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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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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坐了下来,心里还是异常烦闷。

父母又谈论起来,如烟拿着一个透亮的樱桃来逗小柳开心,只是换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过来不知多久时间,室内的波光闪烁得更加刺眼起来,只听到仆人在外大声通报,客人们来了。

柳振业携夫人和女儿迎到了花厅廊下,小柳无心的懒懒张望着,眼前通往花厅的小径旁,绿树如荫,夹道上远远走来几个人。

随着父亲洪亮的问候声和母亲热情的清脆笑声,客人们出现在了小柳的眼前。

贺伯伯与贺伯母,小柳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但是他们身后的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却是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双方寒暄着走进花厅,主客都落座后,小柳才发现那个年轻人正对自己坐在另一边,头抬得高高的,眼中有一种冷傲的神情,脸虽然英俊,但却一点都不热情,连看小柳一眼也懒得似的。

他的这副模样倒惹得原本无心的小柳也生起气来,心想:什么人呀!这么傲慢!那副神气的模样真是让人讨厌!

小柳别过头去不再正眼看那人,随后她听见父亲正在介绍自己,并且感觉到客人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向她,于是,只好礼貌的抬头微微一笑。但她看到贺家人的惊异目光在客气的微笑中一闪而过,她知道这是由于自己的装束起了作用,心里反倒得意起来,于是脸上的微笑也更加自然了。

但是一接触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此刻竟然还夹杂着一丝鄙夷时,她不禁心脏紧缩,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似的难受。她立刻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不是害羞,而是气愤。

“如婷长这么大了,都成了大姑娘了,如烟也越发漂亮了。”

小柳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酸溜溜的,她开始懊丧起来,但一想到他们来的目的,就又为自己的计划洋洋自得了。

“我们家的冰儿有些不太懂事,很多地方还像个孩子。”

“哪里,令郎真是一表人才,英姿飒爽啊!”

听得出父亲很有些喜欢这个贺凡冰,小柳顿时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凡冰,你现在职位很高了吧?”

“没有,我只是个小兵而已!”

他的语气还是很傲,小柳偷偷的嗤之以鼻,比起何俣飞那种明朗健康有朝气的模样,此人简直像个心底阴暗的魔鬼!

双方的长辈交谈得越来越融洽,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只是这两个当事人却漠不关心,毫不在乎,甚至是十分鄙视对方。

如烟饶有兴趣的听着长辈们的谈笑,又疑惑的看着姐姐淡淡的表情,心中很是奇怪。

最后,客人们起身告辞时,贺凡冰这才勉强依从了父母之命,来向小柳道别,语气很平和也很冷淡,眼睛更是望向别处,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小柳也一句话不说的扭头走开了,同时也尽量保持了一定的礼貌,这使得双方的长辈们还以为是孩子们害羞才会这样的,越加哈哈大笑起来。

父母带着她们姐妹俩一直把贺家人送出宅门才返回,柳太太一迭声的夸赞着,小柳只是暗暗觉得晦气。

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新春佳节挤走了一切不快和辛劳,柳家今年的运势异常好,柳振业的生意在今年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他暗暗祈愿能一直这样就好!

商号里新组成的船队在长江上穿梭往返,带来巨大的利润,朋友之间的牢固情谊更是锦上添花,只是女儿的婚事还暂时搁置着。

小柳从相亲后的这几个月来,态度一直是不置可否,要套她的话,总是以双方的不快而告终。

从如烟那里得知,小柳似乎很厌烦这位贺家大少爷,老夫妻俩不禁伤脑筋。

在他们眼中,这位品貌才学皆出众的贺凡冰,出身高贵,门第显赫,祖父是前清的江南巡抚,父亲现在又担任织造总局的董事一职,母亲的家族更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大银号的创始人,真正是一派大家风范。

况且这位少爷本身又是留过洋的新派人物,在美国上的是鼎鼎大名的西点军校,回国后又担任了陆军总司令的贴身副官,年轻有为,能文能武,前途无量。

可是这样的人品,自己女儿还是不满意,看来她是不准备出嫁了!

女儿的态度虽然不明朗,但是老夫妻俩却始终不放弃和贺家的来往,抓住一切机会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年三十的夜里,柳家大宅喜气洋洋,仆人们穿梭往来,柳振业带领妻子女儿祭奠了祖先,坐下来一起吃团年饭,汪姆妈也陪坐一旁。

桌上大家说说笑笑的,柳振业突然间说起,“哎呀!太太,明日何家要请我们赴宴的,我倒险些忘记了,他的儿子媳妇们全回来了。”

“是吗?连小儿子也从国外回来了吗?”柳太太笑着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丈夫碗中,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小柳的心突然间砰砰直跳,何俣飞回来了!何俣飞回来了!

这句话在她的心底不断盘旋着,如同一遍遍的回声般,和着心跳的节奏声,不断重复着。

自从他的大喜之日过后,没几天他就带着新婚妻子去了国外,一晃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变了没有?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结了婚是不是很幸福?看他的样子就是很爱自己妻子的!想着想着,小柳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涩。

她回忆起往昔的日子,那些只有她和何俣飞的日子,那么短暂,却又异常美好。可是现在却硬生生的闯入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何俣飞有妻子了,多么残酷的现实!

“如婷,想什么呢?这只大虾给你吃!”如烟笑盈盈的夹了一只鲜亮的虾,放进姐姐的碗中,“明天你也去何家吗?我倒想去清明寺走走,现在有庙会,可热闹呢!”

小柳回过神来,笑了笑答她,“我也想去,可是我们还是听爹妈的安排吧!”

听了她的话,如烟立即撒娇的叫了起来,“爹!明天我和姐姐去清明寺玩,我们就别去何家了。”

“又任性了!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不懂事!何伯伯竭力相邀,我们怎么好推辞呢?再说了,全家人只去一半,像什么样子啊!这不是扫了人家的面子吗!明天全家都要去!后天再去清明寺吧。”柳振业板起了脸严肃的训斥如烟。

“不嘛!我和姐姐就是要去庙会玩嘛!。”如烟依旧撒娇。

“别闹了!你怎么老是长不大似的!你爹说了,让你们后天去清明寺,好了,别再吵了啊!”

柳太太这样一说,如烟果真不再坚持了,只是悻悻的低下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时小柳正偷偷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笑了。

夜深得好像连月亮都睡着了,懒懒的躲进了云朵中,湘妃竹也垂着光秃秃的枝干睡了。

小柳关上窗,眼里闪动着兴奋而欣喜的光芒。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何俣飞了,一想到明天就能再次见到他,此刻就激动得无法入眠。

她想做些事情来消除这种过份的喜悦所带来的神经质,于是就走到衣橱前,轻轻拉开门,里面挂满了一排排各色料子和款式的衣服,还有一件海狸皮制作的柔软异常的长大衣,是父亲在海外的客户送的,她扯出大衣的衣袖,把脸贴在那上面,感受着这种毛茸茸暖烘烘的舒服质感。

她十分想明天穿上它去赴宴,于是,她取出了大衣立即穿上身对着落地镜前后照着,镜中的人,娇小玲珑,这件大衣紧贴着腰部飘垂至脚踝,就像是外国时装书中的夜礼服一般,真是每个好身材的女孩子都会心仪的衣裳。

看着看着她又觉得会不会太老气了,是不是自己穿了会有些不土不洋的感觉,让何俣飞看了笑话,她又不由分说的脱下了它挂回到原处,决定不穿它了。

还是穿一些秀气的中式衣裳吧,那些才更加适合自己。

就这样她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直到床上堆得像个花团锦簇的花园一般。

似这般激动的心情,小柳想也只有在自己十五岁时,何俣飞第一次登门拜访时才有过,她现在怎么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呢?那种美妙的少女的粉红色的心情。

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抬头一看才发现窗外的天边已经被滚上了淡淡的灰白色的镶边,黎明就快要降临了,她竟然一夜没睡。

整理好衣服后,天已经完全泛起了鱼肚白,鸡鸣了三声,倦意这才慢慢席卷而来,小柳便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一阵激越响亮的鞭炮声夹着浓浓的硝烟味探进了房间,小柳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记起今天是大年初一,迎春的鞭炮声从昨夜一直到今早不停顿的此起彼伏的响着。

她摇头努力赶走最后一丝倦意,起身穿好昨夜选好的衣服,洗漱完毕,从房中走了出来。

屋檐上挂着串串冰挂,在冬日的清淡阳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水晶般清澈透亮的小水珠顺着长长短短的冰挂低落在地面上,呵出的热气在眼前聚成一团白雾,园子里成了一个白雪世界。

小柳穿过敞开的环廊,全身都裹在纯白色的毛皮披风内,抵挡着清晨彻骨的寒气。

大厅中生着炉火,暖意融融,仆人们一早就拿到了新年的红包,此刻见了小柳都一脸喜气的向她请安。

进了屋,汪姆妈连忙走来替她解开下巴下披风的结带,一边高兴的说:“新年好啊!大小姐,您又长了一岁了!今年该是您大喜的日子快到了,汪姆妈可盼着这一天呢!”

“说什么呀!汪姆妈。”

小柳轻轻的一声娇嗔让汪姆妈愣了一下,但是她曲解了小姐的心思,只说,“大小姐害羞啦?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再说,那位贺少爷多好的人啊!”

小柳也不听她说完,赶紧摆脱开披风,走开去,汪姆妈只得连连摇头。

“爹,妈,新年好,生意兴隆,万事吉祥,身体健康,顺心如意!”

小柳照例说着一些吉利的话,柳太太早就拉过她的手,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说,“还算喜气,这才像是我们柳家的大小姐模样吗!”

“妈,我什么时候不像柳家的小姐啦?”

她撒娇似的说着,漂亮的双唇可爱的噘着,柳振业哈哈的笑开了。

如烟这时也走了进来,一身金黄色的锦缎镶毛边的袄子和长裙倒是和小柳的火红色镶雪白毛边的衣裳十分相衬,姐妹俩显得异常的艳丽动人。

柳振业和太太欣喜的注视着这一对俏丽的女儿高兴的看个不够。

随后,柳振业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省得让人家好等。”

柳太太伸手一边一个的拉着两个女儿,跟随着丈夫一起前往何家赴宴去了。



汪姆妈和喜儿、翠儿等仆人捧着大小礼盒跟随在主人后面,一队人沿着门前的大道只几步路就到了何家高大整洁的青石台阶前。

何家的朱漆大门旁挂着一串串别致的红色小灯笼,门上贴了喜庆的对联,刚刚放过的炮竹碎屑已经被仆人扫成了一堆,中央的台阶干燥而洁净。

何昌硕领着家人站在大门前,见到老朋友一家,他远远的就拱手问候,柳振业快步走上前去还礼,大家互相问候着让进了大门。

小柳跟随着母亲向何伯伯、何伯母问好后,何家的两位少爷也走上前来向长辈们问安,小柳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心中最思念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何俣飞也见到了她,快步走过来向她大方的问候了一声,小柳只是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穿过前院向大厅走去时,小柳故意落在了最后,何俣飞回过头来关注的望了她一眼后也故意放慢了脚步,这样没走几步两人就靠拢了。

何俣飞温柔的问她,“小柳,你好吗?几年不见了。哎!差点忘了,去年还见着一次。”

“可次那不算数的!”

小柳噘起嘴说道,自己也被这样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

“怎么不算?”

何俣飞怔了一下,但随即又展开了他灿烂的笑容来。

小柳抬头望着他,还是这么年轻英俊,俣飞哥哥呀!你为什么不变老变丑呢?

小柳叹息了一声。

何俣飞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了的女孩,她还是从前的小柳吗?如今她好像有些变了,是外貌?还是别的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也就不再去想了。

“小柳,听说你也定亲了,是吗?”

何俣飞找了个自以为很让人开心的话题来逗小柳说话,没想到小柳却更加沉寂了,面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紧紧咬着嘴唇好像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他只好又说道,“小柳到底是大姑娘了。”

小柳抬头向他笑了笑,但眼神里的那抹忧伤却明显的浮现在了脸上,让何俣飞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这时如烟折了回来,走到他们跟前说,“俣飞哥哥,你和我姐姐在说些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们在说你呀,这么大了,该嫁人了!”何俣飞笑眯眯的打趣她。

“哼!别乱讲!该嫁人也先得我姐嫁呀!不要欺负我哦!我可是只小刺猬。”如烟俏皮地皱着秀气的鼻子说道。

小柳也笑了,她接上来说,“谁不知道你这只刺猬呀?我们都怕了你呢!是吧?俣飞哥哥。”

何俣飞假装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看到小柳笑了,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堂屋里亮堂堂喜洋洋,仆人们奉上了各色点心、水果和上好的龙井茶、进口的英国红茶,用的都是英国带来的全套精致的骨瓷,上面缀满了漂亮的蔷薇图案。

何昌硕不住的招呼着大家用点心,气氛热烈而又亲切。

不多久,何家的两位媳妇也走了出来向各位长辈见礼,柳振业和太太赞赏地望着这两位温婉可人的少奶奶,一迭连声的夸赞着。

随后,她们走到了各自丈夫的身边坐下,小柳的目光既羡慕,又忧愁,更有些嫉妒的盯着何俣飞的妻子。

她是那么高挑,那么艳丽,那么大方,那么洋派的穿着打扮。

小柳感到胸口凉凉的。

也许是她的凝视使得那位少妇回过头来向她柔美的一笑,小柳只好慌乱的回了她一个浅笑,心头一阵恍惚,又有些失措,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完饭,长辈们又聚到一起聊起天来,她们这些年轻人只好自己安排节目了。

小柳姐妹和俣飞的哥哥俣康倒是挺熟悉的,俣康带着她们去看了自己收藏的一些西洋油画,然后又带着她们去看自己新出生的宝贝儿子。

小柳刚坐定,丫环和奶妈便抱来一个裹在鲜亮的缎面襁褓里的小婴儿,如烟叫着蹦跳过去,惊喜的摸着小孩子嫩嫩的脸蛋和在空中乱挥的小拳头,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的神情惹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何俣飞和他的妻子并肩站在一起,含笑望着如烟,小柳的视线正偷偷的从他们俩身上一扫而过,被他们的亲密无间掀起了一阵醋意。

“小柳,你不高兴吗?”何俣康凑近她轻声的问道。

“不是,我正想问你孩子的名字呢,正想着你就怀疑上我了!”

她半开玩笑的说着,强压住心中的不适,随后又走到俣康的妻子面前问她,“大嫂,你们的儿子真是可爱极了,给他取了名字没有啊?”

“起了名字的,是俣康起的,你告诉小柳呀!”这位端庄的嫂夫人侧头望向自己的丈夫浅笑盈盈的说着。

“喊他小虎子好了!”何俣康大大咧咧的笑着说。

“这孩子果然是虎头虎脑的哦!”

小柳笑着应和,回头正好遇见了何俣飞的视线,她停住笑,垂下了眼帘,心里却是激动得砰砰直跳。

何俣飞他总是在注意自己吗?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是在揣摩自己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难道还记得以前的那段时光?他难道还是喜欢自己的?

心底涌起无数个为什么,小柳痴痴的出着神。

这时一阵杂乱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一抬眼,只见父母与何家二老也走进了俣康的房间,室内顿时变得喧闹而狭窄起来,大家都围着那个宠儿般的新生儿,小柳于是便乘机溜出了房间。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几个丫环偶尔走过,大家都忙碌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小柳顺着长廊一直走,转过弯后,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假山,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蜿蜒而上,小柳好奇的拾级而上,一座小巧玲珑的飞檐流翠的凉亭出现在她的眼前,由于假山石上还栽着几株小小的松柏,还有突兀的山石,使得这里几乎不为人所察觉。

她走进亭中,倚栏坐下,这里十分幽静也不是很冷,小柳觉得十分的惬意,她透过山石缝隙向远处眺望,越过绵延的院墙,外面的那条小溪隐约可见,她凝神屏息的盯着小溪看,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柳回过头,有人正站在她的身后,这突如其来的一惊,使得她手中的帕子也掉落到了地上,她睁大了一双秋水般的眼眸,半晌才回过神来。

“俣飞哥哥,你差点吓死我了!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她嗔怪的说着,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云。

何俣飞弯腰拾起帕子小心的拍了拍递回给她,然后笑着柔声说,“我喊过你,可你却在想什么事情似的,没听到我的声音吧?所以,我只好站着等你,顺便也想知道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呢?”小柳恍惚的自语着。

“看那条小溪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望着何俣飞柔柔的眼光,小柳忽然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还记得?我以为你从来都不记得那条小溪,不记得那个夏天,也不记得……”

她的话语哽咽了,随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停止了自己将要说出的那句敏感的话来。

“不记得你了,是吗?小柳。”

何俣飞却替她补充道,随即坐到她的身旁小心的握起她的一只纤纤小手。

“不,俣飞哥,这样不好!”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了手,但一注意到何俣飞那双受了委屈般的双眼,她便又懊悔起来。

“俣飞哥,你的妻子很可爱。”她不知该找什么合适的话来说。

“是的,她的确可爱!”

小柳心里一抽紧,眉头便皱了起来,她看见何俣飞并不高兴的一张脸,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喜欢她?”她又说了一句不愿提到的话。

“是的!”何俣飞爽快的答应了,就像刀子在剜小柳的心,很疼。

“那么你还是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小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生硬。

好不容易见到了何俣飞,却又用这种不客气的调子同他说话,她有些后悔,回头却看见何俣飞正专注的凝视着她。

“可是我忘不了你!”

听到何俣飞柔声说出的这句话,小柳忽的一下子僵住了,感到自己的血液正从手脚上回流过来,全身的血都涌进了脑中,使得大脑一片混乱像是在发烧,而手脚却是冰凉的。

此刻,说不出话来,她的大脑停止了思维,手脚也移动不了,语言也完全丧失了一般,只能用眼睛定定的看向何俣飞,满眼的不可置信。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个美丽的凉亭中,一片沉静里,两人的目光不断的向对方探寻着,冥冥中是谁在操纵着?是谁在他们的生活里掀起了这样的滔天巨浪?

小柳像是被抛到了浪尖,又跌落了下来,心渐渐的往下沉,嘴里喃喃的迸出几个字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的话打破了周遭的沉寂,两人都微微一颤,仿佛飞走的灵魂又回转了来,何俣飞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这么紧,让她难以逃脱,小柳无力挣扎,潜意识里也不想抗拒他,任凭一双纤细的小手放在他温软的掌心中,一股暖暖的感觉让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小柳,你不相信我说的吗?不相信我了吗?以前当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是那么清纯美好,像一朵优美脱俗的百合,我是如此倾慕你,可是又不敢接近你,因为你那时还小,还那么稚嫩,让我不敢唤醒你,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满不在乎,我一直以为你从未对我产生过感情,只是当我是你的一个哥哥。可是现在我发觉我错了,错的很离谱,就是因为我当时心中那么多的不相信,让我如此不自信,以至于错误的失去了你!”

何俣飞牢牢的注视着小柳的双眸,急迫的说着,他的眼中充满了回忆,痛苦,懊丧与渴望。

小柳叹了口气,侧过头去,望向远处那条若隐若现的小溪。

何俣飞被她这种冷漠的态度刺痛了,他突然扳过小柳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突然他发现小柳的脸上满是泪水,在冬日的阳光下盈盈闪动,这样的神情让人心疼又无奈,何俣飞放开双手,低下头去不忍再看,他绞着双手想竭力压下心中汹涌的潮水般的复杂感情。

“可你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小柳的声音低旋着飘入他的耳中,何俣飞终于失败了,他心中的大堤彻底崩塌了,他抬起头用力搂住小柳,泪水滚滚而下,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柳,可是我不这样还能怎样?我想会有办法把你忘记的,可是我错了!我始终忘不了你!”

他绝望的不停的说着,小柳能感到他滴落在自己肩头的泪水,就像沸水一样灼烧着她的肌肤,感觉着他颤抖的双臂,猛烈跳动的心脏和痛苦的低吟。

天啊!这是何俣飞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子?他究竟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柳突然用力推开他,用惊恐的双眸盯着他,何俣飞抹去泪水后看见了她的表情,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啦?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是我很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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