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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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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仅短暂的一瞥,欧阳易已经看清了这位奇异的武林客,是位矮胖秃头白髯的老丈,这模样他永远忘记不了。

欧阳易心中忖念适才的事和人,真气竟然自止而不知,等他霍然觉得丹田倏地一冷,才知大错已成。

惊慌忙乱之下,立欲暴提余力续抗巨毒之时,洞外忽然闪进一人说道:

“急速自截真气,闭目,纳神,万莫用力,待我替你缓缓引出逆行百穴之中的巨毒,否则你必然要‘走火坐僵’,非只日受毒蚀百穴之苦,怕还要成为虎狼蛇豹口中的食物,切其自误!”

欧阳易一时失慎,真气逆行,他岂不知危急至极,只是无法可想罢了,如今福星天降,喜出望外,深知施展本身真气,代人提迫巨毒或内伤、这人必须真元充沛,并解极高的无上心法才行,适才秃头白髯矮胖的老者,必能办到,但现在说话的人,声调不似老者,不由闪目注视,他要认明这位救命恩公的相貌。那知一瞥之下,既惊又愧,欧阳易无言地垂下头来。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人,竟是昔日曾认欧阳易为父,今日自认是梅三丰之子,实在却是及哮天的孙儿,及东风独子的假梅梦生!

这叫欧阳易如何不惊?又叫他怎能不愧?

假梅梦生却不理会欧阳易愧羞惊凛的心情,立即趺坐于欧阳易的对面,双掌平抚在欧阳易的“丹田”重穴之上,施展无上神功,代对方缓缓逼顺真气,并导引所余巨毒顺血排泄出体外。

欧阳易此时无暇旁顾,静提本身真力,藉对方导引之功,渐将逆上的真气逼顺,一时精神大振,料知再有片刻光景,即可复原,自是喜极,但他却也深觉惊诧和不安,不知复原后对假梦生应该说些什么。

他奇怪和这昔日的养子,分别未久,对方怎已具上乘功法?

莫非短短数十日之中,他已巧遇奇缘?

忖念间,心头猛震,知即功成,立刻收摄真气,已与假梦生双掌透传的内力相接。

只听到假梦生一声断喝,欧阳易适时将真气护守各处穴脉,体内余毒,已被对方真力全部诱导引出体外,伤势已然无碍,惟觉疲乏不堪:

那假梦生按说亦应极感累乏才是,不料他却仍然精神百倍,欧阳易瞥望之下,心中倍增疑惑,才待开口,假梦生却已正色说道:

“你还记得在飞龙山庄地下秘室中我说的话吗?今日总算将你抚养之恩报过,再遇之时,恕我要为父母……”

假梦生话语未罢,欧阳易立即接口道:

“孩子,我再次郑重的告诉你,你非梅家之子……”

假梦生冷哼一声,打断欧阳易的话锋道:

“你还是静静养神吧,记住,再会之日即复仇之时!”

话罢不待欧阳易开口,拧肩登足,飞纵出洞而去。

欧阳易慨叹一声,频频摇头,本待扬声请假梦生回转,详细说明当年经过,但知空言无用,只好暂时趺坐静养,留待他日再为解说不提。

如今且说东川犬叟獒王及哮天夫妇等一行。

只因梅梦生身被欧阳易真气击伤,必须立即救治,顾不得再觅佳地,就在解脱坡下一株古松树旁停步。

将梅梦生扶着坐好,及哮天亲自动手治疗,端木云发觉是欧阳易独门“云漫中天”神功的“五云真气”不禁相顾无策。

端木云恨声道:

“笑面银豺果然这般歹毒,此时他也必在附近疗治毒伤,我要不制他个死活皆难,就妄称……”

及哮天皱眉接口道:

“老匹夫或是偶然忘记……”

端木云不耐烦地叱声道:

“这老贼心如蛇蝎,怎会偶然忘记自己所用手法?梦生再迟半刻若无救应,左臂即须废掉,你看守着孩子,我要找这老贼算账!”

说着不待老伴开口,顿足疾射远去!

及哮天立令身旁黑獒谨守附近,他也拧身直追老伴而下。半晌之后,突然一声巨兽狂吼,一条庞大兽影,闪过梅梦生昏死的树旁,驰上解脱坡,此兽背后,流星般追来两条人影,却倏地止步在古松树下。

正是那秃头白髯矮胖的老者和假梦生。

四条黑獒只当是来了敌人,哑口扑上,假梦生冷哼一声,才待暴下杀手,秃胖老者却扬声道:

“笨东西,獒犬虽凶,却是家养之物,你设有看见树旁有人昏迷不醒吗?犬是此人的护卫,还不收手!”

说着四条獒犬已飞扑上来,秃胖老者轻笑一声,双手凌虚连弹,群犬纷纷自空颓坠地上,不能挪动,老者却对群犬笑骂道:

“谁叫你们敌友不分就猛扑啮人?躺在这儿呆一会吧,我老头子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及哮天所养的灵獒,念尔等能卫护受伤之人,和一片忠心的份上,帮这个受伤的一点小忙,也许有大用呢。”

话罢立刻走到梅梦生身旁,探视之下,双眉一皱,他沉思片刻,又瞥了假梦生一眼,才对假梦生说道:

“正好,这人是被“五云真气”击伤,现在你已能够医治,就代我伸伸手吧,我要先去追那只熊狒,不容它再脱出手去,此间事了,立刻到熊狒所居的洞外全面,我断定这畜牲必然回洞,越快越好。”

假梦生应诺一声,秃胖老者已身形腾起,若天马行空,疾射飘飞远去,假梦生毫不疑迟,立即纵到真梦生的身旁,检视了一下受伤的左臂,剑眉一挑,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既是被‘云漫中天’第三绝功中的‘五云真气’所伤,毫无疑问必然是欧阳易下的毒手,想不到这老头儿仍是如此歹毒,此人年纪轻轻,和他能有什么仇恨,我若非曾经身受他十数年抚养之恩,唉!”

说到“抚养之恩”一句,假梦生似无限感伤,叹息一声停住话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随即俯身替真梦生拍开穴道,施展数日以来从那奇异罕绝而古怪的秃胖老者身上所学到的无上神功,代真梦生疗治真气截穴之伤。

片刻时光,五云真气所化的“寒毒”,已被全部溶蚀消解殆尽,假梦生却也暗中发觉身后来了武林中的高手。

因为对方静立身后丈外地方不动,敌友未分之下,是故假梦生也装作不知,直到真梦生微哼醒来,他悄嘱真梦生万勿睁眼,先要自提真气通遍经穴,真梦生颔首之后,他才缓缓站起,沉声问道;

“后面两位朋友,何故逗留不去?”

原来后面站立不动的两个人,正是东川犬叟獒王及哮天夫妇,追索欧阳易不得,心挂梅梦生,赶回古松树旁、

远远已经发觉四条灵獒被人制住,梅梦生身前并且多了一个影子,稍近看出这人竟在施展绝顶“万禅神功”,代梅梦生治伤,不由大喜过望,及氏夫妇经多见广,深知此时不能出声分散救星的心神,是故站立身后也不动。

他夫妇虽未挪动,但从这施展神功救治梅梦生之人的侧面和背影,却已看出此人年纪甚轻,仅有二十余岁。

及氏大妇互望一眼,面上俱惊诧神色,若非亲眼目睹,他大妇绝不相信一个二十几岁少年,身怀这般奇绝的功力?

不过及哮天久站之后,却暗笑此人虽怀无上神功绝技,可惜经验太差,似乎根本未曾发觉背后有人窥探,设若自己夫妇恰是梅梦生或此人的对头,暗下毒手的话,此人和梦生岂非皆是死数?

岂料及哮天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假梦生却已适时发话询问,不由及哮天不暗中惭愧,竟即含笑道:

“阁下所救之人,乃我夫妇义孙,适才因追伤他之人而暂离片刻,也曾吩咐看家黑犬守护……”

及哮天话刚说到此处,假梦生已转身拱手接口问道:

“如此说来,老丈是东川犬叟及老英雄了?”

及哮天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到卧地不动的四条灵獒,才恍(书)然(网)大悟,不过他对这年轻人物的博闻,却也非常佩服。

立刻拱手还礼含笑答道:

“老朽之人,怎敢当少侠客这‘老英雄’三个字的称呼,我正是及哮天,这是老伴儿端木云,敢问少侠……”

假梦生却在此时接口又问道:

“那掌伤令义孙之人,可是欧阳易?”

及哮天感叹地夸赞着说道:

“少侠客真使老朽心服口服,仅仅看到小义孙所受之伤,即知必然是欧阳易所为,极目武林之中,想还……”

假梦生又没容他说完,含笑接口道:

“老英雄过份谬赞小可了,令义孙寒毒虽已化净,却需数日妥善休养才能复原如初,请即助他真气畅行经脉百穴吧。”

及哮天连应了三个“是”字,然后慨然说道:

“老朽不尚空言,拯救小义孙之肝胆侠肠,更非一谢可报,敬请小哥儿示下名姓,容及哮天夫妇……”

他这句话尚未说完,假梦生已一笑说道:

“武林中人管武林中事,包括路见不平和救助伤患。既是本份自然应该,老英雄为当代奇侠,万望莫以世俗之辈视我,则小可生受多多。谢报二字,再也休提,小可前途尚有急约,即刻告辞。”

说着就要动身,始终不言不语的端木云,此时却拦路说道:

“施恩不望人报,虽是丈夫胸襟,受恩而不思报,却系小人行径,我夫妇又怎能不请尊客赐下名姓就去?”

假梦生暗中眉头一皱,已将功力提起,含笑扬声道:

“并非小可不情,实有难言之隐,恕我放肆!”

话声才止,倏地腾身飞起,若寒夜流星,一闪已经越过及氏夫妇远射数丈以外,再腾倏落,形影已消失在暗处。

及哮天感叹一声,将灵獒穴道拍开,亲自捧抱着梅梦生,端木云和群獒在后,一起找寻宿处去了。

次日绝早,一处孤峰半腰,在那块十丈平滑的磐石上,有两人一兽,兽是昨夜的熊狒,人是假梦生和秃头老者。

假梦生正在对秃头老者,陈述昨夜之事,刚好全部说完,秃头老者点着头,沉思有顷才说道:

“难怪我在熊狒洞外等了你那么久,原来你和及哮天夫妻已经见了面,为了等你亲自擒这畜牲,欧阳易几乎丧命。”

假梦生哼了一声道:

“说来也许是报应不爽,欧阳易怎地这般凑巧偏偏躲到熊狒洞里医伤,若是您进洞稍迟一步,他算毁了!”

秃胖老者皱了皱眉,瞥了假梦生一眼说道:

“您似乎非常怨恨欧阳易?”

假梦生低下头没答话,秃胖老者感慨地说道:

“其实他也非常可怜,想当年……”

假梦生似乎不喜欢听老者说下去,接口道:

“您老人家还是先说说擒获熊狒的事吧。”

秃胖老者又瞥了假梦生一眼,缓缓说道:

“我在洞外等你,久不见人,这畜牲虎踞石洞正中,似知我若进洞,它必难幸免,故而怪目瞬都不瞬的看着我。”

“那知适时你正医好及家孙儿的伤势来到,我仅偶一回顾,这畜牲竟然乘机闪到洞角,当时我尚在怀疑它要干些什么,蓦地听到有人的急促呼吸之声自洞角传出,才知不好,幸而进洞恰正合适,否则欧阳易必然真力虚脱而惨死。”

假梦生点头说道:

“如今我已救过他的性命,恩既已报,怨也能……”

秃胖老者不容假梦生话罢,冷冷地沉声说道:

“我指示你进洞救他,却不是为着你报恩之后可以复仇!”

“那,难道说罢了不成?”

“你救及哮天的义孙,是否存着令对方报恩之心?”

假梦生正色答道:

“晚辈决无此意。”

秃胖老者慈祥地点头说道:

“我老头子自然知道你决无这种意念。”

“那,那您又怎地说我有……”

假梦生反问老者,话尚未完,秃胖老者已摆手制止他再接说下去,也正色地问道:

“教人性命,施人恩惠,若望得报,已非丈夫应为,我来问你,那么救人性命,所为却是便于自己复仇,莫非这倒应该?”

假梦生俯首无言可答,秃胖老者喟叹一声接着说道:

“佛家讲究‘因果’,儒家首重‘恕’道,令尊令堂所受虽惨,但欧阳易却也是个苦小子!昔日仇怨,大错只在一人,这人既不是那司徒雷,也不是你祖父梅浩然,更不是欧阳易,可惜当时……”

假梦生皱眉接口问道:

“这人是谁?昔日先祖父等人又因何成仇?”

秃胖老者再次叹息一声道:

“说来话长,言之尚非其时,我老头子只能告诉你事实的结论,那就是令祖和司徒雷并没做错,欧阳易虽错,可惜他至今不知错在哪里,好在当年那段未了的公案,即将终结,至时你自会知晓。在‘不归谷’的哑谜尚未揭示之前,我老头子不准你向欧阳易寻仇,望你切记,令堂现在神鸦崖下的一座古废寺中相候,你可前往会合,以你目下所得绝技,或可应付得了未来的变故,好自为之,”

假梦生似感意外,低声说道:

“您就要和我分手?”

秃胖老者含笑抚摸着假梦生的长发道:

“人生无不散的聚会,何况再见并非无期,归问令堂安康,并代我秃老头子寄上一语,请她莫忘昔日之言。”

说着他抓起那只熊狒,向假梦生颔首一笑,身形跃起,如腾云的白鹤,在半空略以盘旋,疾射无踪。

 

第二十章 前 因

假梦生不由惆怅地喟叹一声,天际已现曙光,神鸦崖的方位,早经秃胖老者示知,此地无可留恋,他清啸一声,双足猛顿,自山峦群峰间向神鸦崖的去路脚纵飞驰而下,转瞬远去。

如今且说那独居熊狒洞中,跌坐调元的笑面银豺欧阳易,他已运气周天,调息完毕,却在沉思往事。

欧阳易由那适才救助自己昔日的义子身上,联想到索魂客沈剑南,索魂鬼爪已然双失,沈剑南怕已不在人世了。他吁叹一声,摇了摇头,他对今宵所遇之事,不能不信,却又似梦幻般不

敢深信,那生擒熊狒的异客,在欧阳易的心目中,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具这般神技,他却怕见这人,那就是他受业的恩师。

生擒熊狒的这位,却不是欧阳易所惧怕的那人,适才他曾很清楚地看到这位奇客的像貌,秃头白髯矮胖身材。他那恩师,却是一位干枯瘦小秃头白髯的人物!

欧阳易又想到昔日的义子,如今竟怀无上身手,若非目睹,怎敢相信,这孩子并非梅氏之子,不管他相信与否,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必须详细说明,此子适才临行曾有恩已相报,怨亦将了断之言,思之令人伤痛。

这孩子既然已到峨嵋,沈珏娘和那小房佩自是也已赶来,数十年纠缠不解的仇怨,在这秀山灵境了断正好。

当年一时大意,不料及东风竟是东川犬叟之子,无心结成大仇,如今彼等若相互联合,峨嵋必成自己埋骨之地。

梅三丰之子,果有乃父风范,他……

欧阳易忖念至此,却突然惊呼一声“不好”!

现在他才记起来,梅梦生是身中自己的五云真气之伤,除自己外,无人能够替他医治,算计时间,还来得及保全梅梦生那条左臂,立即站起,飞纵出洞,照分手时及哮天夫妇所去方位,疾驰而去,自然他已经无法再在原地找到梅梦生和及哮天夫妇,但他却是十分真诚并焦急地在搜寻,也曾扬声呼唤过。

在晨光曦微中,他蓦地发现数十丈外,一株参天古木之上,垂吊着一个黑黝庞大之物,他并未深思,人如脱弦之箭,疾射而往,等相距十丈左右的时候,已然看清所吊之物竟是那洞中的熊狒,不禁惊咦出声。

熊狒未死,被一条极细的银色之物,倒吊在粗如水桶般的枝桠上面,睁着一双碧眼,乞怜地看着自己,但却不能挪动。

欧阳易看到这条银亮细长似索而非索的东西,心头猛震,面色陡地改变,一言不发,转身悄然欲退。

岂料身后高处,突地传来一声哈哈大笑!

欧阳易凛然止步,随即听到有人沉声说道:

“什么人?妄窥我老头子的秘密!”

欧阳易暗皱眉头,缓转身来,在那参天古木之上,霍然出现一人,正是昨夜生擒熊狒的秃胖白髯老者,他立即拱手说道:

“昨夜深感老丈盛情,彼时在下……”

秃胖老者冷哼一声,沉声叱道:“哪个认识你这小子,我老头子问你是谁,来此何干,怎地这般大胆,妄窥我老头子的秘密?”

欧阳易今非昨日,否则必然早已恶言相向,闻言说道:“在下欧阳易,峨嵋与人相约会面,不幸途遇敌者,身受毒伤,事急觅地疗治,岂料误入熊狒洞中……”

他话尚未完,秃胖老者已接口说道:

“一派胡言,欧阳易人称笑面银豺,我老头子听人说过,这个东西模样儿非常清秀,故而又称为玉潘安,那虽是数十年前往事,但不论这个东西怎么变,也变不成你这副伤残丑怪的样子,说实话,你是什么人?”

欧阳易并不着恼,喟叹一声说道:“在下并无谎言,只因三十九年前,仇家夜袭,杀我爱妻毁我容貌残我一目,才变成这般模样。”

秃胖老者轻哦一声,又冷冷地说道:

“仇人是谁?因何结仇?”

欧阳易叹息一声,然后恨恨地说道:

“说来令人难信,仇家是昔日名重武林的两位剑客,司徒雷和梅浩然,至于因何成仇,却是个无法解破的哑谜。”

秃胖老者冷笑一声道:

“天下人能信得及你这番话的,怕没有几个吧?”

欧阳易如今有些恼了,沉声问道:

“难道老丈认为欧阳易这般不肖?”

“我老头子一生待人全凭诚信,对谁都是一样。”

“既是如此,老丈又怎说天下人皆难信我之言呢?”

“司徒雷人称剑圣,梅浩然素有方正之誉,若无必然而应该的原由,岂能杀尔之妻,残尔之目?”

“也许欧阳易昔日所为,实有取死之道,但那司徒雷和梅浩然,当年仗剑突临寒舍之时,却未曾说明原由。”

欧阳易本是平静地述说经过,话锋至此,微然一顿,冷哼连声,面色陡变寒凛,独目暴射煞威,恨声接说道:

“况拙荆与人无怨,更未曾得罪过武林中人,江湖上讲究是恩怨分明,我欧阳易哪怕是个万恶之辈,人人得面诛之的淫徒,杀我足矣,与妻室何干?难道武林之中,也和朝纲宫廷一般,有祸灭九族的规法?”

此时那秃胖老者,双目眯成一线,缓慢地点着头,似乎也已队为欧阳易所言颇有道理,欧阳易话并未停,语调越发高昂,神色悲壮,满面肃穆,内心中交揉着忿慨和感伤,一字字有力的说道:

“古人有言,士可杀而不可辱,欧阳易虽不敢自比为‘士’,但却是个宁死不受侮辱的武夫。

但我却忍受了三十九年的残酷侮辱,为什么?为了要解破昔日司徒雷、梅浩然杀我爱妻的原因,也为了复仇!”

秃胖老者眨了眨眼,淡淡地接上一句话道:

“你当真还不知道结仇的原因?”

欧阳易悲伤地点了点头,秃胖老者长呼一声道:

“可怜的娃儿。”

欧阳易虽然觉得秃胖老者这句话说得不伦不类,但他却了然老者必是一位武林前辈,感叹之下,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似乎是极为平常的事,故而他并未曾深思,秃胖老者却开怀地问道:

“武林之中,虽无祸延九族之说,但却是非分明,这仇,或许正是令妻所惹,你再仔细地想想看?”

欧阳易惨然一笑,摇头说道:

“您可惜没见过拙荆,我敢说不管什么人,只要看到她那种仁慈温柔的形貌,都会自然生出亲切之感,虽然她也算是武林中人,但却并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其心地之良善,非言语能形

容,娴庄贤淑,纯是大家风范,要说结仇的原由是在她,欧阳易死也不会相信。”

秃胖老者不知具何心肠,竟含笑道:

“她必然是对你很好,否则……”

欧阳易不愿老者话语说完,即接口道:

“不瞒老丈您说,我夫妻的情爱,纵海枯石烂而不渝,并不只在她对我好否,或我待她怎样……”

秃胖老者也没容欧阳易说完,接口叹息道:

“如此说来,岂不是恰似白居易所作‘长恨歌’中那句‘在天愿作比冀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欧阳易不由自主地点着头,幽幽接句道:

“何只恰似,如同写照,我欧阳易今日也果然落了个‘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如同泣诉般,喃喃吐语,至此微停,霍地扬声道:

“上天为证,真真你佑我,欧阳易三寸气在,若不将司徒老贼剥皮抽筋,万剐千刀,誓不为人!”

秃胖老者心中猛地一凛,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道:

“豪气决心令人敬佩,这仇你却报不成了!”

“老丈此言怎讲?”

“天下人无不尽知,梅浩然已死多年,剑圣司徒雷,在十二年前,与笑阎罗莫天池双双并骨峨嵋神鸦崖下,你这两大仇家,俱已不在人世,我老头儿倒要请教一番,你还能怎样复仇?”

欧阳易闻言,蓦地仰天震声的大笑起来,笑罢问道:

“梅浩然已死多年,果然不假,老丈却又凭着何种证据,敢说那司徒雷老贼,已和莫天池并骨峨嵋了呢。”

秃胖老者正色答道:

“神鸦崖下,有座孤坟,坟上有一残石,石面凿字,宇乃‘剑圣司徒雷暨双翼恶煞莫天池之墓’,岂……”

欧阳易再次震天狂笑,截断老者话锋,冷冷地说道:

“死者有莫天池不假,那一个却不是司徒雷!”

秃胖老者心中又是一凛,也冷冷地再次问道:

“玄妙得很,不知那另外一个死者是谁?”

欧阳易独目一眨,笑着说道:

“我非但知这人的名姓,我还能说出残石留字的人是谁,不过老丈您能相信吗?哈哈……”

他似是得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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