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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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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友并没有遭到历代废帝悲惨的命运,只是被贬为永安王,而且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满朝文武一概既往不咎,凡从龙人等各依功劳加官赐爵。单单只把所有的罪名归于镇西王嵬名昧勒,定了谋逆重罪,只等拿到之日依法行刑。

兴庆府原本人心惶惶,王公大臣更各各心下惊疑,如此一来,先安定了人心,无不称道新皇帝宽厚仁慈,一时万民称颂。眼见国泰民安,李仁孝本该心中舒畅才是,谁知这几日他却心神不宁。原来自那日庆功宴后,程天任便不辞而别。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而去。这个人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他根本从未出现过一样。李仁孝一面为少了些麻烦而庆幸,一面也有些忐忑,心底深处竟还隐隐夹着些失落。这件事还没个着落,却又来了一件更大的糟心事!

西夏地薄人稀,又处列强环伺之中,向附于辽、宋二国,才得以偏安。自金灭辽之后,西夏见金日益强大,又向金纳贡称臣。依着祖制,新帝登基除祭告天地之外,少不得要遣使向金、宋两国通告。宋积弱已久,已不消说了,金人方自强盛,依西夏此时国力,是开罪不起的。此事主管礼部的官员已有奏折,各部院大员也纷纷上书,李仁孝却都一一压下。一来嵬名昧勒向与金国交好,此时嵬名昧勒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到了金国,现在看来便有些敌友不明。再者,完颜亮弑主篡逆,金国祸起萧墙,再加上宋朝岳飞、韩世忠、张俊等名将屡战屡胜,大有直捣黄龙之势,是以李仁孝也有观望之心。

这日刚升了殿,忠谨候任得敬奏道:“金国崇义军节度使乌带赍表来贺万岁登基。”

李仁孝皱了皱眉,道:“他们来得倒快,任先生,据你看金使此来是何居心?”

“微臣私下猜度,”任得敬谨慎的道,“完颜亮虽登大宝,但人心未定,加之宋人颇出了几个能征贯战的宿将,一时内忧外患,恐我大夏对其不利,此一来不过是示好而来。”

李仁孝正在沉吟未语,却见武安王李恭辽出班奏道:“万岁,金人向来阴险狡诈,百余年来,灭辽伐宋,收伏蒙古诸部,其志不在小。金使此来,其意难测,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李仁孝知道此次任得敬平步青云,位列公候,武安王心中有些不舒服,而任得敬也看不惯武安王倚老卖老,一向以新帝登基第一功臣自居,二人心中颇有些隔阂,每每意见相左。见任得敬还要说什么,李仁孝微微笑道:“任先生与王叔所言都有道理,现在宣金使上殿便知端地。”

金国使者乌带是个黑脸络缌胡须的长大汉子,到了金殿并不下跪,只向着李仁孝拱了拱手,大大咧咧的道:“法天膺运睿武宣文大明圣孝皇帝贺万岁登基之喜,贺礼马牛羊各千头、上等彩缎二千匹、黄金三千两、珠宝十匣。”说罢呈上国书及礼物清单。

金使虽十分倨傲,礼物却颇有些份量。李仁孝不知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一边吩咐看座,一边看那国书。国书前面不过是些礼节问候之语,后面却写道“……愿与贵国结为婚姻,永为兄弟之邦,故不揣冒昧,遣使请婚……”李仁孝合上国书,向金使道:“多承上国大皇帝美意,只是不知书中所言婚姻一事……”

乌带伸手一挥,打断李仁孝的话,大声道:“此事说来极易办得,我家万岁十分倾慕你家百合公主,有心迎娶她做个正宫娘娘,只要依了这条,大金与你们西夏自此以后唇齿相依,凡西夏有事,我大金绝不会坐视不理!”

李仁孝不动声色的道:“若是不依呢?”

“不依!”乌带腾的站起身来,撸着袖子大声道,“圣孝皇帝命我转告陛下,他向来仰慕春秋先贤圣王,愿与陛下会猎于金夏边境!”说完便瞪起两只虎目,不屑的瞪着李仁孝。

一个小小的使臣竟敢如此嚣张!李仁孝脸色早已成了猪肝样,他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使者,再与金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却恃着身份,强压着怒火冷笑道:“偏鄙之地只有些粗野丫头,为上国大皇帝侍奉巾栉这等大事只怕做不来,这婚姻之事就免了!”

乌带听了只嘿嘿冷笑道:“我圣孝皇帝原料到你会推三阻四,此事成也由得你,不成也由得你,只你自家要思虑周全!我先回馆驿歇息,你们君臣仔细商议吧,三日内给我回信,我只等得三日!告辞!”说罢竟摔手扬长而去。望着乌带的背影,李仁孝怒恨交加,竟一时怔在那里。

退朝之后,李仁孝换了青衣小帽,骑了一匹青骢马,由不语陪着,又带了两个贴身侍卫一同出了皇宫。一路上回想着金国使者跋扈的神态与任得敬力谏自己勿堕于儿女情长、要以大夏基业为重的话,嘴角不禁掠过一丝冷笑,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大夏基业?

“皇上,咱们到了。”不语轻声道。

李仁孝惊醒过来,忙勒住坐骑,跳下马,抬头望着门匾上那黄澄澄的“镇西王府”四个大字,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时候也不知来过这里多少趟,我这控马弯弓的功夫还是王叔教的,没想到……”

不语一时没听清,还道他对这门匾不满,在后面道:“这帮人当真糊涂得紧,如今都成了百合公主府了,怎地还挂这镇西王府的门匾?万岁爷别生气,小的这就着人去换。”

“不必了。”李仁孝摆了摆手,也并不去分辩,只缓步上了台阶。

不语忙抢在前头,用力去拍那门环,门子从门缝中伸出头来刚要骂,一眼瞅见不语,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恨不得连头发胡子都笑起来,一边吩咐着开门,一边向不语道:“这一向不见二爷,二爷是越发精神了,要不我先去通禀公主一声?”

正文 第十八章 和亲

“不必了。”不语说着闪到一边,恭恭敬敬的请李仁孝前行。

那门子这才看见李仁孝,慌得扑通跪倒,连连磕头。李仁孝连看也未看一眼,便径直的向里走去。镇西王府原本仆役如云,自李仁孝登基之后炫*书网收集整理,便把原来侍候嵬名昧勒的一帮家人遣散了。又因与百合自幼亲如兄妹,便封她做了百合公主,这镇西王府就拨了与她做个公主府。李仁孝本说拨些仆役侍候百合的起居,但百合生性淡泊,又迭遭变故,更不喜热闹,只要了金铃儿与几个做粗重活计必不可少的仆夫,其余一概不要。是以此时李仁孝进得府中,便觉物是人非,徒生出许多凄凉来。

穿过一道中门便到了后院,再往前不远便是百合的居所了。忽听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李仁孝打了个手势,命那两个侍卫守在园门,便与不语循着那琴声轻手轻脚的向前行去。越往前行琴声越是清楚,琴声落入耳中却直撞入心中去,引得人心中也跟着响起同一种声音。李仁孝只觉得这琴声十分悦耳,但要道它的好,却又说不出来。二人越走越近,已来至琴韵传出的窗下,实在不忍打扰这琴声,便住了脚,凝神倾听。

一曲终了,只听呼延娇的声音道:“听了香妹妹这琴,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只觉心旷神怡,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好在哪里。”

金铃儿叽叽喳喳的道:“是不是只觉心中一片空明,好似夏日里吃了几块冰那般舒爽?”

“咦?铃儿倒聪明的很,细细想来,香妹妹这琴声当真让人心中一片澄静,倒好似把世间的俗世都搁到了不知什么去处,可不一片空明!”

金铃儿笑道:“我哪里是什么聪明,只是我听了小姐十来年的琴,便是头猪,也该开点窍了。”这话引得屋内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只听百合道:“娇姐姐又取笑我了,偏铃儿又在这里胡闹,你们切莫当真。”

呼延娇道:“香妹妹,你在跟谁说话?”

李仁孝却知道百合已听出自己的脚步了,一边迈步向屋里走,一边笑道:“你们在这里快活,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应对那一堆闷煞人的什么国事,当真无趣的很。”

金铃忙过来给李仁孝施礼,呼延娇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有百合微笑着道:“孝哥哥要做大英雄、大豪杰,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女孩家比?”

李仁孝想起今日朝堂上受的委屈,不禁苦笑了一下道:“说什么大英雄、大豪杰,我现在只求少受些气。哪像你们这等逍遥自在,我如今才知道做皇帝的苦。”

百合似乎并没有在仔细听李仁孝说话,这时突然插嘴道:“查到任哥哥的去向了么?”

“我们查遍了兴庆府大街小巷,还是没有程少侠踪影。皇上已出巨额悬赏,着各州府县加意查访程少侠下落,也许不几日便会有回信了。”没等李仁孝回答,不语已抢着答道。

李仁孝一边偷偷查看呼延娇的神色,一边叹道:“我这个皇帝,有一半倒是二弟的功劳,如今正要与他想几天富贵,没想到他倒不辞而别,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香儿、呼延姑娘不必着急,我定会全力找到二弟……”

呼延娇脸涨得通红,心中又急又气,脱口道:“我着的什么急!他……”,说出来时才觉失态,忙稳了稳心神道,“有皇上在,我们急什么?”

百合静静的道:“任哥哥是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李仁孝与呼延娇同声道。说得是同一句话,只是两人心境却极是不同,一个欣喜中略带些失望,一个失落中略带些怀疑。

百合道:“任哥哥已寻着了他心中的那个人,必是与她一同逍遥快活去了,又怎么会回来受尘世上诸般苦?”

呼延娇心想从未听程天任说过他有什么心上人,百合又怎么会知道?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醋意,只是恃着女儿家身份,不好开口。却听李仁孝道:“二弟的心上人是谁?既然香儿知道二弟的去处,何不请他们同来大夏,大家欢聚一堂,岂不大妙?”

百合微笑着道:“任哥哥的性情,是不喜这扰扰攘攘的日子的,他们两个人既如此清清静静的躲开去,必是不愿被人打扰的,咱们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更何况又哪里去寻他们?”

李仁孝听了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由笑道:“香儿竟把二弟的心思琢磨的如此透彻,如此看来,竟是二弟的一个红颜知己了。”

听了这句话,呼延娇心中隐隐作痛,竟把对程天任的一腔幽怨化作对百合的一厢忌恨,她笑着道:“程大哥舍了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实在可惜的很。”

百合听了脸色由红转白,强笑着道:“娇姐姐又来拿我取笑,我怎么配做程大哥的红颜知己。”

金铃儿冷眼旁观,有些替小姐鸣不平,道:“小姐,你这话倒错了。程公子对你是何等的情意,我敢说天底下再也没第二个人让他如此牵挂。依我看,程公子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急着去办,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回来,那才不枉了小姐日日夜夜的牵肠挂肚。”

百合又羞又急,一时却也想不起什么话来争辩,急中生智,道:“我新近学了一样手艺,叫做‘冰荷莲子粥’,孝哥哥却要尝尝。”说罢急急的向门外走去。金铃儿只恐小姐有个闪失,忙跟了出去。不语见机也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了李仁孝与呼延娇二人。

呼延娇望着百合的背影,冷笑道:“好一个痴情种子!”

见她这副模样,李仁孝也有些酸涩,却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我这妹子确是一个痴人,自十几年前二弟突然失踪之后,便对他一直念念不忘。这次二弟回来,我只道香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料又半路杀出个什么‘心上人’,可是苦了香儿。”

各种滋味一时齐集呼延娇心头,想起以前对程天任的种种情状,不禁羞忿难当;又想着父亲如今不知下落,自己孤身一人流落在西夏,也不知怎样了局,又生出些凄惶;再想想自己的样貌、武艺、心性,哪一样也未落人后,怎地命运如此不济,不禁又有些自哀自怜。突然想到,若不是当初随程天任来西夏,自己又何至于如此,不禁把自己的种种遭遇到归咎到程天任身上,越发对他恨得入骨起来,她冷笑道:“我倒不见这姓程的生得三头六臂,怎么天下女子倒似都非他不嫁?”

正文 第十八章 和亲

李仁孝不动声色的道:“二弟虽没生三头六臂,但武功、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若我是个女子,也必要寻了这样一个出色人物才肯嫁了。”

李仁孝越是夸赞程天任,呼延娇心中越发难受,她赌气般的道:“你也忒把天下的女子都看的轻了。我若嫁人,必要嫁个天下独一无二、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似姓程的这般,我还看不入眼!”

李仁孝道:“只不知什么样才是天下独一无二、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话说出口,呼延娇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却无法改口,只好照着自己心目中大英雄大豪杰的样子道:“既是个英雄豪杰,必是一呼百应,振臂一挥,天下云集影从,若只单单一个人,算得什么大英雄、大豪杰?”

“西夏皇帝虽算不得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一呼百应,振臂一挥,天下云集影从却还做得到。”李仁孝沉声道。说完双眼望定了呼延娇再不肯移开。

呼延娇看着李仁孝,忽然眼前一亮。自在天山与程天任分手之后,呼延娇虽与李仁孝朝夕相处,却只把他当做同路人看待,如今既绝了对程天任的想头,再看李仁孝,只见他眉疏目朗,温文尔雅,并不输于程天任,反别有一番情趣。若论起出身家世,李仁孝身为西夏皇族,如今隆登帝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程天任又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呼延娇把这二人在心里比来比去,无论从何处着眼,李仁孝都强过程天任,她不由心中有些奇怪,原先为什么自己从没发现?

“你的意思是要我嫁你?”呼延娇一双眸子光闪闪的回望着李仁孝。

李仁孝心中本已设想了自己说明之后呼延娇的种种情状,已准备了各种说辞来打动呼延娇,却单单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爽快,但他原本喜欢的就是呼延娇这种爽朗的性格,便迎着呼延娇火辣辣的目光,沉声道:“是,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好!我便做个西夏皇后。”呼延娇回答的十分干脆。这下实在出乎李仁孝意料,他不禁愣了愣,有些不相信似的瞅着呼延娇。呼延娇眼珠转了转,道:“只不过,你须得依了我三个条件。”

“莫说三个,便是三十个、三百个我也答应。”这次李仁孝答应的倒十分爽快。

呼延娇扑哧一笑,道:“切莫答应的爽快,难道我要你性命,你也肯?”说完,只管笑着瞅他,看他怎样回答。

李仁孝呵呵笑道:“从今以后,我这性命便如你的一般,你都舍得,我又有什么舍不得。”

呼延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东西自然要自己留着。”说了这句笑话,立时正色道:“第一条,我嫁过去后,你不得再娶其它女子。这一条,你可守得?”

李仁孝笑道:“我当什么要紧事,这一宗实在算不得什么条件。”看呼延娇满面疑惑,他接着道,“宋朝风土我也略知一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乡间富室,寻常都有个三妻四妾。我大夏男多于女,历来一夫一妻,皇亲国戚,勋贵权臣虽也偶有纳妾之例,却不是常情。我有了这样一个皇后,更不需什么三宫六院。这一条算不得准,你再想一条罢。”

呼延娇摇了摇头道:“这在你是应有之仪,在我却是头等大事。我一向不屑于世间那愚夫愚妇,男人家就可到处寻花问柳,女子家却要在家守着那三从四德。我偏要打破这些伦理,做一个夫妻恩爱的世间榜样来。”

李仁孝无可如何的一笑,道:“第二条呢?”

呼延娇道:“我爹爹本是镇守刑州的大将,只因宋朝皇帝昏聩,救兵不至,才城破受辱。如今他老人家不知下落,你要帮我找到爹爹。什么时候我与爹爹见了面,我才会与你成亲。”

“这……”李仁孝不禁有些为难,他沉吟道,“你爹爹自然与我爹爹一般,孝心无论如何不为过。但世事难料,若一年半载都寻不到令尊……”

“一年寻不到我便等一年,十年寻不到我便等十年,大不了终身以古佛清灯为伴,了此残生。你若不肯,我决不会强求。”呼延娇冷笑着道。

李仁孝眼见要说翻了,心想不如权且答应下来,以后再慢慢劝解不迟。便点头道:“为人子女应尽孝道,这一条我答应就是。”

呼延娇冷笑道:“不必勉强!”

李仁孝忙道:“不勉强,不勉强。第三条是什么?”

呼延娇故意低头沉吟,半晌不语。李仁孝只恐她再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连声催促她说那第三个条件。呼延娇抬起头来,忽然扑哧一笑,道:“第三条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李仁孝这才放了心,禁不住满心欢喜,急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娇妹……”

呼延娇捂了耳朵,道:“酸死了,让人听了要笑掉大牙。”见呼延娇此刻情状如小女子一般,别有一番风情,李仁孝见了心痒难耐,恨不得今日便与她成亲。

呼延娇却望着李仁孝道:“你方才进屋时面带忧色,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李仁孝一时高兴,便把诸般烦心事都抛诸脑后,经呼延娇一提,登时又想起金国使者之事,不禁忿然作色道:“提起此事便是一肚子的气!当真欺人太甚!”

呼延娇不解的道:“有什么人能叫你这个皇帝龙颜大怒?”

李仁孝便把在金殿与金国使者乌带会面的情形略述一遍,越说越气,咬牙切齿的道:“我恨不得把乌带下油锅才解了心头之气,只是任得敬一时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一时又说金国势大,不宜轻启事端。你看可有这么个做臣子的?他不为我出这口恶气,反同着那金贼一同欺辱我。我看他这个忠谨侯也做到头了!”他自说了一顿气话,见呼延娇只沉吟不语,不禁住了口气,奇怪的瞅着她。

呼延娇一边思忖着一边缓缓道:“那金国使者着实恼人,换了我,只怕当场便把他拿下了。但此刻细思量起来,却也有些不妥。”见李仁孝静静的听自己的话,呼延娇接着道,“莫说一个金国使者,便是金国的千军万马咱也不惧。我随爹爹镇守刑州之时,常听他与幕僚属下议论天下大事,耳濡目染,也知道些道理。金人狼子野心,其志不仅在吞并南朝。如今大辽已亡,蒙古、吐蕃诸部纷纷依附金国,只余宋朝、大夏、大理三国。那大理偏安一隅,中间隔了宋朝,一时尚无安危之患,我又听说大理段家是个没有志气的,这一支已可略去不计。宋朝与金连年交战,早已元气大伤,如今虽出了几个能臣志士,却又不得其主,赶上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怕也没有什么作为。若换作咱们是金人,他们所惧的只怕正是西夏。说不定此次遣使来,便是要激怒咱们,杀了金使,只怕正中了人家的计策。”

正文 第十八章 和亲

这些浅显的道理李仁孝何尝不明白,只是他心高气傲,当时又在盛怒之下,一时不好低头服输。此刻听了呼延娇的温言细语,心神渐渐宁定下来,耳边又响起任得敬的话:“……当今情势比之前朝又有不同,当景宗开国之初,民众尚未开化,皆惯于游牧渔猎,正如当今的蒙古诸部一般。那时居无定所,与金、宋、辽为战以游击为主,轻骑锐健、倏进倏退,大凡开战,小胜辄止,等对方派出大队军马来攻时,我军早已远循他方。是以金、宋、辽等苦于与大夏为战,皆以安抚为主。自立国之后,我党项与汉人不禁通婚,已渐受汉人礼仪熏染,百余年间相沿下来,改游牧为定居,习汉礼重儒学,虽与宋人不全相同,却也相去无几。如今再去效先朝游击之法已不甚着用,是以不可轻启战端。依目下形势而论,金宋连战皆疲,余者皆无大志,正是我大夏奋发图强之大好时机……”

“皇上,你在想什么?”看李仁孝陷入沉思,呼延娇不禁奇道。

李仁孝叹了口气道:“娇妹说得一点不错,我看香儿便如至亲兄妹一般,断不忍心把她送入虎口。”

呼延娇不禁撇了撇嘴道:“怎么嫁入异国他乡便是入了虎口,我是宋人,难道也是打算入虎口么?”

李仁孝苦笑道:“这两件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完颜亮为人阴险狡诈,单看谋逆这一件事就可知他的为人了。”

呼延娇笑道:“皇上这话我倒实在不敢苟同了。我并未见过完颜亮那人,想来皇上也与那人相交不深。这些话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究竟真实如何,谁也没有亲见。说起谋逆,也不过是公婆两张嘴。就如皇上登基这件事,在仇家说来,说不定也要落个谋逆的名声,难道我也嫁不得?”李仁孝最怕听的就是这一件事,这话若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只怕立时便要翻脸,但呼延娇说出来却气不得怒不得,只得讪讪的笑着不置一辞。呼延娇接着又道:“我看香百合公主嫁到金国非但不是什么入虎口,还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何喜之有?”李仁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呼延娇道:“我虽不懂什么大义,却也听过昭君出塞的故事,这不是一桩千古美谈么?也许香百合公主到了大金,与那金国皇帝夫唱妇随,如此一来,不但两国成了唇齿之邦,香百合公主也得了一个好归宿,说不定她还要满心感激你的成全,这不是一件天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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