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相-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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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枫也是早有准备，自己也没动作，边上的一名仆从却是跪着走过来，端上了一个锦盘。

　　　　林枫接过锦盘后，将它举过头顶交给郭平道：“郭大人，此乃汉昌府知府公印。下官恭候大人多日了，今日将公印交于大人，也算了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郭平装模作样地接过公印，双手略一使劲，不动声色地便是将林枫托举了起来，如此他背后跪着的其他一众人人才是起了身。

　　　　起来后，又是一顿谦让，这推来推去的，直到黄立都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后，众人才以郭平为首，步入二进后堂。

　　　　林枫等人把郭平送到了知府的办公庭院，几位主官又坐了会，非要安排晚上的接风之宴，最后是郭平不得不拿出官威来申明了一番，才不得不离去。

　　　　“大人，今晚是否先安排休息一下？”黄立站在郭平的身边，看着远去的诸位官僚，上前问道。

　　　　“不用了，你马上将后院的前门和后门，让三宝和四乐看守起来，别让闲杂人等进来。你再将后院细细检查一番，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郭伍他们接上头了没有？”

　　　　“早就已经对接上了，一直在等大人的指令。”

　　　　“入夜之后，马上让巴图尔从后门进来见我，注意要隐蔽一点，不要被人发现。　”

　　　　“是！大人。不过如此谨慎，有必要么？”黄立颇有点不解。

　　　　“不小心不行啊。我刚扶那林枫的时候，发现他虽然外表恭敬万分，可身体四肢却是僵硬异常，我一碰便是有微微颤抖之举，这显是戒备极深的表现。如此推断，其他人的想法我一概不知，这官场，一点也不比江湖平静。”郭平看着林枫最后消失在拐弯处，神情是一脸严肃。

　　　　深夜很快来临，郭平和黄立等四人用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应付了晚餐之后，便在后院掌起了灯烛，专门等着巴图尔前来。

　　　　好在李之浩刚走，因此后院虽然有些凌乱，但是起码还没有积灰。黄立将前后二门分派出去之后，自己便一心在庭院内不停的巡逻。

　　　　时过二更，后门突然传来了一长三短的敲门声。

　　　　声音虽然轻，但已足以让后门守候的四乐发觉了。

　　　　“来了！”四乐心里一乐，忙是将门打开，却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老人，边上还立着一个个头挺拔的小伙子，正是郭伍。

　　　　“大人等你们多时了，快请进吧。”四乐殷勤地说道。

　　　　巴图尔在斗篷下只轻轻点了点头，便迅速地闪进了门缝中，随后又将郭伍放在了后门守候，随后便随着四乐的指引朝着亮灯的书房走去。

　　　　“巴图尔先生，你可来了！”郭平已是在书房等候了好久。

　　　　“少寨主吩咐，老夫怎敢违命啊！”巴图尔在别人面前都是严肃万分的，可一到郭平面前，就恢复了一点俏皮的本色。

　　　　“你啊，还是改不了这脾性，呵呵！”

　　　　片刻寒暄戏弄之后，两人便是在烛光下坐定，开始商议起来。

　　　　“李之浩走后，这汉昌府的形势可是一点也不见好转的迹象，反而是显得更加复杂了。”

　　　　“是么？按我的理解，李之浩是千夫所指的对象，他走了之后，汉昌的官场，应该是欣欣向荣才对啊。”郭平颇为不解。

　　　　“这李之浩在任的时候，对百姓虽然百般欺压，可这汉昌的官场，他却是颇有一番手腕，死死地控住。眼下他一走，据老夫所了解的，各方都是蠢蠢欲动了哦。”

　　　　巴图尔说了一半，然后又在桌上用手指蘸了点茶水，边画边道：　“目前汉昌官场的人，大致有这么几类：同知林枫年岁已高，就盼着致仕了，因此诸事只求安稳得过；通判王照早就投靠了李之浩，很多坏事都是他出面替李之浩做的，现在李之浩走了，他可说是最不稳定的一个因素；推官赵锴代表本地官员的势力，被李之浩压抑许久，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了。至于下面的经历所、照磨所、司狱司、六科、巡捕、兵马司、赤巾军、诏狱等等部门，都早已做了投靠安排，各怀鬼胎，这个局面，恐怕不好收拾啊。”

　　　　郭平站起来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比施恩县的局面复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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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草堂拜访

　　　　郭平听了巴图尔提供出来的情报分析沉吟了一会，想了想道：“现在来看，汉昌府里的局面错综复杂，李之浩一走，群龙无首，各方都搅到一块了。那省里的情况怎么样？”

　　　　“省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巴图尔顺带也是把省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巡抚赵志范本是从吏部侍郎的位置调任过来的，吏部一向唯马家马首是瞻，这荆楚又是马家的老巢，是以赵巡抚在本省就是当一个泥菩萨，坐在那里当当样子而已。那些左右布政使、左右按察使也都是一肚子鬼胎，才不会来踩这个汉昌府的烂泥潭。”

　　　　巴图尔将省里大致情况说了一通后停了下来，看了看郭平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道：“姑爷，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有什么好有犹豫的，有说但说无妨。”

　　　　“是。现在外人看来，都以为姑爷是一步登天，以后自是步步青云了。不过依我来看，姑爷现在的处境可说是凶险万分。这几天我多方打听了解到一些信息，姑爷这次的任命，应该是朝廷的秘书省内有人在运作。且不管秘书省如此做的真实意图如何，单说这秘书省虽然地位高，可实权却是没多少。姑爷你现在是孤立无援，就好比是坐在那火山口，稍不留意，就会万劫不复啊！”

　　　　“砰！”巴图尔刚说到此，郭平是一声怒哼，朝着桌子狠拍了一下：“我自为官以来，就没考虑我自己的安危。这汉昌府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它搅个底朝天！”

　　　　说完后，郭平自觉有些失态，稍稍平静了心绪后，又问巴图尔：“那依你来看，现在我们该从何处着手为好？”

　　　　这一问可把巴图尔给问住了，愣了半响，才讪讪回道：“姑爷，你要说搞情报我是在行，可若是要出谋划策，我可就比不上钱师爷他点子多了。”

　　　　郭平想想也是：让巴图尔来出谋划策，也真是难为他了，只不过眼下钱师爷、蓝灵儿、胡镇等都拖在施恩县出不来，身在汉昌的浦定北、黄立等却又是一介武夫，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郭平脑海中是隐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只不过巴图尔下面的一通话，让这个身影又是一闪而过。

　　　　“不过老夫以为，姑爷第一天上任，最重要的应该是先熟悉下各个部门与人，先摸摸底，再谈下一步的步骤比较稳妥！”巴图尔见郭平脸上阴晴不定，想了半天，却也只是出了个不上不下的中等之策。

　　　　郭平此时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昨日与巴图尔谈话结束之后，郭平又把郭伍重新留在了身边，公开身份是自己书房的书僮，实际上，郭伍承担的是与巴图尔那边的秘密联络及各方的消息互通。

　　　　今天他刚起床在办公庭院的书桌旁坐定不久，郭伍便进来通报说本府的经历刘邦宁来觐见了。

　　　　从职能上来说，府衙的经历所应该是与郭平联系最为密切的部门之一，承担着给知府拟定公文，制定政策的重要职能。因此郭平忙让郭伍领他进来。

　　　　刘邦宁三十多岁光景，年龄论起来刚好比郭平大一轮。

　　　　他今天穿着正式，却是双臂抱了一摞厚厚的案卷资料，走得气喘吁吁的，显得十分卖力。

　　　　郭平今后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不敢有半点马虎。

　　　　寒暄过后，刘邦宁便将那叠资料奉上，恭敬地道：“大人，这些都是本府现在的各类资料数据，包括人口、经济、钱粮、刑狱、水利、市政、教学等等，另本府现在所有在编的官吏资料、俸银等等也都在其中，还请大人过目。”

　　　　这刘邦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明明知道郭平现在没带幕僚前来，却是拿了这许多资料过来。

　　　　郭平并没有接下他这个话题，而是另外拉起了家常：“刘大人，这些先不着急。以前你们怎么干的，现在还是先照旧，别因为我来了，就把规程给打乱了。也不知刘大人籍贯何处？来汉昌为官多久了？”

　　　　刘邦宁忙起身答道：“回大人，下官乃是湘南省洞庭府人士，是盛始三年中的举。这个虽蒙朝廷器重，可惜本人才疏学浅，在这汉昌府当经历已是六年有余了。”

　　　　“盛始”是“宣平”之前的年号，刘邦宁如此一答，郭平顿时心里一紧：这刘邦宁不简单哪！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可平平常常的几句应答，却是别有用心。

　　　　前朝唐代孟浩然便有“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之诗句，这向来是被士人阶层当成一种怀才不遇的特殊解读。

　　　　刘邦宁定然这位上司是通过正规科举上来的，岂能没读过这样赫赫有名的诗句？今天如此一回答，其实便是隐隐含着对现状的不满之意。

　　　　郭平心里有了数，也并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如此甚好，甚好。”他这一句话，不肯定，也不否定，给刘邦宁也留了一些遐想的空间。

　　　　两人此后闲聊一会，郭平突然道：“刘大人，本官今天是第一日坐班，对情况也还不大熟悉，不如就由你帮我引荐下，去见见各下属吧。”

　　　　刘邦宁歪头想了想：“如此甚好，请大人挪步！”

　　　　二人起身穿过二进门，穿过大堂后，先到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刘邦宁分管的经历所所在。

　　　　经历所门前挂了一副楹联，写着：“举要持纲，务先大体；鸿风懿采，瞻彼前修”。

　　　　“这联子写得好，写得好！文章要重框架法则，举其主要，提纲契领；又要能学习圣贤之文，想来刘大人手下也定然是无弱兵了。”郭平随口赞颂到。

　　　　“大人说笑了，下官惭愧惭愧，还请里面请！”

　　　　郭平走进去后，发现房屋分成前后两厅，前厅此刻正坐了六名小吏员。虽然房内人员俱全，可屋内摆设、桌案、装饰等都是稍显陈旧。

　　　　由于此次是郭平临时提出的，事先并未告知，因此现在里面的六名小吏都是在规规矩矩正在坐班，并没有闲聊打诨之举，也没发觉知府大人走了进来。

　　　　刘邦宁忙上前一步道：“知府大人亲临经历所视察，还不都起来行礼？”

　　　　众人见到刘邦宁陪着知府进来，忙都要起身行礼，却都被郭平给按下了：“诸位稍安，稍安！本官今日不过是随便看看，了解了解，可别打断了诸位的正常工作，你们照旧，照旧！”

　　　　话说到此，此时照磨所的照磨施湘、司狱司司狱赵培闻听郭平前来视察，都是赶了过来，纷纷立在了经历所的门口等候。

　　　　郭平视察完屋内，发现门外的两人，呵呵一笑道：“施大人、赵大人，巧了，怎么都过来了？既然我人在这里了，那也顺道去你们那边看看吧。”

　　　　这三人主管陪着郭平又是依次参观了照磨、司狱两处。

　　　　照磨所的房前楹联写着：“墨吏私心，三尺为照；贤官善政，百世不磨。”

　　　　司狱司门口却是：“铁面无私，九族须谅；镜心普照，浓淡不冤。”

　　　　郭平都是逐一点评过去，三处看得时间也都差不多，就连说的话的数量都控制得颇为微妙，不偏不倚，没显露半点的真实意思，如此半日便是过去了。

　　　　接下去郭平的时间都是在拜访和接见中度过的，且不说汉昌本府的各等人，单说省里其他的诸如巡抚、布政、按察、以及相关的河道、织造、卫所等部门，他也都统统做了一遍拜访，说的无非是些官场的套话等等。

　　　　如此过了几日，郭平终于是有了片刻休闲，一大早便把郭伍唤过来道：“小五，你喜不喜欢看三国演义的戏？”

　　　　“当然喜欢啦，诸葛丞相、关二爷、张三爷、长枪赵子龙，他们的故事我三天三宿也不听厌。”

　　　　“好！今天我就带你出去看一出三国戏，你去准备两套普通点的衣服，我们换上。”

　　　　“太好了！老爷！不知道唱的是哪个折子啊？又是那位老板唱的？”郭伍颇为开心地问道。

　　　　“折子名么，叫三顾茅庐。至于哪位老板上台？一共三位，两位郭老板，一位陈老板！”

　　　　“郭老板？陈老板？这汉昌城里面出了名的老板没有姓这两个姓的啊！”

　　　　“哈哈，你随我去便知。”

　　　　主仆二人换了一套便衣后，便是悄悄从后门摸了出去。

　　　　郭伍自被派到汉昌城，巴图尔对他和尔瑞一直管得较为严格，今天还是第一次随郭平在闹市区闲逛，走走看看，是新奇不已。

　　　　二人往西而走，郭平依旧选择从文昌门出城。

　　　　那门洞里站着守门的依旧是那一胖一瘦两位兵丁，那两个兵丁显然也是认出了郭平，竟是没见一般，将头偏向一边躲得死死的。

　　　　郭平也不理会：现在还早，以后再好好收拾你们这两尊哼哈二将！

　　　　出城门不远，便是到了那天郭平和陈亦文分别的村子前。

　　　　郭伍越看越迷糊：“老爷，你不是说看戏么？怎么到了这个小村里来了？”

　　　　郭平却摇头笑而不言，迈步就向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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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纵论天下

　　　　这村子外面看起来还算错落有致，走进去之后才知道村内道路是污秽不堪。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雨，现在路上是泥泞不堪，且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也不知是人留下的还是畜生留下的。

　　　　村里时不时便能见到一些三五岁的小孩，衣衫褴褛，在那泥泞中嬉戏，也没有人管，这样的污秽环境，在郭平治下的施恩县也是难见。

　　　　主仆进村之后便是不停在摇头，行路中只得是不停地跨步跳跃，踩在路边的野草上而行，一直到了草屋跟前，路面情况才稍好转，房前屋后都铺上一些小沙石，不至来宾的鞋袜被泥泞弄脏了。

　　　　二人刚一站定，就听见草屋内传出了诗词的吟诵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老爷！老爷！这诗我听过，说书先生经常说的三国演义里面就有，就是诸葛丞相念的。老爷我明白了，原来老爷今天要自己来演三顾茅庐，唱戏的郭老板就是我们啊”郭伍欣喜地叫了出来。

　　　　郭平笑着朝他摆摆手，示意不可吵闹，又低声说：“今日你便来演一演那张翼德可好？”

　　　　主仆说到此处，屋内吟诗的声音是戛然而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又把一句名言唱了出来：“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郭伍听了，快步走进草堂门前的庭院，做了番唱戏的动作，腔调十足地将戏文念白了出来：“哈哈，这厮如此傲慢！大哥在阶下侍立，他竟高卧不起，就是将他请到新野，也还是这么大模大样！我且到后面放起火来，看他还睡与不睡！”

　　　　郭平是哑然失笑，这小五这一起一落，动作还真的像模像样，真把这庭院当成戏台子了。

　　　　郭伍这么一闹还真有效，只见屋门一开，一男子羽扇纶巾，脚穿木屐，真是郭平前几天见过的陈亦文。

　　　　只见他飘飘然走了出来后，见到郭伍后也是一段念白：“童子无知，不来通报，使皇叔久候多时，幸勿怪罪。”

　　　　他念完后抬头一看，笑道：“哦！原来是熟人到访，郭公子郭老弟来了啊！”

　　　　“大胆，你怎么可以随意与我们大人称兄道弟？你可知我家老爷乃是这汉昌的什么人么？”郭伍护主心切，此刻不待郭平阻止便出声呵斥。

　　　　“你家老爷是这汉昌府的知府老爷吧？”陈亦文自己说了出来。

　　　　郭平忙斥退了小五，上前拱手而道：“原来陈兄已经知道郭某的身份了？”

　　　　“郭大人自上任以来，把这汉昌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见了个遍，现在市井之中都在相传说来了一位俊知府。这样的消息，陈某想不知道都难啊。”

　　　　二人如此都是会心一笑，对于当日在野外初次见面之事自然也不用再提了。

　　　　进屋之后郭平粗粗扫了几眼，只见陈亦文的草屋光线虽然不佳，家具也很少，只不过屋内铺了一层光油地板，打扫得却颇为整洁，进门后首先得除去鞋子。

　　　　屋内墙边都是摆满了书架，陈列着各类书籍，经史典籍，琳琅满目，此外几个大书柜也是封着，想来定是装了不少的书籍古本。

　　　　这些书之中，摆在最显眼处的，是些水经注、梦溪笔谈等等一类。

　　　　“草屋简陋，一无书僮、二无佣仆，端茶倒水，就得自便了。”

　　　　“斯是陋室，唯此德馨啊。如此小事，岂能劳烦陈兄？小五，你就代劳一下吧！”郭平觉得今天把郭伍带过来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礼毕后，主宾二人分头坐下，边上郭伍便开始自行忙碌去了。不一会他便是把水烧，然后泡上了春茶，随后乖巧地退出了屋外。

　　　　“郭大人自上任以来，忧府忧民，日理万机，今日又来此陋室，陈某实在是感激万分。”

　　　　“陈兄足不出户，却能知晓本府大小事情。郭某实在是佩服。不过陈兄也别挖苦了，我自上任以来，是心有惶惶，今日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还请陈兄不吝赐教！”

　　　　“愿闻其详。”

　　　　“郭某现在有为难之处，不知如何是好。一则汉昌府此刻形势复杂，不知从何着手；二则不知汉昌全府今后前途何在；三则，郭某想拜请先生出山，共图伟业。”郭平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陈亦文笑道：“郭大人眼中的各项难题，在陈某眼中不过尔尔。只不过陈某今天想要问一句，郭大人为官何为？”

　　　　郭平吃不准他这问此问题的本意何在：“陈兄何有此一问？”

　　　　“若是大人想过个安稳日子，做一任平安知府，那只需在府内端坐即可，所谓上不究，下不问，过了现在这个阶段，以后倒也不会烦心到哪里去；若是想造福一方，留个好口碑，陈某倒也可以出点微薄之力，相助大人几个锦囊便可，也无需过多烦扰；不过过大人若是有青云之志，想要千古留名，封侯拜相，那就另谈了！”

　　　　陈亦文这一番说话出来，郭平心里不由是叹了一声：所谓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普通的草堂也是藏龙卧虎。眼前的这位普通书生，竟是胸怀天下，志在屠龙之辈。

　　　　郭平想到此处，正色回道：“郭某本出寒门，有赖圣恩眷顾，自入官以来，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且当今天下积弊重重，郭平早有奋发之志，若有机会，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陈兄切勿怀疑郭某的本心。”

　　　　“如此，甚好，甚好！”

　　　　陈亦文听他此言，也是赞了几声，起身后便是向着墙角的箱子走去。他打开大木箱之后，从里面取出了两幅画卷，依次挂在了堂前。

　　　　郭平待他挂完第一幅之后，细细观看，发现这乃是以本省汉昌为中心的一幅地图。

　　　　陈亦文指着这幅画卷，侃侃而谈：“大人现在所头疼的一些事情，在下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是要在汉昌真正干出一番事业，才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荆楚省处于我大齐的中心位置，境内沃野千里，民风淳朴，千百年来便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再从地理形势来看，北接陕甘，且有秦岭守卫，南连湘湖，西通巴蜀，东下江南。再说这汉昌府，条件更是优越，处于荆楚平原正中，府内水流纵横、道路交错，且出府后东北而行，可直到上都城，地势也较为平坦，步行不过十余日。若是在战时，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太平年间，则更是发展通商、货通全国的一块绝佳宝地。惜乎这些年来，历任知府或是陷于朝廷党争，或是只知闷头捞财，白白浪费。大人若有志向青史留名，那陈某早就替大人规划好了。一可利用荆楚及湘湖的平原之利，以汉昌为中心，将周边发展成为大齐朝的粮仓；二可利用汉昌绝佳的周转交通条件，鼓励通商，成为全国商贾的集中来往之地；三则，当今西北及北部边境时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汉昌可在如今军粮中转地的基础上，进一步而成为兵工重地，将兵器、甲胄、战车、养马、军服等各类产业发展起来。如此，何愁我汉昌几十万百姓不富？何愁我汉昌不富？何愁我荆楚不富？何愁天下不平？”

　　　　郭平一听，兴奋不已，连连拍着大腿道：“若真能如陈兄所言施行，且不说日后能不能封侯拜相。但就此生而言，郭某定然无憾了！”

　　　　陈亦文没有说完，他将此画卷收起后，又展开了另外一幅画卷道：“且不忙欢喜，大人若为官能造福一方，自然功德无量。但此生为大丈夫，又岂可局限于一城之地，做些陋室扫尘之举？此图乃是陈某从各类典籍中钻研收集十余年，又遍访当今曾经略边境各要地的退休官员，还曾孤身游历北方一一核实，才得以绘出。请看，此部分乃是被逆贼占据的西北宁夏五州三十城地形要素图，此处乃是北胡地形要素图。图中且不说城池、山川、河流等，就连何处有那多少人口，何处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