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康熙大帝--乱起萧墙-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雒唬噬夏尚⌒男┌眨 笨滴跣Φ溃骸捌阏饩麈宙钟姓饷匆淮筇祝裁雌卟怀霭瞬还榈模俊焙跏虾呛切Φ溃骸敖穸刹皇撬脑露撸灰顺鲂械模
“天色尚早,哪里去走走才好?”康熙伸欠了一下身子说道,“叫下头人传话,找几个本地的绅耆。朕见识见识——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就遇着水贼了?”高士奇赔笑岔开话题道:“这里正开中河,御史们都说是虚糜国币,皇上既出去,不妨瞧瞧。果真不必开挖中河,又能省几百万银子呢!”
一语提醒,康熙倒真的想在这里停留两日了。当下说道:“咱们下船。只高士奇和韩刘氏跟着,其余人一概不用侍候。叫索、明两个人歇息一会儿,朕见绅士,他们不能不陪。”几个太监听了,传旨的传旨,余下的赶过来替康熙换便衣。韩刘氏心细如发,因见康熙腰间挂着的荷包,笑道:“老爷子,您打扮得再像个公子,这东西也是幌子——平头百姓谁敢用这颜色?”康熙方笑着摘了丢去。武丹自穆子煦去后,责任重大,也不敢似以前那样粗疏,自出船舷外看了看,黄灿灿的太阳略为西斜,还不到未时,远远骆马镇上人头攒动,料是无事,因叫过素伦,待康熙远去,方带了四五个小侍卫远远跟着护驾。
此时未牌已过,黄鹂、吃杯茶跳枝儿鸣啭,初夏的知了幽幽长鸣。康熙一行三人步行半里之遥便到了骆马镇。这是个六百余年的老镇子了,自北宋熙宁年间黄河南徙,骆马湖被灌,一溃不可收拾。前头近二百里水路一到汛期,湖水倒涌河中,舟楫便不得通行。过往行人一向视为畏途,常在此候汛,免不了就有行商坐贾渐渐聚集,竟成一个大镇。康熙三人一路行来,见街巷两厢肉肆、作坊、珠宝、瓷器、绸缎、鲜鱼、竹木、酒米、汤店、扎作、仵作、酱料、铁器、顾绣……三十六行齐全,琳琅满目,看得饶有兴致,见米店插的标牌是五钱一斗,不禁高兴地笑道:“这个价钱最好,再贵了穷人就吃不起,太便宜了做农的也吃不消。”说到粮食,康熙猛地想到早上起来只用了两块云糕,已过去近三个时辰,因笑问韩刘氏,“你儿子的宝号在哪里,咱们不如去扰他一餐,如何?”
韩刘氏刚要答应,高士奇却道:“奴才早就饥火中烧了。这会儿主子到她家,一时哪里就预备停当了?不如找个饭店胡乱吃几口,韩刘氏回去预备一下,晚上再去扰她。主子别忘了,还要上船见士绅呢!”康熙听了笑着点点头,见前头一家大饭店,写着“万家春来”的匾,便踱过来。
三个人刚上台阶,不防里头一阵喧嚷,一个伙计双手推着个蓬头小姑娘,连声嚷着:“出去出去!讨饭也没个眼色,客人没走,就狗似的趴在桌子底下捡骨头!给你米团还打发不了,非要肉汤不可!小破鞋,都照你这样儿,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那蓬头小丫头生得很单弱,捧着一只小盆子似的破海碗,踉踉跄跄被搡出来,一个不当心,绊在门槛上,身子一仄,正撞在一个旗装女人怀里。那女人急忙一闪,小姑娘早摔在阶下,大海碗摔得稀碎,汤汁子撒了一身。姑娘嘴一撇,“哇”地一声放声大哭。那女人跺脚儿笑骂:“浪蹄子,倒吓了姑奶奶一跳!”围着瞧热闹的人无不开心大笑。韩刘氏不禁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罪过!”
“老高,叫这女娃跟进来,赏她口饭吃。”康熙见众人有笑有骂有啐的,那么点个小姑娘竟如此受人羞辱,在那边默默流泪,不禁大起恻隐之心。一边吩咐高士奇,自跨步进店。那伙计见康熙戴着一顶红绒结顶的六合一统帽,摇着折扇气度从容地进来,虽不是绫罗裹身,一身府绸灰衫质地考究、做工精良,却也不敢怠慢,将手中搭布一甩,唱歌似的喊道:“老客来了——里头雅座请!”一边让至后边,抹着桌子赔笑道:“想用点什么?”
高士奇和韩刘氏带着姑娘跟进来,见康熙有点不知所措,知道他不会点菜,高士奇便笑道:“我们爷口味高,驼峰熊掌鹿筋这些料你也没有,中下八珍席能办来就成。”伙计笑道:“客人忒也看扁我们了,备货全着呢!方才送走的两位贵客也这么说,小的就要给他们办上八珍席,谁知他们说说罢了,吃了两条黄河鲤鱼就匆匆去了——你知道他们是谁?是河督靳尚书和陈河伯!”康熙听了一怔,差点问出来:“靳辅这么快就来了?陈河伯又是谁?”见高士奇使眼色,方一笑说道:“有意思。不过你也别小瞧了我这不当尚书的——就办上八珍来!”
“是啰!不过老客得稍候一时,猩唇发好了就齐全!”见是阔主顾,伙计喜得眉开眼笑,答应着就往外退。康熙摆手止住了,又转身问小姑娘:“你要什么?”
“我?”小姑娘不防康熙突然问到自己,半晌,方红着脸低声道,“求赐一碗排骨……足矣……”韩刘氏心细,想到伙计前头呵斥的话,便温声说道:“好娃儿,不用怕——敢是你妈坐月子了?”小姑娘撇嘴儿泪眼汪汪看着韩刘氏,默默点了点头。韩刘氏因笑道:“我们主子最是积德行善的,既这么着,跑堂的,你弄一砂锅母鸡熬汤给这孩子,一总儿算在我们账上。”说罢,又摸出两个银角子塞给姑娘。
高士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突然问道:“你今年几岁?”
“十四。”
“叫什么名字?”
“若芷……”
“姓呢?”
“……姓黑。”
高士奇看了看康熙,见康熙正漫不经心地打扇,又问道:“你祖上可是仕宦人家?”姑娘听问这话,低头不言声,只不住用脚尖跐着地。见她这样,康熙倒留了心,用目光询问高士奇。高士奇叹道:“我观此女有大家风范,不是书香败落人家,必是祖上为宦。您听听她的名字,再说,哪有叫花子说‘求赐一碗排骨汤足矣’的?——你实说姓什么?”
正在这时,两个伙计一个端着八珍席条盘,一个捧着一锅热腾腾的熬鸡汤进来,把鸡汤专送到若芷面前,说道:“不知哪路神仙显灵,你今儿倒好运气,快拿去喂你那饿不死的娘去吧!”若芷听了没理会,只向康熙三人各叩了个头,端起砂锅不言声去了。康熙笑道:“高江村倒细心,我就没听清楚。”韩刘氏叹道:“世上事原本难说,我们祖上前明不也做过官来?可我也讨过饭,这里头的苦恼就甭说了……”高士奇道:“这就是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了。”
三个人说着话,方吃得半饱,便听满街人吵嚷叫喊成一片,却再听不出喊的什么。康熙便叫进伙计问道:“这起反了似的,是怎么回事?”伙计躬身赔笑道:“刘铁成再大的胆,白日也不敢来借粮——起反是没有的事。那贱丫头没福消受老客的赏赐,出事儿了……”
“怎么了?”康熙放下筷子问道。
伙计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听人家一言半语说,河泊所齐管带的小舅子方付清,和几个闲汉在大河沿蔡家棚吃酒。见这叫花子端了一锅鸡汤往五通祠去,几个醉猫要买来下酒,她自然不肯,被抢了去。不想她气性大,一头栽进黄河,人们都在岸上干嚷救人呢——这是她命不济,与客官不相干的——”
“竟有这等事!”康熙顿时勃然大怒,“啪”地一声,拍得满桌酒菜跳起老高——立起身便走。刚到店门口,便被那堂倌扯住,变了脸说道:“不会账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想混吃不成?”
早已悄悄在店门口守望的武丹见康熙被人扯了,一声不吭跃上来将伙计劈胸提起,一个老大耳刮子打去,又顺手一搡,那伙计后退七八步,一屁股蹾在地下发怔,半边脸早紫涨起来。高士奇顾不得说话,将一块二十两的大银扔过去,便跟着康熙直奔黄河沿。
菜花汛汛头已经到了。上游浩浩荡荡的黄水打着漩涡,裹挟着泥沙、麦草、树叶向下倾泻,浑浊的排浪散发着腥味,将骆马湖石堤拍击得刷刷作响。康熙赶到时,河岸上站满了人,都张着眼看远处时沉时浮的若芷——离岸已将有半里之遥——有的大声喊“救人”,有的撮着牙花子看热闹,有的惶惶不安地议论。康熙在岸边翘首而望,因附近无船,也只干着急。回头看时,韩刘氏合十念佛,高士奇一脸苦笑,知道他们也无良策。正懊恼间,康熙见一个丝瓜棚下几个人醉醺醺地猜枚儿吃酒,那锅鸡汤兀自放在案上,脸色陡地一变,低声吩咐高士奇:“命武丹叫侍卫们把这几个狗才看好了,若芷死了,必拿他们抵命!”高士奇忙低头一躬退下。
正没奈何处,忽然上游一只“水上漂”冲浪而下,一个黑瘦汉子站在船上点着竹篙,冲岸上人骂道:“原来你骆马镇有见死不救的风俗!可恨!”说着一撑,那水上漂轻盈地一转,已是追向若芷。小船在滔天的浑浪中一隐一现,那人似仙人踏浪似的渐渐远去。康熙猛地想起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韩刘氏却见是陈潢,张了张口,又怕认错了人,没喊出来。康熙松了一口气,回头对韩刘氏道:“这儿没你的事了,准你两天假,去看你的儿子吧,没准儿我们还要去扰你呢!”说罢喟然一叹,大声道,“驾船人说得对,骆马镇果然风俗不好,朕——真不相信岸上这么多人,就没有会水的!”
“报应啊!”一个花白胡子的乡绅在旁捻须叹道,“她这一家该遭天灭啊!”康熙气极反笑,说道:“我看是人灭,不是天灭。抢了她的鸡汤,这样横行霸道,没有人管,逼得人投河自尽,没有人救——这不是人灭么?”老乡绅见他气色不善,说道:“也不尽是人心不古,前人造孽后辈承担,这不是天意?”
“她是什么人,娼妓还是乐户?”
“她是……洪承畴的孙女儿。”
康熙的心一下子坠了下去,脸色变得惨白。洪承畴乃是前明时叱咤风云的一代儒将,入仕本朝曾任九省经略大臣。才死了不到二十年,家道破败,以致媳孙乞讨为生,且在人们心目中连娼妓不如!康熙嘘了一口气,河风迎面扑来,竟打了个寒噤——他想起康熙四年洪承畴死时,朝臣们给他拟溢号,初拟“文成”。但和鳌拜、苏克萨哈等辅政商议后,还是定了“文襄”。“文”字自不必说,洪是当之无愧,“襄”的意思是“甲胄有劳”,但君臣心里都明白,是取襄字的“帮忙”之义。前不久又下特旨给熊赐履:洪承畴入明史“贰臣传”。传扬下去谁不知道!但百姓们顺着“圣意”如此作践洪家,康熙却没想到。岂不是自己作俑在前,骆马湖人追随于后?反思起来,这里边追思前明的意思不言而喻,岂可等闲视之!
………………………………
第四十四回 问奸邪众大臣失色 讲忠恕康熙帝指婚
高士奇也看见了船上的人是陈潢,站在人群中眼巴巴地遥望。那小划子在激流漩涡中几起几伏,滴溜溜地转圈儿,陈潢俯仰之间,双脚恰似钉在船上一般,不一时便用篙将若芷搭在船头撑近岸来。高士奇不禁舒了一口气,转身对康熙道:“龙爷,我晓得陈河伯是谁了。他叫——”因见康熙呆呆的,一脸茫然之色,便没再往下说。
“告诉武丹,”康熙没理会高士奇的话,自离了人群,慢吞吞对高士奇道:“河泊所那几个人交地方官严加处置——救起来的若芷若还活着,带到朕船上,有话问她。”说着竟扬长而去。武丹命小侍卫们依旨办理,和高士奇急忙忙地跟了过来。
康熙闷闷不乐一路回来,老远便见靳辅跪在船舷旁,只略一点头便掀帘进舱。高士奇忙上前与靳辅拱手厮见,低声道:“靳公别来无恙?你好快腿子,接到我的札子了么?”靳辅忙起身还礼,小声道:“这里就是河工,我自然来得,你的札子我没见,是接到安徽巡抚的咨文知道圣驾来的……怎么瞧着主子不喜欢?”
高士奇点点头,侧耳细听,微闻舱中洗漱之声,因轻咳了一下,款款说道:“奴才高士奇谨向主子缴旨!”半晌,才听康熙说道:“进来吧,靳辅也进来。”靳辅和高士奇略哈着腰进到舱里来。
“靳辅,”康熙的脸色已不那么阴沉,只看上去有些倦怠,待靳辅行了礼,半仰在椅上说道:“你来得正好。朕今日看了黄河,正值菜花汛,于开中河有没有妨碍?你的奏议究竟实效如何?朕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啊!”
“回皇上的话。”靳辅叩头答道,“几位御史的参本奴才已经拜读,实在不敢苟同。主子这一来什么都明白了。由此地向南,经宿迁、桃园,到清江口,一百八十里半,都是以黄代运。河道险深曲折,激浪涌流,实是漕运危途。引黄河之水入中河,不但漕运船可免数日风涛之险,且分流之后,黄河水位下降,骆马湖也免了倒灌之虞……”这是治河、治漕耗资最大的工程,甚遭朝臣非议,所以靳辅说得很细,手比指画,侃侃而言,备细说了几年治黄工程的效用、耗费钱粮的情形,末了又道:“有人说臣好大喜功,无端生事。主上已亲眼见到,这段河若不治理,下游漕运殊堪忧虑。皇上龙舟尚且拥塞受阻,何况区区漕运小舟?求主子洞鉴!”
康熙一边听,一边印证着一路视察的印象,至此已颜色霁和,点头笑道:“着实累你了。言官言官,你总得叫人家发言嘛,朕又没有降罪!这一路看来,朕心甚慰甚喜。却也不免疑惑,你靳辅一人有此才具?朕看你幕中必有博古通今之人辅佐,是么?”高士奇在旁笑道:“这回你不可再瞒了,主子今儿在河边已见着你的河伯陈天一了。”“陈天一!”康熙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自己在铁牛镇见到的那个!当下笑吟吟点了点头。
“陈天一名陈潢,天一是他的字。”靳辅忙道,“其实主子早在弹奏奴才的折子里见过的,奴才是‘虎’,他是‘为虎作伥’——因怕牵累于他,奴才一直不敢明奏为他请功……奴才焉敢欺主?诸如减水坝、开中河、修遥堤等项创举工程,都是他的谋划……”
康熙哈哈大笑:“这是个治河奇才嘛!不枉了叫作‘河伯’——在甘陕上游植树保土,想必也是他的建议了?这件事未见功效,谤议可是不少啊!”正说着,明珠和索额图两个人一前一后鱼贯而入,明珠笑道:“主子疼我们,今儿着实睡了个好觉,头也不晕了,只是偏劳了士奇——外头驿丞带着四个士绅,还有个女孩子,武丹让我请旨,要不要见他们?”康熙这才想起自己前头有旨,便笑道:“叫驿丞回去,朕今晚未必就住他那儿,说不定连这船也不坐,走陆路沿河南下也很有趣儿呢——其余的叫进来吧。”说罢便命靳辅起身侍候。
这驿丞奉旨选来的四个乡绅都在七十岁上下,一个个步态龙钟、老眼昏花,都穿一色儿簇新的黑缎团花褂子,小心翼翼地进来。高士奇差点没笑出来,从哪里搜寻出这么几个活宝来了?但康熙却似不理会,吩咐免礼,亲切地问寒问暖。又垂询了当地风土民情、庄稼收成,竟都赐了座,赏茶食,随便聊天,洪若芷也换了新衣,腼腆地站在一边。旅途劳顿多日,接见这几个乡巴佬,康熙显得十分高兴。几个士绅没话找话着三不着两说得正热闹,康熙突然问道:
“你们晓得不晓得,朕身边有几个大臣?”
“回皇上的话,”一个绅士欠身说道,“小人晓得。皇上爷跟前索大人、明大人、熊大人、高大人,还有汤斌、李光地大人,个个都是极有才学的人物儿!”
康熙回头来,指着索、明等人笑问老者:“他们如今都在这里。你倒说说,里头有没有奸臣呢?”
这一问问得众人都吓了一跳,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连靳辅也心头突突直跳。眼见那糟老头子戴上老花镜,一个个审视着三个宰相,似乎在观赏庙里的泥塑神胎,众人无不提心吊胆,真怕他一口说出谁是奸臣。虽说是取笑,对景儿时就是民间口碑,如何经受得起?
老绅士扶着眼镜极认真地把众人都看了一遍,摇摇头,说道:“承皇上下问。小的看皇上身边这几位,没有一个是奸臣!”众人听了,方各自舒了一口气,却听康熙又问:“何以见得呢?”
“小老儿痴长七十四岁了。”老头子郑重地答道,“打从前明神宗爷时,就跟着祖公公看戏,那奸臣一个个都是粉白大脸,蜂目蝎鼻,或者獐头鼠目,不成个模样。这几位都是天庭饱满地颏方圆的福相,红光满面的,哪里会是奸臣?”
一语未终,舱中众人已是哄堂大笑。一个个躬腰曲背抚椅捶胸,连若芷也“噗嗤”一声红着脸别转了偷笑。高士奇这才明白:几个老儿面上邋遢,心里并不糊涂。康熙笑得捧着肚子,说道:“说得好,笑死朕了——高士奇写信告诉熊赐履,说朕笑得不得了,好开心……”
良久,康熙方转脸问若芷:“你是洪承畴的孙女?”若芷忙低头答道:“是……”康熙目光闪烁了一下,叹息一声又问:“你家不是在金陵么?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回万岁的话。”若芷眼圈一红,忙忍住了,含泪说道:“家原在南京莫愁湖边,只是十年前就败落了。因……因官家征用宅地,都星散了。我爹病死后,我随娘讨饭离开金陵。不想这儿的人也认出我们是洪家的人。这里头的苦楚也一言难尽……”说着竟自呜咽起来。
其实若芷已将实情讲明了:洪承畴在汉人里头没人缘,树倒猢狲散,无人不来作践,宅地也被强征了修行宫。追起根来,朝廷原也没拿他当人。康熙沉思了一下说道:“墙倒众人推,世态炎凉也是人之常情。朕修《贰臣传》是为警戒后世,并不要难为前明做过官的臣子。洪亨九不同吴三桂,并没有报效李自成,于本朝有功无过,这样待一个宦族,有点过分了吧?”说着目光一闪,盯了几个乡绅一眼,又道,“大清江山得自李自成手,洪某引天兵入关替明复仇,也算不上是前明叛臣——你们说是不是?”
“皇上说的极是!”一个乡绅忙躬身答道,“小老儿们不明此理,一向有失照应,求皇上治罪。”
“知道就好,朕的意思待人处事要讲究忠恕之道。这个若芷忍辱侍母,朕看是个孝女。”康熙一边说一边想,转脸问明珠道,“洪氏族中还有谁在做官?”明珠忙道:“承畴四公子洪士钦原任太常寺少卿。康熙七年,江南巡抚叶平秋劾他丁忧居丧不哀,夺官闲散在家。”“什么居丧不哀!”康熙冷笑道,“欺侮人嘛。你发文吏部,洪士钦着即复职。”高士奇在旁笑道:“若芷,你是很有烈性的。也得想破一点——太太死了压断街,老爷死了没人抬——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子!何必动不动就寻短见?”
康熙沉吟片刻,又问:“若芷,你许了人家不曾?”
“没有……”若芷腾地红了脸。
康熙转脸问明珠:“记得你有两个孩子,多大岁数了?”明珠一听便知其意,正要回答,高士奇将手一拍,笑道:“妙!奴才正要做个媒呢,主子却先说了,纳兰性德和她还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康熙跷起腿来,点头笑道:“就是这样。性德这孩子朕瞧着很好,又有才学,叫他补进侍卫里来吧!”
儿子进位为“侍卫”,又是天子指婚,哪里巴望得这样好事?明珠喜得合不拢嘴,说道:“奴才大儿子揆叙前年蒙恩进为侍卫,奴才自己也是侍卫,如今一家儿都是主子的侍卫了——又蒙赐婚,奴才是双喜临门了!”因解下腰间镶金玉坠儿递给若芷道,“这个权作聘礼,孩子你收着。明日我就派人送你母女进京安置。”
当下又说了移时,康熙方叫众人散了,听说各商船已经回避,命武丹派人带船队从水路至宿迁等候,自要陆路而行。因思晚间还要幸韩刘氏家,吩咐靳辅自去办事。这才躺下休息——他也真有些乏了。
靳辅沿着搭板下船,索额图跟着出了舱,因见天色尚未到申时,紧走几步赶了上来,拍了拍靳辅肩头问道:“韩刘氏儿子的家在哪里,你知道吗?”靳辅素知此人对自己没有好感,却也招惹不起,忙笑道:“原先也不知道,去年和陈潢来这里勘查地势,遇见了韩春和。他在骆马镇西挨湖边开着个茂生货栈,专一做瓷器、茶叶兑换买卖,和虎臣他们海关也常走动,听说已在内务府注了皇商……”索额图笑道:“我又不是盘查你,说这么细做什么?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回船上换件便衣,咱们一块儿到他家走走——皇上晚间要去他家做客呢!”靳辅听了一怔,又想他必定是先去韩家打前站,笑着点点头,自在岸边柳阴下等候。一时索额图返回来,就便儿乘着靳辅的双人官轿迤逦前来。
韩春和的茂生货栈西临骆马湖,东接黄河沿,坐南面北处在骆马镇的东南角,三面临水,出门就是码头,十分便利。沿街一座垂花砖门,一带粉墙向西又有个大车门,里边是存货仓库。远远望去,院里兀立一座石楼,大概是作避盗用的。靳辅远远望去,笑着对索额图指点道:“那就是了。这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