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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袖春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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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随风也同一时间呆住了。
  掌心里柔软的小手冰冷得令他一阵心疼,她仓皇无依如小鹿的眼儿脆弱地望着他,好似想逃开,又像是要祈求些什么。
  史翔和一干随从轿夫也看傻眼了。
  最终,还是沈随风率先惊觉清醒过来,猛然松开她的手,“对、对不起,我唐突了。”
  掌心的温暖倏然消失,她心底忽然涌起了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曹绿袖忙收束心神,怏怏然一笑。
  “哪那么娇弱,淋淋雨就病了呢?”她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模样,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倒是大人,您还是快回轿子里吧,万一受寒,岂不又是小女子的罪过了?”
  “伞给你。”沈随风打着伞亦步亦趋跟上前,她退一步,他就上前一步,手上的油纸伞坚定地遮挡在她头上。
  “不用了。”她一副不希望再与他有任何牵扯的表情,让他心头没来由一阵不舒服。
  “我会吃人吗?”他浓眉纠结,脸色不悦。“犯得着见了我就——”
  “哈啾!”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眉头皱得更紧,二话不说解下披风递给她。“穿上。”
  “真的不用了……”
  “现在是你逞意气的时候吗?”沈随风绷着脸,不由分说将披风往她身上罩去,稍嫌笨拙的替她打了个歪歪斜斜的结,低斥着,“穿上。人要是病了,想干什么都不行,难道连这点道理也需要我提醒吗?”
  可恶!明明动作这么温柔,干什么嘴巴就是不饶人?
  曹绿袖强忍住嘟小嘴的冲动,冰凉小手揪着胸前披风衣带,“可是这披风……怎么还你?”
  “再说吧。”他看着她,将伞也硬塞进她手里,“雨大了,快回去。”
  “谢谢大人。”她轻咬了咬下唇,晶莹大眼直直地凝视着他。
  沈随风转过身去,在史翔急急打起的伞护卫下上了轿,在放下轿帘的那一刹那,他深邃目光再瞥了她最后一眼。
  青色轿帘缓缓垂落,掩住了那张伞下雪白的小脸。
  “起轿。”他终于喊道。
  曹绿袖痴痴地望着那乘软轿缓缓消失在眼前,嘴角不禁往上扬,笑得可开心了。
  “哼哼!”她摸了摸身上暖和的披风,再朝上看了看油纸伞,“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春雨绵绵,雨中借伞……这情节、这桥段很是眼熟吧?
  嘿嘿,听说当年白娘子就是靠这一招拐到许仙的呢!
  虽然是老梗,但通常越是老梗越见人性,也就越有效。
  这可是如柳姐姐不吝贡献玩弄男性——呃,是公关交际,多年来的心得之一喔!
  一到夜晚,曹媚娘就望着满屋子花儿似的姑娘叹气。
  除了走高级路线的客人会上门外,现在就连仅剩的那三分之一的客人也不见了,偶尔只有小猫两三只。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得弄到她非拿出多年积攒的老本赔进去不可。
  “这么大一家子,还不算花娘们的薪饷、下人们的工资,光是蜡油灯火吃的喝的用的,认真花用数算起来就够呛的了。”曹媚娘坐在她专属的大椅上,猛吸着水烟,简直闷到一个不行。“唉,这可怎么办才好?不行,一定得想想新噱头,打打宣传才行!”
  “娘,还考虑什么呢?”曹绿袖笑咪咪地出现。“就办我曹小清倌的开苞竞标大会吧,保证风头够、噱头足,而且礼部新规上头可没规定咱们不能热热闹闹的办这项目,对吧?”
  “是啊,这倒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好法子——”曹媚娘灿烂的笑容倏收,没好气地重重敲了她脑袋一记。“前提要是你曹小清倌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娘,你就不要这么固执了,反正你捧红我,既可帮楼里赚大钱,我又能像如柳姐姐那样挑选合意的公子这个那个……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老娘当初从妓是不得已的,可既然踩进这窝烂泥巴里了,要做就做第一人,所以才把挽翠楼发展到今日这等庞大的规模。可是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一不缺钱二不少粮三不命苦,你跟人家当什么妓女啊你?”曹媚娘真想狠狠痛扁女儿一顿,看会不会清醒一点。
  曹绿袖满脸不服气。“当妓女又怎么了?这也算是一种……呃,服务业啊。而且赚得既快又多,还能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听一堆男人对自己猛献殷勤,有什么不好的?”
  “你你你——”曹媚娘气到老脸涨成猪肝色。
  “娘啊,这年头是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银子,就有面子,”她索性双手抱臂,认认真真地跟娘亲讨论起来。“您忘了当年姥爷经商失败,全家几乎去当乞丐,要不是娘您‘舍身’为人,姥爷和姥姥能安享天年,舅爷爷和姑奶奶能成家立业吗?”
  曹媚娘一时语结。
  “更何况我是在青楼里长大的,虽是个清白的姑娘家,就算要嫁人,正经人家还不是会拿异样眼光看我?就算往后娘让我带了大笔嫁妆嫁人,最后还是会被婆家瞧不起,成天拿话挤兑虐待。”她那双圆圆大眼里透着一丝洞析世情的智慧光芒,直视着娘亲。“我好歹也是挽翠楼的大小姐,你觉得我受得了这样的鸟气吗?”
  “呃……”曹媚娘迟疑地望着她,“这倒也是,但是……”
  唉,有哪个做娘的会愿意见到自己的女儿沦落风尘,过着送往迎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皮肉生涯?
  不行!
  说什么都不行!
  “娘,您就别再可是了。”她双眼发亮,充满期待地道:“就来盛大举办我的开苞竞标大会吧!”
  “开你个大头鬼!”曹媚娘倏地站了起来,白了她一眼,扭着屁股去了。
  曹绿袖愕然地望着她娘的背影,呐呐道:“不是,可是,我刚刚说的明明很有道理……”
  可恶!
  这次又失败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又下起雨来了。
  沈随风负手伫立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绵绵如丝的春雨。
  那天,也不知她回去后可有受凉?
  “我到底在干什么?”他摇了摇头,甩去心头那莫名其妙的骚动不安感。“对她,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她那么精明的小姑娘,不去算计人就罢了,又怎么可能会傻傻地放任自己淋雨生病?
  罢了,他还是将心思放在近日藩属使者将进京朝拜岁贡的事上吧。
  “来人,请主客清吏司的季大人来一趟。”他扬声下令。
  “是。”
  礼部麾下四司之一的官员立刻赶了来,在拜见过项头上司后,立刻针对招待外宾事务和相关礼仪做起了讨论。
  沈随风专注地聆听着往年依循的惯例,不时开口点出几项漏失的不妥之处,更提出了几项精辟实用的补强建议,听得在礼部待了大半辈子的季大人不由得频频点头,心悦诚服。
  “似乎这样铺排会好些,不知季大人意见如何?”他有礼地问。
  “大人高见,下官自叹弗如啊!”季大人抚须笑叹,“那么就依大人裁示,下官立刻命司里的属员前去操办。”
  “那么就有劳季大人和众位同仁,”沈随风微微一笑,不无欣慰地道:“这阵子就多多辛苦了。”
  “哪里哪里,这是下官该做的。”
  待季大人告退离去之后,他满意地笑了。
  他沈随风的人生一向掌握在自己手上,他确信,只要凭借着自身才华和持续不懈的努力,有朝一日,他定能跃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高位置。
  想他沈家历代经商,虽是洛阳财倾一方的巨富,却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被许多以书香文人世家自居的望族所瞧轻。
  因此他的金榜高中,他的荣任礼部尚书,也终于为他们沈家大大出了一口气。
  不过现下“礼部尚书”一职,虽是他锦绣前程中途的一方牢靠坚实踏板,可他的目标是成为当朝最年轻的宰相,让沈氏家谱上能增添一笔德馨后代无穷的光荣纪史。
  因此,他绝不会让挽翠楼成为阻碍他仕途成功的绊脚石。
  沈随风英俊的脸庞上,掠过了一抹坚决骄傲的光芒。
  第4章(2)
  连着几日,沈随风决意微服私访。
  他只着一袭雪白长袍,淡月牙色罩衫,纹金玉带环腰,腰间别了一只白玉狻猊穗子,虽只是简单装束,却自然流露出风采翩翩、卓尔不凡的优雅气质。
  婉拒了史翔要随行保护的提议,他独自到京城东门附近暗访了几处书铺、茶庄、酒楼的状况。
  还到几家私塾和书院,默默旁听了夫子的教习方式,暗暗记录于心。
  “嗯,回礼部后,还得让他们多多规划些实用的诗书文章广发下去才是。”他沉吟着,“以千字文打底,再进阶熟读四书五经虽好,还是得佐以文藻优美的诗词佳句,方能收到怡情养性、陶冶人心之功。”
  察访了东门后,他在入夜来到了遍地繁华似锦的西门。
  这里家家酒楼热闹林立,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地高挂,真真好一幅盛世太平的安和乐利景色。
  他不禁扬起一丝欣慰的微笑,信步经过,直到过了那座五代旧色古桥,来到另一处丝竹悦耳、华灯盈盈的街巷。
  “快快快!咱们快到春街讨吃的去,听说今儿有徐州的商团进京,春街里肯定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几个小乞儿突然自巷里奔了出来,兴奋地嚷嚷。
  “是啊,客人一多,春街里的嬷嬷心情就好,咱们能讨着的剩菜就越丰盛了!”小乞儿吱吱喳喳喊着,快乐得不得了。
  沈随风一怔,脚步微微停顿。
  “京城里的善人堂不是开设得极其完善吗?怎么街上又会多了这么些乞儿?”他眉头皱了皱,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有人中饱私囊,把救济穷困百姓的食粮给污了?”
  他在心头再度记下一笔,却也被这些小乞儿的话给提了个醒。
  “也是时候该到挽翠楼看看,新规颁布后的情况是否有改善?”他沉吟了一下,随即大步跟了过去。
  京城有名的春街上,各处屋檐下,美丽精致的红纱灯几乎三步一挂,什么怡红院、百花苑、胭脂堂、春至阁、红粉小筑……只见莺莺燕燕媚勾揽,娇声呖呖红袖招,和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客们当街拉拉扯扯,打情骂俏。
  看来,新规是该自挽翠楼起,正式规范普及各个勾栏院了。
  沈随风脸色一沉,却是不动声色地走过。
  众艳妆花娘一瞧见玉树临风英俊尔雅的他,不禁眼睛亮了起来,二话不说抛下那些酒鬼色鬼,争相挤了上来。
  “哎呀!好俊的公子爷,怎么好眼生?以前好像没见过您呀?对了,奴家叫小春红,公子,您要不要——”红衣花娘为他神魂颠倒、笑得花枝乱颤。
  “喂喂!这位公子是我先看上的,你抢什么抢?”紫衣花娘不服气,也挤了过来。
  “搞什么东西?你们两个丑八怪可别吓着了我的好亲亲哥儿,站一旁去!”黄衣花娘迫不及待要巴上他臂弯,灿笑若花。“公子,我是黄——”
  “她叫黄瓜,名字又难听,身材又烂,公子您千万别搭理她,免得辱没了您的格调。”另一名朱衣花娘半途杀了进来。
  “死花娇娇!你说什么屁话?”黄衣花娘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禁火冒三丈。“我姓黄叫瓜儿,不是黄瓜,跟你说了几千次了,你耳朵聋了不是?”
  “谁理你啊?”朱衣花娘才没空同她吵嘴,她正忙着和其他花娘纠缠着帅哥不放呢。“公子到我们里边坐嘛,娇娇弹琴给您听好不好?不然来玩猜拳脱衣的游戏,人家先让你三拳……”
  “请各位姑娘放手!”沈随风冷冷环顾四周,低斥道:“我只是路过,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可惜他的不怒自威对上这堆花痴成精的春街妓女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哪管他是路过跑过还是跳过的,统统巴上来几乎把他吞吃入腹去!
  “你们——”沈随风又惊又怒,想使劲甩开不断黏攀拉扯自己的女子们,一来是通身上下不是被硬拉就是被偷摸,要保持平衡已属不易,二来他并没有对弱女子动手的恶习,所以不得不备受制肘,动弹不得,挣脱不开。“请放手,否则、否则——”
  那堆“色性大发”的花娘哪管他在那边抗议挣扎,你一言我一句,你一手我一脚地揽着勾着拖着拉着,就是想要将这个相貌英俊又体格挺拔的“好货色”给抓进自己的盘丝洞……呃,是勾栏院里。
  “你们……你们……请自重!”他挣扎得一头热汗,俊脸都涨红了。
  手上提着一盏蔷薇灯笼,自愿出门帮如柳跑腿买糖炒栗子的曹绿袖,一眼就见着了这幕诡异好笑的情景。
  “噗!”她差点笑到喷饭。
  哟,这是谁啊?不正是礼部尚书沈大人吗?怎么一个好大的官竟会被困在春街里逃脱无法、求告无门呢?
  她在肚里憋笑到肠子几乎打结,好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清了清喉咙开口。
  “我说各位姐姐……”她笑吟吟的开口,“在忙什么呢?”
  吵吵闹闹的花娘们登时一呆,抬眼望向她——
  是挽翠楼曹嬷嬷的千金?!
  说起来曹媚娘可是这春街里横行一方的大姐头,曹绿袖更是这春街头花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鬼灵精,所以众花娘无不对她忌惮七分,尽管还是巴着他不放,却已没人敢使劲硬拉扯了。
  沈随风一见她出现,没来由的吁了一口气,随即又戒慎了起来。
  怎会这么恰巧被她看见自己这般落难的模样?
  他心底涌起一股不知是懊恼还是困窘的尴尬滋味,英俊的脸庞不禁泛起淡淡的尴尬红晕。
  “各位姐姐拉客也太热情了,怎么连堂堂沈——”曹绿袖接触到他略微焦急的眼神,眨了眨眼,迅速改口,“公子这种百年不遇的‘柳下惠’都不肯放过?”
  “妞儿,原来这沈公子是你认识的?”花娇娇虽然顾忌曹媚娘的势力,却也不太情愿就此放过这个令人垂涎不已的香饽饽,笑咪咪地打探。
  “花姐姐,妞儿怎么可能认识像沈公子这样的高贵人呢?”她不动声色地微笑,“只不过如柳姐姐向来对沈公子是极为敬重的,妞儿猜想,沈公子今日应该是到挽翠楼同如柳姐姐弈棋的,所以还请众位姐姐‘高抬贵手’,放行一回吧。”
  一听是全京城最美最媚、最是才华无双,也最有分量的花魁娘子的贵客,花娘们有几个胆子敢跟如柳抢人?闻言纷纷松开手,个个退得老远。
  “谢谢各位姐姐成全。”她笑咪咪道,“如柳姐姐若知道各位姐姐这般上道,想必一定也很是欢喜的。”
  “好说好说。”红衣花娘赶紧陪笑。
  “还请妞儿跟如柳姑娘解释解释,就说我们不是存心和她抢客人,请她千万莫误会了。”紫衣花娘忙澄清。
  其他花娘也七嘴八舌地为自己辩解,一时间莺声燕语,仍然乱了个闹哄哄。
  但见曹绿袖对这个笑一笑,对那个拍一拍,三两下就哄得那些花娘乖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注意力又转向其他客人身上去了。
  沈随风简直大开眼界。
  “大人,”她抬起头,对着他嫣然一笑,好不自然地牵住他的大手。“走吧。”
  他一怔,目光有些惊异地落在她牵手的动作上,心下微微一震,瞬间忘了该抽回手。
  她示意他俯下身,努力踮高了脚尖,靠近他耳畔小小声道:“现在不走,要是里头的嬷嬷们都出来拉客,我可就顶不住了。”
  因为几乎是靠在他耳朵呢喃细语,曹绿袖身上甜馨的香气幽幽袭来,她说话间,丝丝气息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的耳际,他的背脊不禁窜过一阵奇异的战栗感,胸口倏地一紧。
  沈随风猛然挺直腰杆,飞快收敛住心神,镇定冷静道:“谢谢曹姑娘提醒,我们——这就离开吧。”
  “嗯。”她低下头,抿着唇偷偷笑了。
  第5章(1)
  春夜微凉,晓月清风,花香暗浮动。
  曹绿袖护送着他安全地离开那条“危机四伏”的春街,穿过一处绿柳河堤,来到了一池烟波碧水、新月倒映的美丽湖畔。
  “沈大人,”她终于松开他的手,单独和他在一起时,再不若方才的机智老练,而是腼腆一笑。“这儿已经过春街,不会再有花娘纠缠,您可以放心了。”
  “曹姑娘,谢谢你出手相助。”沈随风凝视着她,真挚地道谢。
  “大人客气了。”她眨了眨眼,忍不住顽皮一笑。“不过大人今夜冒着失身的危险前来春街,还是为了公务吧?”
  沈随风有些窘然地笑了笑。“本是要去挽翠楼看看的,没想到今日没有护卫,我竟连春街路口都闯不过。”
  实在是见笑了。
  “大人是正经人,自然觉得寸步难行,”她浅浅笑道,“如果换作是一般性好渔色的男子,恐怕早就一头钻进其中一处温柔乡快活了,哪里还想着要‘闯’过去呢?”
  他看着她,眸底不自觉掠过一抹激赏之色。
  突然发现她原来也是个言之有物,颇有见地的女人,而不是他一开头所以为的那种孟浪、不知羞的顽劣女子。
  尤其她今晚谈吐进退有度,机智过人,更是令他印象深刻,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对了,想请教曹姑娘,为什么那些花娘会如此忌讳得罪如柳姑娘?”他突然想起一事,好奇地问,“如柳姑娘真这么特别吗?”
  对于这位名满天下的如柳姑娘,他近日可说是听闻领教不少。
  曹绿袖愣了一下。像他这样严肃矜持守礼的男人,居然也会主动问起如柳的事?
  如柳姐姐魅力惊人,竟然连他也抵挡不住吗?
  原来男人真的都喜欢像如柳姐姐那样宛若雾中幽兰、云中仙子,彷若遥不可及的绝代美人,就连他也不例外。
  曹绿袖心窝泛起了一丝酸酸的、涩涩的感觉。
  她怅然若失地低下了头,有点莫名地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异状,不禁问道。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她不无怨怼地白了他一眼。
  沈随风难掩一丝迷惑,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我又说错话了?”
  他并没有。
  但他只是让她在这一瞬间更加下定了决心——
  绝对要成为一名绝代倾城、颠倒众生的万人迷名妓,也绝对非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要死要活不可!
  思及此,斗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曹绿袖一扫方才心底的捻酸滋味,明媚眼儿滴溜溜一转,脚下“突然”绊了一记,惨叫了一声:“哎呀——”
  “当心!”沈随风及时扶住了她。
  “好痛……”她柔弱地靠在他的臂弯里,掩在水袖下的小手偷偷掐了大腿一记,瞬间疼得脸色惨白,连冷汗都飙出来了。
  “怎么了?伤着了哪里?”果不其然,他脸色一变,关切地疾声问。
  她身子软软地往下滑,痛得快掉泪了。“脚踝……好痛。”
  “脚踝?”沈随风神情难掩焦灼之色,险些冲动地就想检查她的脚伤,总算在最后一刻,理智及时悬崖勒马,记起了女子小脚不容男子随意碰触的礼仪规范。
  她雪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疼得直抽气,话都说不出来。
  呜,刚刚大腿真的掐得太用力了。
  “曹姑娘,”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顾不得其他,总之她的伤势重要。“对不起,沈某唐突了。”
  她还来不及猜想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身子已然被他拦腰抱起,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唯恐摔下地紧紧环住他的颈项。
  “大、大人?”她睁大滚圆如小鹿的眼睛,傻傻地望着他。
  “要真拐伤了脚踝,你若继续走动,将来会落下病根的。”他坚决而果断地道:“我带你去找大夫……总之先治好你的脚伤再说。”
  她呆了呆,忙娇羞怯怯地低下头,“谢谢大人……那么就……有劳您了。”
  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曹绿袖强抑下心头怦然悸动,低垂的小脸却是乐开了怀。
  嘻嘻嘻嘻……
  夜色已深,他就这样不辞辛苦地抱着她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舒舒服服偎在他强壮臂弯里的曹绿袖却是爽呆了,得非常努力才能憋住几欲冲出口的笑声。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他这个书呆子,文质彬彬的礼部文官,体格竟然这么好,非但胸前肌肉结实如垒,腿力也强健至此,腰力更是好到不行。
  听挽翠楼里的姑娘们说,体格越好,腰力越强,女人就越幸福,呵呵呵。
  她忍不住猛扇忽然变得好烫的小脸,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冲动。
  “曹姑娘,你怎么了?脚疼得很吗?”沈随风不明所以,低下头关怀问道。
  她连忙改撑住额头,虚弱地哼了一声。“痛……”
  “你忍着点,一定很快就能找着大夫的。”他安慰道。
  他们已然经过了好几间夜深打烊了的医馆,从西门走到南门,最后还是曹绿袖有些不忍心,主动开口道:“沈大人,你要不要停下来歇歇腿?我这么重,你一定很累了。”
  “你并不重。”他叹了一口气,坦白道:“但是我的脚确实有些酸了。”
  她闻言差点笑出来。
  走了一两个时辰,还抱着一个累赘,脚不酸才有鬼呢!
  “不然这样吧,你让我在柳堤岸边坐下,大人也歇息一会儿,我打湿帕子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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