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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启者说-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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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看这事儿有蹊跷。”林氏低头眼神变换,想了许久道:“你想啊,她一个女孩子家,早几年前就该出嫁,叔叔疼他,所以让她自己挑选青年俊彦。可几年来,她一个都没看上,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留在家里,帮着她那弟弟跟我们争?现如今她也是知道自己年龄大了,留不住,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找个野男人入赘,这样她就还是公输家的女儿,自然有权力帮着她弟弟与我们争。”
公输究面色沉重,低声道:“你说得不错,这我也早想到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
林氏微微一愣,道:“什么意思?”
“她前脚刚刚死里逃生,后脚却急急忙忙地带回来一个男人,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有些太突然了一些。”公输究沉思道:“我怕的是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原本这事儿也不难想,她出行的路是二老太爷安排的,也就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结果半路上遭袭,人被杀得一干二净,而家中除了我和老四……。”
“那怎么办?”林氏有些惶恐,“她要是真的把事儿告到大爷那去,那我们……”
“慌什么!”公输究一声低喝,“就算她猜到了这事儿和我们有关,可她又有什么证据告到大爷那去?唐国本来就在我墨家边境周旋,小股斥候乘虚而入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凭什么把这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要知道,现在大哥最不喜的,就是自家人争来争去,否则我和老四何必如此克制,连自己手下人都不敢用?她呀……估计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他的眼中露出几分恨意,道:“要不是大哥看得紧,就凭老四那个莽汉的榆木脑袋……还有公输胤雪那个不识好歹的半大女娃娃,何德何能配跟我争?”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林氏心中微微放松,“胤雪回了宅子,大爷这会儿正在准备给她接风洗尘,一会儿大爷肯定会让人来请我们,到时候一桌吃饭,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公输究哼声道:“还能说些什么?你好歹也是她的叔母,此番她死里逃生,你多说些宽慰的场面话便是了,还想怎样?难不成要我们为二老太爷的死,抱头痛哭么?”
“还宽慰?她会信?”
“信不信是她的事儿。至少在大哥面前,我们样子还得装好,大哥那身体,我估计也没多少天了,迟早得病死在床上,可只要他活着一天,这公输家还是他说了算。这回也不算亏本买卖,至少二叔没回来不是么?没了这最大的靠山,她又能翻腾起多大的浪花来?这管家的权力……”公输究咬咬牙,“迟早是我的。”
“走,去看看。”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丫头上是真看上了这个男人,哪怕不顾自家颜面也要以身相许,还是说她只是打算借这个男人入赘,继续留在家里跟我们争斗下去……不管是哪种,我都不会让她得逞!”
公输究打定主意,也就不再迟疑,甚至原本的畏惧在此刻都化作了几分怒意。
不过在那之前,他又回了一次楼阁厅中,换上了一副笑脸,轻声道:“三位对不住了,刚才处理些家事……那个,菜式可还习惯?高先生可千万不要客气,若有什么准备不周全的,尽管提出,既然来了公输家,我总要尽到地主之谊才行。”
可你还不是地主。高易水心里讥讽,但脸上笑容倒是宛若春风里的一株向阳花,让人看着都喜气洋洋。还有眼中几乎能流淌出来的真诚,真诚得让蔡琰都忍不住翻了四五个白眼。
“哪里话,三爷这番礼遇,已经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公输家多得是高手,就连破了三境的小宗师也不少,那天即便我们没有出手,凭借公输家的实力,三爷也不可能出事。”
“噗哧”一声,蔡琰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赶忙地假意凑到阿布耳边说话,又把自己的耳朵贴到阿布嘴边,就好像刚刚两人一直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高易水瞪了她一眼,蔡琰到底是蔡琰,只是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拍公输究的马屁,虽说这公输家是不缺那些三境和小宗师修为的高手,可那些人又怎么会听他命令,供他驱使?也就只有公输仁或是公输家的老祖宗才有这个资格受他们庇护。
其次,这些破了三境的小宗师,年龄只怕都已不小,轻易不会出手,公输究被绑,他们或许第一时间会想着要去报官才是。
不过高易水的马屁倒是拍到了公输究的心坎上,加上他表现出来的谦恭姿态,也让公输究十分受用,既然这样,他也不吝说些好话:“高先生说笑了,其实这位吕小兄弟也是大才之人呐,小小年纪已是入了第三重境界,来日成就小宗师必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高先生本人琴艺天下无双,又谋略过人,广交世间能人异士,便是入了某一朝堂也必定会有一席之地,而蔡姑娘沉鱼落雁,姿态翩然,想来,也不是凡人。我公输究何其幸运,能得三位相助……”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两人都是执着手,惺惺相惜地互相拍马,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到了后来,空气中的那股子屁味实在浓厚到几乎快要让蔡琰呕吐出来,阿布则是不断地苦笑,心想秦轲要是在这儿,只怕早已经受不了在桌板下用脚踹高易水了。
不过公输究毕竟心思不在这里,找了个空档便适当停了下来,告了一声“三位慢用”,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楼阁之上。
(抱歉回来晚了,骑车找不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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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突然再见
公输究走出门去,林氏正在长廊的尽头等他,两人一前一后,往宅邸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人刚走,蔡琰就忍不住把嘴里用作掩饰的吃食吐了出来,她放肆大笑,声音清亮,一手指着高易水,却因为肚子笑得疼又放了下去:“也亏得你能跟他扯皮那么久,那些话说的,我都快吐了……哈哈……”
高易水白了她一眼,幽怨道:“你以为我不想吐?要不是为了这破差事,我何须违心地去说这些肉麻的话?”
蔡琰眼神狭促:“我可半点都没看出来你有多违心,你那些话流利得就像是说了百遍千遍,连表情都无一处破绽,只怕平日里,也没少对人说吧?”
“这是我演技好,你应该夸我厉害,而不是在这里贬低我。”高易水瞥他一眼,吃下一勺子虾仁。
蔡琰眯着眼睛笑道:“不过,我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儿更感兴趣。”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高易水的神情,像极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正因为多讹了客人一点银子而窃笑着。
“你也是?”蔡琰则笑得像一只诡计得逞的小老鼠,缩着脑袋,双手捂着嘴,小声道:“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高易水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阿布有些疑惑,一会儿看看蔡琰,一会儿看看高易水。
“我们准备去看看公输究的那个侄女带回来的野男人,你去不去?”蔡琰朝他挤了挤眼。
“不去……”阿布立即摇头,担忧地看着两人,“这可是在公输家,不是在锦州的大街上,身为客人却到处乱走,不大合乎礼数的。”
蔡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这个榆木疙瘩,尖锐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反正我们早晚也得跟这个侄女打交道……有些了解有什么坏处?”
阿布被她瞪了一眼,声音小了些,道:“既然你都说早晚会打交道,何必现在就急着去看?”
“不行。我要去看。”蔡琰摇着头,声音反而越发提高了,“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好在公输究似乎是非常信任高易水这三人,厅内一应仆役婢女在高易水的几番推脱劝说之下,都各自退了干净,只有一位公输究安排的仆役与他们约定了一会儿在前院会合,好领着他们去往“更方便”的住处。
所谓的“更方便”实际就是安排一处能长久落脚的地方,毕竟公输家不是他三爷公输究一个人说了算,留几位客人住上几天,倒也无伤大雅,可日子一长,必然会看到听到这大宅院之内的明争暗斗,而这,正是家主公输仁最顾虑之事。
公输究将他们安排到了锦州最大的客栈里最高档的两间厢房,算是给足了高易水的面子,也算是招揽他帮自己做事的第二步棋,有了高易水的脑子,加上阿布的身手,他的这一方等于一下子多出了两名高段位的供奉……公输究觉得自己说话都好像硬气了几分。
老四自己就是修行者,这些年也没少给他添堵,而他明里也不敢养什么供奉死士,只能是暗地里辗转找一些修为尚可的顺着单线帮他做做事。
高易水这时看到阿布犹豫,慵懒地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袍,道:“去看看也无妨,反正公输究方才也说了随意随性不要客气……”
他抬眼望向楼阁下方,光洁的青石板映射出午后的日光,远处有座乱石堆砌的假山,几只白鹤在悠闲地在草上行走着,伴随着叮叮咚咚的流水声,显出一派孤高缥缈的意境。
高易水走在前面,早已经等不及了的蔡琰自然也紧随其后,阿布拦不住他们两人,只能跟了上去,看着高易水一路上用各种谎话蒙住了那些来往的仆人,问出了大宴厅堂的方向,甚至还轻佻地逗得一个婢女满脸羞红,怀着春意向着高易水抛了个媚眼。
阿布心中哀泣,心想自己此番行历屡屡掉进阴沟,偏偏他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三人走过花园,就在一棵黄叶还未落尽的大树旁,看见了那个正在缓缓向着厅堂走去,眼神明媚如春的女孩。
沐浴洗去了她身上的血污与灰尘,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衫与她洁白的脖颈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一般,散发着温润的光。
她的身旁是一个比她高一些的年轻人,同样是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看上去身形精瘦,却并不显得孱弱,反倒是透着一股宛如豹子一般的灵敏。
一男一女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像是一种带着温度的联系,相互传递着彼此的情感。
年轻人另外一只手上握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刻画着一段艰深晦涩的梵文……
几乎是在一瞬间,高易水和阿布的眼睛都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阿轲?”阿布几乎要喊出声音,但高易水用力环抱住了他的头,捂住了他的嘴,好一会儿才松开。
阿布喘着粗气,看着高易水:“我没有看错吧?这个公输胤雪……带回来的‘野男人’,是阿轲?”
高易水也是震惊难以自制,这一路行来,他确实也只是打算来看看,只不过与蔡琰相比较,他更多了些心眼。
除了好奇那个“野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之外,他更想看看这公输家二房留下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她竟在外面私定终身,甚至大大方方地带着人入了公输家……这天底下,有几个姑娘家愿意舍出自己一辈子的清白,只为帮自己的弟弟能在狼窝内斗之中始终能立于不败?
要从公输家取五行罗盘,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条件允许,他不介意多下一道注,再跟公输胤雪搭上线。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谜面下的谜底竟摇身一变成了失踪多日的秦轲,他就这样突兀地跳了出来,一时间打乱了他的所有思绪。
“看样子是他没错……只是我怎么觉着他俩之间的气氛透露出一股子诡异呢?”
“有什么诡异的。”蔡琰哼了一声,远远望着秦轲和公输胤雪那相扣的手,心里却莫名生出了几分火气,冷笑道:“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乐在其中。阿布,我说你担心来担心去,可都是白担心了吧!”
阿布张了张嘴,和高易水面面相觑,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能是结结巴巴地咕哝了一句:“我……我想着……阿轲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最后一个“吧”字,有气无力,任谁来听,都会觉得说这番话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底气。
“同意。”高易水郑重道:“这事儿一定有蹊跷,我猜他大概跟我们想了一样的法子,答应入赘公输家,必定也是为了潜入进来,好去拿那五行罗盘的。”
阿布点点头,赶紧附和道:“没错没错,该当如此,否则没道理啊,阿轲他在山里逃了这么些天,怎么会一出来就变人家上门女婿了呢……”
蔡琰摇摇头,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你以为他是老高?就他那骗人的技术,烂得都到家了。但凡脑子正常的姑娘,会愿意跟着他?”
“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我。”高易水苦笑了一下。
“你有意见?”蔡琰斜着眼看着他。
高易水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耸了耸肩:“有气你也别对我撒呀……”
“我没气。”
“好好好。”高易水举双手投降,这种时候,不争辩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他挠着下巴道:“反正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什么结果,不如找个机会问清楚。”
他四下看了几眼,从树底下围出来的栅栏下摸出了几颗圆润的小石子,对准了远方的那两人。
“你要做什么?”阿布怔怔地看着他。
“那当然是……”他深吸一口气,凝起一股精神力,“给他点讯息……”
随着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下一瞬间,便已经是石子落地的砰然响动。
高易水并没有让石子落到他们脚边,甚至在阿布看来,他用两根手指头弹一弹,都能让石子飞得比这更远。
然而高易水似乎并不担心秦轲会察觉不到,他的神情显出几分从容,静静地看着秦轲和公输胤雪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很快,秦轲的头转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形地交错了一下。
(我盆友今天给我点了一盘鱼唇,我总觉着,她在讽刺我……)
(明天开始加更。)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宴席与演戏(上)
“怎么了?”感觉到秦轲的异样,原本小鸟依人的公输胤雪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露出几分疑惑。
其实她的手心里也全是汗。
虽说他们一路已经多次练习过一些亲密的动作,但是练习终归是练习,真正到了这公输家的大宅院里,她才发现两人在路上那些生涩的练习到底有多可笑。
这座依山傍水的大宅院之中,上到家主,下到奴仆,谁不是一等一的人精?而她和秦轲本也不是真正发乎于情而走到一起的眷侣,相互之间的一举一动自然会流露出不少的陌生感与距离感。尽管两人花费了心思在各种细节上弥补种种的不和谐,但毕竟两人实在显得稚嫩又笨拙,才进家门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就闹出了不少笑话。
不过在这样的过程中,两人也慢慢找到了一种默契,靠着两人不断相互配合,逐渐进入了情人之间那种若即若离,无意胜过有意的状态,否则不要说能瞒过管家的公输仁,只怕连公输胤雪身边的老嬷嬷都能看出二人有问题。
所有人只当秦轲是刚入公输家,有些不适应,而公输胤雪,是身为女儿家该有的一些害羞罢了。
“没什么。”秦轲低声道,也没有跟公输胤雪解释,“我想在这里站会儿,不然,你先进去吧。”
高易水所想的没错,地面石头碰撞的声音,虽然微小,却绝对瞒不过秦轲的耳朵,何况他现在的精神正高度紧绷着,风视之术不由自主地展开,听力也放大了无数倍,哪怕是一片枯叶飘落在地,他也能清晰察觉。
他震惊,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公输家的宅院里遇见高易水。
本来在他的猜想之中,他应该是在锦州城中四处寻找之后,发现高易水在城中留下的记号,再顺着这记号才能找到他们。
突然撞上,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碰上?”秦轲心里低声地骂道。
尽管与高易水之间隔着大约五六丈的距离,但他还是能看清楚高易水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和阿布脸上五味杂陈的表情,至于蔡琰……她的眼睛里像是有把刀子,正在他的身上上下地戳着。
他不由得身体僵硬了,就连牵着公输胤雪的手都在不断地渗透出汗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心中生出一股子后悔和歉意,但他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从公输胤雪的手心里抽出来。
感觉到手上的力量,公输胤雪松开了手,两人原本紧密结合的手在空中松开,凉风吹拂在汗水上,带起一些凉意,却也让公输胤雪多了一分不明的失落感。
公输胤雪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鞋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先进去,你快些过来,不要让我大伯久等。”
“好。”
公输胤雪转身才走了几步,秦轲立即就想抬腿往高易水出声的方向过去,可环绕在他耳边的风却带来了高易水的低低的声音:“别过来。”
秦轲没有说话,他知道高易水这是在以他的风视之术与他对话,于是他耐心地站在原地,目光放在厅前的几棵古树上,看似是在望着树干发呆。
高易水道:“等你能抽出身来的时候,去锦州最大的客栈找我们。”
说完,高易水招了招手,示意阿布和蔡琰速速离开,三人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院中繁茂的枝叶之中。
秦轲叹了一声,从他的角度来说,是真的想尽快地与他们取得联络,再认真且郑重地解释一番,然而现下情势由不得他,他只能是像公输胤雪刚才一样,深呼吸了几次,稍微理了理衣袍,随着那些捧着各式菜肴的不女一同进入了厅堂。
说起来,这桌宴席是公输家家主所设,又是为了给公输胤雪接风洗尘,桌上的菜式虽说十分精致,也算有着几道能上得了台面的大菜,可相较于之前公输究招待高易水的那一桌,简直差之千里。
不过,公输仁一向尚简,这样的排场在他看来,其实已经是有些奢侈了。
爽朗的笑声在厅堂内响起,公输仁坐在轮椅上面带喜气,热情地招呼着自家侄女和她带回来的陌生男子:“秦小兄弟是么?快些坐下吧,知道你们两人正是情在浓时,可也不必要分秒必争地腻在一起,搂搂抱抱的,让我们这些老人看了可不好。”
公输胤雪脸上一红,不经意间刚才自己的手又是和秦轲握在一起的,这时候听得公输仁调侃,慌忙把手从秦轲的手心里抽出来,娇嗔道:“大伯你说些什么呢?我们哪里搂搂抱抱了?”
“呵呵呵,反正我老眼昏花的没看清,反正我也不好问……”公输仁难得声音洪亮,平日里午后他都有些昏沉欲睡,只是今日,他胸中的几分快意压制住了病中的那股子疲惫与睡意,“胤雪啊,你这一路出去,是不是瘦了些?”
公输胤雪明媚一笑,与秦轲对视一眼,道:“哪有……大伯说笑了。”
两人落座之后,秦轲下意识地避开了公输仁好几次投过来的目光,只是很快,他想到自己这样的举动不大妥当,于是抬起头鼓足了勇气将目光再度迎了上去,对着公输仁露出了无比真诚的微笑。
公输仁只以为秦轲这是“未来姑爷”见长辈时该有的怯意,也没有多想,反而是点了点头,示意秦轲不要过分紧张,随后转头问婢女道:“老三老四,什么时候到?”
婢女躬身道:“三爷应该是在来的路上了,四爷……似乎带着人出城打猎去了……说是暮时才能回来呢。”
公输仁脸色有些难看,低低地哼了一声,道:“这个老四……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定心,整日就知道带着奴仆出门打猎,如今外面不太平,唐军不断骚扰,流民又多,也不怕出什么事儿……”
他说到这里,很快意识到自己身旁正坐着公输胤雪和“未来姑爷”,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摆摆手:“你下去吧。”
公输胤雪仍在微微笑着,期间还不忘给秦轲夹上两筷子酥肉和羊糕,公输仁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宽心而显出的乖巧模样,顿时生出几分暖意,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出去这么多次,这次最为凶险……”公输仁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公输胤雪的肩膀,“若不是还有祖上积下来的些微运气,只怕大伯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公输胤雪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其实她撑到现在,心里早已压了太多情绪。
赶回来的这几日她在马车里、驿站里,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不断反复着那些噩梦般的画面,漫天的刀光,崩裂的颅骨,飞溅的鲜血……而她躲在板车下,眼睁睁看着队伍中唯一身负修为的那位供奉挥刀斩向四方,却无力阻止左右而至的长刀一次次划开他的身体、他的四肢,最后捅进了他的胸口,他依然红着一双眼浴血奋战,直到剩下的几名“唐军”仓皇逃走……
而她,浑身发抖,咬着牙,从板车的缝隙间往外窥视,好像一只被群猫追逐的无能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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