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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白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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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落。
  他胸中大动,也震得他背脊颤麻。
  这小姑娘在跟他讲义气!
  怎会这样?
  而他……他被震得七荤八素,心口热烫,脑中轰轰响!
  怎会这样?!
  一个念头浮出,先是模糊,然后清晰,悬着、转着,委实难定……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不能,不能够的……他没办法将她带在身边,现在的他还不成气候,力量太单薄,且身在险境,跟他在一块儿,她只会吃苦受罪,若再遇险,他没把握能护她周全,而她这朵洁白娇嫩的小花,如何能撑过江湖风雨?
  他不能带走她。
  好半晌过去,他低哑又道:“你说这是我家?哼,什么家?这个家早已破亡,我没有家。”
  他放开扣住她下巴的指,目光深邃难测。“那几个人寻到此处来,有两个负伤跑了,我窝在这儿的事肯定要泄漏出去,一定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的人赶过来,此地不能再留,我必须走了。”若不把道上的事好好解决,他的这个窝怕也没办法再窝下去。
  他不能带走她。那么,她能去哪里?
  “你也不能再待下。”他脑中纷乱,只知她必须走。
  君霁华抓起袖子擦泪,哭得红红的脸蛋一听到他要走了,瞬间又变苍白。
  神智陡地清醒几分,发现自个儿竟赖在他怀里,她有些慌急地推开他的胸膛,离开那个怀抱后,她温驯而安静地坐在阶上。
  “你快走吧。我……我留在这里没事的,那些人要找的是你,他们……他们见我在这儿,不会对付我的。”
  “天真!”他差点要骂她混帐兼愚蠢了。
  君霁华也不驳他,两手交握搁在膝上,垂下那几是一掐就断的细颈。
  寒春绪从未有一刻如此踌躇不定。不能带她走。不能带她走。不能!
  他头一甩,倏然起身,修长有力的身影将纤瘦的她完全笼罩。
  他瞪着她的头顶心,少掉布帽罩裹,青丝柔泻,覆着她双腮,他看不到她此时神情……看不到,很好,眼不见为净,他就不会多想,就能心狠。
  “随便你!”他咬牙切齿地抛下话,旋身便走。
  身后并无人唤他,他走不到五步却停住,顿了顿,再次踅回她面前。
  对他去而复返的举止,君霁华不禁抬起头,小小脸蛋上,眉眸间的惊惶犹在,此时又添上迷惘。
  他掏出一个微鼓的小束袋,丢在她膝上。“这几日,你替我买药又备吃食,这袋碎银抵给你,咱们……两清。”道完,他别开脸,举步又走。
  钱袋挺沉的,君霁华两手捧住,怔怔然低眉,又怔怔然望向他的身背。
  她想说话,说个几句也好,但茫然无头绪,心口沉郁,张嘴不能言语。
  蓦地——
  “混帐!
  听到一声厉骂,她看着那头灰白发发狠般一甩,那道发弧还没完全落下,寒春绪已二度回到她面前。
  “你……”是要讨回银子吗?她微微举高手里的钱袋。
  “跟我走!”他握住她的腕,揪她入怀,挟抱着。
  “……你、你带我去哪里?”他面色太过凝肃,君霁华越看越惊,本能地想闪躲,却已无法躲开。
  她听到他冷硬回答——
  “带你回‘天香院’!”
  君霁华终于明白,她这性子要被逼急了,也能变成一头小野兽。
  当寒春绪强行将她挟回“天香院”,抱着她翻墙跃进院内山石园时,她的两排细齿已在那只试图掩住她嘴巴的大手上,狠狠咬出血痕,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
  寒春绪由着她咬,甚至故意放松手臂肌筋,让她的齿捺得更深些。
  她跟他讲义气,他倒是背叛她。她很气,他明白。
  藏在园中一座假山后头,他放开钳制,君霁华原还揪着他的手,咬得身子隐隐作颤,他也没打算抽回,仿佛那只手不是他的。
  她小口中尽是血味,齿根酸疼,但心中愤怒……愤怒啊……
  好半晌,他们俩就这么对峙,一直到君霁华呼出一口气,她齿关终是放松,徐徐离开他的手。
  ……没力气了。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今日一连串的事让她体力大消,连咬人也得花力气的,太累了……
  喘息着,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都快被扯掉一块肉,寒春绪却看也不看手上新伤,见她忽地跌坐于地,他目中极快地刷过一丝紧张情绪。
  他绷着脸,矮下身蹲在她面前。“不问我为什么?”
  君霁华有些失神地扬睫,她唇瓣沾血,喃喃自语:“……为什么?”
  寒春绪道:“我不能让你留在三合院内,那里太危险。”
  “那我可以走……可以出城……”
  “走去哪里?”他力道略沉地按住她的肩头,轻摇。“别再编谎言,你根本没想过要上江北投靠叔婶!是他们把你卖了,他们不会对你好,你心里清楚!”
  她一颤,双眸睁得大大的,小脸白中透着虚红。“我可以……可以养活自个儿,天大地大,走出去了,总能寻门路过活……”
  “一个十二、三岁的毛丫头,怎么挣活?卖唱吗?明明想摆脱这里的一切,临了却要靠在这里学到的技能谋生,不觉讽刺吗?就算真逃了,在街头又唱又舞,挣那么一点点钱,若遇上地痞流氓,遇上……遇上像我这种打杀不眨眼的恶人,你又怎么活?”
  在她眼里,他绝非恶人。然,这样的话,此时的她已无法道出。
  她定定望着他,眼眶发热,却努力不让泪珠滚落。
  寒春绪想替她擦去唇上的血,想归想,他按捺住那股冲动。
  “留下来吧。”他淡淡勾唇。“留下来,读书写字、习舞练琴,把该学、能学的全都学好。人家不要你留,怕你争位夺名,你就更该去争、去夺。既然踏进来了,要当就当最强的那一个,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她和他其实很像,都身不由己惹了风尘,既是如此,那就昂首前行,永远向前看,不回头。
  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地抚上她的颊了,她没有躲开,仅是张着饱含水气的眸,一瞬也不瞬。他心脏重重一抽,这欲断不能断的滋味啊,太不争气……他寒春绪总算尝到什么叫儿女情长!
  他的心底落了一颗种子,悄悄发出情苗,却不能不割舍。
  现下的他什么也给不起,这小小、嫩嫩的一朵洁花,来到他手心里,他若不放,只有绝路一条。
  “君霁华……”唤着,下一瞬,他倾身过去,蝶吻般以唇刷过她稚嫩唇瓣。
  极轻吻过,极快退开,看到她震惊地挑高秀眉,飘忽虚迷的神情出现了波动,他终能稍稍稳心。
  “君霁华,你别逃。”他目光坚定。“别再逃了。”
  等我。
  等我壮大起来。
  王若不死,他如何为王?所以,等他吧!
  君霁华似懂非懂,被他此时的眼神震慑住了,那双眼透着势在必得的神气,像冲着这混沌世道,像冲着她……
  她傻愣愣,心房闷痛,厘不清思绪。
  这当口,似有人察觉到假山后的声响。
  那人走来,脚步声愈来愈清楚,往假山后头一探——
  “……霁华?!霁华……真的是你?你、你不是逃了吗?怎又回来?”
  君霁华倏地转过脸,瞧着那人,再倏地掉过头——
  她整个人不禁一震!
  那个和她养出“逃命情谊”、又突然轻薄她唇瓣的人……已不见踪迹!
  他走了。留下她一个……留她在这里……
  “走都走了,你回来干什么?!”她身后的姑娘急声问。
  她悄悄逸出口气,方寸仍绷着,想哭,但已能抑止。
  扶着假山,她缓缓撑起身子,旋身面对那姑娘,淡淡一笑。
  “音翠姐,我吃不了苦,只好回来。我知道自己辜负了音翠姐的好意,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
  既然踏进来了……就当最强的那一个吗?她、她能吗?
  第3章(1)
  五年后
  太湖边上的苗家大庄子“凤宝庄”,以种桑养蚕、取丝制绸起家。
  今年立冬,“凤宝庄”的太老太爷过百岁大寿,苗氏子弟遂齐聚一堂,第四代家主好大手面,为了替太老太爷贺寿,打算连着三天席开百桌,京城四大戏班、五大杂耍团亦费尽心思请将过来。
  但,这都不算什么孝心,最讨太老太爷欢喜的是,他老人家不知打哪儿听来一江南北两位花中状元的名号,非要儿孙替他把那两个玉人儿请来,说是与两姑娘说说话、斗斗酒,百岁也如活龙。
  太老太爷此愿一出口,苗家撒金砸银哪里能手软?怎么都得把江南、江北两花魁娘子迎来!
  提前几日住进“凤宝庄”,君霁华在这儿受到极好的款待。
  说穿了,她出身这般低下,该被人瞧不起的,却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兼之能歌善舞,在几番“厮杀”后夺了花魁之名,这花中美名一加身,她身价水涨船高,来到“凤宝庄”,倒像主人家相请而来的娇客,而非为了拿钱献艺。
  “女儿啊,这‘凤宝庄’苗家绝对是头肥羊,肥得流油,家底子厚实。真金实银的不说,那些苗家男人生得可体面了,娘这次跟着来,就是想帮你多看看。这几日你也替自个儿多留意些,要是苗家的小爷、大爷、老爷们,你有瞧着顺眼的,咱回去就把你‘夺花会’的请帖送一份过来。”
  说话的中年妇人五官及得上秀美,双目尤甚精明,脸上的妆十分浓艳,却也难掩岁月刻下的风霜。
  君霁华赤裸身子坐在大浴桶内,原是静心浴洗着,连两名贴身小婢柳儿和叶儿也都遣出去守门,不需要跟在她这儿伺候,哪知一刻钟前牡丹红不请自来,款款摆摆走进青玉屏风内,对着她不住叨念。
  “不是我自夸,咱这火眼金睛的,相人奇准,自你七、八岁进‘天香院’,你那张小脸蛋、那小小身段,一瞧就知将来有大能耐。唉,你那年偷溜出去好几日,教娘找得可苦了,还好最后是想开了,自个儿又乖乖回来,要不,能有今儿个这场盛待吗?我本还担心音翠从了良,嫁给人家当小姨太,咱们‘天香院’得四角大柱垮半边,你倒接替上了,还更显本事,两下轻易就夺了魁,那些个庸脂俗粉也想跟你较劲,她们也配?”
  君霁华也不插话,由着她叨叨念念,扯来小婢适才为她备在一旁的长巾,有意无意地掩着微露出水面的胸脯。
  这几年,牡丹红对她这个“女儿”算得上好了,就连那时她逃跑后又主动返回,牡丹红小罚她一顿后也没再多为难,后来又见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在习艺上苦下工夫,待她自然更好了。但,君霁华心里清楚的,这样的“好”,其实是建构在利益之上。
  利字当头,她安静乖顺地当棵摇钱树,她的“娘”当然疼她入心。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近两年,她要对“天香院”里的一些事看不过眼,说的话多少有些分量,牡丹红迁就她,也就不敢把事做得太绝、太阴损。
  “霁华好女儿啊,你得替娘挣脸啊!江南的花中状元落在咱们‘天香院’,跟出身江北‘绮罗园’的花魁娘子齐名,这回你和那个朱拂晓,一江南北两朵名花同台献艺,你可不能让人家压了气势!”绕着浴桶边走边说,越说越激动,见水里的人儿如白玉雕像不言不语,牡丹红不禁大叹。“唉唉,就我一个紧张兮兮,你倒好,左耳进、右耳出的,没心没魂似的,想任我念个痛快吗?”
  “没事的,娘。”君霁华眸光略扬,终于启唇,淡淡嗓声如丝。“咱们提前住进‘凤宝庄’,就为了与‘绮罗园’那位拂晓姐姐一同排舞,这几日和她在一块儿,挺好的,也能聊得上话,没谁要压谁气势。”
  “那可不好说!”牡丹红一手插腰。“没准儿啊,她就在苗家太老太爷的寿宴上给你使绊子,教你出大糗!”
  君霁华垂下玉颈,眉心有丝厌烦,再抬头时,那张脸容恢复淡漠。
  “娘,水都冷了。”
  牡丹红轻叫了声。“那、那还不快起来?再浸着水,肌肤皱了不说,要得风寒可就不好。咱唤柳儿、叶儿进来帮你!”
  君霁华点点头,待牡丹红走出青玉屏风,她便自个儿跨出浴桶,取来净布擦拭,柳儿和叶儿进来时,她已穿妥贴身衣物,正套着中衣。
  尽管收了两名小小丫鬟,她仍不习惯让人服侍着沐浴、更衣。
  “姑娘,您头发都湿了,先包裹起来再穿衣啊!”
  “姑娘,坐在火盆子边烤烤火吧,暖了身子,发上的湿气也能快些除去。”
  君霁华只轻轻一应,穿好衣物后便任由婢子摆布。
  这时节的江南还算不上冷,但“凤宝庄”善待娇客,已在房中置上火盆,那盆子是用黄铜打造,盆身雕有花鸟图纹,相当讲究。
  坐在火盆边,火烤得温暖,君霁华从一旁磨亮的铜镜中觑见两小丫鬟脸蛋红扑扑,眼皮子千斤重般一直往下掉,她微牵唇角。
  “这儿没你们的事,去睡吧。”
  “啊?呃……喔,那、那姑娘要睡了吗?”
  “嗯。是该睡了。”她颔首,知道她若不歇息,她们俩不敢回房睡觉,怕牡丹红知道了要责打。所以尽管没什么睡意,她仍上榻躺好,让婢子吹熄灯火,放落床帷。
  她躺了会儿,张着双眸,在昏暗的帷幕内徐徐呼吸。
  房中好静,静到……她能听到自个儿的心音鼓动。她一怔,忽而想笑,记起自己原来是有心的。这些年总觉胸房空淡,思绪空淡,摆不进什么东西,活着就是活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多想,日子便好过些。
  只是关于自己的那场“夺花会”,她不得不想。
  倘若留下,那是认命了,一条道只能摸黑走到底,回不了头。
  若是……若是要逃,则必得想个万全之策,等待时机。
  牡丹红将她守得极严,进出都派人盯着,如此次应“凤宝庄”之邀前来,除“天香院”自个儿的护院打手外,更额外请了几位武馆女师傅随行,该怎么逃?她得想仔细些。
  然而教她挂意的是,倘若她真逃了,也顺利逃出,柳儿和叶儿不知会有何种下场?她们两个是她的贴身婢子,却把她看丢了,牡丹红真会活剐了她们……难道要拖着小丫头俩一块儿逃?她、她办得成吗?
  君霁华,你别逃……
  别再逃了……
  谁在对她说话?!
  沉静的脑海中骤然刷过一道冷锋,她想起那张黝黑年轻的面庞,想起那人极沉的目光和别具深意的语气,仿佛告诉她——
  等他。所以别逃。留下来,等他……
  指尖下意识抚上唇瓣,她抿抿唇,口中像似犹有锈味。她狠狠咬过他,他的血在她嘴里、唇上。
  好半晌,她一直以为那些声响来自于她的幻听。
  啪啪——砰砰——不断轻响着,有东西在窗外拍动?
  回过心神,她掀被下榻,在暗中循声望去,瞧见房内面向后院园子的格纹纸窗外,有个小影儿频频震动。
  套好鞋,她起身走近,小心翼翼拉开纸窗,略宽的窗台上竟停着一只……鸟?仔细再瞧,是只雪鸽!
  小东西像是受伤了,左边翅膀有些怪,它拼命展翅欲飞,偏偏伸不直,在月下发亮的银白羽毛沾着无数血点。
  君霁华伸手想将它抱进,白白小影儿突然振翅飞起,但眨眼工夫又坠地。
  揪紧心,她不由得掩嘴惊呼,连忙回身抓了件外衫套上,散着发,腰带也不系,想也未想便推门而出。
  这个院落是“凤宝庄”特意安排给她的,此时入夜,负责洒扫的苗家仆婢不会进来,君霁华遂大着胆子,从下榻的屋前轩廊一路绕到屋后去。
  后院园子造得小而精巧,多奇石假山,这时节没有花,倒有好几株梅树沿着青石板道的两旁栽植,梅心将开未开,生机藏于枝桠,在清美月华中等待盛世。
  她踏入园内,擅舞的足尖放得更轻,找寻那只受伤的雪鸽。
  ……不见了?怎会呢?
  明明离窗子不远,正是她此时所在之处,怎会不见?
  她四下找了会儿,最后循着青石板道而去,竟愈走愈远,蜿蜒的小道似无尽头,不知通向何处,等她发觉不对劲,回眸一瞧,身后除了梅树枝桠的层层夜影,什么也没有。
  一股麻凉窜上背脊,暗处,像藏着一双眼睛,有谁正看着她。
  是她多想了吗?
  挲挲手臂,转身欲按原路走回时,她听到拍翅声,循声寻去,果真在不远处的梅树底下瞧见那团小白影儿。
  “不怕。”她靠近,蹲下。“不怕的……”软语安慰着,探出手,好小心地压住胡乱拍动的翅膀。“不怕了……”她把雪鸽抱进怀里。
  鸽子温驯蜷着,她一笑,赞许低喃。“好乖。不怕了。”
  嘴里刚哄着“不怕了”,下一瞬,她不禁害怕地往后倒退两步。
  离她仅几步之距的一株梅树下,有道高大黑影杵在那里!
  她完全摸不着头绪,弄不清楚对方是何时出现,她闯进别人的地盘吗?还是说……自她走入后院园内,便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抱着雪鸽,她表面自持镇定,心却快要跳出喉咙。
  她戒备地往后再退一步,正准备拔腿开跑,那人却出声道——
  “姑娘捡到我的信鸽了。”
  君霁华一怔,两脚定在原地。这人……这人的声音好耳熟……
  “……信鸽?”她下意识嚅唇,双眸眨也未眨,直想将对方看个仔细,但那男子罩着一件宽大披风,大半的脸隐在兜帽里,而梅树挡住月光,他立在暗处,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他似乎在笑。“是信鸽没错。它飞啊飞、飞啊飞,哪知走了霉运,该是在半途遭猛禽攻击了,小小又纯真的一只,怎斗得过那些凶猛家伙?它弄折一翅,还被啄伤,但最终还是完成任务,把信送达我手。我把它脚上塞字条用的小竹环解下,想给它一个痛快,它却不领情地逃走了。”
  话中有话。
  懒洋洋的语气。
  吊儿郎当。
  君霁华呼吸略促,不后退了,反倒往前走近几步。
  “什么叫……给它一个痛快?”她问,两眼一直、一直瞪着男人。
  “它伤成这样,那只翅膀根本废了,一只不能飞的信鸽,我留它何用?”
  “它、它是为了替你送信才受伤的……”
  “是啊,正因如此,我才要给它一个痛快,让它早死早超生。这世道,活着不见得好,死了也不如何可惜,你说是不?”
  带笑的嘲弄。
  愤世嫉俗的气味。
  恶意,又不绝对的恶。
  她抿紧唇,说不出话。
  这一刻,夜风凉冷侵肤,她胸中却有一团无形火球猛地炸开,一向的空淡被炸得粉碎,她左胸灼烫,火气激升。
  她感觉到某部分的自己像是活过来了,感觉到热气在血中流窜,她呼吸越来越急,脸越来越热,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懂得生气……她似是许久不曾发怒了,无所谓喜乐,无所谓哀怒,心绪一直是平淡的,只在偶尔记起那一年、那处小小三合院内的人与事时,才会徐徐漾开几抹涟漪。
  但是现下,她莫名地怒火中烧,脑中思潮狂涌,震得她都快没法儿吸气。
  那抹黑幽幽的身影终于动了。
  男子朝她走来,两人仅差半臂之距,他站定。
  这一靠近,他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高大,身影整个将她吞噬,压迫感十足。但君霁华动也未动,她敢赌,他根本是仗着自个儿人高马大,故意来个下马威,可惜了,她不吃这套,有本事……有本事的话,也来给她一个痛快!
  “怎不言语?”男子问,语调仍笑笑地带着嘲弄。
  “我……我要这只雪鸽。”
  “为什么?”
  “我要它活着。”喉儿发紧,她咽了咽。
  “活着有什么好?”
  “……能活着,至少有个盼头……”她、她这是在说什么呢?
  第3章(2)
  静了静,他哼声。“那是我的信鸽,是我的,生杀之权操在我手。”
  “你把它让给我。”她努力稳住嗓音,瞥见男人隐在兜帽下的半张脸微微勾着嘴角。他的嘴略宽,唇形薄而有力。
  “你真想要?”
  “是。”
  “唔……你若这么坚持,让给你也是可以。”他仁慈地拉开那抹笑弧,抬手一拨,兜帽往后滑落。
  他露出他的脸、他的发。
  绞过发,发丝较五年前短了许多,长度仅及双肩,不知是月光之因,抑或自然如此,那抹发色竟转淡许多,从之前的灰白变成雪白,衬着他轮廓深明的面庞。犀利深沉的眼,眼底闪着笑花,笑中带恶华。
  眼前这张脸与她记忆中的那张重叠,他变得很不一样,又似乎没有,只是……他能认出她吗?
  “君霁华……”
  名字从他唇缝间逸出,她心头一凛。
  “你可以把怀里的鸽子带走,但是我寒春绪不爱白白给人东西,即便那玩意儿我弃之如敝屣,是我的就是我的,宁可弄死,也不给人。”
  她闷了好一会儿,终于问:“你想怎样?”
  他笑道:“拿那只信鸽跟江南花魁娘子交换一吻,如何?”
  不、如、何!君霁华一股火烧冲天,淡定全死了,安之若素全废了,简直是新仇加旧恨,一股脑儿全都涌出!
  啪!
  寂寂幽夜里响起的掌掴声清脆无比!
  君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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