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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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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安听见熟悉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进来。”

    白熙宁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外面小于沥沥。

    春夏接过雨伞笑盈盈地说,“白姑娘这么晚了还没睡,属夜猫子。”

    “我倒是想睡,谁知道睡了一半被惊了起来。其实我比妹妹对于声音还要敏感,听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就起来查看。谁知道那后花园的池子里还泛着水泡呢。我赶紧叫人来打捞,可惜人已经死了,全部拴着石头捆起来的。看起来是挣扎过的。这大晚上的,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卫勇将军也在?”白熙宁微微行礼。

    “白姑娘好。”卫勇将军站起来,看着姑娘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家的女儿,“那臣先行告退了。”

    “退下吧。”

    卫勇明眼看的出来顾子安对于白熙宁的情谊,在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眼睛闪过一束光芒,像是见到了美玉一般。后宫没有女人,只有白熙宁这一个姑娘来来去去,也没有名分,却又有着所有的名分。姑娘不急不躁,像是一湾清清的泉水,婉若风吹过的千层麦浪,仿佛绵绵远山,山渐青痕。

    白熙宁在顾子安身旁坐下,“怎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上次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顾子安笑道,他在这姐妹两个面前,才难得一见的温柔。

    姑娘红了脸,“你可别拿我打趣了,出什么事情了?”

    “鱼儿上钩了。”

    白熙宁“扑哧”一笑,“怎么,莫说刚才我捞上来的那些尸体你都知晓。”

    “不知晓,但查一查就知道是顾崇武宫中的人,他人逃了。”顾子安似乎在轻描淡写一句不关自己的事情。

    她完完全全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那你猜,下一步会如何了?”她顿了顿仿佛想起来了一句趣事,“今日貌似有人在打听我的出身,兴许想从我这边下手对你不利呢。可惜啊……我无父无母,养我长大的师父也已经仙逝,唯独一个妹妹如今不在北阳。”

    “你从未说过你家中之事。”

    白熙宁撑着下巴,眼睛带着笑意:“都过去,有什么可说的。况且,芊芊应该已经和您昏天黑地的说了很多吧。”

    “白衍是一位怎样的将军?”

    “纵横列国,所向披靡,却又功高盖主。父亲的虎豹营就如同昙花一现,燕戎再也没有这么骁勇善战的军队了。”

    “你可记得战法阵仗?”

    她嫣然一笑:“王上愿闻其详吗?”

    青灯如豆,春意盎然。

    ()


………………………………

第一百七十二章:狭路相逢

    大夏的春日乌云密布,毫无生机,落在孟懿宁眼中总觉得恐有妖异之兆。她搓揉着有些冰凉的手掌,低垂着眼睛坐在院落之中,询问其刚刚下朝归来的景池,“如何了?”

    “废了。”

    “都废了?”

    “是。”

    孟懿宁深吸一口气,“事发突然,你我并不能未卜先知早做打算,所以如今只能多加防范了,派人盯着他们吧。”她背后是暖洋洋的阳光,但是心里总也人不起来。夏王撤了景铮和周家的权利,这是一件斩钉截铁的好事,但是太过果断总容易让人狗急跳墙。

    夏王诡谲,但是有时脾气又暴戾,虽然这一面并不多见,不过那夜从夏王的眼神中她看出来了掺杂着杀气的失望。

    孟懿宁起身走道景池身旁,“信已经给顾子安递送过去了,如今他身在高位,也不可能来往在两国之间,所以很多事情由我代劳,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我放心你。”他淡淡的说了一口气,“我去看看承平的疫病情况了,这鼠疫呈燎原之势,就连严防死守的宫中也有不少人患病。”

    孟懿宁点点头,“我也随你去转转,如今不安稳,我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来。”姑娘话音刚落,张九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跟在景池身后,他前日被景铮袭击的伤已经大好了,看不出虚弱的样子。张九带了一众能干的侍卫跟在身后,一行人从世子府浩浩荡荡的走出。两旁的柳树已经抽了新芽,河水上的莲花灯掉色染红了河面,零星的纸钱落在水面上飘来飘去。街道行人神色匆匆,没有人驻足在摊位前。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酒楼,那里却十分热闹。人们沉浸在醉生梦死里,大片大片的死人,已经不像顾及往后的日子。

    结算工钱,花天酒地,放肆大笑。

    孟懿宁与景池肩并肩走着,两人一言不发在街巷中拐来拐去。

    突然一声尖叫撕破了沉静的空气,姑娘猛的一回头,迅速沉声说道:“保护殿下!”张九护在景池前面,一众侍卫把世子殿团团围住。孟懿宁撂下一句,“我去那边看看,你们不要离开殿下。”说完身影鬼魅一般闪烁到了巷口消失不见。

    刚刚穿过那条街道,孟懿宁就见到石板路上一滴滴鲜血还冒着热气,一路延长到另一个拐弯处。姑娘迅速追了过去,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姑娘,鹅黄色的长裙鲜血染红。几个男人像是追逐一只羔羊的恶狼,步步紧逼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围墙。

    那逃命的姑娘回过头来,惊恐的看着眼前几个扑过来的男人,紧紧握着胸口颤动不已。

    孟懿宁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几人齐刷刷回头一看,见到孟懿宁星目闪烁,手上短剑出鞘,嗜血一般金光四射。

    她波光流转一看,那战战兢兢的姑娘居然十分面熟。孟懿宁脑中突然闪过那日景铮生辰宴上见过的女子——莺歌。这不是琏王府的侍妾?

    “别拦路!”几个侍卫也气汹汹的吼道,“我们有要事在身,你要是拦路,连你也一块杀了!”

    “哦?”孟懿宁眉毛一挑,翻身而跃,侧着身子脚轻轻点在墙壁上。众人只能瞧着一抹浅色的影子在眼眶中一闪而过,来回张望之间,那赤蛇的已经划开了他们的喉咙,一个个像是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方才凶神恶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孟懿宁一个跨步落在莺歌面前,搀扶起颤颤巍巍的姑娘问道,“莺歌姑娘?”

    她抬眼望去,才想起来就自己性命的人是谁。那是顾子安的人,但是她一时想不出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只要不是景铮的人,她都好办……都好办……

    莺歌抓着孟懿宁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救我……救我……”

    景池带着人马赶到,看着莺歌姑娘气息微弱的躺在孟懿宁的怀里。她身上被刀扎出来了两个大洞,整个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用尽全身力气从胸口中掏出一封信件,强硬的塞到了孟懿宁的手里,“你一定要救我……我要……我要活下去……”孟懿宁没转头,直接把信纸递给景池,她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别睡,我们马上就回府。”小姑娘把莺歌抱在自己怀里,一个飞跃向世子府冲过去。

    景池赶紧派人跟上,而后又低头看着沾满血迹的信纸。翻来皱皱的纸页,里面是娟秀的字,料想就是刚才那位莺歌姑娘的。只不过落款摁了一个重重的手印,似乎要把纸张捅破一般。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信件上的名字——赵二泽。

    陡然一惊,这个人原以为不知所踪,谁知道却近在眼前。

    而另一边,景铮站在王府内面色发青。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琉璃花瓶被摔碎了一地。脸上青筋横露,如同中毒一般,他质问着同样灰头土脸的周斌照,“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周斌照阴沉着脸,“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夏王要撤了周家的权,撤了你的权。”他叹了一口气,转而眼睛又像一只老鹰一样尖锐起来,“你塞外还有些兵马,夏王的旨意传达少说还有十天半个月,你还能调动军队。承平以及附近的守军都患病了,正好我们可以趁此机会。”

    “你是让我抗旨?”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抗旨吗?”周斌照反问,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景铮让他心生不快。

    景铮搓揉着太阳穴,听见门外侍卫来报,他沉声问道,“人杀死了吗?”

    门外沉默了片刻,“请殿下恕罪,人被救走了。”

    “混账东西!”景铮拔剑而出,拉开房门,一剑通入了那侍卫的心窝,“没有用,你们全都没有用!谁救了他们?”

    “是……是世子殿下的人。”

    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一个时辰以前,他准备去地下牢房内看看赵二泽,结果却突然发现有几滴蜡油落在了暗道门口的地板上。他抠下来嗅了嗅,却发现那蜡油带着点点香味,一看就是女子屋内才会用的。赵二泽这王府内,除了夏晴,可以在书房内来去自如的女人也只剩下了莺歌一个了。他冷笑着,准备找她来问话,谁知道那女人却早就跑了出去,藏身在承平中。景铮瞬间起了杀心,派人出去追,却终究一无所获。

    ()


………………………………

第一百七十三章:染病

    莺歌在世子府内渐渐苏醒,她身受重伤,还好府内大夫医术高明,才挽留住了一条性命。孟懿宁坐在她的床头,柔和的端详着她的面庞,“莺歌姑娘,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讲讲吗?”

    莺歌低垂下眼睛,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虚弱的说:“我不叫莺歌,我本名傅崇雪。”

    “傅崇雪?”孟懿宁一愣,回头看着景池,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景池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的问道,“莫不是傅家的人?”

    “正是。”傅崇雪点点头,她脸上褪去了在王府内的娇媚,多了一些冷淡和刚毅,不知道是否是这真实的名字所带给他的。她淡淡的说:“傅家人,我的舅舅名叫傅衷寒。傅家昔日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如今就剩下了我们两个。”她笑了笑,眼神里是仇恨和杀气,“当年拜周家所赐,结党营私诬陷傅家,严刑逼供。要不然傅家怎么会落得如此这个地步。”

    孟懿宁想起来了,确实听闻过当年周家背后使用的那些手段,她问道:“那你此番来承平为的是报仇雪恨?”

    “是。”她咬牙切齿地说,双眉如同刀子般深深的皱在一起,眼眶有些红。

    “那傅衷寒呢?”孟懿宁又问道。

    “干你何事?”她回答的倒是轻快利索。

    孟懿宁一笑,“不愿意说没关系,我们也不会怎么样。那么请傅姑娘告诉我,你要如何报仇雪恨呢?”

    “自然是杀光他们。”

    “就两个人?”

    “借刀杀人。”傅崇雪眼神里有些狂妄,她等着孟懿宁又看看景池,微微服了服身子说道:“世子殿下救了我,我自然要回报。景铮与北阳将军赵二泽勾结的前因后果已经写在了信封之上,末尾有签字画押,抵赖不得。我又从密室内找出来了这么多年周家纳贿的秘密,只要把这些证据呈送给夏王,我不就可以报仇了?傅家也可以沉冤昭雪了。”她静静的说着,语气无波无澜,但是听得出来深入骨髓的仇恨。“我委身于王府,不是就为了等待这一天。”

    景池问道:“赵二泽人在何处?”

    “琏王府密室地牢。”

    “他们下一步有何打算?”

    “自然是起兵造反。如今城中将士多患瘟疫,毫无战斗力。他景铮手握的兵马虽然不多,但是从近日以来的情形来看,他足够在承平占领脚跟。如今他已经知道我拿着证据逃走,只怕会更快的起事。殿下要早做打算啊。”傅崇雪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景池把那封沾满鲜血的信件握在手心,嘱咐道:“懿宁,你照顾傅姑娘。我进宫一趟,可能会晚些回来。”

    “路上小心,虽然明面上彼此还没有撕破脸皮,但是如今他更有可能下手了。”孟懿宁搓揉着手掌,站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若是今晚不回来了,报个信出来吧,也让我们安心。”

    “好。”景池答应完便转身离开。

    春风竟然在景池眼中带着一丝丝的萧瑟。他迅速的前往王宫,眼神潦黑,面色冷淡,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丝绸长袍甩动间带动起冰冷的风,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扣在银冠之下。天边飞过苍白的鸟,头顶的太阳像是血一样鲜红。侍宦见到世子殿下赶来了,慌忙不迭的前来,眼神里有一丝惊慌。

    景池看着父王的书房紧闭,询问道:“怎么了?父王不在此处?”

    那小侍宦深吸了一口气:“回禀殿下,王上在寝殿休息,但是偶感风寒,不见任何人,殿下请回吧。”

    景池眉头微微一皱,从语气中嗅出来了一股不详的味道。他手一挥袍子,前往父王的寝宫。寝宫门口如同往常一样,来来往往的宫女、侍卫、侍宦,只不过房门紧闭听不得一点声音。所有人见到景池来了,都跪在地上问安。他眉稍一挑,面色微沉的准备推开房门,却遭到了侍卫的阻拦,“世子殿下,还请恕罪,王上下令不见任何人。”

    “父王?”他隔着门大喊了一声。

    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世子殿下进来。”

    门缓缓地打开,里面传出来一股药水的苦味。景池坦荡地走过去,见到父王身边的侍宦恭恭敬敬的守候在两旁,坐父王床榻一旁的是如今的丞相——张仲。景池眼光蓦然一寒,有大事发生。他走过去看了看双眼紧闭的父王,拧着眉头问道:“丞相,王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感染了时疫?”

    张仲点点头,“有人暗加陷害。这宫中患病之人早早就被清除了出去,尸体也焚烧了。谁知道昨晚王上突然高热不退,今日一早便陷入了昏迷。昨晚我便在此守候,王上嘱咐一概人不得进宫便是怕有人借此机会生出事端。”

    “我知道,琏王的事情我知道。”他说着把手中的信件交给了张仲,“赵二泽就在连王府内,今日从他府内逃出来的侍妾说,他要动手了。”

    张仲叹了口气,“廉覃大将军已经安排下去了。”

    “父王是如何患病的?”

    “我在王上的床褥之下,发现了公众患病之人的衣服。这王上身边的侍宦与宫女我都一一巡查,有一人透露这衣服究竟是何人带进来的。”张仲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一个姓傅的男人塞了黄金十两买通了近宦,把脏衣服放到了床褥之下。”

    “傅衷寒。”景池脱口而出。

    张仲一愣,“殿下为何能如此明晰?”

    景池原原本本把傅崇雪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缓缓地说道:“如今的当下之急是稳住朝政。傅家想要沉冤昭雪,但是背后的力量我们不容忽视。他们是否和燕戎有所瓜葛,要不然身无分文如何能出手阔绰。而且我们现在面临的是内忧外患,外有燕戎虎视眈眈,内有景铮犯上作乱。兵力不够,只能求助于人,北阳王应该可以早做回复。父王处于昏迷,朝堂之事不可放缓,还要劳烦丞相了。”

    他叹了一口气,回望双眼紧闭的夏王。

    突然夏王身子一震,手指微微颤抖。

    “醒了?”

    ()


………………………………

第一百七十四章:认罪

    “父王!”景池连忙凑过去,“太医!太医!”

    腥苦的汤药灌下去,夏王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他看了看眼前的焦急的世子,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慢慢说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寡人昏迷了半天?”

    “是,王上。”

    夏王头疼,全身像是火焰一样燃烧,他捂住口鼻突然咳嗽了两声,一张开手掌已经是猩红一片。“把窗户打开。”他侧头看着窗外庭院中的假山流水小桥花树,王宫内亭台楼阁连绵起伏。他呼吸声沉重,手脚麻木,眼神浑浊,似乎一夜间苍老了十岁。景池撑着夏王的身体,看见了他几根花白的头发。

    “父王,您多休息。”景池宽慰道。

    夏王没有说话,他又劳累的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他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一瞬间病入膏肓。这个病朝发夕死,太医又怎么能治好呢?身子忽冷忽热,已经没有力气吐出一句话。景池突然觉得高高在上的父王顷刻之间变得老了,深深的皱纹镶嵌在额头上像是战车碾压过的车辙。他轻轻的为父王揉捏着肩膀,“父王,莫要担心。”

    夏王睁开眼睛,正要说什么,庭院中突然传出来芙贵妃的声音,“你们拦我做什么!我要见王上!”

    “王上吩咐,不允许任何人……”那侍卫还没说完,夏王开口,“让她进来。”

    芙贵妃如蒙特赦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距离夏王十步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下。她脸上毫无血色,泪流满面,颤抖不已,嫩粉色的长裙已经衬不出来妩媚,她似乎在这几日之间消瘦了许多。周婉眼泪盈在眼眶下,哽咽的说道:“恳请王上刺死臣妾吧!宽恕我儿,宽恕周家吧!”

    夏王冷冷的看着匍匐在地面上的女人,笑了笑。

    窗外的野鸟扑腾飞过,落下一片灰色的羽毛。

    周婉全身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看那威严的王。她在听到夏王患病的消息之时,她的意识瞬间炸了锅,呼吸紊乱,眼睛充血,随时要爆炸一般。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尖锐的刀锋凌迟着他。自己儿子景铮在找到她要求给夏王下毒之时,她拒绝了。如今她听到夏王患病便一口咬定一定是自己父亲或者儿子指示宫人如此。前日夏王撤了周家和铮儿的权利,今日就遭到了报复。自己的儿子是为了一己之力,要把整个大夏架在火上煎烤啊。

    周婉登时就慌了,跑来要坦诚一切。犯上作乱可以要诛灭九族的,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犯事?要死就死她一个吧。她不知道夏王知道了多少,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一定已经摸清楚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再不悬崖勒马,自己的铮儿就是国之罪人啊。她脸孔通红,白牙紧咬,“求王上看着臣妾这么多年陪伴的份上,看在……看在景铮是您儿子的份上,饶过他们吧!”

    她“当当当”磕响头。

    在夏王的印象里,芙贵妃很少行此大礼,她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的身旁。他宠爱她,但是如今只有愤恨。愤恨她偷偷摸摸的夜会情郎,愤恨教出来那个罪大恶极、图为不轨的儿子,恨她那个欲壑难填的父亲。

    夏王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周婉不敢抬头,她稀里哗啦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景池愣了,连带着张仲也愣了一下。

    下毒害人的不止傅衷寒一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

    张仲身鞠一躬,“王上。”

    夏王对着周婉说道,“下去吧。”

    “王上?”她惊慌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婉儿,你对寡人可有果真心吗?”

    “王上。”她又重复了一遍,“臣妾……臣妾真心日月可鉴……”

    “你下去吧。”夏王淡淡的说了一句,脑海中没有力气翻江倒海。

    ()


………………………………

第一百七十五章:更迭

    周婉颤颤巍巍的被人搀扶着离去,房间内空荡荡的只留下景池、张仲和夏王。

    多难之春。

    “杀了……杀了那个孽子……”夏王气喘吁吁的说道,眼底翻红,怒瞪着空荡荡的前方。他算计了一生,平稳庙堂,防备结党营私,却想不到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所背叛。也想不到那二十年前已经死了的傅家人竟然出现在了王宫之中。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似乎一瞬间就崩塌成粉末,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夏王猛烈的咳嗽,浑身发烫,扭过头,浑浊的眼珠望向了一旁忧心忡忡的景池。夏王嗓子里的痰被狠狠的咳出,他已经呼吸不能喘不过气,痰夹杂着大量鲜红色的血痰。他肺部湿性啰音明显,身上发绀色,逐渐出现了瘀斑。

    夏王自知时日无多,也许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捂着胸口说道:“景池……”

    “张仲。”

    “王上。”张仲凑过来,他的年岁比夏王还要大一些。张仲伏在夏王的床下,眼底泛着轻易不见的泪花。

    “寡人自知此病已无法救治,遵循旧礼葬入王陵便可。大夏……大夏今后的时日就拜托丞相了。寡人励精图治三十余载,却没有料到最终会死在儿子间手足相残,国家里相互勾结暗害的阴谋里……无妨,无妨了……我算计了一辈子,终于是被别人所算计了。”他说着,泪水划过堂堂君王的脸庞,像是一只受伤的巨兽不服气却又不得不认命。

    “景池……我们与燕戎不久就会有一战,如今瘟疫横行,若是……若是真的不敌,一定要利用国家关系相生相克,威胁与惠利并施。如今的北阳王与你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北阳与大夏联姻联盟,此乃要事,你也一定要谨记。为君要贤德,用人不疑,庙堂之上,要选贤任能,张仲和廉覃辅佐了父王一辈子,忠良并誉,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可以放心去用。大夏有这些仁义纯善之士,基业才能长久,国顺安康。”

    景池握着父王的手,表情痛苦难持。

    夏王缓缓地闭上眼睛,低声念着景池的名字,“儿啊……昔日取景池之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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