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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白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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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何!君霁华一股火烧冲天,淡定全死了,安之若素全废了,简直是新仇加旧恨,一股脑儿全都涌出!
啪!
寂寂幽夜里响起的掌掴声清脆无比!
君霁华教自个儿吓住了。
扬手打人,打得手心既麻又痛,打得对方狠狠偏了脸,她却惊住,眸子瞠得圆亮,小脸血色尽褪,也唇色都泛白。
挨上巴掌的男性脸庞慢吞吞回正,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极不争气地发出近似呜咽之声,脚步不由得往后退。
来不及了,她刚起脚要跑,身子已被拽过去。
“放开!”她好忙,忙用单手护住雪鸽,再腾出一手费劲儿地格开他的胸膛。
徒劳无功啊徒劳无功,她整个人被他抓在怀里,他力气好大,披风下的身躯坚硬精实,他脸部轮廓变得刚硬,下颚绷紧,眉宇间吊儿郎当的嘲弄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教人胆寒腿软的狠戾。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会弄死她。
奇怪的是,她并不特别惧怕,却有高涨的怒气,很想让他多吃些苦头。
思绪如万马奔腾,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若与他再相见,她第一个冒出头的感觉竟是气到全身发抖,像是这股怒气已隐忍了几个年头,一直封锁在她心底,他跑来揭掉封印不打紧,还往里头添柴加油!
蓦地,她惊呼一声,双足离了地,人被他挟走。
“你带我去哪里?放开——”她紧张望着,发现他们走的是回头路。
沿着梅树夹道的小路回到原来的后院小园,他没有绕到前头正门,而是抱着她跃窗进屋,而且还顺畅无阻地找到她住下的寝房。
抱她上榻之后,寒春绪探手想挖走她怀里的雪鸽。
她微微侧身闪躲,不肯给,心跳得好快。
他明明发怒了,在方才极短的瞬间,他眼中明显闪过杀意,为何没动手?她、她被他闹得头好昏……
“你若松手,它还有一线生机,如不松手,我两指一掐,照样能轻松了结它。”
他语气像在说笑,眼神却不是,君霁华略迟疑地松了手,让他取走那只雪鸽。
还好,他仅将鸽子放进桌上的茶笼盖里,暂先安置。
当他重新回到榻边,还大刺刺坐下来,君霁华不禁面红耳赤,很想抓来羽被或枕头抱在胸前,但想归想,这种举动太示弱,她没动,内心忐忑不安,在幽暗中紧盯他那双变化莫测的眼。
“你为什么知道我住这儿?你、你早就监视着……”唉,这是她的声音吗?如此细微沙哑,像被吓坏了、躲在角落咻咻喘息的小猫。她用力咬唇。
寒春绪不答反笑,出手迅捷如风,握住了她的一只柔夷——那只适才呼过他巴掌的小手。
君霁华挣扎了几下,没能抽回手。
“你想干什么?”比不过他的蛮横强硬,她干脆弃守,随便他了,双眸却窜火地发亮,一向透白的小脸气出红晕。
寒春绪将那只软绵绵、略凉的玉手贴在面颊上,那模样像是他无辜挨了一巴掌,需要那只造祸的小手替他轻揉、熨抚,以慰他受伤的心灵。
“我应该折了你这只手。”语气徐慢。
“那、那就折啊!”她发倔。
“那年在小三合院里,你也打了我好几下,左右开弓,硬是把我打醒。”
她一怔,想起当时之事,冲口便道:“我不打醒你,怎么灌药?”
他双目眯了眯,粗犷峻颊蹭着她柔软手心,感觉她本能欲退,他握得更紧。
他的颊好热,把她手心都烫暖了,还有那些没刮干净的细小青髭,摩挲着她的手,君霁华有些呼吸困难,心房隐隐颤栗。
“早知如此,那时就该任你病,理你干什么?”她赌气道。
寒春绪突然咧嘴笑开,摇摇头。“不会的,即便早知如此,你还是会来理我、顾我,不会让我自个儿病着。”目光一深。“因为你心肠好,不是老子这种没心少肺、见利忘义的恶人。
她抿紧唇儿瞪他,越瞪,他竟越靠越近。
“……干什么?!”她往后挪啊挪,背部都贴上内墙了,他还欺近过来。
清冽粗犷的男性气息随即在鼻端漫开,惊得她下意识屏息。
榻内更加幽暗,而他靠得如此之近,就算她双眸瞠得既圆且大,什么也瞧不清,但他身上散出的热气却无比鲜明,一团团、一阵阵、一波波,烘裹过来。
“寒春绪,你……你不要……”
她才鼓起勇气想出声斥责,门外此时却出现两抹小影儿,然后是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
“姑娘,您跟谁说话?怎还没睡?”
是柳儿和叶儿!
君霁华气恼地推着那堵胸墙,虽看不清男人面庞,但他胸腔轻震,正低低笑着。可恶!可恶!她抡拳捶了他两下,手腕忽地被抓住,她想发话安抚门外的两个小婢,岂知唇甫动,一张热呼呼的嘴已堵过来,封了她!
他没有深吻,仅是牢牢贴住她的嘴,光是这样,就够君霁华头晕目眩。
不呼吸,头发晕,若要呼吸,鼻间尽是他的气息,头更晕。
怎么可以这样?他、他怎能这么欺负人?!
那时他自作主张替她决定去处,丢下她走掉,她没什么好怨的,是她当时还小,许多事设想得不够周全,他走就走吧,谁都有自己该闯的关、该走的路……只是他现下又莫名其妙跑出来,耍着她玩,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为什么?为什么啊……
当怀里的姑娘准备拳打脚踢大反击时,寒春绪松开她的唇,松开对她的钳握。
峻颊轻贴她柔腻热烫的腮畔,他低笑,笑中有淡淡逗弄意味,还有些难以察觉的情绪,他低声道:“别逃。”
君霁华浑身一颤,背脊拔直,她用力推开那面如墙结实的胸膛,就见那具高大身躯顺势往后退,退离一小段距离,立在榻边注视着她。
“姑娘,您没事吧?”
“姑娘,我们进去了!”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两丫鬟同时跨过门槛,闯进房里。
男子倏地退至角落暗处,不动声色。
“姑娘,咱跟柳儿一块儿上茅房,就听到您房里闹着声。您发梦了吗?”
君霁华有些狼狈地爬下榻。
抚着心口,她微微喘息。“是……是发梦了。”边说,眸光边悄悄觑向角落——
藏在那片阴影里的男子,己不见踪迹。
第4章(1)
从茶笼盖里抱出雪鸽时,鸽子的折翅似被处理过,古怪的角度被扳正,笼盖内还留有一个小紫药盒。
不是寒春绪的手笔,还能有谁?
只是他从她怀里挖走雪鸽,再将那发颤的小东西搁进茶笼盖内,才短短几步距离,他已耍了花样,手法之俐落,让君霁华既惊又疑,不得不服。
别逃……
弄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能将惊疑强压心底,这两日,她练舞练得更勤。
“妹子,又在替你捡到的雪鸽理毛上药呀?”
柔媚的女子温息在她耳后轻拂,热热痒痒的,君霁华侧眸一瞅,与一张如用工笔画细细描绘而出的美颜对上。
一江南北两朵花儿,各有各的绝妙姿采,若说君霁华是清雅如出水芙蓉,江北名花朱拂晓则是一朵带刺儿的娇娆海棠。
今日是“凤宝庄”太老太爷百岁大寿,再过两时辰就该她们俩登台献艺了,舞过之后,她们会应苗家家主所请,陪太老太爷饮几杯水酒,说话聊天。
这几日在一块儿排舞,初次会面的两朵名花尽管性情大不相同,却意外合拍,真真一见如故,话儿越聊越开。仔细算起,朱拂晓长君霁华两岁,两人不仅以姐妹相称,还交换了绣帕。
君霁华小心抱着雪鸽,两手指尖沾着小紫盒内的药膏,沉静道:“坐,我让婢子帮姐姐倒杯茶。”
柳儿和叶儿在一旁忙着张罗她的舞衣和饰物,她正想唤一个过来,朱拂晓倒挥了挥手,笑道:“茶不喝了,我等会儿也得回我那院落好好沐洗理妆,等着今晚登场。我过来是想瞧瞧你的腿,昨儿个练得过急,你小腿练到抽筋了呢,今儿个还疼吗?”
君霁华温驯地摇摇头。“没事,泡过热水已然无碍。”心烦,舞练得更起劲,练得双腿肌筋都跟她闹了,是她自讨苦吃。
朱拂晓眨着猫儿眼,忽然耸肩一笑,略轻佻地摸了她的嫩颊一把。
“你……”君霁华不解地瞠圆双眸。
“妹子,你这乖巧模样跟你捡到的这只雪鸽可真神似,温顺又无辜,让我这种坏心眼的人瞧了,实在心痒难耐啊!想欺负你,也想护着你,唉唉……你能不能别这么乖啊?”
……她乖吗?
君霁华从不这么认为。
她若想使坏,也是拿得出本事的。
前来“凤宝庄”贺寿的宾客,等的就是这一场。
三日前便搭建好的大平台,江南、江北两位花主盛妆登场,领着十六位身姿窈窕的小花娘一同献艺。
平台下更安置着二十四位乐师,丝竹管弦,弹拨吹击,曲子是新作,舞亦是新编,全出自两位花中状元之手,名为“凤求凰”。
有双眼一直盯住她,那人藏得极好,但目光烧腾腾的,像要看穿她。
君霁华知道不是她多想。
自一出场,她便有所觉,肤上还因此起了一颗颗寒毛疙瘩。
那个人在四周游移,让人瞧不见影,他把她当成猎物一般,牢牢盯梢,盯得她气息不稳,头一回在台上感到紧张,但绝非惧场,而是不懂对方意图,也气自己定性不够,如此轻易受到影响。
“还好吗?”朱拂晓也察觉到她的分神,趁两人背贴背舞近时,低声轻问。
“嗯……没事的。”她闭闭眸,努力将那无形却霸气的干扰推出心外。
不能出错……
她不允自己出错……
“凤求凰”的舞步并不复杂,她练得极熟,闭眸亦能精准踏出。
这支求偶之舞热烈直接,身躯时不时便交缠一起,分开时又渴求对方,她舞啊舞,身姿轻盈欲飞,在台上与朱拂晓一块儿旋舞。
她的银白色舞衣层层飘扬,掀浪生波。
朱拂晓则化成一朵月下紫昙,满满绽放。
她俩一快一慢、忽快忽慢,在乐声转为轻快促急时,两人急速旋转,转着无数个圈,裙发飞荡,香气飘浮……
蓦地,乐声缓下,来到舞曲最终、最高潮的一段,跳“凰之舞”的朱拂晓以撩人姿态坐倒,如贵妃醉酒,以背贴地,仰首朝上。
共舞的十六名秀美舞女将两朵名花儿团团围在央心,跳“凤之舞”的君霁华此时单膝跪下,她手中不知何时勾着一长嘴玉壶,只见她仰首含入一口爱酒,指尖挑起朱拂晓的丽容,然后唇微嘛,酒汁便徐徐落下,如丝般缕缕喂进朱拂晓轻启的口中。
最后这一幕让主人家和贺客们瞧得如痴如醉,不能自已,一些女眷全红了脸儿。这舞,到这儿算结束。
“姐姐,我也想使使坏。”君霁华忽地低语。
朱拂晓迷惑地眨眨眼,尚不及说话,微启的嘴儿竟被另一张柔唇含住!
于是乎,一江南北两朵名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出“凤求凰”,嘴对嘴,四片唇瓣缠黏,吻在一块儿!
众人目瞪口呆,连伴舞的小花娘也怔了,只有苗家百岁的太老太爷拊掌称好。
那冲动突如其来,该如何解释?
丽妆未卸,一身银白舞衣犹未换下,君霁华咬着唇,坐在梳妆台前低眉思量。
在台上的那时,说没多想,又似乎不是。当朱拂晓轻轻张启唇瓣时,她想到五年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那气息扫过她的嘴,在她醒悟前便已远去……然后是低沉、吊儿郎当的语调,故意戳刺她,半闹半认真地说着——
拿那只信鸽跟江南花魁娘子交换一吻,如何?
她想起他有力的嘴紧抵过来的灼热,想起他的监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股不驯被激将出来,朱拂晓说她乖,或者,她模样是乖,但她也能使坏。
既然他盯住她不放,就看个够吧!
她的舞、她的身段、她的放浪媚行,让他看看她没能逃开的这些年,在“天香院”里都学了些什么。
“姑娘,那简直是神来一笔,您最后吻得真好看呢!”柳儿嘻嘻笑,帮坐在铜镜前的她卸下头上华丽的凤形饰物。
“姑娘,往后‘凤求凰’这支舞都得这么跳了吧?那位拂晓姑娘真够意思,您俯下脸忽然来这么一招,她也由着您,丝毫不退却。”叶儿捧来一盆热水,把两盏养在纱笼里的明火移得近些。
君霁华不知该要叹气好呢,还是该感激?
说到朱拂晓,人家不仅不退却,对她这意外之举还配合得很,朱唇滟滟,顺从承欢,那双野媚的眸子近距离对上她,带着促狭趣儿,仿佛对她说——妹子啊妹子,多多使坏呀,奴家受得起。
“都歇息吧,余下的我自个儿来。”她淡淡道,取下沉重的头饰后,青丝整个瀑泻而下,如清泉般垂荡在身后,整个人轻松许多,但心绪仍纠结,厘不清。
“姑娘,您的腿还得热敷。”
“还有啊,姑娘今晚在宴席上几乎啥都没吃,肚子不饿吗?叶儿去请苗家的灶房大娘下碗面,给姑娘暖胃吧?”
“不用的,我不觉饿。”君霁华朝小丫头俩微微一笑,接过那块浸过热水的巾子。“去吧,别顾着我,等会儿我就睡了,哪儿都不去。”
柳儿和叶儿退出房门外后,她在梳妆台又静坐片刻,火光在颊面上跳动,铜镜里映出的那张雪脸,有些似她,又有些儿陌生。
无情无绪地搁下热巾子,她起身察看养在茶笼罩内的雪鸽。这鸽儿真的很温驯,伤着的羽翅被她用丝巾轻轻固定住,它也不挣扎,喂它粟米、黍粒,它会歪着头,喉中发出咕咕声,像也通人性。
“不怕……不怕的。”低喃,她轻抚雪羽,抚啊抚着,指尖忽地一顿,一抹思绪如光掠影般从她脑中刷过。
信鸽……
他说这鸽儿是传递消息用的,既是如此,那、那“凤宝庄”苗家这儿……也有他的窝吗?她记得当年那些人寻到小三合院时,冲着他叫骂,说他狡免三窟,教人绕上好大一圈冤枉路……他那时就懂得变换藏身之所保命,如今的他定然狡兔不止三窟。
心头发热,热泉一股股地冒出。她不懂那个男人,却因他的再次出现,搅得心魂大乱,已弄不清是气恨他当年逼她面对现实,抑或……抑或还有别的原因。
宴席散去时已近子时,此刻静夜寂寂,她像是一抹受到牵引的幽魂,推门而出,走上那一晚白梅夹道的青石小径。
有些梅花枝桠生得低些,当她走过时,枝头半开的花儿扫过她的肩身,隐隐的冷香轻散,随着她柔软无声的步伐前行。
这一次,她心无惊惧,梅树影儿在月光下交叠,她像也融作一体,浑身浸浴在皎洁银华中,形体淡淡镶着光,肌肤透光晕,发丝泛亮,仿佛啊仿佛,她也拥有一头流泉般的雪白发,在清月中随着每一步挪动而荡漾。
她走得颇远,比上一次还远,这条青石板道将她带出了“凤宝庄”的宅第。
她伫立在坡上,梅树成林,一时间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去。
正自迷惘,突然间啪啦、啪啦一阵响动,眼前雪影团团,振翅飞舞,她定睛一看,竟有十多只雪鸽。
她再扬眉往前一眺,不远处似是太湖湖畔,这么晚了,竟还留着点点渔火,约略一数,该有十多艘渔船,隐约瞧见人影晃动。
心下惊疑,她举步欲近,傻傻的,什么也没多想,哪知才一抬脚,一只铁臂已从后头欺近,紧紧环住她的腰。
她倒吸一口凉气,耳畔随即被男性再明显不过的火爆气息烘得发热。
“舞得如此尽心卖力,这么晚竟还不歇息,花魁娘子不累吗?”
呼吸促急,君霁华压制不住胸脯过大的起伏。
她其实发着颤,身躯颤抖,方寸颤栗,却有种模糊的笃定——
这男人不会伤她。
她在他怀中转身,他没放开她,双掌仍按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君霁华强迫自己抬起头。
清寒月夜中,她望进他的眼,那是一双阒暗却又矛盾地烁出辉芒的眼睛,窜着火气,腾着她无法辨识的情绪……她已不识得这双眼,五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各自经历了生命的磨练,她变得更安静无语,他则变得更深沉难解,也更加危险,早就不是当年和她窝在小小三合院内,装神弄鬼、对她使着坏脾气的那个人。
她不知为何眼眶发热,只知心头紧紧的,绷得难受。
“来这里干什么?”被她那双眸子瞧得浑身不对劲,寒春绪低声咆哮。
她不语,心思浮动,仅怔怔望着,像没看够他。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招子!”
就这么一句,让她嘴角泛柔,紧绷的心渗入酸软味儿,起伏不定。
她深吸了口气,忽而问:“我……你……狡兔三窟,这儿也是你的其中一窟,对不对?”小手抵着他的胸膛。“你说那是信鸽,那些雪鸽来来回回传递信息,经过训练后,不能随意变动地方的,所以你在这儿也建了个窝,是不?”
他瞪着她,眼神凌厉,似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君霁华虚弱一笑,淡声问:“湖上那些渔火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跟你脱不了干系吧?”轻叹。“别跟我说,你借用‘凤宝庄’这个童叟无欺、几十年老字号的壳,去掩饰你底下的营生。”
她不清楚他的买卖,但多少嗅得出……那些绝非正当生意。当年和他在三合院斗起来的那些人还曾指控,说他黑吃黑、私吞了一批南洋珠宝。
“我就是借用‘凤宝庄’的名衔,挂羊头、卖狗肉了,如何?”他坏脾气道,钳住她的力道很蛮气,仿佛忍啊忍,忍到最后再也不忍,决定大爆一场。
该火爆的是她吧……君霁华模糊想着,只是此时见他被莫名惹火,她竟然心绪一弛,奇异滋味在胸中搅动。
她不答反问:“你还曾回去那座小三合院吗?”
“那个窝,老子高兴回去就回去。”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么说,你是闯出名堂了……当年来为难你的那批人,该都败在你手底下,他们败了,你才能自由来去。”
“不只败了,我把他们全砍了,有的丢进江里喂鱼,有的剁碎了喂狗。跟老子比狠?哼哼,还不够道行!”咧出森森白牙。
他有意吓唬她,君霁华听得出,却也隐约晓得他说的事不全然是假。
喉头发燥,她润润唇,一会儿才道:“他们说,小三合院里两大一小,三口人……全死了,所以才闹鬼,说那个男孩儿死时也才七、八岁……”她鼓起勇气。“可是你活着,没死。你活得好好的,没被自个儿娘亲拖着一块儿死……”这个谜藏在心底五年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正好我就是个祸害,要死没那么轻易。”他冷笑,又一副吊儿郎当样,说话虚虚实实。
他不想说。君霁华没再追问,微敛秀眉,淡淡吁出憋在胸中的气息。
第4章(2)
她侧眸再次瞥向湖畔,见那些船只像在卸货,一箱箱扛下来,然不及看清,寒春绪已抱着她一转,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教你瞧出底细,是不是该杀你灭口?”他背光而立,双目格外炯亮。
她眸光定定然,懵了般由着他,竟连个挣扎也没有。
“不逃?”刻意加重钳制的力道。
“……能怎么逃?”
君霁华才把脸偏开,身子立刻被拥紧。
男人俯下头寻找她的唇,她双手抵住铁石般的胸膛推拒了两下,不很认真地抵抗,扭头想躲开他的嘴,但没几下就放弃了,就这么半推半就,被吻得几乎无法呼吸,最后靠在他怀里喘息,玉颊火热,小手揪紧他的衣。
扬睫,发现男人正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目光深沉复杂,她莫之能解。
“为什么……”她心音如鼓,头重脚轻,好半晌终才稳住神智。“为什么亲我?”
“为什么去亲个女人?”这话极自然地溜出口,像挺气闷的,一问出,寒春绪眉峰略皱,似有些懊恼。
女人?君霁华一怔,随即想通。
她抬起头试图离开他蛮横的圈抱,但效果不彰,只勉强拉开一点点距离。“你不让我亲女人吗?”
他眯眼瞪人,抿唇不答。
君霁华大胆再问:“我不亲女人,亲男人总可以吧?”
他仍旧死死瞪她,头略倾,银亮发丝从两颊垂下,表情瞬间变得凶煞。
心狂跳,跳得怦怦响,她有些发颤,不是惧怕他,而是……而是不确定他对她,是否也有一些些奇异情愫?
自与他再度重逢,她心绪便起伏难定。他很可恶、很野蛮,该是不见的好,她满脑子却还是绕着他打转,有没有可能……他亦如此呢?
想到这一层,她满面通红,一向宁稳的嗓音都隐隐颤着。
“寒春绪,我想跟你说……腊月十五,牡丹红已在‘天香院’替我安排一场‘夺花会’,江南花魁娘子的‘夺花会’,谁出得了最高价,谁就买我一夜,那是……”她咬咬唇,涩声道:“……是我的初夜,‘夺花会’一过,我就不再干净了,一切都迟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扣住她的下巴。
“我不要‘夺花会’,我想离开‘天香院’。”她眸光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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