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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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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有打算,却故意对假梦生及姑娘房佩道: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结果,伏虎禅林确实是有些诡奇的事故,但却与我等无关,天亮我们就要登程前行,趁着时间还早,正好略事休歇,你们两个听着,这里不论再发生何事,都不准过问,违必重责。”

佩姑娘和假梦生,自是迭声应诺,各去安歇不提。

次日清晨,沈珏娘布施过香火银两,辞别监院承因,顺山径左上,登上“龙风辉堂”

(即今改名之罗峰庵)。

假梦生丰仪盖世,腰悬武当八宿之一、灵虚道长遗物,武当镇山八剑的“金星剑”先行,佩姑娘秀美绝伦,步步生莲,居于正中,沈珏娘玄衣蒙面压后,一路惹得往来游客频频注目而低论不休。

“罗峰晴云”,为峨嵋圣景之一,云,在峨嵋群山中,似乎也格外地不同,尤其是罗峰晴云,美妙无双。

当天气晴朗的时候,云岫丝丝缕缕,切切絮絮,悠悠然自山间吐出,或如匹链长带,围绕峰恋,或化千百怪兽,翱翔游动,或聚结峰颠成山,却又倏忽倾泻而下,成一百丈无声云瀑,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旁衬翠林严壑,静、峙、肃、穆和含蕴的先天自然的柔畅,任你是智生灵府的一等好笔,也休想画出这端庄的晴云姿态,和那山岳雄峙刚柔和济的无畏气概,置身此时此地,令人超然忘尘。

沈珏娘等一行三人,行足峰腰,观云久久不忍骤别。

突然在假梦生的身伴,有人喟吁一声道:

“原来云也有‘形’有‘相’!”

另有一人接口说道:

“何只有形相,师兄仔细注目,你看它有时飞舞,有时荡漾,亭立时如同玉女,献媚时似飞燕新妆,难怪迷人。”

先前发话的那人,闻言蓦地仰天大笑道:

“姑不论云形云相,你已入迷却是真的,若非我知你偶感而发,还认为师弟已生尘念,要脱去云衫呢。”

另外那人也闻言大笑,声如春雷,半晌方止。

他两个旁若无人的说笑,不由引得游客们纷纷注意,假梦生适巧在这两人右旁,回顾一眼,原来是两位古稀年龄的道长,沈珏娘早已注意这两位道人,看出是武林中的高手,峨嵋藏龙卧虎,僧道更多奇士,并未放在心上,她因夜间别有事务,急欲找到寄居之地,遂率两人离去。

哪知就在沈珏娘师徒等三人行未丈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佛号,随即有人说道:

“前面的施主请留贵步。”

沈珏娘师徒三人,闻声停步转身,适才罗峰观云,豪语大笑的那两位古稀龄高的道长,这时已站在对面。

沈珏娘纱巾蒙面,暗皱眉头,她冷眼看出面前的两个道人,目射惊诧和极怒的神光,盯住身旁的假梦生,似临大敌,不由深觉奇怪,再次暗中注意道人的神色,恍(书)然(网)大悟,已知这场争搏无法避免了。

此时左旁的道长,目注假梦生冷冷地说道:

“施主腰悬的这柄宝剑,可能容贫道一观?”

沈珏娘不容假梦生接话,当先说道:

“道长不觉得尊言冒失吗?”

右边的道人冷哼一声道:

“贫道愿负这‘冒失’的后果!”

沈珏娘气这道人话语太狂,冷笑一声道:

“道长,你凭仗着什么,敢发如此狂言?”

那道人哈哈一笑说道:

“女施主要些什么凭仗,贫道就有什么凭仗!”

假梦生此时已然知晓道人的来路和用意,本欲将宝剑解下借道人一观,设若所料不假,正好了断一件心事。

不料母亲罚问道人,道人狂妄忒煞,他遂冷笑说道:

“在下不知哪座仙山,哪处道观,哪家的‘三清’教规中,容许道长们对施主这般狂妄放肆?”

右边的道人还要接话,左边的那位却正色说道:

“师弟,还不退下?”

说罢又稽首转对假梦生道:

“施主多担带些,只因施主所佩宝剑……”

假梦生立即含笑接口问道:

“道长们在哪座仙观修真?”

这位道人非常谦和地答道:

“贫道灵境,这是敝师弟灵涵,出家武当,云游至此,敢问施主尊姓?腰悬古剑是由何处得来,”

假梦生闻言看了母亲一眼,极坦诚地说道:

“在下何幸,秀山灵境得会当代武林奇客,武当八宿名满天下,不期相逢今朝,适才不知之罪,尚望原宥。

此剑并非在下所有,内情复杂,说来话长,不知两位道长可能信任在下否?若能,在下始可简述大概,否则……”

灵境道长稽首接话道;

“贫道今以武当八宿名位为证,施主但言无妨。”

假梦生点点头,当先将剑解下,握于左手说道:

“请恕在下斗胆,要先索借道长的‘玉牒’一观。”

灵境道长并未着恼,却也没有取出玉牒,仅将背后长剑撤下,横在身前请假梦生观看,并低声说道:

“施主当识武当镇山八剑,以剑为凭可否?”

假梦生含笑点头,表示对方果系八宿之一的灵境道长,随即上步将手持之剑交与灵境,然后沉重地说道:

“此剑是贵振镇山八剑之一的‘金星’剑,在下受灵虚道长之托,承诺在一年之内,将其遗体和这柄宝剑,送上武当……”

灵境灵涵闻言失色,才待开口,假梦生挥手止住了他们,语调悲慨,似怀无限悔愧地接着说:

“灵虚道长体尚在他处,在下保证并无毁伤,此剑恐落他人之手,故而携带身畔,今遇道长正好璧还。灵虚道长之不幸,在下实觉悔愧,但彼时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预谋,自然在下深知仇雠环报之理……”

灵境道长忍不住接口问道:“听施主之言,敝师兄灵虚莫非死在施主手中?”

假梦生长叹一声道:“不错。”

灵涵道长陡地一声怒吼、龙吟声传,一道匹练寒闪,带着疾厉啸响,已划破空际削到假梦生的肩臂!

灵境道长未防师弟这般莽撞,相隔又近,拦已无及,阻挡不能,对面的少年,似乎并未想到躲避,不由急声喝止,但已慢了一步,匹链长虹已划到假梦生的肩头,一旁的沈珏娘突然笑道:

“果然使的好剑法!”说着并未见她挥动,微探左臂,竟自迎上灵涵道长的“玉霞”宝剑,一拂一抓,五指恰巧捏住了剑身,停在那里!

灵涵既惊且恼,奋力暴喝一声,猛然夺剑,不料竟如蜻蜒撼柱,纹丝不动,至此始知蒙面女子乃一绝奇人物。

沈珏娘不愿使灵涵太觉难堪,立即松手说道:

“道长忒煞性急了些,何不容蠢子说完始末?”

第十六章 鼓 声

一旁的灵境道长,目睹斯情,惊凛至极,武当镇山八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这蒙面女子竟敢探手硬抓?此举大出意外!

师弟灵涵,名列八宿,功力相差自己无几,奋使全力,无法夺出剑来,由此可知对方的功力火候,胜过自己师兄弟多多,但灵虚之仇,又不容不报,遂慨然说道:

“由适才女施主的一手‘天佛摘星’,令贫道等深知听学浮浅,果如敌对,贫道等无异以卵击石!然而令郎杀我师兄灵虚,

此仇势在必报,虽将武当数百年英名与八宿兄弟一齐断送,在所不惜。适才师弟灵涵,未能等候令郎话罢,即亮剑动手,灵境愿向女施主深致歉意,井愿敬候令郎详说经过。”

灵境说到这里,转对灵涵道:

“师弟莫再冒失,退向一旁静听施主们解说:”

灵涵含羞颔首,假梦生喟吁一声再次说道:

“其实已没有什么再可以说的了,灵虚道长和在下相搏,在极端公正之下丧生,事先已将后事说明,如今金星剑已重归武当,然而一年之期却还没到,道长若能信过在下,明年中秋佳节过后十日,在下亲身将灵虚道长遗体,送上武当,至时或恩或怨,再为了断如何?”

灵境尚未接言,灵涵却又贸然问道:

“你与我师兄灵虚结仇的经过,可能一谈?”

灵境闻言怒视了灵涵一眼,假梦生却点头说道:

“可以,不过说来似乎有碍武当清誉。”

事已至此,灵境道长反而不能不问到底了,遂说道:

“施主无妨直讲其由,灵境深信敝师兄平生无不可告人之事,即便偶有不为他人相谅的行为,亦必另有隐衷。”

此时围观的游客很多,假梦生却不隐避地说道:

“在下得一宝盒,据说内藏‘剑圣’司徒雷的一卷手抄秘件,令师兄也志在必得,因此相约搏斗而死。”

灵境道长闻言面色陡变,稽首对假梦生道:

“贫道深感施主还剑之情,来岁中秋后十日之约,至祈施主莫忘,贫道当与诸师兄弟,扫径相迎。”说罢不待假梦生回答,再次稽首与灵涵别去。

沈珏娘却也低声对假梦生说道:

“快些走,我有话说。”

她们三人立即快步登山,沈珏娘悄悄问道:

“游客众多之下,你却故意提高声音把‘银盒藏书’之事说出,必然是看到什么,才有所为而发了,”

“孩儿发觉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人,暗中注意我们。”

“你是要试探一下,他等是否为我们而来?”

“是,孩儿觉得这些人颇为诡谲,有心试探他们到底在图谋些什么,母亲可曾注意那灵境道人,当他听到孩儿提起藏书之事,竟也变颜变色,立即告辞,他像是有点心虚,又像是悸惧些什么似的。”

佩姑娘这时却悄声说道:“梦生哥小声些,后面有人,似乎在偷听动静。”

沈珏娘微笑着说道:“我早已发觉,让他们追蹑不舍吧,看来今夜必有事故,免得牵连居停,咱们要找个妥善的宿处了。”

假梦生悄声道:“母亲,‘归云阁’歇宿如何?”

沈玉娘点点头,她们遂不再计议,直登“解脱坡”,越过“解脱庵”(即现在的雷音寺),转向归云阁。归云阁,是唐时“福昌达道禅师”的道场(今日之华严寺),岩石皆作卷云形态,当夕阳西下光景,归云阁弥漫入壑,屏幢雄姿,景色端地神奇,假梦生选中了此处歇宿,竟几乎使古刹道场,变为腥血之地!

佩姑娘哪里见过这种景致,高兴得拍手欢呼,三人行至阁旁,佩姑娘秀眉插飞,指着阁右一株古木问道:

“梦生哥,天下真有奇特粗大的树木?这是什么树?远看像把大伞似的,好看极了。”

假梦生笑着说道:

“这株古楠树,有名得很呢,它干粗十数尺,枝茂叶盛,春夏青盖幢幢,掩映数亩,你说它像把伞,真是不假,它又有个极俗的名字,就叫‘木凉伞’,也叫‘木凉散’,游峨嵋的人,没有不来看它一眼的。”

沈珏娘暗中点头,此子不论是否是自己亲生的那个,但以他的年龄说来,聪智和经阅却不能不令人佩服。

佩姑娘这时频频叹赏,口口声声说峨嵋被称为天下之秀,实在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假梦生却指着归云阁左侧说道:

“那边更好玩呢,过‘青衣桥’, ‘玉女峰’娟娟挺秀,峰岭有个四尺的方池,天旱不涸,那是……”

佩姑娘小嘴儿一噘道:

“你骗谁?哪有天旱不涸的死水?哼!”

假梦生正色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那个方池,相传是天女的浴所,因此永不干涸,宋时的遂宁冯揖,不是就为深信了这个传说,才抛却邛州刺史不干,跑到玉女峰结茅诵经,冀求天女携他升仙而名传天下吗?”

佩姑娘皱着娥眉想了一想,书上果然有这段记载,耸了耸高而直垂的小俏鼻儿,心服意不服的哼了一声,走到师父的身边去了,假梦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沈珏娘冷眼旁观,心头又掠过一丝暗影。

她们在歇晌不久,踱上解脱坡,夕阳坠落前,早已到达归云阁,他却在傍黑的时候,才登阁借宿。

其间时光甚久,都消磨在观望归云阁附近的美景上了,其实她们并非观望景致,而是暗地里将附近形势察看了个清楚,记在心中,沈珏娘料定今夜必有是非,并已早在暗中分派妥当了应付策略。

是夜初更,归云阁中群僧晚课乍起,三条黑影自阁中后进的宾室,悄然腾起飞纵窗外,立即分开,隐于暗影之中,那是沈珏娘,假的梅梦生,和姑娘房佩。

移时,数条人影,疾射而到。适巧聚结在沈珏娘和姑娘房佩隐伏地方的左旁,内中一人冷冷地发令道:

“立照预计动手,小心谨慎,对方扎手得很!”

话罢随见两条人影,在一声极轻的低应之下,腾身而起,流矢般疾投向归云阁上,一闪无踪。

那发令之人再次说:

“古家兄弟轻功盖世,对方虽然扎手,也断不致于就在归云阁中相搏,即便出入意料,他两人也必能按照预计,诱敌至此,尔等却须格外留意,莫忘日间所示各节,立即各觅藏处,候令行事!”

随即又有三条人影,品字形由当地散开,互距约有五丈,隐伏暗处不再挪动,只剩发令之人,等候先去同伴。

谁知过了足足顿饭光景,那先前投入归云阁中,被称为轻功盖世的古家兄弟,竟然杳如黄鹤, 一去不返。

独立当地发令之人,似已不耐,频频踱步搓手,双眉锁成一字,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目露煞怒之火!

又是半晌过去,古家兄弟仍未归来,这发令人双睛连展,面上现出惊诧神色,这人决定了再次诱敌的办法,轻拍两响,适才品字形隐藏附近的三人,立即有两个飞纵到他的身旁,这人沉重地低声说道:

“古家兄弟至今不归,可能已经失陷对方手中,你两人万莫轻敌,此去无妨正面叫阵,诱敌手前来,记住,设若遇险,立即长啸示警,老夫自能前往接应,或分途脱身亦可,总之,要让老夫……”

发令之人话声未了,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蓦地传来震天的一声鼓响,咚!就是一声,余音回荡,悠久不停。

这人话声不由的自动截断,双目暴射寒光,皱眉静听,他似乎想从鼓声余音之中,探得它的来处。

只是夜阑入夜,蓦传一声鼓响,山川震回,如天籁突鸣,四方发声,实在无法窥出端倪,这人只好喟然作罢。

一旁隐身的沈珏娘师徒,和另在相对地方埋伏待令的假梦生,非只惊诧这声突如其来的鼓鸣,对那进入归云阁多时,始终未见出来的古家弟兄,也觉得莫名其故,按说今夜发现的六名武林客,皆系针对自己母子师徒而来,古家弟兄奉令诱敌,进入归云阁后,必已发现自己三人不在,就算他两个因为首之人号令极严,须仔细搜索,此时也早应事毕,却怎地渺无消息呢?

这时对方发令之人,久待鼓声再响而不得,已再次低声严嘱手下诱敌的机密,只听这人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鼓声,怪异至极,进入归云阁后……”

他刚说到此处,“咚”!又是一声传来,这次响如霹雳,震耳欲聋,白天而降,骤然止声!

发令的武林客,闻声竟然全身一抖,面色转为苍白。

姑娘房佩,心中也猛地一跳,几乎惊懔地发出呼声!

假梦生此时双眉深锁,面色凝重,如同面临大敌。

只有沈珏娘,左手轻抚爱徒秀发,示意姑娘勿惊,面含笑容,她已知道鼓声的来处,和击鼓人的功力火候。

半晌之后,四外悄静,再无声响,那发令之人,却蓦地仰天一声凄厉长啸,如鬼哭若狼嗥,似是呼号求助。

果然在远远的地方,紧跟着这一声厉啸,传来一阵怪异至极的中笑,如枭鸟夜鸣,其音凛人。

发令的武林客,得到幕后人物的回音之后,面上立现喜色,咬了咬牙,嘴角上掠过一丝狞笑,扬声暴喝道:

“深夜击鼓的朋友听着,若是为老夫等而来,即请尊驾出面一会,否则再乱击铜鼓,令人……”

他话声未歇,鼓声又起,这次一连三响,“咚!咚!咚!”只震得林木乱抖,宿鸟横飞狂鸣不止!

这鼓声似具极大威力,竟使发令之人全身紧缩于一处,颤栗不停,面色转青,摇摇欲坠。

房佩姑娘这次却若无其事,目睹那发令之人觳觫的样子,甚觉奇怪,才待悄声详问恩师,却见远处一条瘦长的人影,带着刺耳的长笑,如闪电般自半空投来,迅捷无俦,眨眼的光景已停落当场。

此人身着一件长可及地的玄色怪袍,闪闪发出星星光芒,不知何物制成,双袖肥大得出奇,臂若平伸, 大袖竟能垂及膝头,

吊眉双残,面如苍月,唇似吻血,目若狼獒,在深夜中,似两点绿色寒星,望之令人凛惧。

飞落之后,立即倏伸左手,紧抓了那正觳觫颤栗摇摇欲坠发令人的左臂,那发令之人微哼了一声,全身再次猛地暴抖一阵,

才缓慢地挺直了身子,状极勉强,一望即知他已疲乏不堪。

血唇残眉的怪叟,一边施展绝顶阴功救助适才发令之人,一边却怨毒阴狠地用那对特异的绿眼,四下搜索!

绿芒突然停在姑娘房佩的隐身地方,一眨,又—眨,怪人血口微微抖动,发出一串寒人心胆的枭鸣长笑,佩姑娘突觉神魄欲飞,不能自制,沈珏娘倏地平伸双手,紧压在爱徒的后心上,极轻地耳语道:

“速宁心神,毋为魔乘!”

佩姑娘闻声恍悟,立即自闭无限元穴,方始渐觉畅适。

怪人长笑声停,残眉倒竖,绿睛含疑,血口紧抿,他正在惊凛暗中隐伏之人的坚毅定力,和功力的深奥。

他那每发必中的“飞魄玄阴笑煞”,适才虽只施展六成功力,但自信极目天下,已少有能够抗衡的人物,至少对方也应该施展功力相抵,始能自保,如今暗中隐伏之人动都不动,怎不令他惊凛不安呢?

怪人沉思至此,蓦地想起一件事来,残眉不由重重深锁,暗中自忖,怪呀?那铜鼓放不下呀?

原来怪人错当佩姑娘是适才击鼓的对头,故而发出“飞魄玄阴笑煞”制敌,如今他才想到,佩姑娘隐身的地方,是绝对无法摆下那种铜鼓,他不禁既惊且疑,那击鼓而透传“迷魂五音”功力的人物,又藏身何处呢?

怪人心性虽然毒极狠绝,对敌却向不暗斗,只因自信本身功力独步天下,曾扬言“三限”

之规。

所谓“三限”规矩,说来也不过是他自高自重的沽誉行径而已,一限,名望功力不足和他相提并论者不战,再限,若非深仇大恨者不杀!三限,对敌相搏,必于三日前通知,或偶而途遇,也宽限三天。

今宵他虽预料隐敌必是高手,但仍不改自大自傲的三限规矩,是故稍停之后,扬声喝道:

“老夫,青海‘长笑魔叟’赫黑湖,差派门下至此代约一人相会,尔等竟敢妄施毒手暗算老夫使者,鼓传五音迷魂,必是‘南荒老怪’铜鼓震天宫迂的门下,火速出头答话,莫惹老夫生气。”

赫黑湖此言方罢,连串的铜鼓暴响,自归云阁中传来,这次鼓点密如急雨,却无适才凛人肝胆的迷魂声音。

乍听音韵如一,其实却自分昂低,尤使人觉得怪异的是,鼓声未停,但却已自归云阁中缓缓移出,声声祥和,如庆祥瑞,其音时如春雷,倏化蚊哼,蓦成开籁,突转牛鸣,在空间飘来传去,若远时近,令人无法捉摸。

赫黑湖凝目不动,静听鼓声,苍面红唇,倍加阴森。

鼓韵陡地转变,顿成妙响,久之竟然令人忘记此乃鼓声,使你沉醉在这幽雅美妙无与伦比的天仙乐中,不觉薰然。

沈珏娘此时心头沉重,双手始终不敢离开爱徒的后心,她惦记着隐藏在另一个地方的假梦生,后悔彼此相隔,使自己无法照

应,赫黑湖也已显露出沉重的样子,身旁门下,早已如痴如呆,傻愣本立而不觉。

鼓韵再转,略地一声,天崩地裂,木立无觉的赫黑湖门下诸人,顿被奇响震到地上,状如待死之囚。

赫黑湖吊眉暴插,双目绿芒闪射若寒夜斗星,苍脸上掠过一丝极端懔人的残酷冷狂的阴笑,血唇一张怒叱道:

“我道是何人这般狂妄大胆,原来是你,宫迂!你既然至此,就该现身和老夫一会,这套鬼把戏也奈何不了我,不如趁早收起它来,免得贻笑大方,顺便也请你埋伏在一旁的朋友,出来见见。”

赫黑湖此言方罢,“咚”地一声鼓响,他面前丈余以外,随声突现一人,身法之快,端地出人想象。

这人身材矮胖,秃头白髯,穿着一袭古铜长衫,腰系一条黝色丝带,正中镶饰着三块碧玉,俱皆雕作佛手形状。

眉长过目,下垂及耳,鼻直准平,方耳厚唇,不类武中人,却绝似一位道学宿儒,或山隐逸士。

他身背后背着一只铜鼓,长仅尺半,粗不过尺,黝色丝带上,垂挂着一对三尺鼓锤,锤头大如婴儿小拳,此外再无什物。

此人露面之后,竟从从容容自背后摘下来那只铜鼓,放置身后,当作石墩,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坐定之后,面对着长笑魔叟赫黑湖说道:

“我秃老头子耳朵里面倒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不过你却配不上那‘长笑魔叟’这四个字。”

“不错,你很会笑,学夜猫子(枭乌)哭尤其像,只可惜‘魔’力还不够,首先我秃头子听来就不够劲,不过瘾,别人那就更甭说了。”

“至于最后你那个‘叟’字,更不通了。叟者是老人或长者的意思,你也许自以为年纪不小,很可以‘老’了,但在我秃老头子的面前,你最多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怎配称‘叟’?”

“叟字多添个‘病’字头是‘瘦’,你不如改名叫‘瘦小子’,倒很适合你这副骨架子。”

长笑魔叟赫黑湖,明知秃老头有心调侃自己,恼在心中却笑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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