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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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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客骤然止步,皱眉扬声喝道:

“什么人拦阻老夫的去路?”

欧阳易一阵桀桀地怪笑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神手仙医’别来无恙?”



第十三章 鬼 爪

夜行客闻言惊凛,沉声问道:

“朋友尊姓,怎生识得在下?”

欧阳易狞笑着反问道:

“章大侠不认识我了?”

“恕在下眼拙,不记得曾和阁下在何处见过。”

“真是贵人多忘,章大侠认识司徒雷和梅浩然吧?”

章性初难测对面这丑陋怪叟的用意,淡然敷衍道:

“他两人为武林中杰出的奇客,昔日曾有交游。”

“如今呢?”

“阁下到底是谁?追问不舍何故,莫非也是司徒雷、梅浩然的朋友?”

欧阳易冷冷地说道:

“在下无名小卒,高攀不上。”

“阁下若无他事,恕我要告辞。”

章性初心念爱女,和这丑陋的怪叟又话不投机,立意告辞,谁知话未说完,欧阳易却嘿嘿地冷笑着接口说道:

“我遍履蓉城,不惜施展狡狯计谋,所为就是尊驾一人,今既巧遇,要事尚未相谈,怎能放你就去。”

章性初恍(书)然(网)大悟,沉声问道:

“虚言万金聘请美容妙手的就是你?”

“你猜的不错。”

“小女天蓉何在?”

欧阳易残眉一皱,独目射威,诧异地问道:

“令嫒难道还没回府?”

章性初正色厉声道:

“朋友,大丈夫敢做敢当,告诉我小女如今何在?”

欧阳易肃色答道:

“令嫒已经离开寒舍,听你所言,我深信你父女尚未会面,但望章大侠也莫小瞧在下,老夫亦非普通……”

章性初不容欧阳易话罢,立即接口道:

“阁下何时方肯报出名姓?”

欧阳易喋喋狞笑道:

“你和梅浩然、司徒雷这两个匹夫是多年知交,可还记得在三十九年前的重阳佳节,夜深之时你在何处?”

章性初蹙眉沉思,三十九年是个漫长的日子,他一时间还真记忆不起,欧阳易却手指着他残伤的丑脸又道:

“这就是那一天,承蒙梅浩然、司徒雷所恩赐……”

章性初霍然记往事,接口说道:

“难道阁下是‘玉潘安笑面银豺’欧阳易?”

欧阳易仰天一声长笑,然后一字字有力地说道:

“章性初!你敢相信这面前的丑鬼,就是昔日人称玉潘安的欧阳易?哈哈……哈哈……”

他长笑不止,闻声令人凛悚!

章性初已知欧阳易苦觅自己的用意,郑重地问道:

“欧阳大侠,三十九年前的那个账,你可是要……”

欧阳易不容章性初再说,厉声问道:

“难道没有阁下?”

“欧阳易,彼时虽然有我,但却未曾涉身那场是非恩怨,你要听明白,章性初并不惧人,只是实情实说罢了。

如今梅浩然死已数十年,司徒雷二三十年来缈无音讯,章性初既是他俩的道义知友,替知友还清旧债,章性初有义不容辞之责,不过章性初有件事情,却须阁下承诺,小女无辜,你是否愿意放过?”

欧阳易冷冷地说道:

“先说好你我相搏的时地。”

“明朝夜三更,城西五里的‘浣花溪’相会。”

欧阳易点头道:

“好!章性初,欧阳易不忍伤及赤子,归告令嫒,着她远走高飞,免得老夫一时心狠,斩草除根!”

章性初哈哈一笑道:

“不愧英雄人物,章某也有一言相劝,明宵之战,孰生谁死难知,望你乘此余暇,也将身外事物了当清楚!”

欧阳易嘿嘿地笑道:

“你可敢和我赌个东道?明夜三更死的不是我!”

章性初微笑着说道:

“姑且不论明夜死者是谁,只要有一方身亡,请问这东道胜者又如何去向负者讨要索取呢?”

“所赌之物,和你我生死无关。”

“不知何物?”

“欧阳易之子,和尊驾之女!”

章性初一怔随即正色道:

“欧阳大侠何时续的弦呀?”

“老夫有一义子,名叫……”

“可惜章某并无义女!”

“章大侠,我是想叫小儿女们结为连理……”

“齐大非耦,恕章某不敢高攀。”

欧阳易霍地仰天一阵大笑,然后轻蔑地问道:

“如此说来,这场赌只有罢论了?”

“本来多余,理应罢论。”

“那……章大侠,咱们明夜浣花溪见面啰?”

“不错,明夜浣花溪会。”

“欧阳易告辞。”

“路上相谈,何辞之有?欧阳大侠莫忘诺言,若遇小女,敢烦一言,令她速速回转家中。”

欧阳易才待接话,残眉突然扬飞,含笑说道:

“章大侠不须要我代劳了,令嫒已到。”

章性初闻言侧目注视右方远处,果见自己爱女,正悄驰近前,他不由暗中惊凛欧阳易如今功力之深奥,心头掠过一丝寒意,深知明夜三更之搏,难望胜数,不禁微感凄凉和哀伤。

因此当天蓉姑娘扑在他胸前的时候,他并未训叱女儿擅自深夜外出的不当,慈祥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看了欧阳易一眼,深深地叹息一声,才待对天蓉姑娘欲有所示,不料天蓉姑娘却已转身向欧阳易道:

“总算追上你了,原来你和我爸认识,那位穿红衣服的姐姐说,你和我爸有仇,你却是找我爸有事……”

欧阳易截断了姑娘的话锋,含笑说道:

“姑娘莫信那个丫头的话,我跟你爸是老朋友,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不信可以问问你父亲。”

天蓉姑娘眨了眨无邪的双目,看看章性初,章性初点点头,盯了欧阳易一眼,欧阳易再次说道:

“快四更了,姑娘陪你爸回去吧,我也走啦。”

说着他拱手对章性初道声“明夜三更再见”,随即转身飞驰而去,章性初直到欧阳易形影消失于暗处,才无言地和天蓉姑娘回转家中,岂料纵进院墙,院中除掉那“洛阳三凤”之一的红衣女子外,又多了一位不速奇客!

章性韧惊诧中尚未开口,那人却含笑说道:

“章大侠可还认得我这昔日故友?”

章性初适才匆忙中并未看清这人模样,如今却已认出是谁,心中不由怦怦跳动,喜惧参半地接口说道:

“及大侠光临寒舍,真使蓬荜生辉,章性初事先不知,未能亲身恭迎,尚望恕罪,请请请,请室内小坐!”

说着又转对天蓉姑娘道:

“女儿还不上前见过及老英雄。”

天蓉姑娘立即行礼叩安,这人含笑实受,却上下仔细打量着姑娘,章性初暗中皱眉,提心吊胆。

原来这不速奇客,正是“狗庄”的主人,东川犬叟獒王及哮天,此人当年半侠半盗,虽喜善而远恶,但行事之阴狠毒辣,比欧阳易过之面无不及,章性初又怎能不惧?所幸自己和他有恩而无怨,大概不至因仇而来。

章性初再次恭请及哮天室内小坐,及哮天摇头说道:

“章大侠不必客气了,我还有事,咱们说个三言五语,得你个答复之后,我就走,事情很急!”

章性初强捺不安,点头说道:

“如此恕我不强留客,什么事就请示下好了。”

及哮天正色道:

“你今夜不是见到玉潘安笑面银豺欧阳易了吗?”

“不错,刚刚分手。”

“他要去峨嵋,可能已经走了!”

章性初诧疑地说道:

“不会吧,适才他曾和我约定……”

及哮天摆摆手道:

“我知道,他和你约会明夜城外一搏,不过那是刚才的事情,如今他一定失此约而先去峨嵋。”

“章性初愚笨得很,不明白个中的原由?”

“事急得很,章大侠可能信得过我及哮天?”

“及大侠言重了,章性初焉敢不信。”

“那么很好,请章大侠赶紧收拾一下行囊,咱们也要立刻动身去峨嵋,万万不能走在这匹夫的后面。”

“这个……”

“章大侠,事情经过绝非三言五语可以说明,内中关连着梅浩然和司徒雷两家后代的深仇和生死,及哮天昔日身受梅大侠重恩,故而不辞艰辛,但却必须再约上一位武林正义的英雄作证,章大侠身份正合……”

“及大侠!若论昔日友情,章性初和司徒雷及梅氏两家,义共生死,闻此消息,自当水火不辞,只是小女……”

及哮天焦急地接话道:

“令嫒和你我一齐前去。”

章性初实在再也无话推拖了,皱眉沉思而不言。

及哮天再次说道:

“除药品和必需物件外,其余可请洛阳三凤代为照料,若有损失,及哮天愿全部负责赔偿。”

说到此处,他声调一变为坚决地又道:

“不瞒章大侠说,及哮天宁愿今后负荆请罪,任你宰割,今宵若不应允,恕我要恃强相劫了!”

章性初闻言,看了爱女一跟,喟叹一声道:

“及大侠,章性初虽知搏必不胜,但却更不惯受人威胁,若非你话中事先声明负荆二字,我是决不应诺……”

及哮天听出章性初已有承诺之意,深施一躬道:

“恕我焦躁失言,及哮天恭诚陪罪。”

章性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才待转身进屋,突然有一条黑影,若流星划空,自远处射到,这人身未落地已扬声对及哮天喝道:

“老不死的还不快些?欧阳易适才已独自先去峨嵋了,我现在紧紧追蹑他的身后,你们也要赶紧前来,迟则无及,越快越好!”

话罢人也正好飘落房头,这人停都不停,双足微顿即起,眨眼的工夫已隐于远处暗影之中。

及哮天笑对章性初道:

“这是我那个老枭婆,人已追欧阳易去了,详情咱们路上仔细说吧,你越快收拾越好。”

章性初已知事果不假,立即和天蓉姑娘收拾好药箱及必备之物,指点红衣女子银钱等放置地方,深致歉意之后,并拜请她在明夜三更,隐伏浣花溪旁,看那笑面银豺是否到来,遂携同爱女与獒王及哮天离开所居,飞纵出了蓉城,直向峨嵋而去,按下不提。

如今却说玉潘安笑面银豺欧阳易,他自十字路口,巧遇章性初,订约明夜之后,随即返回居处。

一路上沉思今夜所遇种种事故,发觉另有敌者在暗中和自己较量,对方身手极高,智谋也超人一等,尤令欧阳易不解的是,暗中这个对手似乎和自己仇恨甚深,是故他不能不改变一切既定的安排。他并没将章性初看作强敌,但对适才身穿红衫计诱自己追蹑不舍的那人,却深具戒心并惊诧万分。

欧阳易适才虽在极端匆忙之下只击出一招,却已认出那红衫女子,是位年纪很大的老婆婆,武林中江湖上,年已古稀,身怀罕绝武技,经见皆广,而敢和自己为仇作对的女人,他深知仅有一个,不过……

他自认和那个心中所疑的人物,绝无恩怨,但是万一果系此人,那却必须要妥善并全力地应付未来一切事故才行,因为对方非只本身功力已然无敌,遇事更是夫妇相佐,自己虽然不惧,但却难操必胜之券。

故而他决定调转八十灵燕,以备万一,并且要很冷静地仔细思索一下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免得弄巧成拙。

当他回转蓉城这所临时住宅之后,立即将红燕十三骑及红衣三女仅剩的一个,唤到前厅,下谕十三骑即刻准备动身,执蓝燕金令,调集八十灵燕,沿蓉城去峨嵋路上候谕差遣。十三骑无言地施礼退下,前厅只留下了红衣三女所余之人,欧阳易坐于椅上残眉一插,独目闪光,沉声说道:

“你们洛阳三凤,已有二个背叛了老夫,你是三凤中的大姐,按说我不必多问,理应立刻处治……”

洛阳三凤中的大姐,毫无凛惧神色,反而接口说道:

“您杀我也好,信我也好,我要存丝毫背叛之意,也不会单单留着不走了,刚刚有人送来一个皮囊,指名交给您,您要不要先看看?”

“拿来吧!”欧阳易简单地说了三个字,红衣女子立即辞出,转瞬回来,呈上一个皮囊,欧阳易示意要她将囊中之物取出,红衣女子倒转皮囊,突有一物自囊中坠下,欧阳易仔细注目,赫然是索魂客沈剑南所用的一只索魂鬼瓜!

欧阳易霍地站起,伸手抓过鬼爪,全身一阵颤栗,这是索魂客沈剑南寸步不离的独门兵器,如今鬼爪离身,象【炫|书|网】征着自己掌门弟子,已经遭遇到极大的危 fsktxt。cōm险,说不定怕已魂断天涯了!

他霍然记起佩姑娘那句“索魂客沈剑南,不出三天,必然魂断江湖”和沈珏娘所说“也为了使你无法接应索魂客沈剑南,言尽于此,咱们蓉城再会了。”的话来,不由恨怒至极:独目喷射着杀人光芒,咬牙恨声道:

“沈珏娘,总有一天你会再落到老夫手中,哼哼!”

说着他突然转对红衣女子道:

“皮囊何时送到此处?来人是个怎么样子?”

红衣女子并没有立刻回答,仍在抖动皮囊,欧阳易才待喝叱,蓦地一张素柬,自囊中飘出,他伸手抓去,展柬阅读,上面写的是——

“字逾欧阳易:兹送上素魂鬼爪一只,切莫惊凛,不归谷前,尚有他物奉敬,再会。梅梦生拜。”

欧阳易看罢,只气得连连跺脚,半晌之后,方始沉静下来,闭目思筹善策,突然他嘿嘿地冷笑起来! 自语道: “事已如此,其怪老夫狠毒绝情!”说着独目徒地圆睁,盯了红衣女子一眼道:

“有件事要你去做,很容易,你愿意担承吗?”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欧阳易喟叹一声道:

“明夜三更,你代我去城西五里的‘浣花溪’一趟,我曾在彼处约人会晤,告诉那人,老夫另有要事,不克践约,日后自会再去寻他,你事了之后,可回此间坐镇,候八十灵燕到来,齐上峨嵋。”红衣女子再次点头应诺,欧阳易挥手令其退下。

有顷之后,他才缓缓将鬼爪放置囊中,信柬摺起,在厅内来回踱着,残眉深锁,心事重重。

蓦地全身一抖,低沉地自语道:

“真真,数十年如一日,欧阳易始终为替你复仇活着,如今强敌环伺左右,我却决不后悔!愿你在天之灵,佑我此行能觅得司徒老贼的下落,只要我能手刃此獠,虽死而何憾,真真你佑我,佑我!”他那声调哀凄,闻之令人心酸,想不到这位被武林中人称之为狠辣阴绝的欧阳易,却是个多情种子。

听他这凄凄哀诉,昔日必然是遭遇了极惨的变故, “真真”大概是他所赤心爱着的人儿。

她——真真姑娘,死了!可能是死在司徒雷和梅浩然的手中,因此,欧阳易和梅浩然、司徒雷,成了势不两立的仇家,不过,梅浩然及司徒雷,为武林崇敬的仁侠之士,却又怎会对一位无辜佳人,下此狠手呢?

此时欧阳易却突然长叹一声,又幽幽地说道:

“真真!我至今不懂,梅浩然、司徒雷和我们有何仇恨?深夜突然到来,问知名姓立下杀手,他们为什么?他们对你,竟用惨毒至极的手段,酷辣到生生把你肢解而死!若无深仇大恨,他俩怎会如此?对我却似存着仁厚,挖我一目,毁我貌容,竟容我逃得活命,难道他俩就不惧怕我迟早必要复仇的后果?”

“噢!梅浩然已死,死时也带去了个中的隐秘,司徒雷至今渺无消息,三十九年来的哑迷,怎样才能解开呢?”



第十四章 心 语

“真真,‘不归谷’这三个字,最早是听你告诉我的,当梅三丰抛妻而去之时,竟也提到‘不归谷’,沈珏娘生子之后,我曾一再暗示她梅三丰已不会归来,谁知她坚决地相信梅三丰绝非无情无义之人,更深信必能雪耻复仇,内中原由,沈珏娘说只要梅三丰能进‘不归谷’。

奇怪?她竟然也谈起‘不归谷’这个名字,因此我有个想,真真,你和梅浩然及司徒雷的仇恨,只有进了‘不归谷’,才可以解破原由!好象凡是知道‘不归谷’的人,非恩即仇,冥冥中似乎有些玄妙的事物,在支配着一切?自然我尚有怀疑,因为司徒雷并没有提过这三个字。

直到去岁将司徒雷的‘银盒藏书’得到,在他手抄未完的禅经上,解破了经内所隐藏的秘密,他也提到‘不归谷’,并巧妙的指出了‘不归谷’的方向和很多私事,我因此也发觉了这个被武林中人所尊敬的‘剑圣’,却是个卑鄙自私的伪君子,和他与梅浩然的关系。

如今除我之外,恐怕没人知道司徒老贼尚在人间,在他手抄禅经暗藏机密的时候,正用极诡诈阴损的毒计,使人代他受死,那个曾被武林中人目为魔星的‘双翼恶煞笑阎罗’莫天池,恐也难逃司徒老贼的阴谋暗算!

我本想假言蓉城寻觅章性韧,引这老贼自投,岂料这匹夫刁猾狡狯至极,始终隐藏不出。

不幸我一时心慈所收养的义子,竟自认是梅三丰的儿子梦生,和沈珏娘房佩师徒相结,擒去沈剑南,送来索魂鬼爪,我必须立即前去峨嵋,因我深信司徒老贼藏身彼处,他极可能又施鬼计,巧使沈珏娘等人,代他有所图谋,设若事果如此,我自能在暗中侦得消息,真真,欧阳易在三十九年前,你离我而去的那天起,心早已经死了!留着这副躯壳,就为代你复仇,真真,保佑我,保佑我,只要能使我手刃了那司徒老贼,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唉!”

他像是已经沉醉在回忆之中,喃喃如对知心爱侣倾诉离情一般,说之不已,终于在一声喟叹下,自语声停。

紧跟着这一声喟叹,欧阳易却又羞涩地浅笑出来,他笑自己失神失态,谁知浅笑乍止,徒地又转变为丑恶狰狞。

欧阳易的神色和性格,竟尔转瞬百变,令人无法捉摸,他有时极为正直和仁慈,有时却又暴戾蛮横而残酷。

他本性相当良善,只为三十九年前的重阳深夜,目睹知心爱侣惨遭仇家肢解,凄号哀呼至死,而他因被人禁制,连手都设法伸出,愤怨至极,恨无自解,心性突变,以致喜怒无常,才残酷而嗜杀!

欧阳易有难以吐诉的哀肠,说不尽地哀凄,别人无法了解的悲伤,他怨,他恨,而他这怨恨,却绵绵无有绝期!

他停下了喃喃语声,止住了对往事的追忆,街道上正好传来四更梆响,他钢牙一咬拂袖腾身,离却蓉城驰向峨嵋!

欧阳易因为突然收到沈剑南所用的索魂客鬼爪,不待次夜之约,当晚就远赴峨嵋,他却不知已中了獒王夫妇的妙计。

及哮天夫妇有心将欧阳易引到峨嵋,他们要在神鸦崖下的废寺中,使欧阳易和沈珏娘相逢,了断一切恩怨。

早先令义孙梅梦生,埋伏在蓉城欧阳易的居所附近,计诱欧阳易,使红衣女子和天蓉姑娘乘机脱身,及药箱留柬,义救无情女,故现红影,使欧阳易紧追不舍等等,俱是他夫妇的安排。

又因为他夫妇和欧阳易也有杀子之仇,是故计邀神手仙医章性初相伴同行,作为这场是非恩怨的人证。

及哮天不愿梅梦生先到峨嵋,因此并未将老伴所言,沈珏娘狗庄留字相约之事告知,并谕令梦生亲率灵獒随后接应,如今,欧阳易、及哮天夫妇、章性初父女和梅梦生,俱已先后远赴峨嵋,暂且不提。

此时另外一行三位,在欧阳易、及哮天等人,纷纷自蓉城动身峨嵋的那天,却已到达了峨嵋山上的“伏虎寺”。

这三个人是沈珏娘,房佩姑娘和那假的梅梦生。

原来沈珏娘智慧过人,自巧遇沈剑南,狗庄拜会獒王不遇之后,已知及哮天夫妇,必然前去蓉城,有他夫妇在,神手仙医自不致沦入欧阳易之手,是故她亲率房佩等,先到峨嵋,当夜寄宿于伏虎寺中。

夜阑人静,万籁无声,沈珏娘思索不已,身旁的徒儿房佩,早已甜睡多时,沈珏娘却被一件事情困惑住了,无法安眠,她不停地在思索着沈剑南死前的话语,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梦生?

她无法否认,一路跟随自己师徒到峨嵋的这个孩子,半点都不像失踪二十多年的丈夫,更不像自己,不过天下又怎会有如此奇怪巧合的事呢?这孩子要不是梦生,为什么也有两粒朱痣?而地方也完全相同?

她百思莫解、痛苦万分。

因为有沈剑南先入为主的话语,一路使她不敢亲近这个孩子,但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对自己却十分尊敬和依恋,言谈之中,这孩子对于他有这样一位毅然毁容弃子天涯寻夫的母亲,非只钦服,并且认为那是无上的光荣。

设若万一事实真象大白,此子果非梦生,这孩子必然极感悲痛伤心,除非自己能早一日解破他的出身家世,否则后果难测!

从飞龙山庄到蓉城至峨嵋这一路之上,沈珏娘冷眼旁观,徒儿房佩和梦生,已不自觉地互生了情愫。

他们也许是因为身世相近,彼此关怀之心,在不知不觉间流露,设若这个梦生果然非己子,沈珏娘又要多提一份沉重的心事,因此她决定暂将对付欧阳易的事情放缓,要先一步解开真假梦生的谜底。

思念至此,转觉心头坦然,才待安睡,蓦地听到院中有人走动,这人的步声奇特,竟然发出“叮叮”之声?

沈珏娘听出这声音绝似拄地铁杖,使她惊诧的是,叮叮之声虽分两次传来,乍听像是一步一响,但凭她今日的闻声知物和“内静”的功力来判断响,响声却是复音,那是四枝铁杖在敲地发声!

令人惊粟不安的尚非只此,在叮叮声响之外,偶尔还夹杂着长索拖曳地面的怪响?像是重刑的罪犯,在牢中彳亍!

不但声响怪异,这人来的也忒煞突然,沈珏娘虽在沉思事情,但十丈之内的动静,却无法瞒过她去,当沈珏娘听到院中这人走动的时候,相距仅一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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