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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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平是心里大为踏实，喜滋滋地在书房踱了几步，想着现在一件大事终于有了着落了。

　　　　正想着，只听得“老爷！老爷！”的喊声，小五是突然跑了进来。

　　　　“哦，是小五啊。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样？报名的人多不多？”郭平对老黄的办事能力还是不大放心，于是把小五偷偷派到了方埠镇，让他看看公告第一天效果到底怎么样。

　　　　“老爷，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在镇上呆了一上午，是一个报名的也没有。”小五人小嘴快，这个不好的消息也不处理下，直接就说了出来。

　　　　“啊？”一个人都没有，这倒真有点出乎郭平的意料，本来是一件能惠及各方的德政，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看来是要自己亲自出马了。

　　　　“小五，我要是让你进山找苗人，你怕不怕？”

　　　　“只要老爷要让我去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小五挺了挺自己瘦弱的胸膛，傲首向着郭平道。

　　　　“好，小五辛苦你了。你拿着这面牌子进山一趟，要是有苗人阻拦你，就说是我派你进山找大头领的，约他三日后到方埠镇，说我有重要活动。对了，你走之前把黄捕头叫进来，我还真不信了这个邪！”郭平拿了一面苗寨主给他的令牌，递给了小五。

　　　　小五接了这么重要的任务，是信心满满，向郭平行了个礼，气还没喘匀就跑了出去，县衙大堂也立刻响起了他的喊声：“黄捕头，黄捕头，老爷找你！”

　　　　胡镇此刻是端坐在自己家中的庭院里，呆呆地看着庭院中一株已经快要绽放的腊梅。

　　　　这株腊梅，还是黄氏在世的时候，两人一同栽下，此刻却已是物是人非，他的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伤感，两行清泪忍不住是流了下来。

　　　　“胡镇你是好兴致啊！”此刻郭平和黄立二人，是突然推门而入。

　　　　自从洗清了胡镇的冤屈之后，黄立深感自己的不是，专门搬到了胡镇家中对他进行照料，也趁此能分担些他一个独自居住的愁绪。此刻见他是这副景象，忙出言安慰道：“妹夫，郭大人这次是专门来看你的。”

　　　　“大人！”胡镇赶紧拄着拐杖站立起来，朝着郭平行礼。

　　　　“你腿脚不便，就不要这么讲究了，还是先坐下吧。”郭平忙阻止了他。

　　　　三人坐定后，郭平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次来，一方面是来看看你的身体，二来么，也想问问你，以后有何打算？”

　　　　胡镇黯然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算是形同废人了。妻子没了，功名也不可求，我打算再休养一段后，就找个寺庙，青灯相伴，了此一生吧。”

　　　　郭平听了埋怨地看了黄立一眼，好似在说他怎么不早点汇报胡镇的心里动态。

　　　　黄立连忙打岔道：“妹夫，郭大人此次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姐夫你别逗我了，对我这个差不多残废的人来说，能有什么消息？”

　　　　郭平却道：“先秦孙膑，双腿膝骨皆无，却能青史留名，成就不世功业，史圣左丘明，双目失明都能作左传。你这满腹经纶的大才子，不过是行走稍微有些不便而已，怎么能轻言出世，埋没了这一身的才华呢？”

　　　　“可大人你且说说看，我还能干什么呢？”

　　　　郭平笑了笑，站起道：“我要你做的事情虽小，可是却事关本县百姓生计，你是敢不敢呢？”郭平说完，用挑衅的眼神盯住了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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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招租大会

　　　　县丞大人要亲临镇上召开新政宣传大会，要求全镇及周边村子的乡民们都要参加，这可把老黄忙坏了。

　　　　他自从接到小五的通知开始，就是跑来跑去，一刻也没有歇过。来人的吃住、会场搭建、乡民通知等等，件件事情都是要筹备到位。

　　　　就连王二也被他委以重任，给了个杂务总管的头衔，此刻正是带领着一帮中年妇女在干些洗菜、做饭、晾晒被褥等。

　　　　会场台子现在是已经搭起来了，所有的木头都是紧急动员百姓上山砍的，都还带着新鲜杉木的清香。

　　　　木匠们也来不及将台子的地板细细刨平了，只能是拿斧子粗粗削平后，再铺上一层毛毡。

　　　　台上摆了一条长桌，摆满了一些猪羊鸡鸭等整只烹饪的食材，太阳光一照，立马就能勾起了人的食欲。

　　　　但是比这些食物更吸引人的，是桌子正中间还放了整整一托盘的碎银子，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银山。

　　　　黄立带着三宝、四乐三人，正站在台上提刀警戒，若有不知好歹的乡民一接近三丈以内，立刻是厉声呵斥，显得威严异常。

　　　　这些安排，都是郭平亲自嘱咐如此要求的，目的就要狠狠地造势，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是来真格的。

　　　　等会场坐满了人之后，郭平才出现，领着一干人等上了台。

　　　　县里这边，除了钱师爷等班子成员外，本县的一些重要士绅，富商等都被他从县城邀请了过来，做个见证，苗人那边是大头领蓝寨主及宝贝女儿蓝灵儿前来，还带着一些比较大的寨子的寨主。

　　　　郭平见台下的众人都是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盘银子，心里是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忐忑。这些银子，可是他拍着胸脯向蓝寨主及蓝灵儿打了包票，从各苗寨借来的。今天要是在这会上派不上用场的话，那可真是要大跌他这个县丞的面子了。

　　　　钱师爷充当了大会的主持人，此刻的他，是红光满面，特意穿了一件压在箱底的青布棉袍，见人一到齐，便是扯着嗓子朝着台下众人大声喊道：“本次施恩县重大新政宣贯会，隆重开始！大会暂由本县师爷，钱未名……也就是在下主持。首先进行的是大会第一项，由本县县丞郭大人训话，大家欢迎！”

　　　　钱师爷话音一落，台下老黄、小五、王二等人都是立马鼓掌带头，台下的乡民也是新鲜，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郭平是满脸笑意，钱师爷一说完他就站了出来，这算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专门训话，话音里还带了点兴奋的小颤音：“各位乡亲父老，今天开会的目的我也不多说了，相信大伙也都了解过。现在大伙都往我身后看看啊，这盘东西是啥你们应该都认识吧。本县在此宣布，今天凡是肯上台签租约，前十位田主，每人赏银二十两。凡今日签约的，明年田税一律减半。各位士绅和诸位苗家寨主也一起做个见证，本县话一出口，绝无反悔！”

　　　　二十两银子，再加上一年的田税减半，几乎可以让一个普通农户之家两年不干活了，这个价码其实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他说完之后，满心期待的大伙踊跃报名的景象却没有发生，底下是静悄悄的一片，既没有掌声，也没有议论声。

　　　　本来这些乡民见县丞出面，自然没有人敢当众表示异议反对，可是对于苗人合作，大伙心里都是持怀疑态度，因此也没有人敢出风头站出来。此刻会场的气氛就僵了下来，偶尔只有一两人发出些清咳的声音。

　　　　蓝寨主这一干人，来的路上还是期望满满地，在他们眼里，这就是苗人奔向好日子的开始。可眼前的形势，却让他们期待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去，有些寨主有点坐立不安了。

　　　　蓝灵儿心里也是有点焦急，她倒不在乎签约的人多不多，担心的是若自己的情郎当众出丑下不来台，此时她的眼睛也是仅仅盯着台下，就看有没有人出来应承。

　　　　等了好久，郭平已快沉不住气了，嗓子也开始发干了，正想着是不是要临时加点价码，或是让老黄冒充下，当个托。

　　　　台下突然是有一个苍老且带点颤抖的声音传来：“能否让老头子我报名试试？”

　　　　“哦？是哪位老人家啊？快请快请！”钱师爷是连忙接过话头，生怕那人反悔或者退却。

　　　　台下众人是刷地让开了一条道，只见那人群中，一个年轻的乡民，搀着一位拄着拐杖，走路一步一停的瞎老头子，慢慢地挪了过来。

　　　　“原来是个瞎老头！”这蓝寨主心里可有点不高兴，这可不能算是个吉兆啊，可又不能当场发作，是以把头扭向了一边，鼻孔里还清哼了一声。蓝灵儿忙碰了碰他的胳臂，示意他要稳住。

　　　　郭平倒是无所谓，管你是瞎子还是瘸子，愿意把田租出来就行，他等着老头上了台，亲切地问道：“老人家，我是本县的县丞郭平，不是你是哪个村的呀？这次打算出租多少田？”

　　　　那老头走这一小段路看来也是累的，喘了一会气回道：“回大人，老身名叫高老四，就是这方埠镇所辖的高家村人。家中本有薄田三十亩，本来是一直租给同村人种的，谁晓得今年出了点意外，那租种的人没了。老身我这样一个瞎老头，活也活不了几年，自己也下不了地干农活。前几日是听说是朝廷可以帮助找人来租田，今天就想着来试试！”

　　　　“好！钱师爷你记着，高家村高老四，愿意出租良田三十亩。现赏银二十两，次年田税减半！”郭平是生怕这老头人待会反悔，立马宣读了出来后便让三宝等扶着他去办相关手续了。

　　　　台下众人见一个瞎老头居然轻轻松松就领了二十两纹银，有些人心里是蠢蠢欲动了，人群里也有了一些小骚动。

　　　　“我也来试试！”台下又有一个报名的高声喊道。

　　　　郭平一看，这个报名的人他却认识，原来是王二，他是笑骂道：“原来是你这厮！说吧，什么想法！”

　　　　“禀报大人，小的是想以后跟里正要为官家办事了，因此家中那三十亩闲田肯定会照顾不到，不如今天也租了出来吧。”

　　　　郭平点点头，想了一想，对着台下解释道：“这王二在老黄手下干活，也算半个官家人了，本来是没有这个权利上台领这赏银的。但是为了不辜负他的积极性，另外本官也不能食言。因此本官决定从县里的财政里特批追加二十两，赏给王二。这台山仍然剩下九份赏银，还是等着你们来。”

　　　　众人见平常好吃懒做的王二此刻都白拿了二十两，一时间有人再也站不住了。

　　　　大部分人还犹豫了片刻，会场上马上就另有五六只手举了起来，口中呼喊着叫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带头，大伙的情绪突然爆了，全部跳了起来要求出租。

　　　　钱师爷和老黄针对这情形也制定了预案，先是把大伙进行登记，然后发了号牌，和大伙说道大会结束后抓阄决定归属，免得没拿到赏银的人影响到大会的进行。

　　　　如此安排，再加上老黄提前安排了一帮能说会道的人在会场四周故意议论一些出租的好处。

　　　　有人的便想，哪怕是银子拿不到，来年田税减半也是个不错的政策，反正是都是空闲在那边没人耕种的田地，多一斤的稻谷，那也是白赚的。

　　　　如此这般，众人的观念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转了过来。

　　　　钱师爷见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便是抬手让台下众人安静下来道：“诸位乡亲，现在是大会第二项，由郭大人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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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无限柔情

　　　　大伙听见还有第二个重要决定，目光刷地一下又朝着台上聚集了。

　　　　“本县经过深思熟虑，也为了能顺利推进此项新政，特决定于方埠镇设立新政代办司。本县将直接委任一名吏员专职驻扎于此，处理相关流程及解决可能引起的各项纷争。本县特此声明，也请大伙放心，此次和苗家兄弟签署的田地出租协议，由代办司统一谈判，统一出租，统一收租，统一经营。另在本镇还将常驻专职衙役一名，专职负责治安问题。下面，就请我们特别代办司的办事吏员胡镇和专职衙役二能上台！”郭平在台上是大声宣布道。

　　　　台下众人一听到这样的声明，舆论风向和三天前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之前众人之所以不愿意出租，担心的是把田租给苗人后，起了纠纷没人管，或是苗人来了之后，会影响治安，现在官府是把这两方面的解决方案都想好了：这田地的出租，是大伙先和官府签，官府再去和苗人签，单个人不用和苗人打交道，那每个人的风险自然是大大降低；至于治安问题，苗人虽然有些习性野蛮，但是有一条红线是绝对不敢踩的，那就是和官府对着干。

　　　　胡镇虽然是行走不便，但是为了今天的亮相，也是特意盥洗了一番。此刻他头发整齐地挽了起来，连一根杂乱的发丝都看不出来，身穿一件崭新的长袍，阳光下人一战，虽然是有点沧桑，可也显得人更有威严。

　　　　二能也是昂首挺胸，身上整洁利落，腰挂一口腰刀，手持一根包铜木棍，说不出地威武。

　　　　乡民们见这一对人上场，光是看看二人的气质，就觉得这事情靠谱，都是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郭平也顺势把舞台让给了胡镇和二能，让他俩在前面和大伙熟悉熟悉，顺便也宣传宣传各项工作的着手点，自己是回到后方和蓝寨主等人坐到了一起。

　　　　胡镇也真是个人才，一开口便是井井有条地列出了各项规章和政策，从租金的收租安排、如何分成再到苗人在山外的吃穿住等安排，以及从事生产的耕牛提供和技术支持，各项工作都统统点到，却又没有多余废话，把这台上坐的苗人寨主和各士绅、里正听得是频频点头。

　　　　大会圆满结束后，所有人都是心满意足地回了家，钱师爷等人也都在协助胡镇和二能在准备办公场所，他们在老黄选的镇公所的房子里准备了几间房子，既可办公又可住宿。

　　　　郭平是独自在镇外送蓝寨主一行回山。

　　　　苗家人对今天大会的成果特别满意，本来今年各寨都增添了不少婴儿。如果找不到好的方法解决吃饭问题，来年为了争夺山上的资源，各寨子免不了要发生械斗，是以这一路上，也是对郭平是道了不少感谢和恭维之词。

　　　　大伙行了一段，蓝寨主是突然停下，对着蓝灵儿道：“灵儿，我和你几位叔叔有重要的事情要临时商议，外人不方便参加。你先陪着郭大人回避下吧。郭大人，还请见谅了。”

　　　　说完，他也不顾郭平的反应，直接走在了最前面，他身后的一众寨主也都心领神会地一般，纷纷跟上，顷刻间这路边，就只剩下了郭平和蓝灵儿两人。

　　　　距离之前二人在寨子看星星的那个晚上过去已有好几日，此刻两人突然有了这个机会单独相处，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为好。

　　　　郭平看了看蓝寨主一众渐渐远行变得模糊的身影，想自己毕竟是个男儿，理应自己先开口，也是想了半天，不知轻重地问道：“你这几天冷不冷？”

　　　　蓝灵儿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呢，等了一会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问话，浅浅一笑，说道：“你还以为我还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子么？”

　　　　郭平暗自是骂了一声自己，急忙解释说：“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想问问你这几天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没有把自己累着？”

　　　　蓝灵儿听了看起来有些不快，嘟了嘟嘴道：“我当然好。可是现在你见到了我，就只想问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么？”

　　　　郭平有点手脚无措，他不像一些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在青楼里混，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全无，此刻见蓝灵儿有些不快，一时之间，把心里在筹划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已经让钱师爷在找合适的媒婆了，选好了日子就上门。我家中父母今年也暂时不方便远行，等这边筹备好了，开春之后自然会接他们过来，到时候就什么都方便了！”

　　　　蓝灵儿听了，脸羞得通红，一双脚是在地上不停地跺脚嗔道：“你这人真是讨厌！谁让你说这个啦？”

　　　　郭平真是不知该咋办了，这蓝灵儿一着急，他更是只得痴痴地问道：“那，那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蓝灵儿见他这副书呆子的模样，想起来了郭平第一次在集市上见到自己，也是这副样子，便也是转怒为喜。想了一想，便是甜甜一笑，低头悄悄道：”傻瓜，那你就不能说说你有没有想我啊？”

　　　　郭平等她说完这句话后，在下午暖阳的照射下，见蓝灵儿脸就像熟透了的红柿子一般，低低看着地上，脸带娇羞，真是一股说不出的娇媚，顿时感觉心跳都要停了，竟鬼使神差般地牵起了她的一只手，柔声说：“其实，我每时每刻都想再见到你。”

　　　　蓝灵儿心里突然像有一只小鹿一般在不停跳动，本待抽回，可又感觉自己的小手被包在了一只很大很暖大手里面，是异常的舒服，自己心里也是有了一股柔情在荡漾。

　　　　两人禁不住抬头相视，各自都在双方眼中找到了自己，双方此刻陶醉万分，身躯都是越靠越近，眼看就要依偎在一起了。

　　　　正在此刻，远处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山歌，唱山歌的嗓音苍老却又是铿锵有力，歌词依稀是道：

　　　　“哥哥砍柴种高坡，

　　　　妹子家中纺纱窝。

　　　　哥在高坡使好力喽，

　　　　妹在家中唱好歌。

　　　　哥哥妹妹寨对寨咯，

　　　　寨下有个种花台；

　　　　妹若有心等哥来，

　　　　哥学那蜜蜂顺岩来。”

　　　　二人听了心神一定，原来是远处蓝寨主等一般老哥，用那汉语唱起了山歌。

　　　　郭平一听这歌词，自然知道一方面是催促蓝灵儿赶上回家，另一方面也是在告知自己以后时日长着呢。

　　　　蓝灵儿此时手还被郭平牵着，不大好意思甩开，便是低声道：“我该回去了。”

　　　　郭平领会过来，不情愿地忙松开了她的手，也只能是回答了一个“嗯”字。

　　　　蓝灵儿扭头走了几步，又是回过头，这次是连带笑意，朝着他说了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说完，便是快步向前追赶，再也不回头了。

　　　　郭平自然知道，这下一句当然是“又岂在朝朝暮暮！”

　　　　冬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大部分百姓人家，这个时间点，应该都是在筹备过年的年货了。

　　　　不过此刻施恩县的县衙各人，无一例外都在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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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老家来人

　　　　胡镇和二能自从正式开展了工作之后，不仅是方埠镇的局面被打开了，周围的几个镇子也开始有不少田主积极报名了。二人自是忙的不可开交，从招租大会结束后就没有休息过，不仅如此，还把县里负责刑学两科的吏员张先生借调了过去。那边逐家签署合同，租金分成谈判，种子、耕牛、农活技师聘请、苗人等级户籍吃住等等，每件事情都要花费巨大的精力。

　　　　黄立和三宝四乐以及招聘来的其他衙役，也不能歇着，临近年底，治安巡逻、冲突调停、税债催收，也是来来往往，在衙门里也不容易见到人。

　　　　而郭平和钱师爷和另两名吏员，也是天天窝在书房里封闭，今年的收入计算，明年的预算支出，今后的工程规划，也是要一件一件地梳理，一件一件地争论。

　　　　就连小五也不能闲着，在县衙众人的吃喝拉撒，还要在县城……方埠……苗寨不停地奔波传信，有时候，郭平怀疑这小五是不是神行太保投胎转世，一跑起来就停不下来。

　　　　时近深夜，此时书房中还是灯火通明，屋中靠近书桌的火坛里，白炭正在冒着蓝萤萤的火光，书架上、地上、书桌上到处都是摊开了的账本或是草稿纸。

　　　　小五已经给房中的人送过一次夜宵了，大伙草草囫囵吃了些后，碗也都来不及收拾，都只得是杂乱地堆在了门边的餐盘上。

　　　　经历过了几个通宵未眠，所有人都是疲惫不堪，身上都已经有了一些气味，不过好歹这项工作已经是接近尾声了。

　　　　王先生和赵先生现在是拿着账本在进行一页一页的最后校对，钱师爷也是拿着一张纸在写一些总结性的数字。

　　　　“东家，今年的结果出来了。”钱师爷结束后放下了毛笔，用疲惫的声音向郭平报告。

　　　　郭平靠坐在火炉边，也是打起了精神，坐直了道：“快拿来我看看！”

　　　　钱师爷将手头的纸递给了郭平，顺便在郭平浏览的时候，同步解释道：“经过大伙多日演算，本年已经收上来的皇粮为两万八千八百石，朝廷的任务是两万九千石，勉勉强强算完成了。”

　　　　“通过蓝寨主的配合，本县的人口重新进行了计算，目前为止实际人口为三万六千五百七十一人，其中汉人两万两千零一十三人，苗人一万四千五百五十八人。苗人的数量相比之前我们掌握的，多了足足有四千人多人。”

　　　　“本县目前财政结余为零。这几日我们还清算了历年拖欠的众人工资、往年一些工程款、历年欠着朝廷的税银等等各项，总计亏空为两万一千零二十两，其中还包括上次东家在大会上临时答应给王二的二十两赏银。本县商业规模较小，一年能收的商业税一年也不过是三千两左右，因此想要填补此项亏空，至少还有一万八千两的缺口。”

　　　　郭平等他说完，又细细地看了那张纸，点点头道：“等到了明年这皇粮的征收肯定就不会成为问题了，眼下这银子的问题又是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