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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在夏日里的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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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小影顺从地点头，神情里写着“绝对相信”四个字。陆小也的内心如同气球盈了满满的空气一样饱满。——记忆里是在他九岁那一年，爸爸妈妈给他报了一个暑期日语班。很多年后，老师讲的东西已经全然沉淀在记忆的深处，唯有一句话至今依然记得无比清晰：行为主体A处于不安全状态，想要用手牢牢地抓住行为主体B以获得稳定。因此对A来说，B在当时是一个处于稳定状态的主体。自己于念小影而言，应该是可以让她获得稳定的主体吧。“小影，剩下的日子，陆小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无限温柔的、近乎透明的呢喃。“……”念小影的眼睛睁大一秒，然后轻轻闭上，泪水汹涌地在她脸上蔓延。——为什么这时候安慰我的人不是你呢，小光哥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再一次消失，可为什么是在这样一个悲伤蔓延整个世界的时间呢？“……现在你要和以前一样，好好睡觉。”陆小也拉过女生的手握在掌心间，灼热的温度几乎将女生冰冷的手融化掉。“……”念小影点点头，听话地躺下。
陆小也凝视着女生满是泪痕的脸，眼角还挂着尚有余温的两滴泪水，心里突然疼痛无比，像是一漾一漾漫出来的潮水。——明天起床后，看不见桌上摆得丰盛的早餐，念小影该是多么伤心？——明天起床后，看见没有爸爸妈妈的空荡荡的大房子，念小影该是多么伤心？——明天起床后，看见刊登着爸爸妈妈遇难消息的晨报，念小影该是多么伤心？——明天起床后，当她自己构筑的梦彻底摧毁时，念小影该是多么伤心？念小影渐渐进入了梦乡，贯穿黑夜的噩梦使得她浑身冒汗。梦里，她被魔鬼团团围住，它们张牙舞爪地扑向她，视线里全是一张张鬼魅的脸。她蹲在湿漉漉的地上吓得抱头大哭，几乎可以感觉到一股一股的寒气钻进她的身体里。突然，爸爸妈妈踩着洁白的云朵从空中飞来，架着她飞向了高空，把魔鬼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一转眼，爸爸妈妈不见了，踩在脚下的云朵也不见了，她又一个人躺在黑漆漆的峡谷里。睁开眼，视线里又是一张张鬼魅的脸，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突然传来洛小光无限温柔的声音：“影影，你是最棒最棒的女生。“睁开眼睛，她看见洛小光站在很高的地方对她微笑，像是天上的人，遥不可及，然后他继续向他的目的地行进，她哭喊着一遍又一遍地叫“小光哥哥”，可洛小光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正在她急得不知所措时，忽然身穿白得刺眼的衬衫的陆小也出现了，他跟魔鬼们格斗。她紧张地盯着男生，想要过去帮他，但双脚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过了一会儿，魔鬼们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应声倒在地上，陆小也笑着向她走来，笑容干净而又明了，点亮了黑暗的峡谷，周围闪着一片白茫茫的光。然后她梦见自己也笑了，笑容干净而又明了，让人不自觉得闻到一股清新的青草味。陆小也看见睡梦中的女生脸上浮现的熟悉笑容，微微有些眩晕，眼睛顷刻间变得无比明亮。——念小影，你要一直笑得这么明媚，你要和以前一样做最骄傲的公主，我会陪着你一起长大，永远守护你和你脸上姹紫嫣红的笑容。橘黄色的路灯下，积水愈加辉煌，南飘奋力划开雨幕在汹涌的积水里艰难地奔跑，雨水模糊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其实也不需要看见，那条路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闭着眼也可以走到。路灯把她形单影只的寂寞拉得越来越长。
左岸，右转（10）
左岸，右转（10）
晨光微露，天色一点一点转白。庞大的雨水下落的声音几乎使整个城市陷入一阵瘫痪。陆小也下定决心要把附近报刊亭里的报纸都买下来，免得念小影看见了会更加悲伤。他把鞋脱下来提在手里，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走去，避免吵醒依然在睡梦里的女生。“小也，你怎么……”南飘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随风飘扬的柳絮。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成串地从南飘的头发上滴到汹涌的积水里；她的脸上铺满了错杂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张脸苍白得像纸一样；她的胳膊上布满了被什么东西划过的伤口，因为被雨水浸泡过，可以清楚地看见伤口处泛白的肉；黑色的纱裙湿漉漉地紧贴在她的骨架上，水珠顺着裙摆上的褶皱向下滚动。她冷得牙齿打着冷颤咯咯作响，像是一口气就能吹倒的空壳的小人。陆小也注意到：南飘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盛着绿色的液体。她握着它就像它是万年灵药、无价之宝。“南飘，这么大的雨你蹲在这儿干吗？”陆小也哽咽着问。他把雨伞移到女生的头顶上，替她遮住汹涌的雨水。“小也，我听别人说，我们常去的城郊的那片森林，只要一直往深处走就可以看见一个很小的泉眼，里面冒出的泉水是绿色的，喝下它的人就可以获得永久的幸福，所以我想盛来让小影喝。”南飘的脸和声音都苍白无力，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明耀，像两颗耀眼的星星。“南飘，你怎么那么傻？”陆小也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把摇摇欲坠的女生揽在怀里。男生微热的体温迅速流窜进了南飘的心窝，她终于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小也，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我只能看着我的小天使难过，却不能给她任何东西？”咳咳咳……
南飘剧烈地咳着，脸憋得紫红。
“哎呀，你的头好烫！”触到女生的额头，陆小也大声地喊道。“小影。。。。。。我不要。。。。。。做回向小艾。。。。。。我。。。。。。只要做。。。。。。向南飘。”南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完终于晕倒在陆小也温暖的怀抱里。因为念家并没有什么亲戚，认领遗体等一大堆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张妈和刘叔身上，忙活了一个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回白色别墅，却在门口看见了晕过去的南飘。张妈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女儿面前：“南飘！”声音刺耳、凄厉。“啊？这么烫！庆华，快把车开过来。”张妈把南飘拉进了自己怀里。“她怎么了？”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围拢在一起的几个人，念小影顶着汹涌的雨水冲过来。“小影，她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那样对她？”陆小也几乎是愤怒地喊道，“她只是听别人说喝了那种绿色的水就可以永远幸福，于是冒着倾盆大雨跑了几公里的路到森林深处为你盛那种水；她怕吵醒你，于是在大雨里坐了整整一夜；虽然你决绝地不愿再和她做朋友，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你、宠你、对你好，依然把你当作她的小天使，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一切都是我的错……难道我就没有无奈？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他们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小光哥哥也是，他不理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他们都不喜欢我和南飘做朋友，我不想再让爸爸妈妈伤心了，也不想让小光哥哥再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念小影咧开嘴大哭，她的背剧烈地抽搐着，活像一个手里的糖果被鸡叼走的委屈的小孩子。“……要我拿你怎么办？”陆小也的喉头剧烈地抖动，拼命忍住泪水，他抬手擦掉了女生脸上的泪水，手指间沾满了若有若无的疼惜。“快点送南飘去医院！”刘叔接过妻子怀里的女孩，把她抱进车里。“小影，你回屋休息吧，呆会阿姨回来再给你做早饭。”“我也去。”念小影跳进车里，瞳孔黯淡。
——虽然发誓要做更加不可及的女生，不再和你那样叛逆的女生做朋友，努力完成妈妈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弹奏钢琴的梦想，可怎么也忘不了你的好，忘不了7岁那年你把找不到家的我带回家，忘不了你拉着我的手在冬天寒冷的街道上奔跑，你执拗地对每一个行人说“请叫我向南飘，这样小影就可以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忘不了你曾经那样宠爱过我……刘叔背着南飘在医院漠然的走廊里奔跑，其他三个人跟在后面跑。“医生，她烧得很厉害。”张妈焦急地向医生说明情况。“怎么会这么烫？陈护士，快把病人送到急诊室，脑袋都要烧坏了。”“医生，求您一定把她治好。”张妈和小影同时跪倒在地上。“你们快起来，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医生不知所措地看着刘叔和陆小也。两个人赶紧过去把她们拖起来，四个人围着躺着南飘的病床向急诊室门口跑去。“南飘，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继续做我的好朋友向南飘。”大滴大滴的泪水滚烫滚烫地落在南飘的手背上。“……“南飘感觉自己渐渐熄灭的生命之光一点一点得明亮起来，因为在心里那些滔天的水声里，在大脑炸开的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在千万种或模糊或清晰的声音里，她听见小影说“南飘，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继续做我的好朋友向南飘”，无限拉长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让南飘的心里缤纷一片。“好了好了，你们在外面等。”护士推开四个人，关上了急诊室的门。念小影双手抱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来得及梳理的漆黑的长发跳到了她的胸前，把她的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也把她满脸的泪水遮挡住了。曾经骄傲的、无忧无虑的、被所有人宠爱的、笑容姹紫嫣红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精致的“洋娃娃”不见了，此刻的她是被那些突如其来的伤痛打击摧毁过的头发茸乱、满脸泪水、瞳孔萎缩黯淡的残缺的破娃娃。“小影，南飘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会回来和你做永远的好朋友。”陆小也弯腰坐到女生身边。“……”念小影抬起头，脸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鹿，盯着陆小也看了良久。陆小也的胸口发紧，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随时都可能一口气上不来永远得倒下。“医生，怎么样？”张妈朝出来的医生扑过去。“她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夜生活比较多，现在必须输血。”“那赶紧输啊！”
“她的血型比较罕见，医院的血库中现在没有这种血型的血，现在只能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供血。”“如果不及时输血，会怎么样？”
“她烧得太厉害，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我是她的亲生母亲，吸我的血！”
我。是。她。的。亲。生。母。亲。
念小影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八个字，疯了一样跑进了雨幕里。——地雷爆炸似的震耳欲聋，心跳骤然加速，整个人像掉进了一口孤井，无助感迅速蔓延全身。当我的世界塌陷成一片废墟时，我以为甜橙子阿姨你会一直守着我，把我当成你的小公主，可是原来你早已经有了你的小公主，你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原来曾经之所以会煽情地说“我想把我拥有的东西通通塞给我的小女巫”，只是因为拥有的足够多，只是因为太过确定自己的幸福是任谁也抢不走的。
左岸，右转（11）
左岸，右转（11）
小影回到冷冰冰的白色别墅里，打开信箱，取出了晨报，心里有两个人在吵架。——看吧，上面不会有你爸爸妈妈遇难的报道，那些都只是你昨天晚上的噩梦。——不要看，不要把自己构建的最后一点梦也摧毁了。——看吧，上面会有你爸爸妈妈现在在上海开学术研讨会的报道。——不要看，不要看飞机坠毁时的惨象。
最终还是第一种力量胜利了，小影带着巨大的恐慌翻开了报纸，看见头版新闻“夫妻俩缺席颁奖晚会，飞机遇难双逝去”十几个大字和下面的副标题“念清华和妻子婉拒参加十月十五日的‘第十六届绘画艺术谢幕晚会’，回家途中，飞机在空中突遇风切变，飞机于昨日五时许坠毁，两人双双丧命”，报纸从她的手中滑落，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纸片。——多么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某天晚上，张妈突然走进自己的房间，莫名其妙地说以后可以带南飘到家里玩，于是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十月十日晚上，张妈突然说可以叫南飘一起来庆祝生日，于是精致的蛋糕碎了一地，爸爸妈妈的心也碎成一瓣一瓣。昨天晚上，爸爸妈妈为了早一点看见自己带给他们的惊喜，于是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悲伤分秒不停地攻陷着没有守军的城池，席卷了每一个视线所能触到的角落。——如果没有张妈那个晚上精心策划的谈话，自己就不会把南飘带回家。如果南飘没有来家里，爸爸妈妈的心也就不会碎。如果爸爸妈妈的心没有碎，自己也就不用准备什么狗屁的惊喜。这样，一切都会变得不同：爸爸妈妈会安心地参加完“第十六届绘画艺术谢幕晚会”，然后坐着今天的早班飞机回家，现在大概已经在家里了。眼泪像撞开地面破土而出的嫩芽，悄然无声地爆发出来。多么悲伤的隐喻！居然是自己与张妈与南飘合伙杀死了爸爸妈妈。小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穿梭，把张妈和刘叔的东西打点起来，几乎是用愤怒的力量把它们扔在了门口，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携带着这么多悲伤，以后的路该走得多么艰难。刘叔和小也相跟着进了屋。
“小影，我们先回来了，你阿姨在医院守着南飘。”刘叔假装没有看见门口的行李，尽量平静地说。“你们都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念小影用尽全力想要拎起门口厚重的行李带，却被它绊倒在地上，趴在地上的姿势像极了一尊破碎的布娃娃，她终于咧嘴哭了。陆小也过去扶她，却被她狠狠地甩开。她挣扎着爬起来，终于把行李带扔进了门外的滂沱大雨中。“你……”刘叔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小也的眼睛狠狠地疼痛了一下，心也在一瞬间冻得发痛。——曾经那个温情脉脉的念小影，曾经那个笑容姹紫嫣红的念小影，曾经那个像小天使一样把温暖洒给所有人的念小影，你们还会回来吗？如果回来，又将穿越多少个春夏秋冬？“念小影，你到底怎么想的？”陆小也下定决心说处所有的疑惑，“你曾经那么希望把自己的东西硬塞到她手里请她收下，希望她做一个可以自由翱翔的小女巫，现在她终于有了妈妈你就受不了了……难道你说的都是假话？难道一切都是你的……伪装？”“我就是虚伪。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随便说我？告诉你，今生我不会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其他任何人。”声音反复，终于彻底散开。
今生我不会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其他任何人。
今生我不会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其他任何人。
今生我不会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其他任何人。
血一下子涌上了陆小也的脑袋，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那一刻几乎耗掉了他一生的悲哀。今生。讨厌。任何人。
自己是她一生中最讨厌的人。
“你们都滚，滚出我家，你们这些杀死我爸爸妈妈的凶手。”念小影使劲把陆小也往外推。“我自己能走！”陆小也甩开女生，大步流星地走进雨幕里。念小影终于跪倒在客厅潮湿的地板上，头微微眩晕，泪水干涸在她的脸上，摇摇摆摆。她喃喃地念叨：“你们都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白色别墅失去了温度。
只因为一则新闻，所有的悲伤便理所当然地一气呵成。只因为一则新闻，所有的幸福就被毁得面目全非。只因为一则新闻，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圆圈便完全破裂了。只因为一则新闻，念小影便不再是不可企及的女生。
左岸，右转（12）
左岸，右转（12）
念清华夫妇的葬礼在他们文艺界朋友的主持下进行着。整个院落里挤满了进进出出的人，全是北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门外摆满了无数的白花圈。陆小也终究放心不下，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进去之后开始找念小影，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埋头穿梭在汹涌的人群中，时不时地能听到一句“一下子没有了爸爸妈妈，以后可怎么办呢”之类的话语，陆小也的眉头皱成一团，心也在往下沉。越沉越低。十月底的北方，傍晚如果穿衬衣的话可以感觉到空气的清澈，梧桐树叶开始疯狂地掉落，打扫干净的院落里又铺了一层枯黄的梧桐树叶，陆小也一脚踩下去，发出“咔嚓”轻微的一声，像一颗心碎掉破裂。后来，陆小也在一个墙角找到了念小影。她形容憔悴，眼眶深深地陷下去，星光流淌的眼睛变成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散开，把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悲伤的深度。她的身上穿一件黑色的薄毛衫，下面套着一条黑色的呢子裙，浓重的黑色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拉进一片黑色的旋涡里。陆小也突然觉得眼睛刺痛得难受，心里像被无数虫子啃噬着，念小影的生活就像一个快乐的童话，她永远是一袭白衣，反出纯净的白。陆小也安静地坐在念小影身边，沉默不语。他拼命想要逗她笑，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胸腔里积满了液体，只待一开口就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念小影缓慢地转过头，正好迎上陆小也看过来的目光，眼神在一瞬间便沾染了庞大的悲伤。——小光哥哥，我以为会是你，可是你早已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又悄悄地消失了。两个人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整个院落。
念小影抬起头，看见还穿着病号服的向南飘时，表情在一瞬间起了种种微弱又强烈的变化，立即归为平静，最终变得尖锐而又刻薄起来。她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向南飘，动作矫健得如同一只灵敏的猫咪。“你滚出去，你这个杀人凶手！”她使劲地推着南飘，南飘跌坐在潮湿的地板上。“……”声音跌跌荡荡地传到南飘的耳朵里，天旋地转，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涔涔淌下，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陷入一片沉寂。陆小也的心里盛满了深渊一样冥静的痛，他无比清晰地听见南飘背上的翅膀断裂的声音。——在黑暗的夜色里，在周围重叠的黑色里，南飘趴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团散落在地上的柳絮，再也飞不起去，一脚踩上去就会灰飞烟灭。陆小也想上前把那团柳絮捧在掌心里，可是脚怎么也动不了。——南飘，你一直都是那样坚强的女孩子，一个人也可以走下去。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妈妈，她可以陪着你一起长大。所以，原谅我，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以后的日子，我要陪着我的小天使一起长大。后来，张妈和刘叔赶过来带走了南飘。陆小也走过去，站在了念小影身边，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涌满了泪水，就在陆小也以为她要大哭的时候，她的嘴角下拉，拼命忍住了泪水。陆小也感觉胸口发紧，心也在一瞬间滑进了深夜的黑潭里。葬礼按照它固有的模式进行。
尸体被放进焚化炉里，爸爸妈妈的脸消失在狭长的钢铁空间里。念小影之间就哭了，就像积了一冬的雪，终于融化。哭声划破夜空。刺耳。凄厉。她以飞奔的速度跑向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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