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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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如果你不喜欢我上你房里来，我这就出去。”


她一听，愈加地恼怒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只有她才是你的妻子，而我是你外面养的野女人吗？”


“你看看你。我就开个玩笑你也可以发这么一通性子。我告诉你，我们霍家啊就快办喜事了。你的一颗眼中钉也可以去除了。”郑四方复而又坐下来，懒洋洋地掇过一张椅子，将腿搁在上面，捶了数下。


“喜事？”她惺忪的眼波慵懒地朝他的脸上暼去，一撇嘴道：“谁呀？不会又是你吧。”


郑四方冷笑道：“你把我郑四方当作什么了！”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贾宝玉啊。最多西门庆而已。”说罢，她兀自吃吃地笑起来。


郑四方将手在她光滑的手臂上一路抹上抹下说道：“是圆圆。”


一听到圆圆，她圆睁双眼说：“圆圆这下真的要跟霍震霆结婚了？”


“不是结婚，是订婚。”郑四方一听到此事，便扫兴不已地将手抽回来。“你说她第二部电影才刚刚上映，她怎么就这么糊涂，一心想着跟这小子去订婚了呢。”


“跟他订婚有什么不好。”程卉半撑起身子来不满地咕哝道，“女人最终的归宿不也找个爱她的男人相伴一世吗？论钱财论家世论外貌论人品，霍震霆可是天底下难寻的好男人。”


他心内大异：“你怎么也跟绿莼一样。这么说来你是很赞成她跟霍震霆订婚的了？”


“你不要把我跟那个女人比。”她斜睇了一眼，“你说说看，这对于圆圆来说，是一桩再好没有过的事了。她一个孤女，一穷二白地来到上海，又被你这样的大贵人收养，如今又觅得如意郎君。你说说看，她是不是幸运得过头了？”


他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来，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分明是在妒忌圆圆，便微嗽了一声：

“对于是她来说是幸运，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可是一个灾难啊。她的演戏生涯这才刚刚开始，我花了这么多的心血栽培她，眼瞅着她刚有些要红的苗头了，她就这么丢下我跑去跟那小子订婚去了。你想想看，退一万步来讲，她愿意结婚以后也出来拍戏，但是到时候观众还会不会卖她的帐呢。”


“那腿长在她的身上，即使你不同意也没法子啊，再说了你毕竟不是她的亲爹，她能乖乖地听你的话而不去订婚吗？”她鼻腔里嗤嗤两声冷笑，似乎是在嘲弄他只不过是在讲一个笑话而已。


“这件事依我看，最终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除非是她不想要，或者是霍震霆不要她了。怪不得老话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说着她又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更何况不是亲生的了。”


“你别老是把亲生的野生的挂在嘴边好么？圆圆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也把她当作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在哪方面有亏待过她了。”


“你不是把她当作摇钱树吗？你会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摇钱树吗？”说着，她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那不一样。”郑四方讪讪地说道，“总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作出订婚的决择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决择。”


“我倒不这么认为，即使她戏拍的再好那又怎么样，女人嫁人总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懂个屁。你说你到底是站在我这一立场上还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你真以为自己是她的亲娘了啊。她见到我起码叫我一声爹，而你呢，最多得到一句三姨。”


“那你说怎么办？女大不中留啊。”


“你给我想个法子。”他去搔她的胳肢窝。


“我哪有法子可以想啊？她躲着他的纠缠，嘻笑着躲向床的里面。“我总不能让她不要去订婚吧。”


（本章完）

第101章　新梦黯　（五）


过了一日，下起一阵疾雨来，霍震霆撑着一把伞搂着圆圆，两人踽踽而行。


“你跟你爹谈过这件事么？”他问道。


圆圆两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将明亮亮的眼珠子朝他瞧去：“说过了呀。”


“那他同意了么？”霍震霆又急着追问。


“你说呢。”她厚重的浓黑头发上系着一条苹果绿的发带，耳垂上悬了一副长长的银坠子。


“你别再逗我了，说吧。”他一脸焦急地问她。


她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倒是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真的么？”他搭在她右肩上的手不禁紧了一紧。


“只是他说让我们的订婚仪式最好不要声张，请两家的人吃一顿便饭就是了。他希望我订婚之后一年以后再结婚，希望我在这一年里再为他的公司拍五部电影。”


“你干爹有没有说错。不要让我们铺张也就算了，还让我们延一年之后才能结婚。而且还让你一年为他拍五部电影。”霍震霆略感不爽。


“好啦。我干爹这么栽培我，我为他做事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呢？你娘会同意我们的订婚吗？”她噘着小红嘴巴悒郁地说道。


霍震霆噤声。这两天霍亭青见到他避之不及，他有一机会就逮着她问。可是霍亭青总是一副欲语又止的模样，不是把他的话剪断就是掉转话锋，让他无从说下去。


“怎么？你娘还在生我的气吗？”她仰起半透明荔枝似的下巴，望着他下巴密密匝匝的青胡茬说道。


“傻丫头，她生你的气干什么，要生也是生我的气啊。”他怅怅不乐又挤着笑道。


“我爹那边是没什么事了。”她睄了一睄他，见到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伫视着远处，便在心里嗟叹一声，“震霆，我们是不是太仓促就决定订婚了。要么先往后挪一挪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将伞往她这一边再挪移了一下，豆子般大小的雨珠噼哩啪拉地敲在柚纸伞上，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这份负荷。


“不，圆圆，我娘那边有我在呢。从小到大我是她最听话的儿子，这一次我知道我在处理震楠的问题上出了一点差池，让她深感不快。没事的，圆圆。我不希望你再这么夜以继日地拍戏，我不喜欢你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希望每天回到家时都能够见到你。”


圆圆听着他的话，热泪盈眶。


一部车从拐角处猝及不意地跑出来，驶到他们的身边，路面上有一个个小坑，那车轮子就碾过这些坑带起一阵泥泞的脏水来，霍震霆忙将圆圆抱住背朝着车。


那辆车经过了他们的身边，似乎又将速度放慢了。圆圆指着车子的后面对霍震霆说道：“那不是何菀儿吗？”


车子的后排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何菀儿，另一个是个男人，那男人将头侧了过来。霍震霆见到他的侧影，也怔了一怔：“那是小原晔。”


“小原晔。”圆圆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说道。“他是何菀儿的男朋友吗？”并将那眼睛的棱光朝车里望去。


车子里小原晔深情脉脉地凝视着何菀儿，并用手背触碰着何菀儿的腮颊，何菀儿略带羞涩地垂下眼睑。


“应该是吧。”霍震霆见到这个几次三番来找他麻烦的小原晔。自从他与何菀儿疏于联络了之后，倒是很少再见到他了。如今两人这般亲热，应该是重修于好了吧。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嗳呀，你看你的外套都脏了。”她将他外套上的水渍子拂了一拂。


“嗳，你看这里有一家照相馆，我们去照张相好不好？”他倒是不以为然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家照相馆的门口，门口两边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不少照片，照片上的人物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有叼着大烟斗的老绅士，被一个年轻的姑娘馋着胳膊。也有年轻一些的小情侣们，男的梳着大背头，架着一副圆眼镜，与年纪相仿的妻子毕恭毕敬地站着，倒有些发乎情而止于礼的意味。还有年轻的母亲身形略微走样，坐在一张太师椅子手上抱着还在酣睡的白胖婴孩。


“我不太喜欢照相。”她忽然忸怩起来。


“跟我照难道你还不乐意吗？”他笑嘻嘻地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两人坐在同一张板凳子上，背后的布景是青山绿水。她手笼了笼鬓发，当照相师傅让她笑的时候，她反倒笑得很僵硬。


“这位小姐笑得放松一点。”


“你平时拍电影的时候，不也是经常要拍许多剧照，现在跟我来照相，怎么笑的这么不自然。”他将喉咙放得低低的，从那牙缝里迸出话对她说。


“那怎么一样。”她满面羞惭地说。


“这位小姐把肩膀放松，对，对再把下巴收进一点，对了，再把嘴微微张开，来，就这样。”照相师傅不住地指导着她。


等他们终于成功地把照片拍完了之后，她终于吁了一口气。


“让你陪我拍张照，你觉的很为难吗？”他摩挲着她散在背上光泽的头发。


“咦，那不是电影明星郑圆圆吗？”门口偶尔经过的两个小姐模样的姑娘走进来。


圆圆楞了一楞。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认出来。


“给我们签个名吧。”那两个姑娘其中一个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摊开来让她签字。


签完字之后，那两个姑娘才满意地走了。


圆圆这才发现原本站在身边的霍震霆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走到一边去了。


“走吧。”她道。


“以后我跟你上街，压力会越来越大了。”霍震霆苦着脸说道。


“大什么。不知谁跟我说让我以后别再抛头露面，只需要候在家里等他回来就可以了。”圆圆背着手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他笑道。


“原来有人这么想嫁我啊。”他嘴唇微牵。


“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她的小粉拳落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百乐门来，却见到百乐门的大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发生了什么事？”圆圆见这副架势，不由得心里突突地跳起来。


“没事的。我们进去看看。”霍震霆强捺住心头的不解说道。


百乐门一楼的大厅里，全部的灯光都齐刷刷地打开来，明晃晃地照映得如同万倾白昼。霍震霆见到沙发上坐着居然是方才他在车上见过的小原晔。他一身军装，黑马靴擦得锃亮，腰间还捌着一把日本尖刀。


“霍……霍老板出大事了。”王经理正急着搓手，见到他走进来，便上前对他低语道。


“霍老板。”换了军装的小原晔看起来跟以往不同，英姿飒爽之中又透着一股狠劲。他虽是嘴角带笑，眼中却出现一丝诡秘的意味来。“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你这次来找我又有何事？”霍震霆自知来者非善，便正了一正脸色道。


“八格。”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胡子拉碴的军官模样的日本人冲到他的面前，出其不意地朝他的面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国话说道：“应该称他为大佐，支那人！”


小原晔着白得可怖的手套挥了一挥手，示意他退下，微微地笑了一笑：“你不要怪他，霍老板。我今天来找你，绝对不是来刁难你的，而是——”说着，他原本笑容可掬的笑霍然地变得狰狞起来，“我听到举报说你们百乐门窝藏地下乱党，所以我们要搜你们这里。霍老板，你不会介意吧。”


霍震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猝然地捱了一个巴掌，他动了动嘴巴，可以听到下颌骨咔啦嗒的声音。他闻到自己口腔里一阵血腥味。圆圆睁大着惊恐的眼眸，紧紧地搂着他的一条臂膀。


“大佐，请随意！”


“霍老板。”王经理哀哀地叫了一声。


“霍老板真是个爽快人。”小原晔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将手一挥。他身后排列着两行士兵却步调一致地往百乐门各个方向跑去。


然而方才打了他一个巴掌的那个军官见着圆圆，两眼闪烁着馋人的光来：“花姑娘，美丽的，很漂亮。”朝霍震霆身后的圆圆竖起了大拇指。


圆圆顿时犹如芒刺在背，往霍震霆的身后又缩了一缩。


那位军官却没有打算放过她。他三步两脚地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去抓她的一条手臂。她吓得脸色煞白，花容失色，嘴里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圆圆。”霍震霆下意识地去救她。却被那军官身旁的两个士兵上前紧紧地按住。


“别害怕，别害怕。”那日本军官露出两颗焦黄的大板牙朝她淫笑道，并朝她起伏的胸脯上摸下来。


圆圆羞得伸出手指去抵抗他的进攻。她又是叫又是踢又是挣扎，那军官的脸上凭空多了几道血印子。他登时恼羞成怒，两眼突显，并抬起手来。


圆圆吓得闭上了眼。珠泪从眼眶中索索地落下来。


然而令人担心的巴掌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看到小原晔的大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那个日本军官的伸向半空中的手。


“滚，不许对郑小姐以及霍老板无礼！”他呵斥道。


（本章完）

第102章　连翠陌（一）


挣脱了束缚的霍震霆两眼灼灼地瞪着小原晔，双手紧紧箍着瑟瑟发抖的圆圆。圆圆在他的怀里呜咽不止。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怒斥一声。


小原晔冷幽幽的一双眼瞄向他道：“我为刚才我下属的事向你表示歉意。不过你放心，如果你这里真的没有地下党的话，我是不会来为难你的。”


这时两个士兵从杂物室揪着一个男人连推带搡地走出来。


“我看你们误会了，他只是一个受了伤的人……”王经理见此促促地说了一句。他话音刚落便被其中一个士兵推了一把，步履趑趄得差点摔倒。


“受伤的人。”小原晔冷眼望了望他，将嘴角牵起来，露出一个阴阴的笑容。旋即他低声用日语很小声地跟他的下属说了几句。


那个日本军官走到那个被架起来不得动弹的男人面前，在他脏乱得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衣服口袋里摸索搜寻着。在这期间那个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男人始终低垂着头，干枯蓬乱的头发覆盖着他的眉峰。他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任人摆布。


日本军官从他的衣服内层的夹袋里掏出一个臂标来，臂标上印着18。Ga的字样。

“这是什么？”小原晔拿到这个臂标在手中细细地端睨，“你认得这个东西吧。你看我有没有冤枉你？你堂堂一家百乐门舞厅的大老板，居然敢窝藏八路军的人！”说毕，他将这个臂标团成一团，往他的身上砸去。


那个臂标在他的身上打了几个，骨碌碌地往下掉。


他甚是不解又很默然地从地上拣起那团东西。他的脸一丝血色也没有的，又将狐疑的目光放在他曾经收留的那个男人身上：“你到底是谁？”然而那个男人宛若死去了一般，依然是一动不动的。


“霍震霆，你没法狡辨了吧。”小原晔略显得意地说道。


霍震霆的头微微地一扬，脸上似乎隐约若无地带有一丝不屑的笑意，声音却是喑哑的：“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来人，帮我把他带走！”小原晔的脸色一沉，手握住捌在腰间的那一柄尖刀的刀把，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震霆，震霆。”圆圆被强行从霍震霆的身边拉开。她抱着被人拽得生疼的胳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霍震霆被人拉走。


百乐门的大门重重地阖上了，灯光仍是白得刺眼。圆圆像被人抽皮扒筋一般浑身瘫软下来。眼泪也嗒嗒地啜泣起来。她不经意地一抬眼见到垂头丧气的王经理，便有气无力地问他：“王经理，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王经理腼着焦黄的脸说道：“那个男人……我早就跟霍老板说过了，那个男人出现地太莫名其妙，太可疑了。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八路军的人。可是霍老板见他这么可怜，还吩咐我给他去找个大夫……最好还收留他……希望等他伤好了之后再送他走……可是你看看现在，倒是连累了他自己啊……”王经理一壁说着一壁抬起袖子揩了揩酸涩的眼圈。


“可是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圆圆悲恸地叫道，“震霆落到这些人的手上，也不知道那些日本人会把他怎么样？不行，我得去找找关系。”说罢她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就发软了。幸得王经理及时地馋住了她，否则非得摔个鼻青脸肿不可。


“圆圆小姐，你要上哪里去？”王经理在她的背后哀怆地喊道。


“我……我要去找我干爹，他认识这么多的人……也许他会有办法……”她蹒跚地拖着步子走出了大门口。


在小原晔的办公室里，何菀儿正坐在他会客的一排红丝绒沙发上，将一条玉腿跷在另一条腿上，从衣岔缝里露出她着一双稀薄的肉色长袜子来。


“现在他人在哪里？”她微微一笑，更添娇媚。


小原晔却声色不露地走到门前，蓬地将虚掩的门关上。随后他又走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演戏也要演得逼真一点。现在我就把他关在牢里。”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他？”何菀儿道。


“放了他。”小原晔的一根手指从她的额角上一路溜了下来，末了驻留在她的微微上翘的下颏上。“如果这么轻易地放了他，我还这么大费周章地抓他来做什么？”


何菀儿黑臻臻的眼珠子一转，眼尾微微地一颤，手握住他的臂膊道：“难道你打算永远都把他关起来吗？”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他的手臂滑下来，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拍。“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何菀儿的眸子登了攸地掠过一丝凄黯：“我不是说过了吗？给我点时间考虑。”


小原晔负手道：“可以啊。你什么时候答应我，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他。”


她的身子噤了一噤，顿时觉的寒气侵肌。


“你这是在危胁我？”


小原晔眼睑下垂，随即笑道：“我怎么会危胁你呢。我这么帮你，可是你呢，在你的身上我都没有看到过一丝一毫的诚意。”


她咬了咬下嘴唇：“我知道。我很感激你。”


“我要的不是你这样的感激！”他略微激动地说。“菀儿，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事，包括我的命也是你的！”


她抱住他，尽管来自于他身上的气息令她反感。她仍然将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去按压住他的手背。


“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怎么能忘记呢？你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清楚，让我无牵无挂地嫁给你好吗？”


“你是说真的么？”他撇过脸来对着她。


她点了点头。


他这才笑了起来，猛得将她的身子压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不……要。”她唇角微瑟。


“你答应过我，会报答我的。”他如是说。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变得愈加地幽黑起来。他发了痫似的亲吻她。


她眼皮微阖，身子微微地颤栗起来。她的脊背贴伏在阴冷的桌面上。她听到他解开扣子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手从裙角下摆里摸索了进来，她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她睁开眼，看到他裸着上身压在她的身上。她看到天花板上镶嵌着七彩的玻璃片，那些绮丽的玻璃花纹似乎要伸出枝枝蔓蔓来将她缠住。


郑四方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冷不防看到圆圆从外面跑进来，她的头发也零乱了，眼睛也红肿了。


“爹，爹。这一次你一定得帮帮我。”她什么仪态也顾不上了，双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郑四方拿着筷子的手也跟着颤了一颤。


“圆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程卉忍不住插嘴道。


“来来，快扶小姐起来，光杵在那里干什么！”绿莼也蹙起眉头来朝周妈叫道。


“圆圆，有什么事你就站起来慢慢说。”郑四方被弄得一头雾水。


圆圆被底下的人搀扶了起来，索索地抖着坐在了椅子上，带着发颤的声音说道：“震霆他被人抓走了……”


“抓走了？怎么会被人抓走的？是什么人抓他的？”程卉也骇了一跳，提出一连串的疑问来。


“我不知道。今天来了一群日军官兵，他们说震霆窝藏八路军，然后真的搜出一个男人来，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个标有八路军记号的臂标，就这样把震霆带走了！”她抽抽嗒嗒地说着，断断续续的连话也说得不连贯。


“不会吧，霍震霆怎么会跟八路军勾结上来，这要是被日本人逮到的话，罪名可不小啊。本来我还以为霍震霆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男人呢。想不到越是标榜好人的男人越是要不得啊。”程卉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小碗猪排炖黑木耳汤慢慢地往嘴边送着。


郑四方道：“别急，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日本军官是谁？”


“我不知道。”她一脸焦急地说，“我只听到底下的人称他为大佐。”突然她眼前一亮，又添了几句，“可是我和震霆回百乐门之前在路上见过他，还见到他的车里坐着何菀儿。”


“难道是说何菀儿也跟他认识？”郑四方顿生疑窦。


“圆圆那你还不如去找找那个何小姐呢。说不定何小姐跟那个日本人还是老相好的呢。”程卉说着，哧哧地笑起来。


郑四方朝她瞪了一眼。她当即止住笑。


“圆圆，你别急，我先去帮你打听一下吧。”


“那么我就谢谢爹了。”说罢她离开椅子，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起来吧。你这丫头，跟爹客气什么。”郑四方无奈地说。“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