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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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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亚太小了,只有十九岁,刚刚来到北京。亚亚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吗,只知道既然已经成人,就应该到北京来,北京的某处,肯定有一个人会接收她,照顾她,她是一点都不担心地来的。
张童并不老,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但他结婚已经四年了,从事着一份这个年龄不可想象的高职,他不介意别人说他是沾了老婆的光,他很少见到他的丈人,因为老头为了“大家”必须舍“小家”,他也和别人一样,经常在新闻里看见尊敬的丈人。
张童与老婆是同学,恋爱过的,但不是很剧烈。张童很帅,是学校里最帅的男生,就因为这个,他进了豪门。所以,亚亚知道他不可能为自己离婚,这太可笑了,他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为任何人离婚。亚亚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那可笑的事情什么时候会发生呢?
她也想,张童又爱自己什么呢?听话?漂亮?简单?年轻?这都算不上什么理由。她知道自己生得美,可这美过些年,就算比别人都迟些,过好些年,也就不见了,那时候,马路上随随便便这样的女孩子,仔细些还是能被张童挑出来的。
亚亚看《星周刊》,因为她总是给邱安写信。邱安是本市女性人所共知的知心大姐,邱安信箱是很多人的情感投诉站。她每周会在读者来信中拣一封出来,回信指导这个可怜的女人如何赢得男人的心,如果赢得不了,就赢得一颗不屈服的心。邱安言辞犀利,吸引的不仅是女读者眼光,男性把她当公敌一样来恨,她经常说一些诸如“让你那男人吃屎去吧”这类无厘头的话,但没办法,女性把她奉若神灵。讨厌。
可惜的是,邱安总是拣不中亚亚的信,亚亚每次都会拣漂亮的有香气的信纸,叠得巧心思,她不知道邱安一看见这样的信就扔掉。亚亚总会想,邱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应该也整天一肚子气吧?要不然,怎么能在回信中把男人骂得猪狗不如。可是,她自己不向往男人吗?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她的法眼呢?
后来,亚亚放弃了被拣中的梦想,她想:就像张童不会离了婚娶她一样,邱安也不会给她回信,这都是命定的。她觉得自己就是运气不好。
亚亚时常趴在窗户前看外面,渐渐她发现,这楼里住了好几个自己这样的女孩。她们很相似,都有白皙的皮肤,很大的眼睛,不盈一握的腰,不同的是,有些女孩的胸部很大,亚亚有时会在楼道里碰见一个两个,她就自形惭秽地躲在楼道一边,请别人先走。玉容说她就是一个尚未摆脱青春期忧郁的小孩。
玉容是亚亚有限的朋友中的一个,她比亚亚大四岁,是一个杂志社的图片编辑。亚亚刚来北京的时候,玉容的杂志曾给她拍过一组内页,运动系列,两人一直没断了来往。亚亚跟了张童,也没跟谁商量,玉容见过张童几次,也没像一般人一样大惊小怪。这样一来,反倒令亚亚愿意与她亲近。亚亚的家是不让外人来的,张童没有限制她,是她自己不愿意。
玉容忙起来的时候是真忙,但闲下来就会闲得要死,亚亚时常与她一起逛街,吃饭。玉容自己也做服饰指导,所以总给亚亚建议,买的衣服不大便宜,但张童并没有不高兴,亚亚总是觉得欠他的,不敢多花,玉容却说:“是他赚,是你赔,你一定要记清楚。”亚亚就沉默地笑。
张童这两天都没来,亚亚忍不住,在白天打了个电话给他。她不敢晚上打,怕令他妻子怀疑。他说:“这两天忙,过两天去看你,你自己好好的。”话说得匆忙,倒也没什么可争的。亚亚躺在床上想,自己还应该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做一个好的情人,是不该提太多要求的。她看见窗外的杨树枝上,已经一片叶子都没有了。她打开最新的《星周刊》,看见邱安说:“不要爱男人,只要享受男人,他们是公的。”亚亚想到自己和张童,张童身体极好,但亚亚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很努力地配合,但实际上她一点也不觉得性有什么可享受的,她一直是痛苦的,但是她不敢告诉张童,也不敢告诉玉容,但她告诉过邱安,可邱安没理她。亚亚想着想着,眼泪流了一枕,有些就干在脸上了。
问答(2)
那天晚上,亚亚发起烧来。因为不敢在晚上找张童,她只得给玉容打了个电话。玉容正在拍大片,三个小时以后才结束。当她进了门,来不及欣赏这漂亮大屋的装修,就把亚亚裹进大衣,送到医院。
打完点滴,在回来的出租车上,玉容才说:“你怕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找他?”亚亚说:“我不敢。”玉容问:“有什么不敢的?他得为你负责。”亚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
我负责?”
那天晚上玉容一直陪着她。亚亚自己觉得睡了很长一觉,汗湿透了被子,终于惊醒了,看见玉容正在灯下看《星周刊》。亚亚问:“玉容,几点了你还不睡?”玉容见她要起身,连忙跑过来,一边嚷着“得了得了躺着吧”。
玉容坐在床边跟她聊了会儿天:“你喜欢看《星周刊》?我看你家里一期没落。”
亚亚点了点头:“我喜欢邱安。”
“啊是吗?”亚亚笑起来:“你喜欢她什么?那个泼妇。”话语里倒不是讽刺,反倒透着种亲昵。
“你认识她吗?”
“是啊。我认识她很久了,她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给她写信,写过很多。”
玉容很惊讶:“是吗?你为什么要给她写信?”说到这儿,玉容马上明白了,拍拍她的头说:“你真逗,你以为她会去一封封地看读者来信吗?她是个懒家伙,每次只抽几封罢了,在这几封里再找一个回。”
亚亚说:“我知道我没希望。”
玉容很仗义:“你是想跟她聊聊吗?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她是容易交往的人。”
亚亚有点憧憬,想一想甚至有点紧张,满意地睡去。
亚亚醒来的时候玉容已经走了,她摸摸自己的头,不烧了,只是浑身没有一点劲儿。她终于还是给张童拨了个电话,张童听到她病,关切地说:“我今天一定会去看你。”
下午,张童来了。亚亚披着被子从窗户看见。张童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院里的时候,不自禁地往楼上看了一眼,亚亚冲他摇摇手。他显然是看见了,但是他没有表情。亚亚想:他真是小心啊,生怕会被别的住户看去吧。
张童一直待到十点才离去,亚亚看出他不是不愧疚的。亚亚觉得他与平日有些不同,但是哪里不同,亚亚又不懂得。亚亚只知道被他抱着,就觉得很幸福。后来张童还是跟她作爱了,虽然一边关切地问“你身体行吗?”亚亚觉得不行也得行,她想让张童满意是自己的义务。
临走,张童说:“我最近很忙,不能常来看你,你自己多照顾自己。”亚亚虚弱地点点头,看着张童把门轻轻地关上,她浑身僵硬,已经动不了了。
她想张童一定是不想再要她了。
病好以后,她不再给邱安写信,她相信玉容会让她和邱安见面的。邱安成了她心中唯一的希望。
过了大概半个月,亚亚接到玉容的电话:“亚亚,你不是想见邱安吗?今天是她生日,在‘100号’酒吧开PARTY,你认识吗?”亚亚连忙点头:“认识,认识,我马上到。”
亚亚不知道自己该买点什么礼物给初次见面的她所喜欢的邱安。她跑到国贸去转了很久,觉得买太贵的礼物又显得突兀,最后还是去了“莱太”花卉市场买了一百朵黄玫瑰 ,扎得很漂亮,用绿色的纹纸,很素净,她想邱安的骨子里其实还应该是个素净的人。
“100号”里人并不多,亚亚想邱安跟她猜得差不多,没有乌泱乌泱的朋友。玉容不知从哪儿走出来,牵着她没抱着花的一支手,径直走到一个长头发女人面前:“邱安,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亚亚。”
亚亚有点尴尬也有点激动地看着邱安,她没想到邱安竟然有出人意料的美,她想既然是美人就应该有人疼爱,为什么还要那样咬牙切齿地诅咒男人呢?更让她意外的是,邱安显然是很知情地招呼她:“亚亚,真高兴你来。玉容跟我说过你好几次了,写什么劳什子信啊,我们交换个电话,你有时间我们就约出来玩好不好?”
亚亚不知所措地点着头,完全说不出话来。邱安看到她的窘,也不以为忤,指着亚亚怀里的花问:“是给我的吗?”亚亚连忙一边点着头一边递过去,涨红了脸说:“生日快乐。”邱安嘎嘎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你真可爱,亚亚。”
那个晚上,亚亚过得很高兴,尤其她高兴地看到,邱安一直抱着那束花,只有切蛋糕的时候才放下一会儿。亚亚想:女人还真是内心柔软、容易打动的动物啊,一束花就能这么快乐。邱安该是多好追求啊。
可是,张童并没送过花给自己。家里的花,都是亚亚自己去买来的。
亚亚与邱安又见过两次,每次玉容也在旁边。亚亚并不好意思亲口讲出自己和张童的事,还是玉容说了几句,说亚亚这样年轻就过这样的日子,看不见未来,邱安问:“你是想要离开那个人吗?”
亚亚说:“没有,但是我很痛苦。”
邱安捻灭一支烟:“没有就对了。离开那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玉容听不明白:“邱安你不是总是说女人应该自尊自立自强自爱?”
邱安笑笑,只有亚亚看见她笑容里一闪而过的凄凉:“是吗?我说的是,女人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再自尊自立自强自爱。”
问答(3)
然后,邱安就若无其事地聊别的事去了。虽然只见了两面,但邱安对亚亚很友爱,亚亚想邱安比玉容更能了解自己,她觉得邱安是个有很多事的女人。
在和邱安建立友谊的那一阵子,张童几乎不见了踪影。亚亚知道那块乌云要吹到自己头上了,她对自己说我有心理准备,这样的关系,总归是这样的下场,还能怎么样呢?她去买了很多花和很多蜡烛,不用电的,每天回到家就躺在花里,光着脚睡,白天,她总处于低烧
状态。
张童在某个夜里来过一次,天不亮就不见了,亚亚因为发烧的关系,有点弄不清他到底来没来过。她闻不到张童的味道,因为屋里的花香气太浓了,她就把被子拿到浴室去,使劲地闻呀闻呀,也闻不到张童的味道。
亚亚在那一刻明白,自己是多么地舍不得这个人。她甚至两天没洗澡。
第三天,她顶不住了,洗完澡,随便裹了一件大衣,就出门了。
她去找邱安,她想问邱安,自己是不是不能这样只接受却不表达,是不是应该告诉张童她有多么需要他,因为她年纪小,他对她来说,是一辈子不能磨灭的,是现在放不下的。
邱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两个人互相吓了一跳。邱安没想到亚亚的憔悴,亚亚从来没见过邱安眼角眉梢拢不住的风情。邱安穿了一件拖地的闪着光芒的睡衣,光着脚,脚腕上有一串铃铛,原来的直发烫得卷卷,因为刚洗过,毛茸茸的,可是脸上却精心地化着妆。邱安热情地问:“怎么了亚亚?”
亚亚想都没想:“你是不是有客人?”
邱安咬着嘴唇,按捺不住欣喜地点点头。
亚亚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想跟你聊聊我的事。”
邱安看来正在亢奋的顶点,她掩上门,搂着亚亚小声说:“今天不行,真的,真的不好意思,亚亚,换任何一天都行。但今天,今天是我今后幸不幸福的关键日子。亚亚,对不起,明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一定的,我一定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听你的事。”
亚亚心里很慌,她很想抓住邱安,但是她看得出来,邱安正急于抓住屋里的那个人。亚亚终于还是笑嘻嘻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邱安,你也有今天。”
邱安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她真是活泼可爱啊。
亚亚拉开门:“那我走了,明天,明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吧。”
邱安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亚亚裹紧了大衣,大衣里面,她只穿着一套已经有点旧的泰德熊图案的睡衣裤。她在兜里攥紧了小小的拳头,那里面都是汗。
邱安回到卧室,那个人问:“这么晚,谁找你?”
“一个小朋友。”
“男的?”
“当然不是。”
亚亚一直走出邱安住的小区,她目不斜视,一直一直一直地走。
所以她没看见一辆墨绿色的“大奔”就停在身边。
那天晚上,亚亚顶着四五级的西北风,一直走到了天安门广场,然后她走不动了,打了辆车回家。她死在了自己家里,抱着那团皱皱的被子。屋里的花都还开着,因为亚亚把它们的茎都剪了斜面,水里放了阿斯匹林和一点点白糖。只是那些怒放之姿掩不住马上要转颓的败势。亚亚吃了一些药,但因为发现得太晚,就没救过来。
两个月以后,张童办了离婚手续,和邱安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听说他们是真的相爱。
玩笑(1)
我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充满斗志,前途无量。
我每天像踩着进行曲的节拍一样步入办公室,集中全部精力工作工作工作,所有人都相信工作是罗业修的生命,如果稍有懈怠,我也就将萎谢了。
但请相信我不是中性的怪物,在打扮这件事上我毫不马虎,我的每一件职业装均系出名
牌,我定期请专业发型师打理头发,我出席不同场合的化妆均由顶级化妆师指导,我练瑜珈,有规律地游泳,每天在阳台的跑步机上跑两千米,我简直就是无菌婴儿。
但我也有命门,那是一个很致命的命门,因它的存在,我不能成为一个完美女性。
我的生活里没有爱情。
我还没有变态得把工作当作情人,我不是女疯子。但没有人追我。我觉得寂寞。
身边有大把男性,不仅仅是男同事而已,也有很多男性朋友,大家经常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但是,像兄弟一样,没有人追我。
不我长得不丑,虽不能直比天仙或人间罕见,但人堆儿里头三眼挑出我来还算是件易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杨说:“你虽然长得像个女的,但我们怀疑你其实是个男的。”
我用白板笔丢她。
她不怒反笑:“真的真的真的,你看你连丢白板笔都丢这么准,一看就是会家子,有功夫的。”
我很苦恼:“我甚至不是个严肃呆板的人。”
“但你做什么事都无懈可击,这算人吗?人都是有缺点的,你的呢?”小杨作势十分愤怒地指责我。
“我对自己要求高是错吗?”
“你慢慢就知道了。你可得深刻检讨,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明白。”
“你怎么那么笨哪?”小杨终于不耐烦了,把白板笔丢回来:“你把自己拾掇得尽善尽美,谁敢追你啊?”
所以,那天,黄志航的电话如同一块巨石坠入我的心海,激起千层浪。
他说:“业修吗?昨天收到我送的花了吗?”
我很惊讶,急切地问:“什么花?”
“咦?”他也吃一惊,“没收到吗?怎么会?我请快递公司给你送了十一朵红玫瑰。”
我更惊了:“啊?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你怎么搞的?是装傻吗?装得一点都不可爱哦。男人送女人花,你说代表什么?”
我的脸瞬间高热,蔓延到电话听筒也慢慢烫手。
我呆了半晌,才小声说:“可是,真的没收到啊。”
他很失望:“噢,那算了。”
“别,”我连忙拦住:“你找的哪家快递公司,可以去查一下。”
他没了心情:“算了算了,太扫兴了。”
我很急,可是我总不能说你把快递公司电话给我我帮你查。
他没挂,又问:“是建内大街23号7层吧?”
“是呀?”
“没错呀?”他自顾自念着,然后说:“那改天一起吃饭吧。”
放下电话,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掌声。
“干什么?”
“终于有人追你了业修,虽然没收到花,但是毕竟有人送了。”
我也有点心潮澎湃,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总不能向大家鞠躬吧?小杨问:“到底是谁?”
我小声说:“黄志航。”
“听着耳熟啊!藏得这么深,不够朋友。”
“不是啊,认识没多久,一个来月吧。”
“干什么的?”
“设计家具的。”
“啊我知道了,那位!设计的家具都巨贵那位!真好,以后买家具想玩品味就找你了。”
“别扯了。”
认识黄志航是在一次公关活动上,他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人,也不是好看,是有一种气势吧。他说:“我还从来没认识过货真价实的白领呢。”我喜欢他调侃的笑容。之后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总会在这样那样的场合遇到,现在已经很熟络了。
送花未遂事件后没两天,志航又打电话来:“业修,我想做一个产品的推广活动,你有没有兴趣听?”
因为上次的事,我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对他的态度自与旁人不同:“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吧,那个产品在我家,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的脸又突发高热:“好。”
下午两点,他从楼下的RECEPTION打来电话:“业修,我已在楼下。”
我很欣赏他这一点,有些男人太邪门了,离写字楼很远就开始打电话叫人下来在门口等,只为了不用停车花那几块钱。黄志航落落大方,请我先出了旋转门,然后把车开过来,又特意下来到我这边把门打开,才又回到驾驶座。看起来非常复杂的一连串动作,但受者心里只有两个字:舒坦。
听说他们这行是暴利行业,黄志航住在一处青砖的四合院里,所有的房间都是重新翻盖的,只留下主梁,房间高大,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我尤爱正房的落地玻璃窗,阳光很自由地撒进来,明显地挪动着地上的光影。
他太会享受了。
谈正事的时候,黄志航的严肃与平时的我不相伯仲。但不知为何,我今天总有点走神,不知道是他放的背景音乐太美,还是咖啡太香,突然间我心深处对爱情的渴望升到顶点。
玩笑(2)
好在我有定力。
他今天穿得很随便,一件松垮垮的白衬衫,一条松垮垮的棉布裤子,回到家就把布鞋脱在门口,只光着脚走来走去。落地窗的隔音很好,我看见屋外他养的两只小狗正在无声地互相嘶咬。
谈完公事,太阳在室内的光影只剩下模糊的一个小角,他说:“不如我们一起吃晚饭?”
“改天吧,我还要回公司,有别的事。”天知道我为了他把两个案子的计划书推到晚上完成。
他送我出来,嘻皮笑脸地说:“那我心里多不落忍啊。哪天补请你,你说。”
我被他家长里短的措词深深吸引,实在按捺不住,不能再客气:“我想要你再送我一次花。”
他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笑容,指着院子里他种的盆景说:“随便你拿一盆走好了。”
我对他不端正的态度有点气:“我不要有盆的花。”
他拍拍我的肩:“好好好,哪天吃饭,我送你花,亲手送到你手上。”
我没想到他在家里亲手做菜给我吃,很简单的三菜一汤,他很快就做完了。不见得特别好吃,但我觉得能有这种姿态的男人已经不多了。饭后我坚持洗碗,他就到院子里去整理花草,两只小狗围着它活泼地吠着,那一刻,我真的有幻觉这就是我日后的家。
他说:“天儿这么好,我们到附近走走,消消食儿?”
然后不容分说拉着我上了街。
街上人很多,和四合院里是不一样的光景。走在穿着随便的他身边,我突然觉得身上的职业装像铁板一块。我走路很快,他却是慢悠悠地晃着,我说:“走快一点啊。”
“那怎么是消食儿?”他仍然遛遛达达。
我心里记挂着一件事,所以不能全情投入到散步上,眼睛四下里乱看着。
终于我看见了。
我说:“哎你看你看,那里有个花店。”
“干什么?干什么要慌慌张张的?”他微笑。
“你答应说送我花的今天。”我有点急了,而且是小孩子那种急。
他笑得更开心了,说:“好好好,我去买。”
我拉着他迅速跑过人行横道,但是到了近前才发现,花店已经关门了。
他一摊手:“这就不能怪我了。”
“当然要怪你,你为什么不早买好了?”我的眼泪快下来了。
志航这才慌起来:“哎,不就是花嘛,你怎么急成这样?再往前走走,应该还有。”
但太奇怪了,老天爷肯定是开我玩笑,一路上竟再找不到花店了。
我的心情开始转坏,一方面为着今天再得不着花,一方面恨自己怎么如此喜怒形于色,这是我吗?这是一向稳健的我吗?
我垂头丧气地随着他往回折返了,他不得不哄着我说:“罗业修,你像你吗?你怎么跟平时那个英姿飒爽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说话。
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哎?”
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一家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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