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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心陷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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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月说,她有个哥哥,在五年前离开台湾,一直没有回来过……”尹凯雅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说道,突然,她抬起头,怯疑的目光转为急切,直视着他。“当初
你为什么要丢下关月?她被沈老头……沈老先生折磨得很惨,你知不知道?“这个横亘心头许久的问题,她终于问出口了。尹凯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话一说完,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漫然而生。
没料到她有如此一问,沈智渊微微一怔,沈吟良久,才低低开口。
“我父亲很固执,我们的观念、作风根本是南辕北辙,虽然我是他最疼爱的长子,但我们所持意见相左,吵得也最激烈。关月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当然会维护她,但在我父亲不肯改变的守旧观念下,我都自顾不暇了,对于关月的处境更无力改善。沈老头……我也很想这么叫他。”沈智渊双手交叠置于桌面,勾起嘲讽一笑。他听到了。尹凯雅脸微微一红,带着现行犯被捉个正着的窘迫。方才脱口而出的惯用称呼,虽及时改口,没想到还是被他听了进去。
“相信吗?我会离开,跟关月有相关大的关系。我父亲对关月的态度,是我从国中时就一直反抗他的原因。”望着前方的眼变得迷蒙,沈智渊的语音带着回忆的沉湎。“我无法忍受再看他这么对待关月,却又无能为力,关月看出我的两难,她支持我离去的决定。”
尹凯雅的表情因他的话语而沉凝,虽然他是备受疼爱的长子,但他心里所承受的苦,并不如表面上所见的那般令人羡慕啊!
“或许我是不该离去的,否则关月不会不知去向,而我父亲也不会病倒在床。”沈智渊往椅背靠去,一直用来对外的完美面具卸下,脆弱忧郁的情绪真实浮现。他知道他有权利拒绝回答她的问题,然而,心中却有股冲动让他想说,或许是不曾对人诉过苦的他,也想宣泄一下心里的情绪吧!从小到大,亲友都以他的优秀着称,父亲把希望都托付在他身上,但他们并没有想过,为了迎合这些期望,他必须改变自己去符合他们的要求。
只除了在纽约那五年时间,那五年,他是真正为自己而活,为自己所创造“剑”这个身分而活。
“对不起。”尹凯雅低下头,双手因自责而越绞越紧。“害你心情更差了。”她的本意是想替他分摊一点心里负担,没想到却反而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怎么这么说?”她的话让他哑然失笑,把这些埋藏多年的心声说出,让他郁闷的情绪霎时清明。“我现在的心情非常轻松啊!”
“真的吗?”尹凯雅狐疑地看着他的笑容,无法辨识那到底是强颜欢笑还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沮丧地撇撇嘴说道:“别安慰我了。”要安慰人的反被安慰,这不是悲惨到了极点吗?
沈智渊起身走到她身边,靠坐桌缘。
“真的、真的,我发誓。”为了使她信服,他甚至举起了右手。“谢谢你,我心情好很多。”
“那就好。”他的动作让她莞尔一笑,两人间的气氛像相识多年般融洽。尹凯雅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之前因误会而对你做出一些不礼貌的举动,还请你原谅。”她越说头越低,最后还来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别放在心上,你也是为了关月打抱不平,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见她行此大礼,沈智渊没有伸手去扶,反而正色着在她面前有模有样地鞠起躬来。两人互相偷瞄了对方一眼,视线对上,然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她虽然能力值得赞扬,但爱恨分明的个性,太纯、太不加以掩饰,在这玩弄城府心机的商场上,终究会吃亏的。笑声渐歇,沈智渊爱怜地看着她,心里默默许下了为她守护的自我承诺,却没发觉,这个举动,涵盖了许多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情愫……
沈弥入院十数天,身体状况一直没有好转,最后因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恶化,在病发两天后撒手人寰。
“沈老的儿子好不容易学成归国,把磊新打理得有声有色,没想到,沈老竟没福分享受,就这么去了。”前来捻香祝祷的宾客对人世的无常感到不胜唏嘘。丧礼上,沈智渊神色木然地跪伏回礼,担任接待处工作的尹凯雅只能担心忧虑地远远观望,不断前来的宾客让她无暇离席靠近。
就算靠近了,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尹凯雅登记宾客递来的奠仪,心头沉闷得像是压了块大石。在那面无表情的隐藏下,他不欲人知的内心又是如何地澎湃?是悲伤、是哀戚?还是无力回天的憾恨?一直到丧礼结束,关月依然没有出现,这些天与擎宇的联络全都白费了。
遗体送入火葬场后,再回到丧礼会场的宾客在一番寒暄后已逐渐散去,自愿帮忙丧礼的磊新职员三两散落,整理着会场。此时,场外下起了雨,绵密地雾化了会场外的情景。
细雨打在庭园的叶片上,为它洗去覆盖其上的世尘。身着黑色西装的沈智渊站在雨中,双手轻轻置于裤袋,头微仰,不断飘落的雨湿润了他的发,集结的雨滴顺着一绺落于额前的发蔓延过他的面容——尹凯雅撑着伞站在庭中,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的眼神迷离,就这么悬宕在空中,焦距涣散在每一寸空气里。他这孤孑的背影让她胸口一窒,一股想上前紧拥住他的欲望油然而生,然而,她并没有行动,只是慢慢地朝他走近,无言地递过伞,为他遮去纷飞的雨丝。
沈智渊失焦的瞳眸逐渐聚集,凝聚在她哀伤的眼眸中。
一把蓝色碎花伞也才多大,没多久,连她的双肩也湿了大半。
“你淋湿了。”沈智渊低道,伸手轻触她的肩头,湿气濡上他的指尖,倏地,他突然手劲一收,将她紧紧揽进怀中。
他好孤独,他渴望她用明亮的温暖来带他走出这片无助。
雨伞脱手飞出,在水漪不断的地面打着转,转出一圈又一圈的嫩蓝色彩。雨丝不断飘打在两人身上,他们却都恍若未觉。
尹凯雅轻轻抓着他背后的西装衣料,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就这么静静地让他拥着。她的脸上布满水珠,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回荡,尹凯雅抬起头,望进他的黑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紧锁,雨势逐渐变大,却像施了魔法似的,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任之交缠,无法转移。
沈智渊伸手为她拂去贴在颊上的发,缓缓地低下头。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朗眉目,尹凯雅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停鼓跳着,只有期待,没有抗拒。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等待着他温热的唇。
“轰隆——”一声闷雷自远方响起,震惊了在雨中相拥的两人。
霎时,弥漫的魔咒失去魔力,沈智渊猛然回神,看着眼前嫣红双颊的尹凯雅,心惊地冒出一身冷汗。
该死的他在做什么?!沈智渊松开双手,退后数步。他竟然利用己身目前的脆弱,来进占她的同情心!他这样跟一些利用人性弱点的骗子有什么两样?
顿失凭藉让尹凯雅睁开眼,看到他一脸懊悔的模样,她咬紧了下唇。直至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感情——她无法见他悲伤,无法见他故作坚强,眼见他独自默默承受的苦,让她心疼,让她想为他分担一切!
因为她对他的爱恋早已滋生;从一开始误解他时的厌恶,在日渐相处下淡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容貌、言谈、个性、心思,他的所有所有、一切一切,宛如深刻的烙印,在她来不及发觉的时候,就在她心版上隽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更或许,早在第一眼遇见,他喊出她正确名字时就已交出了心……
望着他懊悔退缩的表情,尹凯雅听到自己的心在大雨的侵蚀下化为碎片。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暂为凭藉的心灵依靠,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他需要的不仅是她,不只是她!她只是刚好在这儿,心有所图地趁虚而入,趁着他心里最无助的时候靠近他,博取他的信任!
她是喜欢他的,但她凭什么喜欢他?他是如此优秀,才能与品德皆备,而她只是一名脾气爆烈的秘书,她竟傻得、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能安慰他?!
“对不起,我……”沈智渊手指顺过全湿的发,一向精明清晰的思路在此时却乱成一团,完全找不到头绪,对自己的举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怎么会对她如此唐突?他怎么能够?!她……她甚至是有男朋友——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沈智渊感到胸口一痛。
尹凯雅咬着下唇,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沉凝的脸色已说明了一切:他从哀伤的迷障中走出,却猛然发现自己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随手抓来的人是她,差点吻她的这项认知让他慌乱尴尬,因为,他对她根本毫感觉!她不是唯一……在大雨的降临中,她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却得到如此心痛的回应。她惨白的脸让沈智渊浑身一震,他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像在隐忍着极大的哀伤不让他发现。她不该是如此的,为何不和以前一样,用火药味浓厚的言语,强力抨责他逾距的举动?
“凯雅……”这样的她让他看了彷佛心口压了一块大石,沈智渊开口轻唤,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朝她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侧身闪过。
“别碰我!”她不需要他同情的示好!尹凯雅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盈满水雾的眼望着他,隐含了太多情绪。蓦地,她转身狂奔,消失在倾盆大雨中。那临去一眼,化为一把利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沈智渊伫立原地,良久才缓缓屈膝拾起地上的雨伞,轻执于手,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就这么任雨打在他的身上。
第4章(1)
望着手上的文件,尹凯雅在座位上呆坐了十几分钟,却还是定不下主意,到底该不该把它拿进董事长室?
沉弥的丧礼过后,磊新因内部改组而忙碌不已,不断召开股东会议,而沈智渊顺理成章地登上了董事长的宝座。
虽然这些变动让她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她却暗自庆幸。不然,她的痴心妄想已明显揭露,而他也用动作拒绝了,在那一天过后,她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脸去面对沈智渊。
这一连串的繁忙,让沈智渊无暇与她交谈,也让她得以重新整理心情,戴上无谓的面具,退回至秘书的角色。可有时人正视了自己的心,厘清了自己的感情后,是很难将释出的爱意收回的。尹凯雅叹了口气,说不定退回到之前对他存有误会、对他剑拔弩张的情形还会好些,至少不会见了面连话也说不上。
“小常,这份报表你再帮我誊一下,这是要给客户的,很重要,就麻烦你喽!”朱也岑对着站在她桌前的女孩绽出柔媚的笑,一面将东西递给她,一面娇言说道:“改天再请你吃饭!”
“不用那么客气啦,誊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小常不好意思地笑笑,即使她手头上还有好些工作堆积着,但面对如此柔腻的请求,她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词汇,只得答应了。
“应该的嘛,麻烦你多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工作忙不过来,我也不想去拜托别人的。”朱也岑无奈自怜地低下了头,不经意地往正在发呆的尹凯雅瞟去一眼,又慌乱地急忙收回。
顺着朱也岑的视线望去,尹凯雅无所事事的模样,让小常不以为然地皱起了眉。怎么尹姐进了秘书室,就一反以前工作认真的态度了?难道人真的都会变,尹姐会是利用前辈的身分,来欺压也岑,把工作全推给了她吧?
“你别放在心上,我下午誊好就交给你。”小常安慰她,朝着尹凯雅喊了声“尹姐,我回去喽!”怔仲出神的尹凯雅并没有听见,依然望着手上的资料发呆。
当了秘书就这么骄傲,连以前同部门的同事都不屑理了!小常不悦地抿起了嘴,不再开口,对朱也岑打了个招呼,迳自离去。
“小常呢?”过了一会儿?尹凯雅才如大梦初醒般看了看办公室,开口问道。刚刚明明还看到小常站在朱也岑桌前,说要誊什么给客户的资料的,怎么一下就不见人影?“早走了好久了。”朱也岑轻蔑地摇摇头,拿出粉饼盒补妆。“尹小姐,不是我说,你就算要摸鱼也得找个没有下属的时候,这么被人瞧见了,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秘书室的工作有多闲呢!”嗒地一声,朱也岑阖上粉饼,抽出一条口红仔细地描绘着。
真是经验之谈啊!她相信,这一点伎俩朱也岑绝对是个中高手。尹凯雅不悦的嗤哼了声,低头检查手上的文件,对她刻薄的无的放矢不予理会。
“董事长还没回来吧?”尹凯雅突然忆起,抬头问道。
晋平企业的总经理没那么容易放人的,这一去搞不好要下午才会回来呢!“朱也岑讥讽地笑笑,正如了她的意,这样她就不用费心拿东西起来假装认真了。”是吗?“尹凯雅喃喃低道,拿起文件,起身往董事长室走去。
见尹凯雅离开了秘书室,朱也岑立刻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座位,拉开抽屉拿了负责人章后,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抓起话筒按键。
“喂,小常吗?我是也岑,凯雅刚刚才跟我说报表有几个数字是错误的,她现在不在,把印章寄放在我这边,你可不可以把原稿拿来改一下……”
刚从停车场走出的沈智渊微微拉松了颈上的领带,吐了口长气。那家客户真够罗嗦的,足足拉着他扯了两个小时。若是讨论公事他当然乐于奉陪,问题在于对方讲的全是私人的闲话家常,什么小儿子取得美国某某大学的硕士学位啦,孙子英文演讲比赛得到幼稚园里的第二名啊!最后居然连他家的哈利让隔壁母狗怀孕!被痛打一顿然后拖去动了结扎手术的事都拿出来说。
虽然他脸上的笑非常牵强僵硬,但对方却视若无睹!依然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若不是恰巧有另外一名访客到来,只怕他此时还走不出晋平企业。沈智渊揉揉发胀的额角,摇头苦笑。
这些天的忙碌让他无暇去厘清一些心情,直到现在,所有变动都大致安顿好后,尹凯雅那盈满哀怜的表情毫无预警地顿时出现脑海,震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抱住她?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个逾矩的举动,将之前好不容易才维持平衡的和谐关系,打破了缺口!他甚至不知道如今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她。
面对商场的诡谲多诈都不曾皱过眉头的沈智渊,此时却心思烦乱地理不出头绪。他对她的感觉如何?当她是名工作上的伙伴?还是只当她是妹妹的好友照顾?那个突然的拥抱,让他一切全都乱了方寸……沈智渊脸色沉郁地走进电梯,按下关的按键。
“等一下!等我一下……”一只手及时伸进即将关上的缝隙中,硬是把电梯门给挤了开。气喘吁吁的吕道诚急忙奔进,在看见沈智渊时愣了一下,神色尴尬地将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直往身后藏“嘿……董事长,刚回来啊?”他陪着笑,努力思索话题想要转移沈智渊的注意力。
怎么这么倒楣啊!吕道诚在心里啐了一声,他忘了今天是女友的生日,直至刚刚才想起,趁着拜访客户之余偷偷跑去买了个礼物,哪知道好死不死,居然就被董事长给撞个正着!
“什么日子?”对于吕道诚上班打混的行径,沈智渊只微微一笑。
“女朋友生日,我不小心给忘了。”见董事长并无不悦的神色,吕道诚松了一口气,拿起手上的礼物晃晃,轻松地笑道。
“尹小姐今天生日?”沈智渊一顿,紧绷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暗哑。
“小尹?怎么会突然提到她?”吕道诚瞠大了眼,诧异叫道。“要是被我女朋友听到八成笑死,我女朋友还是小尹介绍的呢!”
他本认为上次她因害羞否认。如今,一切得到证实。真如她所说的一般。
“真是人言可畏!”吕道诚摇了摇头,此时电梯门开启。“董事长,我先走了。”“嗯。”沈智渊点头,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
那时的拥抱只是一时冲动吗?沈智渊扪心自问,她柔暖的目光,还有他孤独的心,都是极大的因素,但促使自己如此做的主因,是那逐渐酝酿滋长的情愫吧!只是那种环境气氛,让他得以释放……
看着电梯门上自己的模糊影像,凌乱的心反而愈渐清明。吕道诚的话解了他的困顿,澄清他一直自认的事实。她是自由的,那他又何必踟蹰不前呢?混乱的心思顿时豁然开朗,沈智渊仰头看着顶上的灯,开心地笑了。
尹凯雅将资料端正地置于偌大的办公桌中央,退了一步,抬头打量这间整修过的董事长室。
里头的设备有减无增,去除一些取巧的装饰,比起以前沈弥任职时更显得明亮、舒适,一如沈智渊给人的感觉,简洁、温和,又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睿黠。尹凯雅伸手抚过木质的光滑桌面,怔怔地看着桌上有条不紊的摆置。
她原想趁着他不在,将东西放下就走,可进来后,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就这么在此流连。桌上的笔,是他用过的;成叠的卷宗,是他阅审过的;整个空间弥漫着他的气息,让她徘徊不去。
拿过桌上的笔下意识地把玩着,尹凯雅咬着下唇,恼怒自己的固执。避不见面的也是她,依依难舍的也是她,就连这么一个空阔的办公室都足以引起百般惆怅,当初又何必这么自作孽?
尹凯雅自嘲一笑,轻叹了口气。又能怪得了自己吗?心放下了,却得不到回应,她还能怎么做呢?除了隐藏心思别无他法,即使,即使这将会使她度日如年,受尽煎熬折磨……
将手上的笔放下,尹凯雅摇摇头,重振精神打算回工作岗位,一转身,沈智渊那深邃沉凝的眼眸狠狠地撞进她毫无防备的视线,震惊之余,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抵上身后的办公桌,像被豹子盯上的猎物,无法挪开视线。
“你进来多久了?”尹凯雅好不容易捉回出窍的意志,乾哑轻颤地开口。对于她的问题,沈智渊低笑不语。他进来时,刚好听到她的叹息,幽然哀伤,让他心头一震。看着她的背影,窈窕的身形盈立,却散发着令人不舍的孤寂。是他吗?是丧礼那一天的他,伤她如此之深吗?沈智渊在身侧紧握成拳,懊恨那时自己的迟疑不决。
他足下无息地走到她身边,专注地看着她,隔了许久才轻道:“可能一分钟,也可能更久,这有差别吗?”
“是没差别。”尹凯雅垂首,强迫自己不看向他的脸,怕一接触他的眼眸,那隐藏的情绪又将被鲜血淋漓地撕裂。“要让您过目的文件放在桌上,我先出去了。”她一侧身,就要从他身旁走过。
在他正视了自己的心情后,她以为他会让她就这么溜走吗?察觉到她逃避的意图,沈智渊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来不及抵抗的她技巧地困在办公桌与他的胸膛间;他双手置于桌缘,用健壮的双臂在她两侧筑起藩篱,不许她逃走。
“为什么你一直躲我?”沈智渊暗哑低语,上身倾前,使两人的距离更为贴近。“我没有躲你。”这亲密的举动让尹凯雅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用手抵着他的胸口,企图阻挡他不断俯低的动作,慌乱地低嚷:“别这样,放开我!”
他只是在同情她、怜悯她!尹凯雅强忍着心头的苦涩,不断告诫自己别再自作多情,但眼眶早已不争气地泛红濡湿。
“对于那一天,你没有话要说吗?”沈智渊轻轻按上她抵在胸口的手,将之蕴贴在心口上。“给我个解释,或要求个解释?”尹凯雅像烫了手似地急忙抽回,却被他温柔地箝握着,无法撼动一分一毫。他是来嘲笑她的吗?嘲弄之前对他仇视不已的她,却对他交出了心……
“放开我!”尹凯雅低吼,强迫自己说出违反心思的话。“那一天不过是对你痛失父亲所给予的同情罢了,这需要什么解释吗?没想到你却该死的抱住我,现在也是,你的举动都逾矩了,董事长!”
“如果逃避自己会让你愉快的话,我悉听尊便。”沈智渊放手,拉开距离,深情地看着她。“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举动才是伤自己伤得最深的。”他知道她只是藉着伤人的话来保护自己,他不怪她,因为是他在不经意中先伤了她。他的话让她眼泪溃堤而下,尹凯雅紧咬下唇,任眼泪无声滑落腮际。
沈智渊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这个动作让她浑身一震,尹凯雅侧头避开,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今晚有个大型晚会,你跟我去。”不同以往的询问方式,沈智渊这次明确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他的话,让她急欲离去的动作顿住。
“为什么?”以前他总是先问她愿不愿意参加,但她婉拒的机率总是大些,一直都是由朱也岑陪同出席。尹凯雅回头,闪着泪光的眼瞳晶亮,提出控诉。“董事长,您公私不分了!”
“何来公私不分之说?”对于她的指控,沈智渊只挑眉笑笑。“这次晚会多是外国宾客,朱小姐的语文能力并没有你的流利,你当然是最佳人选。”
“我……我今晚有事……”避他都来不及了,她又怎么可能自投罗网,答应和他出席晚会?车上单独相处时怎么办?共舞时刻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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