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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启者说-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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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云破雾,穿云则破雾,破雾亦穿云。

    剑尖上的力量犹如透纸一般穿透宣花斧的斧面直压程双斧,程双斧怪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后直退,身后战马嘶鸣之中,他撞在了之前那名骑兵抛下的战马身上,竟硬生生地把战马撞出老远!

    那匹倒霉的战马在横飞出去的过程中甚至还撞倒了三名唐军和一名墨家骑兵,四人尽是骨骼崩裂而死,死相凄惨。

    而程双斧没有受伤,只是在地上狼狈地打了几个滚,沾了满身灰尘,才终于止住了后退之势。

    也是到了这时,秦轲的这一剑才堪堪刺到了尽头,遥遥地指着程双斧,剑尖嗡嗡颤抖。

    程双斧心有余悸地看着秦轲手中的菩萨剑,却因为后怕而激起了一股愤怒,他握着宣花斧,破口大骂:“臭小子!真想弄死你爷爷?”

    秦轲此时也不好受,他用出这一剑,不但耗尽了全身气血,更是强忍住了之前胸口和肩头仿佛快要崩裂散架的疼痛。

    心脏猛烈跳动着,一股恶心感涌到了喉间,之前吃下去的面饼和水都差点要被他吐出来。

    两人交锋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情,可他的一身皮甲已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好像一只紧紧束缚着他的牛皮口袋。

    他眼神里满是失望,尽管那夜败给高长恭之后他有些丧气,但后来多想想也就释怀了,毕竟不知多少高手都曾败在这位天下闻名的荆吴战神手下,如今他再次被逼到山穷水尽,用上了七进剑的第四进穿云破雾,可还是没能刺死面前这个魁梧汉子。

    难道小宗师与小宗师之间也有差距?明明公输察当初还在他的七进剑之下吃过一次亏……

    秦轲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如山崩地裂般的反扑。

    黑色骑兵仍然在唐军之中四处冲杀,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混乱,唐军早已经失去了战意,有的丢了兵器,有的抱着脑袋,四散奔逃。

    六名秦轲的亲卫骑兵看出程双斧的厉害,不再如之前那两人一样盲目靠近,而是拉开了距离,不断地使用弩箭牵制着程双斧。

    但程双斧站在中心巍然不动,“叮叮叮”的声音之中,宣花斧在他身前挥动犹如一阵狂风,弩机射出的弩箭只是略微一碰,就颓然落地,断成数截。

    “将军!快跑!”六名墨家骑兵不断地扣动扳机的同时,还不断地呼喝,

    趁着他们重新上箭的时候,程双斧张牙舞爪地再次向着秦轲冲了过来。

    秦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半睁着眼睛,好像困倦得即将睡着了一般。

    “小宗师都还不算的臭小子,用出刚刚那一剑,铁打的身子也该脱力了吧……”程双斧低声嘀咕着。

    他距离秦轲大约三十步,这段路看起来很长,可对于小宗师来说,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便可到达。

    随着他猛地抬起右腿重重跺下,“轰”一声响!脚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竟被他这一脚踏成了粉末,黄土硬结的地面上立时出现了一只一寸多深的脚印!

    秦轲眼见程双斧直冲而来,微微咬牙,正打算提起菩萨剑应对,却只感觉自己右臂一阵酸麻,竟是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只能站在原地傻傻发呆。

    全身像被抽干了气血一般虚弱不堪,刚刚强行运转气血冲击经脉的副作用也逐渐蔓延全身,他捂着胸口单膝跪了下来,一手还紧握着菩萨剑的剑柄,剑尖点在地上,撑住了他半身的重量。

    程双斧的脸越来越近,秦轲抬头,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脸、他那双狠厉的眼,还有额头爆出的根根青筋……

    宣花双斧近在眼前了,带着仿若能劈开天地的气势,几乎一瞬间遮蔽了天上的日光!

    但秦轲无所畏惧,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但他仍然听见了急促回响的马蹄声。

    有一个人已经到了。

    “阿轲!”一声爆喝犹如惊雷,随即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至。

    程双斧皱了皱眉,宣花斧不再对准秦轲,而是立刻转向左边,使出一记横斩,准确地格挡开一把长柄的战戟。

    战戟倒转着飞了出去。

    阿布气血早已经灌注全身,双腿在马鞍上一踏,整个人飞至半空,伸手接住了长戟末端,全身旋转,转出一串可怕的利芒,向着程双斧接连不断地挥斩而去。

    “哦?又来了个小兔崽子?”程双斧哼了一声,一路向后退却避开长戟那狂风扫落叶般的攻势。

    等他站定下来却是毫不畏惧,笑叹道:“嘿嘿,真没想到一支千把人的黑骑里竟藏着两个修行不俗的小崽子,这年头修行者也太不值钱了吧?”

    不过这时可不是感叹的时候,阿布早在乱军之中看见了秦轲这边的步步危机的情势,他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喉咙眼。

    一路冲杀过来的他气势汹汹,手中长戟也额外带上了几分怒气。

    高长恭教给阿布的都是基于战场搏杀的招数,自然而然都带着一股杀伐之气,横劈挑击一通竟短暂地压制住了程双斧刚刚的跋扈。

    程双斧接了他几招,感觉到阿布的力量浑厚,知道他和自己很可能走的是一个路数。

    虽然他自信可以在短时间内胜过他,但当他眼见周围的战事场面,墨家骑兵已经彻底得了上风,反观他唐军半数溃散半数死伤……

    大势已去。

    一开始,他想以雷霆之势击杀墨家骑兵的统帅,再趁着墨家骑兵混乱的时候,趁势反击,可时机稍纵即逝,他没想到秦轲看起来乳臭未干的样子,竟能坚持这么久,更没想到在秦轲脱力落败之后会横空再杀出一位。

    即便杀了这两位又能如何?

    程双斧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不能再等了。

    等到黑骑弩箭连发,再接轮番冲杀滚滚如黑潮般,他即便不死恐怕也得脱一层皮了。

    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眼见阿布不依不饶地横劈而来,他再次往后撤了几步,心想:老子可是屠夫将军啊!除了杀猪,老子杀人可也没手软过,小兔崽子们一个一个不要命似的,难不成我这八年的小宗师是做摆设的不成?

    他冷哼一声,宣花斧交错之间,力量节节攀升,一下子抵挡住阿布的攻势。

    紧接着,他连进三步,一斧劈砍在长戟中断,另一只手将斧面斜斜地摩擦而上,向着阿布的手指削去。

    阿布眼见斧刃不断靠近,立刻松开了右手,任由长戟坠落了一截,同时左手一接,再度把长戟抄在了手中。

    但程双斧的动作远比他想像得更快!

    阿布只觉眼前一花,一只硕大的脚板已经近了他一尺之内,随着那只脚踢中他的手臂,阿布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住。

    “孙子们嘿!爷爷今天不陪你们玩儿了!”程双斧踢中之后,迅速往后大跳一步,竟是调转了方向腾空跃起,一起一落之间,他跃上了一匹战马,一扯马缰,跟着大批唐军一同溃散而去。

    六名秦轲的亲卫正想追击,却听见身后一声呐喊,阿布道:“别追了!追上去也是送死!”

    六人面面相觑,终究放下了马缰。

    “阿轲。”眼见程双斧的背影消失在唐军奔逃的烟尘里,阿布慌忙奔到秦轲的身旁,一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另一只手已经摁住了他的心口。

    感受了片刻他胸腔仍然有力的心跳,阿布缓缓松了一口气,但眼见秦轲垂丧着好像一根破布条般的右臂,心思又沉了下去。

    “阿轲,疼不疼?”阿布单肩架着秦轲,搀扶他缓缓地原地坐下,“手臂还能动么?”

    秦轲虚弱地看了一眼阿布,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流失了,一下子倒进了他结实的臂弯里,脑中一片混沌,昏沉欲睡。

    好半天,他闭着眼睛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笑道:“哪哪都疼,浑身都动不了了。”

    说完,他歪着脑袋,竟昏了过去。

    等到阿布扯开他的皮甲,才震惊地发现秦轲右臂青紫一片,肩膀处像一只被压烂的柿子,渗出的血液都是深红色的。

    刚刚程双斧的最后一斩到底伤到了他的筋骨,只是不知这一伤害会否对他将来的修行有什么影响,阿布抬起头,对两边围过来的人喊道:“快!布条、夹板、金创药。”

    亲卫队立刻从随身背囊里拿出专门用于裹伤的布条,一人将贴身存放的金疮药递了过来,大家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凝重和担忧。

    阿布看着手里的布条和药瓶愣了一会,眼下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虽说他曾在太学堂学过一些基础医术,也因为修炼气血的原因懂一点经脉穴位什么的,可真让他治这样严重的内外伤,他也没有半点经验和把握。

    想来只能用应付跌打损伤的医术试试,尽可能地先打散淤血,固定筋骨再说。

    他抹了一些金疮药在秦轲渗血的地方,想了想,索性把整瓶金创药都给倒了出来,沾满了布条的内里,一层一层地裹紧他的整条右臂,等到他精心打完最后一个结,抬头向四面环顾,战场早已尘埃落定,风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和焦糊味。

    他低声对亲卫几人道:“传令,烧掉粮草,马匹能带走的都带走……所有人,先听我指挥……咳咳咳……”

    他突然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脚下的一丛枯草。

    刚刚程双斧离去前的一脚似乎也伤了他的内里,他还想再咳,却立即捂住嘴强行将一口腥甜给咽了回去。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已变得沙哑:“事急从权,我们暂且不能分兵……至于全军皆斩的事情,我到时自会跟王将军说清楚……”


………………………………

第四百八十章 板车上的将军

    秦轲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去,大概是因为云层厚重,没有看见太多星光,只有一轮明月孤零零地挂在天上。秋风吹动,它的光芒看起来似乎更冷了一些。

    篝火在身旁传来噼啪声,秦轲终于清醒了一些,弄明白了自己在昏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随后是阿布的笑脸,手上握着一只烤热了的馕饼和木碗里装着的小米粥。

    秦轲腹中空空,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想伸手去抓,只是右臂上的疼痛却立刻对他发出了一句无声的警告,他龇牙咧嘴,一下子脱了力,又躺了回去。

    “别急别急。”阿布靠近了他,缓缓地把他上半身扶了起来,然后把木碗递到了他的嘴边。

    秦轲低声咕噜咕噜地喝着,满嘴尽皆是小米那香甜的稻香,满腹都是热粥的温暖——这么多天来,这应该是他仅有的热饭,其他时候,基本都干粮配着凉水,换做谁胃里都得泛酸水。

    “我昏过去多久了?”秦轲舔了舔嘴唇,望向那一旁缓缓吃着馕饼的阿布,填饱了肚子,

    “一日一夜。”阿布把手中的馕饼递了一张过去,秦轲却没有去接。

    “什么?一日一夜?那这时辰……”秦轲望着这天色,立刻就打算站起来,只是身上的疼痛始终没能让他如意。

    阿布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膀:“时辰早就过了,你先别急着起来,你的伤不轻,尤其是手臂,淤血还没有散去,内伤也需要时间休养。加上你强行推动气血伤了经脉,如果调养不好,恐怕对将来修行都有影响。”

    “那王玄微那边怎么交代?”秦轲当然能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只是王玄微说过的要严格按照地图上的时间安排,现如今耽误了时辰,岂不是得把整支骑兵都拖累了?

    “放心,我看了你的那张地图,和我的地图对照,计算时辰之后,我们直接去下一次合兵地点,中间虽然少了两次突袭,但于大局的影响有限。何况你这幅样子,怎么带兵?”

    阿布轻声解释道,“特事特办,这总是没法子的事情。”

    秦轲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忧心道:“只怕王玄微不会轻易饶了我们。”

    阿布摇摇头,并不认同他的这种想法:“你把王将军看成什么人了?他或许有些时候显得不尽人情了一些,可他身为统帅,却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受了伤,像是一块木头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你麾下的五百骑兵没了你的节制,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去往何处,就算王将军想让你继续执行军令,难道他还能远隔百里突然出现,妙手回春把你治好么?战场上瞬息万变,本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故意为之。我们略微改改行军路线,只要能贴合接下来的时间,就不至于影响王将军的全盘大局。”

    秦轲微微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叹息道:“由你,带兵这种事儿,你总是比我厉害一些,反正我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应对的。”

    阿布轻轻地拍了拍秦轲的右臂,后者“嘶”地一声抽痛了一下,随后阿布咧嘴笑了起来:“听我的就是了,我总不会害你。”

    说是休息,但实际上阿布并没有在原地长久停留,天还没亮,他就已经命令骑兵集结,一路向北,一千骑兵穿过一片旷野,又再度进入山道,而秦轲躺在板车上,感觉到板车的摇摇晃晃,无奈地撇了撇嘴。

    因为拖延了时辰,接下来的行军速度必然需要加快,为了防止板车的速度过快而导致他摔下来,阿布想了个法子,命人找来绳子布条,硬生生地把他绑在了板车上。

    不过这种做法,实用倒是实用了,看起来却很不雅观,秦轲好比一个刚刚被抓的俘虏,五花大绑,只等着随后送进营寨里严刑拷打……

    “干嘛!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们都在憋着笑!”秦轲躺在板车上,刚好和殿后的骑兵们对面相望,他瞪大了眼珠子,吼道:“要笑就笑出来,别让我一直看你们那张蠢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个个蹲茅房里拉不出屎来了……”

    “哈哈哈!”话音刚落,骑兵们的笑声顿时交织成一片,行军路上倒是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一路上,阿布也有按照地图主动出击,袭击唐国各个部队。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唐国专门做了部署,粮队的路线也不再如王玄微地图上预料的一般,扑空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两队骑兵又同行两日一夜之后,阿布来向秦轲辞行,临走前认真地叮嘱了秦轲的几名亲卫:“你们记得照顾好他,别让他乱来,至于路该怎么走,我已经跟你们说清楚,只要按照我说的走下去就行。”

    “是。”几名亲卫眼神都是凌厉无比,因为那场战事他们没能保护好秦轲,至今他们还心中有愧,所以回应也十分响亮。

    “走吧,走吧。”秦轲躺在板车上,抱怨地道,“也免得我成天给你当成笑柄,你这想的是什么鬼法子。”

    “不是挺好的么?好歹别人只能趴在马背上睡觉,而你想睡的时候两眼一闭,就睡了。”阿布望着他身上的布条,顿时大声笑了起来。

    秦轲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有个人和他远隔数百里,却跟他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龙驹看着营帐的毡布门帘,正好可以看见那个躺倒在铺盖上的身影,大概是躺着有些无趣,他低低地哼起了小曲,手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

    龙驹走了进去,轻声笑道:“程将军安好?”

    那个健壮的身影听见是龙驹的声音,立刻反手捂住了胸口,哎哟哎哟地哼哼起来。

    “程将军,刚才还有那番好兴致,不知是什么曲子?”

    程双斧瞄了一眼龙驹,也不捂着胸口了,用手挖了挖鼻孔,懒洋洋地答道:“十八磨。”

    龙驹一窒,没有想到程双斧回答得这般义正言辞,仿佛说的不是勾栏艳曲而是大国祭祀时的至上礼乐。

    他低低咳嗽了几声,有意想要驱散一些尴尬:“原来如此……程,程将军实乃性情中人。”

    “不敢当。”程双斧晃了晃脑袋,用一根手指头比划道:“我老程是个粗人,什么大家名曲,什么高山流水,老子一概听得脑子晕乎,倒不如楼里的姑娘们吹拉弹唱一曲来得痛快。龙将军出身世家,少时便熟读四书五经,哪里能瞧得上我这个‘屠夫将军’?”

    龙驹听出他话里有气,反倒心里安定了一些,微微笑道:“可还在为项将军打的那一掌和一百军棍而生气?”

    “不敢不敢。我一个糙老爷们儿哪敢和项将军置气?”程双斧嘴上说着不敢,可拖长的语调明摆着是在讽刺,“哎呀,我老程就是个运粮的小兵,这回还傻乎乎地丢了军粮,项将军大人大量没把我一刀砍了已是我天大的福分,哪里敢记恨于他?”

    “将军这么说,倒真是令龙驹汗颜了。”龙驹轻轻走近了程双斧床边,伸手想去探一探他的腕脉,之前项楚一气之下给了程双斧一掌,当场震得他口吐鲜血,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也不知那一掌是否有伤到他的五脏内腑。


………………………………

第四百八十一章 择将

    一百军棍对于修行者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甚至有的时候军中会专门制造一种精铁铸造的大棒,以求让受罚的修行者也能吃点苦头。可这世上的修行者其实说多不多,能投身军中愿意为国效力的更是有限,因此不管脾气再怎么暴躁的统帅,也知道这些人的珍贵,军中一向对修行者宽容有加,若非犯了大罪都不会随意惩处。

    然而项楚的那一掌却像是用上了足七成的功力——这几乎就是想把程双斧往死里打了。

    更不要提之后还让他硬生生吃了一百下铁军棍。

    也许项楚觉得以程双斧的修行境界,不管是接下他那一掌,或是吃下一百军棍都不会危及性命,不过在龙驹看来,终究是罚得太重了一些。

    况且连日来黑骑四处袭击粮队,丢了粮草的也不止程双斧这一队。

    甚至,项楚为了摸清楚黑骑的意图,故意未作出什么有效部署,而是差人将一些粮草换成了秸秆,摆明了就是送给黑骑们烧的,却为何此次要对程双斧大发雷霆?

    龙驹想到这里,缓缓地从怀里摸出一只青花瓷器瓶,从中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顿时,整个大帐内弥漫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气味。

    “这,这是什么?”

    程双斧任由龙驹扶他半靠着床头,眼中闪烁起惊讶的神色。

    “这是我母亲在出征前给我的,护心丹。”

    程双斧的眼神由惊讶变为了难以置信,他以为龙驹只是来看一眼自己的伤势,不曾想身为云麾将军的龙驹竟连自己的家传秘药都掏了出来。

    只是很快,他轻笑了一声,坦然地用肥胖的大手捏起那颗小小的药丸,像吃糖豆一般抛进自己嘴里,可能是药丸微苦,他的眉头跟着皱了皱。

    “你不是专程来给我送药的吧?说说看,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做?”程双斧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药丸里又尝到了什么甜头,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龙驹正在将药瓶揣回到怀里,动作微微一停,随后脸上舒展了笑容,道:“项将军说你深藏不露,我本还辩驳了两句,如今程将军说话直率,我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

    “嘿哟?什么大事?还需要劳烦云麾将军亲自来请?别……我老程可没这么大的面子。”程双斧身子往下一沉,又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了个斗大的脑袋在外面,一脸的得意洋洋。

    龙驹贴心地给程双斧掖好被角,笑道:“程将军何必妄自菲薄?怎么说,你也是当初国主亲自挑选的将才,我过来请你,也合情合理。”

    程双斧显然不领这个情,翻着眼珠子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龙驹也不在乎他话说得难听,至少程双斧没有当场发怒,于是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昨日,我派出去的人抓到了一员黑骑将领,名叫涂二狗。”

    “然后呢?”程双斧眼睛微亮,大概猜到了这位将领之后将要面临什么。

    “这位涂将军……是个硬骨头,明明是余大师亲自审问,竟还能在他手下撑过一天一夜才开口。”龙驹抱着双臂,嘴上说着称赞的话,神情却是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们文将说话非得这么一套一套的么?”程双斧瞟了一眼龙驹,“你再卖关子,老子可睡觉了啊。”

    龙驹正了正坐姿,道:“从他口中我们得到消息,墨家骑兵最终目标是立壤,之所以四处突袭我们运粮的队伍,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借以转移我们的兵力罢了。”

    “立壤?”程双斧一下子扑开棉被,眼神变化,沉思道:“如果是立壤的话……倒确实是个重要的地方。”

    唐军此次远跨边境而来,粮草转运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事儿,但麻烦归麻烦,最终这些粮草还是辗转运了过来。

    立壤,就是他们一处存粮的大仓。

    其中光黍米就足以供给十万唐军,与存粮总数相比,这些日子黑骑四处截杀的不过是个零头而已。如果黑骑真有上万之众,只消一把大火,便能让他们十万唐军都喝西北风去。

    “你想让我去守住立壤?”程双斧眼珠子转了转。

    “将军是个聪明人。”龙驹拍了拍巴掌,突然话锋一转:“可惜将军这次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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