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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三十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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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苏南模式与以私营经济为主的温州模式是两大企业成长路径。后者遭遇无数质疑和磨难却始终曲折地壮大,前者则在无数的推崇和扶持下,渐渐落入了体制滞后的困局。
跟“温州模式”一样,社会学家费孝通是“苏南模式”的概念提出者,他在1983年发表的小城镇•;再探索》一文中写道,80年代初,江苏农民没有把社队企业分掉,而是通过工业保存下了集体经济实体,又借助上海经济技术的辐射和扩散,以乡镇企业为名而继续发展,我称之为“苏南模式”。很多学者用西方的经济学名词将这种模式称为“地方政府公司主义”(LocalStateCorporation)。在改革开放之初的15年,它依靠其公有制性质和较国有企业灵活的运行体制以及“船小好掉头”等优势,迅速成为全国最先进的企业模式。在温州模式被不断打压的时候,苏南模式却因其纯正而显赫的集体性质大放光芒,这里也因此成为中国乡镇经济最活跃和最发达的地区之一。然而,到90年代中期之后,集体经济的弊端渐渐显露和严重起来,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政企不分。苏南模式的特点就是党、政、经、社四合一,很多著名的企业都是由一个行政村整体翻牌过来的行政性公司,厂长经理与镇长、乡长是可以相互兼任的,这种状况直接导致了企业经营目标的多元化,企业一旦做大就成了一个“怪胎”。二是“产权空心化”。“人人所有,人人没有”的产权特征使得原本灵活的企业渐渐染上了“国企病”,出现了“厂长负盈不负亏”、“穷庙富和尚”等现象。以直言而著称的经济学家董辅在考察苏南之后,很直率地说,“说白了,苏南模式就是二国营。”三是企业“政绩化”。“干部经济”直接导致了“政绩经济”,苏南各地为了拉抬国内生产值,大规模地搞重复建设和恶性竞争。四是效益大幅下滑,业绩作假成风。多年以来,苏南模式以根正苗红而成为全国典范,其改革效应关乎诸多官员的升迁乌纱帽。于是,为了让“经济数字”年年上升,作假之风盛行苏南。上海文汇报》曾在1995年6月24日专门发表文章不要再刮“浮夸风”》,揭露苏南地区正在进行数字大战,有些县市统计的工业产值有近一半的水分,作者颇带嘲讽意味地建议,应该向那些吹牛的苏南干部征设“牛皮税”。学者惠海鸣则披露,一些被树为“全国典型”的苏南企业尽管效益滑坡,却每天还要接待各地的参观取经者,“为了接待参观者,宁愿机器空转。那些典型企业,纸糊灯笼样样好,但人一走,窟窿很大,有的能放进一头牛,有的甚至能放进一座小山头。”
苏南模式的体制困局到90年代中期已经显露无遗,除了极少数企业靠特殊的机缘完成了产权改制之外。①无锡的红豆集团便是极少数的先行者之一。1993年,那个自比为“私生子”的周耀庭获得当地政府的默许,开始将企业进行股权改革。他说,“一开始有人劝我多弄点股份,最好超过50%,但是我担心这样的话,企业的集体性质就变了,风险太大,所以最后我只要了39%。”这39%还是彻底地改变了红豆的命运。到2007年,周耀庭惊喜地发现,刚搞产权改革时,他的企业规模在无锡排34名,而14年后,前面的33名都不见了。大多数企业仍然深陷在日渐暗淡的光环中。江苏乡镇企业的增长速度明显低于体制更为宽松和灵活的浙江。吴敬琏教授评论说,“在20世纪末的经济波动中,它不仅没有起带头作用,反而落在了后面。”从1995年起,苏南一些干部和企业家开始悄悄往温州跑。他们放下身架,研究起那种陌生的、在过去还被他们嘲笑过的“非驴非马经济”。很快,股份合作制被引入苏南,在宜兴、无锡等地被尝试。到1997年,随着产权改革浪潮日渐被中央认可,对苏南模式的反思日渐成为主流的声音。10月,江苏省委书记陈焕友在江苏省委九届七次全体委员扩大会议上说,“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苏南模式遇到了新情况、新问题,突出表现在所有制结构比较单一,政企权责不分,企业产权不明晰,原有的机制活力逐步减弱。集体所有制的乡镇企业已渐为旧体制所‘同化’,活力锐减,而且许多地方领导仍抱住苏南模式不放,片面强调集体性质的公有制,阻碍发展非公有制经济。”陈焕友的这番讲话被国内传媒迅速传播,在江苏乃至全国引发地震般的轰动,被认定是江苏官员第一次对苏南模式进行公开的反思。褒贬之声一时四起,陈焕友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以致他不得不在几天后的江苏经济高层论坛上“辟谣”,声称自己从未要否定苏南模式。尽管如此,环绕在苏南模式上的政治性光环开始日渐散去。其后几年反思文章层出不穷,苏南模式从开始松动到真正走到终点,将经历数年的阵痛与曲折,到2002年底,在苏南地区有93的乡镇集体企业通过各种方式“改制”成了私营企业。
“世界不再令人着迷”
苏南模式的终结,意味着集体经济的一次脱胎换骨,在更广泛的时空跨度内,它标志着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试验的合作社制度及后来的人民公社制度在基层经济组织中的彻底淡出。一种更为市场化的、以产权人格化为特征的企业制度终于成为主流的企业成长模式。
亚洲金融风暴的袭来,给中国企业变革带来的另一个意义深远的影响是,它彻底击碎了人们对日韩财团企业模式的膜拜,①在金融风暴中倒下的韩国著名大财团还有全韩第第第第第第34大企业代龙集团等。尤其是被视为仿效标杆的大宇集团的窘境让决策层重新思考大企业的培植思路。①在1996年刚刚形成的“抓大”战略“意外”地改弦易辙了。
当时的“抓大”思路是,“由国家主导,重点扶持若干家优势企业向财团模式发展,使之成为有国际竞争能力、代表中国实力的巨型公司”。可是日韩财团在金融风暴中暴露出的脆弱,让中央政府对这条路径彻底失去了信心。连大宇这样的企业都无法抵抗国际金融资本的袭击,那么中国的“类大宇”企业们能够逃脱出这种命运吗?于是,一种新的“国退民进”的新战略出现了,它的基本思路是,国有资本从完全竞争领域中大面积退出。在一份报告中,专家们建议国营企业应该从164个竞争性行业中“坚决撤出”,同时在上游能源性行业中强势地形成垄断格局,这些行业包括——钢铁、能源、汽车、航空、电信、电力、银行、保险、媒体、大型机械、军工等。在这些领域,政府将竭力排斥民间及国际资本的竞争,通过强化垄断来保证国营企业的既得利益,作为国营资本的所有者,其角色不是减弱而是更为增强。
这个中国式转轨在1997年十分微妙地出现了。很显然,这是一种与上一年完全不同的“抓大”战略,在随后的十多年里它一直被坚定地执行着,并最终把中国带进了一个国家商业主义的时代。一个留在1997年的悬念是,如果金融风暴没有爆发或迟两年爆发,后来的中国公司将呈现一派怎样的气象?
历史没有假设。中国公司在财团式成长的道路上折途而返。它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是,那些先前被列入500强培植名单的“种子企业”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因为根据新的国资退出原则,从事家电业的海尔和长虹、计算机业的北大方正、制药业的华北医药以及造船业的江南造船厂等都不处在被政策保护的垄断性行业,而这也正是当初它们被选中的原因,因此对它们的倾斜扶持便一一落空了。我们即将看到的事实是,到2007年底,中国已有22家企业出现在财富》“世界500强”名单中,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垄断型国有控股企业,而10年前确定的6家“种子公司”,除了宝钢之外,其余5家企业都没有按照“既定时间表”进入“世界500强”。
在晦明不定的1997年,还是有令人兴奋的商业事件发生。值得记住的起码有两件,第一件当然还是出现在互联网产业,丁磊、王志东和张朝阳三个年轻人把中国带进了“互联网元年”。另一件也很有历史意义,那个创办了深圳华为公司的任正非搞出了一个“基本法”。
尽管张树新的瀛海威迷路了,但是在互联网历史上,1997年却是一个科技狂潮的起点。在领跑的北美市场,最显赫的互联网英雄是华裔青年杨致远。当年三季度,雅虎的市场价值升至28亿美元,超过了炙手可热、让比尔•;盖茨都十分畏惧的浏览器大王网景公司,杨致远从起家时的网页目录服务出发,大举向满足互联网所有需求的综合服务转型,“门户网站”成为第一个成熟的商业网络概念。在雅虎效应的推动下,美国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美国在线突破了1000万注册用户的大关,电子商务领域的亚马逊公司公开招股引起轰动,从事在线拍卖的eBay公司创建。一个以网络为主题的高科技投资狂潮由此掀起。在中国,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了第一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确认全国共有上网计算机29。9万台,上网用户数62万,WWW站点约1500个。星星之火,已经隐约闪现。
这年6月,26岁的丁磊在广州创办了网易公司,员工3人,注册资金20万元,办公面积7平方米。丁磊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人们要在互联网上联系,那一定要一个自己的“房间”和“信箱”吧。于是,他写出了第一个中文个人主页服务系统和免费邮箱系统,网站域名他想到用数字163来表示。至于网易怎么赚钱,他日后说,“如果当初就想靠做站点赚钱,我可能就把路走错了,当时我一心想着靠写软件赚钱。”丁磊无意中证明了中国互联网产业的一个“真理”——“唯有免费才能生存”。免费的网易邮箱和个人主页让它的注册用户快速增长,到1998年5月,在CNNIC公布的全国中文网站排名中,网易名列首位。9月,丁磊顺势转型,将网易改造成了一个类似雅虎的门户网站。
月,29岁的软件工程师王志东领导的四通利方获得了来自美国华登集团、美洲银行罗世公司及艾芬豪国际集团的650万美元风险投资,这是中国互联网获得的第一笔风险投资。四通利方创办的中文网站最早是想卖王志东写的软件赚钱,为此,他搞了几个问答论坛,没有想到的是,技术论坛反应平平,而体育论坛却异常火爆。10月31日,中国足球队在大连金州体育场参加世界杯亚洲十强赛,结果输给了只有第六次冲击世界杯失利。第二天凌晨2点15分,一个叫老榕(真名王峻涛,他后来创办了中国第一个B2C网站8848公司)的网友在四通利方体育沙龙上发了一个帖子大连金州没有眼泪》,48小时内它被点击阅读两万多次,这是第一篇引起了公众轰动的网络文章,互联网的草根特征和惊人的传播效应第一次真实地展现出来,两周后,发行量很大的南方周末》用一个整版的篇幅报道了这个事件。到1998年夏天的法国世界杯足球赛期间,四通利方的体育论坛已经十分火爆,创造了日点击310万次的访问纪录,网站还拿到了18万元的广告收入。不过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王志东们还是不知道该把公司带到哪里去。在一个产业胚胎刚刚成形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出口在哪里,于是有时候,偶然的机遇或不经意的一瞥竟会成为日后成功的起点。就在世界杯期间,体育文字编辑陈彤去北京国贸中心拜访惠普公司。在一间办公室等朋友的时候,陈彤在一张桌子上随手翻看一份公司内部刊物,无意间他读到一段文字,说在美国,互联网访问量最高的是新闻频道而不是其他。回到公司,他向王志东提出了开办一个新闻频道的意见。那是一个忙乱不堪的日子,谁提出一个创意谁就可以占到一个山头,他很自然地成了新闻频道的创办人。年底,四通利方宣布并购北美网站华渊资讯网,并更名为新浪网。日后,它成为了中国网络界影响力最大的第一新闻门户网站。
也是在这一年的1月初,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博士生张朝阳也创办了他的网站爱特信ITC,他22。5万美元的创始资金来自两位美国教授,其中一位就是写出了数字化生存》的尼葛洛庞帝。网站一开始没有内容,张朝阳就把数字化生存》先放了上去。对于未来怎么赚钱,他也一点没有底,最初的想法是承揽网页制作业务。到12月,22。5万美元就花光了,张朝阳只好再向投资人求救,磨破嘴皮好说歹说又拿到10万美元。1998年2月,张朝阳也跟丁磊一样想到了在中国“克隆”雅虎,他搞出了一个中文网页目录搜索的软件,连网站名字都模仿雅虎叫“搜狐”。跟当时英文不好的丁磊和王志东比,“海归派”的张朝阳有先天的国际优势,他以尼葛洛庞帝的弟子自居,在国内和海外媒体上频频露面。很快,他融到了英特尔和道琼斯的215万美元投资,10月,他以“中国代表”的角色被美国时代周刊》杂志评为“全球50位数字英雄”之一。就这样,这个陕西青年成了中国网络经济中的第一个英雄式人物。
丁磊、王志东和张朝阳的集体出现,宣告了中国互联网元年的到来。在这个创始时刻,我们已经看到了门户网站、搜索引擎以及风险投资等全新的商业概念。更有意义的是,这些网络公司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自觉地置身于全球化的背景之中,并有着清晰的产权结构,完全摆脱了过去十多年的所有制困扰。这是一个没有“制度原罪”的产业,是一次发生在阳光下的财富革命。
“世界不再令人着迷”
一家企业把自己的战略规划命名为“基本法”,听上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后来被视为“企业家偶像”的任正非。
这一年,尽管任正非的华为已经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但是在企业界,它几乎没有什么知名度。1996年,中关村四通公司的一位名叫李玉琢的副总裁打算跳槽到华为,四通总裁段永基问,“你准备到哪里去呢?”李玉琢说,“是去华为。”段永基惊诧地说,“华为?没听说过,没什么名气吧?”
没有名气的华为在此时的电信行业却已经露出它锋利的钢爪。从90年代初开始,中国的电信市场复苏,随着程控技术的推广,全国电信网络面临一次全面的更新改造,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商业机遇。对于拥有自主程控交换技术的华为来说,这是千载一遇的机会。在这个行业里,诺基亚、爱立信等跨国公司具备绝对的竞争优势。任正非在起步之初,依靠“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从一些偏远的城镇电信局突破,迅速抢去了一块大公司们还没有来得及顾及的“蛋糕”。随之,华为与跨国公司们的正面战争便爆发了。由“农村”而进入“城市”,华为遭遇了强大的竞争,很多中心城市和发达省份的电信部门不信任华为的产品。便是在这时,任正非想出了一个外国同行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方法:他游说各地电信局,由华为与电信职工集资成立合资企业。①任正非与电信局成立合资公司的尝试最早开始于1993年。当时华为资金紧张,银行又不给予民营科技企业贷款,任正非便说服17个省市级电信局合资成立了一家名叫莫贝克的公司,后者出资3900万元,任正非承诺每年给予33的高额回报。这个细节与沈太福案相比照,又是一则“有人免费、有人死去”的案例。在华为的一份内部文件中,任正非如此阐述他的策略:“通过建立利益共同体,达到巩固市场、拓展市场和占领市场之目的。利益关系代替买卖关系;以企业经营方式代替办事处直销方式;利用排他性,阻击竞争对手进入;以长远市场目标代替近期目标”①与政府部门建立利益共同体的做法在当时很盛行,另一个著名的实践者是三株集团。1995年,吴炳新要求“各分公司在所在的省与卫生厅、工商局、医药管理局建立经济共同体关系”,其具体做法是,“跟他们搞合作搞联营,药政部门每个月都要搞宣传,你宣传我出经费。与工商,每年广告法》的宣传我都出钱,由他们去操办,劳务费等打进去,让基层卫生局做我们的代理商……”
华为的合资模式率先在四川取得成功。1997年,四川电信管理局由工会出资,与华为公司组建四川华为公司。到年底,华为在该省的业务合同就从上一年的4000万元猛增到5亿元,一下子涨了12倍。作为合资方,四川电信分到了25%的丰厚利润。四川模式当即产生了连锁效应,在一多年的时间里,华为先后与天津、上海、山东、浙江等省市组建了9家合资公司,其主要业务就是把华为的设备卖给合资的电信公司,这一模式让华为转眼之间成了各地电信局的“自家人”,自家人采购自家人的设备便俨然成了最合理的事情。电信局的设备采购费用是由国家财政出的,而产生的利润则可以分一部分给内部的职工,这实在是让各地局长难以拒绝的好想法。对于华为来说,合资模式让它成为电信市场的垄断型供应商。在河北省,华为的业务从零一下子做到10亿元,在山东省,则从原来的2亿元销售额猛增到惊人的20亿元。从四通跳槽到华为的李玉琢出任过合资合作部的部长,是华为合资工程的主要操盘手。他回忆说,当时有的电信局甚至拆了其他公司的设备,改装华为的机器。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华为陡然坐大,成为国内增长最快、暴利率最高的电信企业。1997年,华为的销售额实现41亿元,同比增长60。
为了组建这些合资公司,任正非日夜奔波于全国。他个性内向,脾气暴烈,不喜与人交流,但是与电信部门的谈判却无往不利,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开出的合作条件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一直拒绝接受任何采访,屏蔽了自己与传媒界的任何关系。而在电信行业,无论是省部级官员还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局长,只要是能够给华为带来业务的,他都来者不拒,亲自接待。他说,“我只见给我市场的人,因为他们是我的衣食父母。”对于竞争,他则说得更为直接,“华为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客户肯选择我们的产品而不是别人的。”
从一开始,华为的合资模式就受到同行的攻击,它被质疑是“不正当竞争”。任正非曾经试图在每一个省都组建合资公司。但是由于告状的国内外企业实在太多,到1999年之后,任正非被迫整编这些合资公司,但事实上,华为的市场目标已经实现,合资公司的使命已然完成。它成为全国电子企业中成长最快的黑马企业。
如果仅仅靠这种颇为可疑的商业模式,任正非和华为很可能并不会走得太远。在一个转型的时代,法制的滞后以及对灰色行为的宽容让无数企业家获得了超越式的成长和惊人的利益。而这中间隐藏着的种种毒素也同样让这些人无法从这种非正常的商业逻辑中挣脱出来。任正非跟同时代的企业家相比,他的超人之处是,在从事不无争议的原始积累的同时,他也正在进行一场坚决的自我救赎。从三年前开始,他聘用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吴春波等人为华为起草一个企业战略规划。它参照当时的香港基本法》,很有想象力地被命名为华为基本法》。任正非要求吴春波等学者弄清楚三个问题:华为是谁?华为从哪里来?华为要到哪里去?1997年3月27日,八易其稿、103条的华为基本法》通过最后一次审稿。日后,它被认为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制定的第一部企业管理大纲。
在华为基本法》中的第一条,任正非就明确提出,“华为的追求是在电子信息领域成为世界级领先企业。”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任正非十分严苛地设定了专业化的发展战略,“为了使华为成为世界一流的设备供应商,我们将永不进入信息服务业。”此外,华为基本法》还确定了两条十分惊世骇俗的原则,一是实行员工持股制度,“普惠认同华为的模范员工,结成公司与员工的利益与命运共同体。将不断地使最有责任心与才能的人进入公司的中坚层。”作为企业的创始人,任正非大量稀释自己所拥有的股份。据他自己透露,“我在公司中占的股份微乎其微,只有1%左右。华为70%的管理层和员工拥有华为的股份。”二是在技术开发上近乎偏执地持续投入,任正非坚持将每年销售收入的10%用于科研开发,这在中国著名企业中是一个无人可及、无人敢及的高比例。
正是这些原则使得默默无闻的华为蜕变成一家前程远大的中国公司。
第四部 1998年~2002 在暴风雨中转折庄家“恶之花”
国有企业的烂账以及邻国经济的萧瑟还有小姐们趋时的妆容这些不稳定的收据包围了我的浅水塘——翟永明,潜水艇的悲伤》,1999年年,一个令人百感交集的百年世纪终于走到了它的“末点”。人们记起四百多年前,一个叫诺查丹玛斯的法国医生的那个预言,“1999年7月,天空中太阳、月亮和九大行星将组成“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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