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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袖春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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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会的。”他定了定神,眉头有些舒展开来。“挽翠楼里由曹嬷嬷当家,店务之事,她自然无从置喙……罢了,我还是亲自去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为礼部尚书,前去找她详细询问此事的来龙去脉,理由充分十足,立场也牢不可破。
  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却为了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再见到她,而隐隐感到莫名的欢悦异常。
  不过话说回来,自那日一早不告而别后,她也已近半个月没再在他跟前出现了。
  是因为前一晚的事,所以她还在尴尬不自在,不好意思见人吗?
  真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傻气丫头,他又怎么会因为小小误会就见怪她、取笑她呢?
  他嘴角弯起一抹宠溺的微笑,浑然不觉自己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
  饱读诗书的沈随风并不知道,原来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叫作“牵挂”。
  挽翠楼 西厢
  沈随风坐在收拾得幽静清雅的别苑里,环顾着简简单单摆放一堂红木家具的厅里,两三盆上头点点缀着米粒大小的雪白花蕾,幽幽绽放着袭人甜香的桂花,墙上挂着一幅柳永清俊风流的真迹。
  自春来 惨绿愁红
  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 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 腻云亸 终日厌厌倦梳裹 无那!恨薄情一去 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 悔当初 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 只与蛮笺象管 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
  莫抛躲 针线闲拈伴伊坐 和我 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是柳永所做的“定风波”,文中模仿女子心思,后悔未能挽留住前去追逐功名的情郎,早知伊人一去便无信无踪,当初便该锁住了马鞍,收拾了书房,只求情郎日日吟诗作词,伴自己共度流光。
  当初柳永仕途平平,终后失意,据信便是因为做了这一阕当中有“针线闲拈伴伊坐”的闲惰咏情之词。
  词却是无双好词,情感亦极其真挚动人,可是大好男儿,又岂能为儿女私情而忘却功名前途、家国百姓?
  沈随风一贯忠君爱国的思想犹作如此评论,只是浑然不知就在眸光不知第几度焦灼地望向门口,盼待着某个娇小身影出现时,自己的心已背叛了自己的理智,生生地自打了嘴巴。
  终于,那抹熟悉娇嫩的身形跃入他眼里——
  沈随风没察觉自己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曹绿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深深惊喜和满满快乐,小碎步地奔近他跟前,“你怎么会来找我呢?你是自己想来找我的吗?真的吗?是真的吗?”
  他不禁被她热切欢喜的模样逗笑了。“慢慢说,别被口水噎着了。”
  “所以你真的是来找我的吗?”她开心得双颊红通通,满眼都是笑意。
  “是,我‘真的’是来找你的。”他眼神温暖地凝视着她,嘴角微扬。
  啊,幸亏他今儿上门来,正巧娘不在,否则她恐怕又得被疑神疑鬼的娘叨念得双耳冒油了。
  反正往后你一遇着沈大人就给我有多远躲多远,听到了没?
  娘的话犹在耳边,但是她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不怕不怕,嘻!
  “曹姑娘,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我很好。”她本来心情就不错,可不知怎的一见到他,心情就更是大好了。“而且是好得不得了,呵呵呵。”
  他一怔。
  她是为自家挽翠楼里要盛大举办花魁娘子开苞竞标大会之事,而如此兴高采烈吗?
  ——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啊。
  沈随风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免有叹气的冲动。
  曹绿袖笑咪咪的,突然想起一事,有点腼腆地道:“喔……对了,我还没向大人道歉呢,那天晚上……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原来你真的还在在意这件小事。”
  “我居然怀疑大人的男子气概,还侮辱了大人的男性尊严……”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讪讪道,“这样还算是小事吗?”
  沈随风凝视着她娇嫩可爱的小脸,不知怎的,自己脸庞也微微发烫了起来,连忙收束心神,随即露齿一笑。
  “和那一日你在街坊乡亲面前诬陷我白嫖不付钱相比,自然是微不足道得多了。”他揶揄道。
  “……也对喔。”她噗地笑了出来。
  想到那天他狼狈尴尬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真是坏心,可谁教他就爱乱充老夫子,爱乱教训人呢?
  “所以你大可不必把那晚的小事放在心上,也不需为此就躲着我——呃,我是说……”他脸庞没来由地一红,慌忙解释道:“总之,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多心。”
  她顿时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珍罕物事似的,眼儿亮晶晶地瞅着他。
  咦?他这是在害羞吗?
  被她热切好奇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不自在,沈随风清了清喉咙,眸光垂落,全身莫名发热紧绷着,面上却强装镇定无事。
  曹绿袖水灵眸儿骨碌碌一转,随即抿着唇偷偷地笑了,故意慢慢凑近过去,离他身体好近好近。
  坐在太师椅上的沈随风身躯往后仰,想闪避她太过亲匿接近的姿态。
  “呃,曹姑娘,你……”他盯着她笑得灿烂若花的小脸,语气戒慎地道:“靠太近了。”
  “大人……”她伸出双手握住太师椅的扶手,笑咪咪地俯近他,小嘴几乎碰着了他的唇,吐气如兰的开口:“你该不会是在害羞……还是在怕我吧?”
  “我……有什么好害羞害怕的?”他想退,却懊恼地发现背部已抵到了椅背,退无可退,只得屏住呼吸,极力保持冷静。
  “既然不怕,那我靠得近不近,又有什么关系呢?”曹绿袖笑得好甜好媚又好顽皮。
  他心脏狂跳如擂鼓,俊朗英挺的脸庞紧绷,“曹姑娘,你想做什么?”他满眼警戒地对上她晶光闪闪的含笑眼神。
  “没想做什么呀,就是想和大人您多聊聊!”她淘气轻浮地摸了一把他的下巴,“哇,大人,您的脸真好摸呀!”
  “曹——姑——娘——”他一张俊脸尴尬得涨红了,几乎快翻脸。
  见他像是要不顾一切地站起来,曹绿袖哪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想也不想地闪电般凑过唇去,“饿羊扑虎”地牢牢封住了他的嘴!
  沈随风一惊,直觉就想将她推开,可是她花瓣般的唇儿紧紧贴着他的唇,就这么堵着,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那柔软丰润的唇儿伴随着宁馨的蔷薇花香,幽幽缭绕缠绕而来。
  但是她冲动莽撞的热情和勇气也仅止于此。
  纵然心神饱受冲击,大为悸荡的他,依然察觉到了她的青涩害羞和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本来大为震惊的他在认知到这一点后,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傻姑娘。
  他僵硬的身躯放松了下来,轻启薄唇,大掌温柔怜爱地捧住她的小脸,化被动为主动地轻轻啄吻着她的唇瓣,辗转吻得更深入,更加缠绵而炽烈。
  曹绿袖娇喘了一声,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立刻反攻为守,让她浑身发热神魂颠倒喘息难禁,全然抵受不住。
  身子像有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她心跳得好急好快好疯狂,双腿一个发软,无力地跌入他的怀里,腰肢却被他强壮的手臂箍得更紧。
  老天,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就快要融化了……
  这一记缠绵又热烈到令人面红心跳的长吻终于在她就快要昏厥,而他的理智陡地回笼的瞬间结束。
  沈随风这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居然……差一点点就控制不住把她给“吃”了?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曹绿袖小脸红若桃花,眼儿媚如丝,神情却是得意愉快,甜甜道:“嗳,事到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想否认也来不及了!”
  “我——”沈随风心神荡漾难抑,犹如翻倒了五味瓶似的,滋味酸甜苦辣齐齐涌了上来,心情微微喜悦却也微微苦恼,只能怔怔地盯着她。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对方才的行为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觉得自己这阵子以来莫名骚动混乱不安的心,像是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平静,温暖踏实了起来。
  好似这本就是他灵魂深处渴望、期盼了许久的……发生。
  “我什么我?”她纤纤指尖顽皮地在他胸膛画起了圈圈儿,不知怎的,就是越来越爱逗弄总是一本正经的他。
  她喜欢看他因为自己亲匿的举动就脸红、懊恼、慌乱的样子……好甜喔!
  曹绿袖暗暗窃喜,笑得好不心满意足。
  他衣衫下的肌肉一绷,急忙抓住她点火的小手,又是好气又好笑地猛皱眉头。
  “你可以矜持一点吗?”
  “谁教你那么古板?我要等着你主动对我这个那个,恐怕我都老了。”她叹了一口气,也很是哀怨。“我不积极一点怎么行啊?”
  “你呀……唉。”他低叹一声,随即笑了起来,指头忍不住轻画她的粉颊。“真是不害臊。”
  “我干嘛害臊?”她笑咪咪地望着他,“我要是害臊的话,今儿可就吻不着你了。”
  “你还真理直气壮啊。”
  还没见过像她这般敢说敢做、敢哭敢笑又敢爱敢恨的女人,自认识她以来,他真是大开眼界了。
  唉,为什么他偏偏就是拿她没办法呢?
  “我当然理直气壮啦,瞧我的魅力有多惊人哪!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的假正经老古板,最后还不是被我给手到擒来了吗?”她笑嘻嘻地凑近,斜睨着眼打量着他。
  沈随风一震,目光锐利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绿袖这才惊觉失言,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方才他们又吻得那般热情激烈,不禁把握十足,信心满满地对他妩媚的笑了。
  “被我这种俏皮又风骚入骨的小美人勾引诱拐可是大人你的幸福耶!”她轻点他直挺的鼻梁,嘴角的甜笑随着他铁青的脸色渐渐消失了。“大人干嘛又板起脸来了?怪吓人哪!”
  沈随风缓缓握住她的肩头,坚定地将她推离至一臂之外,眼神有一丝危险地盯着她。
  “难道从头到尾,你都在对我施展美人计?你是故意在勾引我?”
  第7章(2)
  被他这么一问,她一颗心也突然迷惑茫然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蓄意接近他,想报复他,要戏弄他,到现在却是莫名其妙地岔了路、走了调。
  对于他的心情究竟是气是恼、是爱是恨、是酸是甜,她也早已分不清了。
  曹绿袖怔忡着,什么都还来不及分辨清楚,可是方才那一瞬的心虚,却是无比清晰地跃入了他眼底。
  沈随风只觉肚子仿佛被人狠狠击中一拳,眼底浮起一抹受伤的痛楚,双颊也难堪地热辣辣起来。
  “原来你并非真心待我?”他喑哑地开口,“你只是想勾引我,是这样的吗?”
  “我……”她有些心慌地望着他,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发怒。“等、等一下,你为什么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他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中迸出,“你问我为什么生气?”
  “对啊,就算我一开始是为了要勾引你而勾引你好了,可是我后来也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呀。”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是不是在勾引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这是什么该死的谬论?!
  “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他这次拒绝再接受她似是而非的歪理,黑眸深沉地紧紧盯着她,“你刚刚吻我,是出自真心吗?”
  “当然是真心的,这可是我的初吻耶!”她像是受到侮辱地嚷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你以为我曹绿袖随随便便什么臭男人都、都……愿意吗?”
  再怎么说,对象因为是他,所以她才可以这么自然地……冲动地……心甘情愿……
  她那张小脸不争气地悄悄红了。
  听到她的回答,他愠怒受伤的神情总算和缓些许,只是没想到她下一句话又再度令他几乎呛出血来——
  “如果不是对大人有特别心动的感觉,我干嘛在下个月的开苞竞标大会前还偷偷跑来见你?”曹绿袖咬着下唇,有些愤慨,“为了保持神秘感,我可是得一步都不能踏出房门口的耶!
  “你——什么?!”
  她双耳被他的怒吼震得嗡嗡作响,不由得瑟缩了下,忙揉着耳朵。“大人,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啊?吓死我了。”
  “挽翠楼的开苞竞标……力捧的新花魁娘子……清倌……就是你?!”沈随风破天荒咆哮了起来。
  她惊吓的后退两步,心慌地眨了眨眼睛,“你、你怎么又生气了?”
  为什么他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特别容易激动也特别爱生气啊?
  曹绿袖暗暗吞了口口水,小脸上满是不安的迷惑。
  “为什么是你?”他简直都快疯了。
  “为什么不是我?”她疑惑的反问。
  “当然不该是你!”他直直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话来,“你是曹嬷嬷的亲生女儿,不是挽翠楼的花娘,又怎么会——会答应这么荒谬的事?”
  “不荒谬啊!”她倒觉得他的反应激烈成这样才奇怪咧。“挽翠楼现在岌岌可危,我要是没跳出来挽救颓势,才真的对不起我娘这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呢!”
  沈随风盛怒之际也不由得一呆,是因为他颁布新规之故,这才连累了她吗?
  思及此,他的怒气瞬间被内疚和自责淹没了。
  “是我害了你。”他心下一痛,不禁握住她的手,“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地步?”
  被他这么一牵,她心儿先是一暖,随即备感纳闷地抬头望着他。
  咦?害?
  她恍然,随即噗地一声,咯咯娇笑了起来。
  他瞪着她,不知她怎么还笑得出?
  “你没害我呀。”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他,忘情地偎靠着他的手臂,“其实……我真的很开心,而且要感谢大人你呢!”
  沈随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闻言一愣,倏地眯起了双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为花魁娘子可是我从小的志愿,本来我娘还死活都不答应我,可是多亏了大人的新规,这才阴错阳差地迫得我娘不得不面对现实。”曹绿袖笑得可得意了。“所以月底她就会帮我做及笄之礼,到时候就表示我已经是个可以嫁娶的大姑娘,自然也就能开苞,正式接客啦!”
  “你——你是自愿的?!”他英俊脸庞先是一白,随即涨红得像是快溢出血来。
  见他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的凶狠样子,曹绿袖不禁畏缩了下,不敢太过兴奋嚣张了,而是小心翼翼的问:“有……有什么不对吗?”
  “你居然自愿当妓女?!”他眼前一阵发黑,气到浑身发抖。
  “不是当妓女,是当花魁。”她颇有耐心地纠正。“虽然职业一样,但等级一丈差九尺,这上下可是天壤之别呢!”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在这一瞬间,沈随风真想掐住她的脖子猛烈摇晃,看能不能把她满脑袋乱七八糟淫邪污秽的垃圾给一次全数倒光!
  “大人,你这么说就太伤人了,我怎么会没脑子?”她噫了一声,非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拯救挽翠楼前途的好点子都是我想出来的,而且还能一石二鸟,遂了我多年心愿,这会是没脑子的人所能想出来的妙计吗?”
  “曹——绿——袖——”他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你不可理喻,自甘堕落,自毁清白,你——真是气死我了!”
  曹绿袖被他骂得灰头土脸,既受伤又懊恼又难过又抬不起头来,鼻头一酸,眼圈儿迅速红了起来。
  原来在他眼里,竟是这么看待她的?
  “你、你凭什么骂我?”她心又气又痛,泪雾涌上眼眶,怒瞪着他。
  “难道你还不该骂吗?”他怒视回去。
  “像你这种自命清高、自以为是的上等人,根本就不了解我们这些花娘的悲哀,你又凭什么指责我的行为?”
  “你不是花娘,你是曹绿袖,是曹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他吼了起来,真想狠狠摇醒她。“那么告诉我,你如果不是自甘堕落,为什么你要自愿当妓女?”
  “当妓女才有前途啊!”她也火了,跟他对吼,“不然你有看过比名妓赚得更快更多更风光的女人吗?既能习得一身琴棋书画的才华,又能受众人爱慕万千宠爱,还可以日进斗金财源滚滚来,这有什么不好?”
  “你——就为了钱?”他气得目眦欲裂。
  “这年头谁不为钱啊?”她脸上燃烧着熊熊的决心,紧握粉拳道:“想我曹绿袖从小就在青楼里长大,那种没钱没势就被欺负糟蹋的悲惨例子可看多了,这世上有钱就有面子,有名声就有风光。像你们读书人,十年寒窗不也就是为了一朝成名天下知,当官赚钱争面子吗?”
  “读书考取功名是为国为民谋福只,和自甘下贱当妓卖笑陪睡岂能一样?”沈随风站了起来,各感受辱地低吼。
  “都一样啦,读书人最终求的还不是名和利?和我们的目的有何不同?”她顿了顿,冷哼一声,又道:“不过,当然你们的地位相较之下是崇高太多了。可是谁教我们女人书读得再好也不能去考取功名,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家的如柳姐姐早就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了!”
  “你——”他恨恨地一拍桌,“歪理一堆,无可救药!”
  “你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咧!”她气呼呼地叉腰瞪着他。
  “总之,我不准你去当花魁,举办什么开苞竞标大会!”
  曹绿袖一呆,更火大了。“喂!我当不当花魁,轮不到你决定吧?”
  “你吻了我,就得对我负责。”他双臂交抱在胸前,学她不可理喻起来,“别当我沈随风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被你吃了豆腐占了便宜就只能自认倒楣,你现在才想和我划清界线——太迟了!”
  “你堂堂礼部尚书正三品的大官,怎么可以跟个地痞无赖一样?”她简直气炸了。
  “早在你招惹我的那一天起,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冷笑道,“我沈某生性固执如牛,只要立定方向,就一定会直走到底,谁也无法阻挡。”
  “好!”她狠狠地瞪着他,“我曹绿袖这辈子从来是爱怎样就怎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在怕的啦!这个花魁我当定了,开苞也是开定了,如果有兴趣,欢迎大人当晚来竞标,如果看不过眼,就请大人回去继续抱你的四书五经当圣人吧!”
  语毕,他俩不欢而散。
  挽翠楼里的烟硝火药味,却是烧得更加浓重激烈了。
  第8章(1)
  沈随风怒气冲冲地回去,马上纠集礼部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员,针对“青楼妓院开苞竞标条例”一事,立刻去翻查古往今来所有法令和条陈规矩。
  “查清楚有哪一条例律是可以阻止、禁止、废止清倌开苞的!”他脸色铁青得骇人。
  “是、是,下官等马上去查、马上去查……”礼部大小官员全绷紧了神经,二话不说冲向各自的库书房去!
  沈随风怒气腾腾地伫立在原地,握紧拳头,忿忿地低咒。
  “那个女人脑袋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自觉?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可恶!”
  他平坦顺利的青云路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颗顽固碍事又刺心的大石头来?
  害他失却理智,失去冷静,失掉所有为官应把持住的礼制与原则,一想到她即将陪坐陪酒卖笑卖身——
  “天杀的!”还害他破天荒飙出粗话来!
  早晚他不是被她气死,就是被她给搞到心脏爆裂而死。
  沈随风焦躁地来回踱步,几乎都快把地上坚固的青砖给踩穿了。
  “开苞?当花魁?”他猛然停住脚步,浓眉紧蹙得都快打成死结了。“哪个不要命的男人敢碰她一根寒毛试试看!”
  众人查遍前朝和今朝所有律规法令,忙得人仰马翻焦头烂额,结果却是——无、法、可、管!
  “该死!”沈随风重重捶了桌面一记,丝毫不理会拳头指节乍然爆开的剧痛。
  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看着下个月一到,由着她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的把自己给卖了吗?
  沈随风胸口强烈灼烧着愤怒和心痛,还有他死也不肯承认的浓浓嫉妒,烦躁得直想狠狠打断什么来发泄一下。
  不!冷静!
  他可是素来沉稳内敛、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沈随风,将来平步青云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的那个沈随风,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女子就搞得他晕头转向、暴躁失常?
  “仔细想想,我何必这么生气呢?不过就是一个吻,不过就是一个顽劣固执不通的女人,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善恶是非礼义廉耻概念的——”他揉了揉纠结的眉心,努力深呼吸,试图恢复往日的清明沉静。“笨蛋!”
  倘若她真的那么执迷不悟,他又何必替她的清白着急烦躁困扰?
  他又不是真的爱上她,犯得着跟个疯子似的团团转?
  沈随风猛然一震,呼吸僵止了。
  难道——
  他真的爱上她了?
  看着美丽得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华服丽裳,曹绿袖原以为她会迫不及待一一试穿。
  但是不知怎的,她却意兴阑珊地随意看了几眼、摸了几下就搁一边,神情萧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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