有不少人是和我一样暗恋过或者还继续在暗恋着蒋莹莹的,我知道他们心中也和我一样震惊而失望。如果说蒋莹莹在我心中本来还占据着一定的位置的话,她的这番话也将之彻底颠覆了。她还在台上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又坐了两分钟,装作上厕所,溜出了会场。
走出楼来,一阵清风吹来,我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依然青翠的树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站在那里,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哈哈一声长笑,拂袖而去。
我和孟蘩约好了晚上一起上自习。为了不让熟人看见,我们既没有到中文系,也没有到外语系,而是跑到化学系去了。化学系的大阶梯教室有双管灯,亮堂堂的,感觉比较舒服。
自从上次哲学系扫盲舞会后,我和孟蘩的关系就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她好像忘记了那天我喊她“蘩”的时候,她曾经轻声地答应了,当我再和她说些疯话的时候,她依然装做冷冰冰地对我不假以辞色,要我老实一点,但是却同意和我一起自习。我觉得能够和她在一起自习,真是巨大的幸福。我的心快乐得像万里晴空中不羁的云彩,打着旋儿跳着踢踏舞,在浩荡清爽的气流中放声歌唱。
我在林荫道上歌唱,我在教室里歌唱,我在宿舍歌唱,我在过道里歌唱,我在水房歌唱,我在食堂歌唱,放声歌唱。旁边的同学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向他们点头行礼。
大家都觉得我一定有情况,但是又看不出破绽来,于是委托陈奇伟盯梢。我当时并没有发现这个阴谋,以为到了别的系自习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星期二就被陈奇伟发现了踪迹。
到了党员大会这天,也就是星期三的晚上,我突然发现周边被占的很多座位的主人居然都是“色人居”的人。这些王八故意先用本子占了座,而人都走了,等到8点多的时候,一起出现在教室里,就像埋伏着的部队突然现身一般,笑眯眯地盯着我们看。
我猛然发现自己陷入重围,不禁大惊失色。孟蘩奇怪地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完了,我们暴露了,我们宿舍的人全伙在此看你呢。”
“啊?哪些人是啊?”
“凡是现在色迷迷地看着你的男生,都是。”
孟蘩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那些王八个个流出了口水,丑态百出。
44
孟蘩的脸沉了下来,盯着我问道:“是你叫他们来看的?”
我想,坏了,蘩宝生气了,忙道:“不可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孟蘩不再说话,咬着下嘴唇,低头快速收拾书包。
我看情况不妙,也赶紧胡乱收拾了一下书包,跟着她走了出去。
一出教室,孟蘩就回头狠狠地说:“你别跟着我。”
“你听我说呀,”我满头大汗,“如果是我叫他们来的,肯定会要他们悄悄地在一旁看你,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孟蘩想了想,不再说话,但仍是气冲冲往前走。
我跟在后面很狼狈地说:“你慢点啊,生那么大的气干吗啊?”
“你们当我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吗?”
“跟你说了不是我啊,是我们宿舍那些人干的,我是好人啊!”
“哼!你是好人?做好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宿舍是那样,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民冤枉啊!”
“你还冤?最不老实的就是你!”
“我怎么不老实了?”
“那天你和杨雪萍跳舞了!哼!”
“苍天啊!是你要我和她跳的啊!”
“我要你和她跳你就跳吗?”
“你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啊?”
“正合了你的意了吧?顺水推舟对不对?”
“不是啊!难道听你的话也有错吗?听你的也不行,不听你的也不行,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觉得我真是太奴颜婢膝了。
“哼!那你怎么答应得那么快?我一说完,你想都不想就邀她跳。瞧你那猴急的样儿!期待已久了吧?”
“我要是连这个都要想一想,那太不礼貌了吧?人家不是会很生气吗?”
“呵!不错啊!”孟蘩越说越恼,“她生气你就这么心疼,我生气你就根本不在乎!”
我简直要吐血了,真是蛮不讲理!“你不能这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孟蘩不理我,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气呼呼地说:“你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和她调情!”
“哪有此事啊!”
“我亲眼看见的!瞧你笑得那个开心,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你们说了些什么?老实交待!”
“我不都交待过了吗?我向她请教该怎么追你。”
“那两句话就说完了。可是你们起码说了二十句话。你隐瞒了大部分!”
我拖住孟蘩:“好吧!你先停下,我和你一句一句地交待!”
她撇开脸不看我,因为恼怒而微微喘息,娇美的胸脯快速起伏,让我既心悸又懊恼。
我拼命搜索记忆,把能够想起来的和杨雪萍的对话全都告诉了她。
孟蘩听着听着,气开始消了,嘴角甚至还偶尔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最后我说,她如果还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杨雪萍,如果和我说的有出入的话,我甘愿受任何惩罚。
孟蘩说:“问她有什么用?也许你们两个早就串通好了。”
我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栽倒在烂泥之中。
“怎么,没话说了吧?”她冷笑。
我觉得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一定凶多吉少,于是涎着脸说:“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
“哼!”
“再继续生气啊!我喜欢看。”
“就不生气,不让你看!”
她上当了,我很高兴:“你生气的时候撅着嘴巴的样子,最可爱了。”
她不知不觉又撅了一下嘴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我魂飞天外,全身都要酥掉了。
我的头晕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柔声道:“蘩宝,我们再换个教室去自习吧?”
“就不!”
“走嘛!”我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把肩膀扭了扭,甩开我的手,但还是和我一起走了。
我们又去了数学系。自习完,我送孟蘩进了女生宿舍。她临走时向我甜甜地一笑,让我感到幸福极了。
我觉得今天真是很险,孟蘩属于那种没事都要找事的人,何况是给了她现成的口实,她一定会借题发挥把我整得死去活来。所以,必须给“龟八居”的那些蠢货一个教训,免得他们以后再来搅局。所以一回到宿舍,我就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今天坏了我的大事,我一个月的辛苦毁于一旦!”
他们被我骂得有点发怵,金子光很快就出卖陈奇伟:“老七,跟我们没关系,都是陈奇伟策划的。”
陈奇伟吃惊地嚷道:“我——操!精子,你太没人性了吧?明明是你的主意!”
大家闹成一团。最后王骚总结发言:“好了好了,都别吵,今天看美女,大家都有份。”
“放屁!”我骂道,“什么叫大家都有份?”
王骚说:“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是说,今天去看你那个美女,是大家共同的主意。昨天陈奇伟侦察回来说,你搞上了一个天仙一样的美女,比蒋莹莹还要漂亮得多,我们都不相信,就决定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结果一看之下啊,果然是——”
“名不虚传啊!”众王八异口同声地叫道。
听他们夸奖孟蘩,我心里也很高兴,但是为了避免以后他们再添乱,我必须再吓唬他们一下。于是我掩藏住心里的得意,仍然气势汹汹地吼叫:“哼,今天她以为是我要你们去看的,不理我了。告诉你们,要是这次搞砸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们!”
“不会吧?赶紧解释解释!”陈奇伟有点慌张地说。
我懒得再跟他们纠缠,怒气冲冲地跑到水房去洗漱了,就爬上了床。我躺在床上看《古文观止》,毫无表情,一言不发。他们以为我在生闷气,都有点讪讪的,不敢再和我继续打听孟蘩的具体情况。
45
我和孟蘩继续在化学系自习,再也没有遭到我们宿舍的人的骚扰。我的学习效率非常高,疲倦的时候,扭头看一看她,心中柔情缱绻,立刻就又精神振奋了。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南方的秋雨淅淅沥沥的,一下起来就没个完。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每天8点半左右,我都要和孟蘩到教室外面走一走。我们站在过道里,随便聊着天,看着天上的雨水从暗夜里一条一条地落下来,打在水泥地上和栏杆上,点点飞迸。偶尔有几滴蹦入我们怀中,让人想起朱自清对梅雨潭的描写。过道顶上昏黄的灯光照在这些密密交织在一起的雨条、雨珠、雨丝和小飞沫上,给这些冰冷的小玩意儿穿上了一层暖暖的衣服。那种色泽同时又颇有古意,仿佛是秦始皇兵马俑身上的历史尘埃一般,又如保存了几十年的旧报纸一样,满载着各种神秘的故事,能够激发人的无限联想。然而灯光的范围是不远的,远处依旧是茫茫的喧嚣的黑夜,水汽腾踊,无边无际。
我们看着都有些出神。
孟蘩说:“我好喜欢就这样看着雨,听着它哗啦哗啦的声音,有的时候听得久了,好像我也变成了这本书由fsktxt。com提供下载些雨点一样,在沉沉的黑夜里飞翔、闪亮。”
我说:“有的时候我也感到我就是这样的雨点,在历史中穿梭,只被照亮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就啪地一声碎裂开去,有一种短暂而痛楚的快意。”
孟蘩皱眉道:“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说:“在历史面前,我们不都是很渺小很短暂的雨点吗?”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那么说。说点好听的。”
“嗯,好吧。你看对面的小树林,就像无边的大海。我们都是小雨点。你也是,我也是。徐志摩的《偶然》这样写道:‘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我和你,我们也是偶然相逢,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但是我们有着一样的方向。我们一起落在海里,海把我们容纳,让我们在一起。”我顿了顿,又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孟蘩看了我一眼,好像颇为感动,低着头,缓缓重复了一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见形势大好,赶紧接上两句:“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孟蘩秀眉一轩,嘴唇动了动,我知道按照她说话的习惯,一定是想说:“哼!美得你!”但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忍住了,眼中又恢复了那种柔和的神色,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雨声潺潺,夜色迷朦,秋波流转,似幻似真。
她转过身,又去看那雨。过了一阵,缓缓念道:“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禁不住赞叹道:“这首诗写得真美呢!有一种很忧伤很惆怅的意境。”
我看着她精致的侧影,心中升起一种非常温柔的感觉,轻轻地说:“蘩宝,你唱歌唱得好,但是我还没有听过,你现在给我唱一首好么?”
“唱什么?”
“就唱徐志摩的那首《偶然》吧。陈秋霞作曲的那个。”
孟蘩狡猾地一笑:“我不会唱。我要你唱给我听。”
“我唱得不好。”
“没关系,杨雪萍不是说你唱得好吗?”
我一听“杨雪萍”三个字,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好好好,我唱给你听。唱得不好别笑话我啊。”
“嘻嘻,就是要笑话!”
于是我轻声唱道: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需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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