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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来临的那一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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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都流着他爸爸的血……”
  我明白了,那段日子里那些陌生的电话,子默的狂躁……
  原来如此。
  “他一直站在情与法的边缘摇摇欲坠着,他一直都在苦苦挣扎,一直都在犹豫,但是他爸爸和你,始终是他心目中最无法替代的两个人。他也想让他爸爸见你一面,”向凡叹了口气,“所以最终他终于勉强答应,让他爸爸远远地看你们一眼。”
  最后,亲情终究占了上风,所以他才要带我去看电影。其实他是完全可以不带上我的。
  他之所以执意要带上我,我想是想让他爸爸看看我,让他放心,让他从此不再牵挂。
  可是,我带给他的,却是……
  原来,老爸那天的电话,是早有预谋。他在公安战线上工作了将近三十年,向来将他的工作看作天职,视若生命。
  而子默的爸爸,想必是他们追踪已久的猎物。所以他提议我去动物园。
  原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应该怪爸爸吗?那是他的工作,他有他的立场。
  应该怪子默吗?那是他的爸爸,到底血浓于水。
  那么苍天啊,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我应该怪谁?
  应该怪谁?
  ……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听到那个声音,那不是我的声音,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喃喃地说:“向凡,谢谢你告诉我,可是,”那个声音越来越低,“我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瞬间,我失去了一切知觉。
  从此,我很少回家,而且每次都来去匆匆。我和爸妈,从此很少交谈。偶尔回家,我总是很沉默。
  我始终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我唯一的知心朋友沙沙,在我晕倒的那天,得知了全部详情,她守口如瓶、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没有沙沙,那段时间我无论如何都支撑不下去。
  每每看着沙沙忙前忙后地照顾着我,她的脸上有深深的怜惜,更有着几分痛楚,我的心里就撕裂般地疼痛。
  如果,当初是沙沙和秦子默在一起。
  如果,我没有夺走沙沙的那份幸福。
  如果……
  那么,今天的这一切,或许……
  我的泪水湿透了枕巾,一遍又一遍。
  那段时间里,向凡也时不时来看看我,叹着气坐一会儿再离开;毫不知情的木兰,也来看望我几次。但是那时的我,提不起任何精神来跟他们说哪怕一句话。
  夏言和少麒已经毕业离开G大了,少麟已经去了美国,子默……子默,那个曾经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子默,也离我而去了。
  只有向凡,还有沙沙,还有木兰,依然还关心着我。
  他们时不时地有些小心翼翼地来陪伴我、照料我。
  只是我们从此不再提到秦子默这个名字,从来不提。
  仿佛这个名字、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三年后,我报考了本校的研究生。
  我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地拼命努力,终于我顺利考上了。
  沙沙毕业了,英语颇佳的她,应聘到J省省会城市C市电视台,做了一个电视人。
  而木兰,早就在一年前,冲破重重阻力,和少麒去了新加坡。
  向凡继续留校攻读博士。
  偶尔我们路上相遇,会淡淡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再挥手道别。
  再后来,我也毕业了。终于,我也要走了。
  七年,弹指一挥间。
  终究有那么一天,我也要离开G大了。
  临走前,已经留校当老师的向凡请我吃了一顿饭,还是在当年那个小小的饭馆,算作饯行。
  那时他已经有了一个温文善良的女朋友,他们坐在我对面。我微笑地看着他们说话,间或相视一笑,偶尔窃窃私语,或时不时地做一些小小的动作。
  我就那么一直微笑地看着。
  走出了那个小饭馆,淡淡的月光下,我和他们挥手道别。
  然后我独自一个人,又走到了律园里的那个大操场。
  在那个夏夜,我坐了整整一夜。
  因为,这是我留在G大的最后一夜。那么,请容许我尽情地去想、去回忆、去怀念。我要把我所有的回忆,都留在G大,一丝一毫,都不要带走。
  明日,明日,又是天涯。
  第十四章 如影随形
  自从C大宿舍楼下小树林的那一夜之后,在外人眼里,我和唐少麟,已经是一对标标准准的同事加情侣。
  我们在一起吃饭,我们在一起散步,我们一起出去游玩。只要有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不知为什么,跟唐少麟在一起,我总是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感。
  大姐第一个跳出来赞成:“我早就说了,有唐少麟做你的男朋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异性相吸啊异性相吸,亏我跟她同住快一年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虽然我们只是在一个寝室住,并非共枕,但是没有个五百年的修为,也是断断实现不了的。
  但是她就这么帮一个外人,我恨恨的。
  更让我恨恨的是,说给唐狮子听的时候,他几乎笑得打跌,一迭声地说:“大姐英明啊大姐英明。”
  然后一下子凑到我面前来,笑着盯住我,“我之于你,是不是算明珠暗投?”
  我嗤之以鼻,真应该让他在学校的广大上至五六十岁老教授、下至十来岁纯情少女的唐氏亲卫队们来仔仔细细认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人前稳重潇洒得不行,人后就是这副惫赖德行,真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于是我似笑非笑地说:“要不要指个康庄大道让你发光发热去?”
  他立刻一脸惆怅地作西子捧心状:“我要被女朋友抛弃了,55555……”
  我是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是一片暖暖的温馨。
  眼前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正经的唐少麟,聪明绝顶而极其宽容,他明明洞察一切,却永远举重若轻,不着痕迹地处处为我排遣烦恼。
  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去了一趟N市就大病一场。
  他从来不问我为什么那晚主动找他。
  他更从来不问我为什么我时不时地、不由自主地若有所思。
  而且自从那晚在小树林之后,他平时只是牵牵我的手,或在每晚送我回宿舍前,站在小树林里,轻轻地搂着我,但是从来不吻我。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守护在我身旁,在我需要的时候,默默地关心照料着我。
  我知道,他在等,耐心地等。
  因为,我也在耐心地等。
  另一个跳得更高,恨不得把两只脚都举起来赞成的人是妙因。
  她最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偶尔跟她去逛一趟街,她给秦子默买的东西,永远比给自己买的要多。
  她实在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孩子。
  我心里一阵微叹。
  但是看着她酷似沙沙当年的单纯笑脸,又有些衷心的愉悦。
  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着我,她还是一副暧暧昧昧的样子,“哎呀,还亏我们关系这么好,这等好事还瞒着我。”她围在我身旁转了好几个圈子,脸上一片欣喜,“啧啧啧,还真的让你把他抓住了,以唐教授这么出色的条件,不知砸碎多少颗少女芳心呢!”
  一副艳羡我走了无比宏伟壮观的华盖运的模样。
  我朝天翻了翻白眼,逗她:“你喜欢,让给你。”
  她过来扭我的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林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小心闪了舌头!”
  说着说着她突然住口,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过了半天才重又开口:“而且两个人在学校里,能够朝夕相处,唐教授对你又那么体贴关心,要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看着她脸上突如其来的淡淡忧戚。最近在学校里,似乎很少看到那道身影了。而且每每唐少麟送我回宿舍的时候,也很少再感觉到那道迫人的视线了。
  那道一直以来我都有所疑惑,但始终不愿也不能往深处想的视线。
  我看着她,轻轻地有些艰难地问:“妙因,你们家……秦律师,最近一直很忙吗?”
  她浅浅一笑,“嗯,听说最近在接一个跨国并购的案子,过两天他可能要去新加坡。”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男人总要忙事业的,他事业有成也有你的功劳啊,要不怎么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呢。”
  她想了想,也有些释然地笑了一下。
  她的眼底,还是有着淡淡的忧戚。
  很快,暑假到了。
  顺理成章地和以前念书时候的周末一样,我和唐少麟结伴回家。那时一起回去的,还有沙沙,三个人总是在路上打打闹闹的、不知疲倦,让邻座为之侧目。现在回想起来都感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那么有精力。
  但是不一样的是,这次,顺理成章地在父母多次的旁敲侧击下,我把唐少麟带回了家。
  七年前的彼时,我开开心心地在子默怀里筹划着,要把他带回家给父母看看。
  七年后的现在,第一次我正式带回家的男孩子,是唐少麟。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我心中又是微微一叹。
  不出意外地,爸爸妈妈十分开心。
  对唐少麟,他们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从初中、高中连连获奖,到唐少麟同学出国留学,以三级跳之姿获得名牌大学博士学位,他曾经、一度、经常是Z市晚间新闻的座上客。不光是我们这些同龄人对他仰慕有加、钦佩不已,估计连Z市电视台一些资深播音员都熟悉这个名字。
  对于我老妈这种以电视为生命的家庭妇女而言,唐少麟的名头更是响当当之又响当当。
  所以我们家以最高规格来接待他。
  不仅我爸我妈,还有哥哥嫂嫂连同三岁的侄儿,齐齐联袂出席。
  当我和唐少麟一起出现在我们家客厅的那一刹那,我吓了一大跳。
  空气中到处弥散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的样子:茶几上摆着鲜花、桌上铺着雅致的桌布,居然、居然……还变戏法似的摆放了成套的吃西餐用的刀叉。
  而且我的老爸、老妈、哥哥嫂嫂、就连那永远像皮猴一样的小侄子,都俨然一副盛装打扮的样子,仿佛接待什么要不得的贵宾一般。
  我想我是要晕了。
  我偷偷瞥了一眼唐少麟,他居然还是一副诚诚恳恳的样子。肯定心里已经笑翻天了。他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比他自己还清楚,哼哼。
  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才总是……
  我不能再想了,我的心里微湿。
  我看着爸妈,有些想埋怨,但是看着他们又兴奋又有些不安的样子,我又把到口的话吞了下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爸妈自是殷勤地一刻不停地劝吃劝喝,一副恨不得把全桌饭菜尽数灌到唐狮子嘴里的架势。
  哥哥嫂嫂又是用那副雷打不动的霹雳表情看着我,因为虽然慕名已久,但是他们以前还真的从来没见过唐少麟,哥哥还冲我竖了好几次大拇指,外带诧异地看了我好几眼。
  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嫂嫂的神色居然也有些诡异,用脚指头想他们也没什么好的想法。
  我装作看不见。
  唐少麟一直很有礼貌地坐在那儿,喝着酒、吃着饭,间或很得体地说上两句话。
  吃完饭,大家移坐到小会客室,老妈泡上茶,大家坐着聊天。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在唐少麟随身携带的电脑包里,居然放的不是他宝贝得要死的二房姨太太IBM,而是给我们全家带的礼物。
  给老爸的Goldlion领带,给老妈的LV小包包,给哥哥的Zippo打火机,给嫂子的Channel香水,就连小侄子他也记得带了一个精巧的航模玩具。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此次见面极为重视。
  爸妈他们很是惊喜,他们交互看了好几眼,想必心里十分快慰。
  我的心里,却突如其来地在感动之余,有些酸楚。
  唐少麟,永远对我最好的唐少麟。
  不一会儿,全家上阵齐心协力把我踢出门,“汐汐,少麟好几年没回来了,带他出去逛逛。”
  嫂子干脆直接给我拿来了包,小侄子也有样学样地给我拎来了鞋。这是我至亲至爱的家人吗?我极其无奈。
  我想,就算我现在宣布:“我今晚不回来了。”
  他们也会齐齐鼓掌,外带欢呼。
  我不是没看到老妈看着唐狮子时,眼中一直有大片大片的星星在闪烁。
  果然是那个什么什么的,越看越有趣。
  片刻之后,我就有些狼狈地和唐少麟站在街上,大眼对小眼。
  他看着我,一刻不停地在笑。
  我有点生气,瞪他,“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字啊。”
  他毫不示弱地回瞪我,“你脸上又没花,看一眼不行啊!”
  然后我们就面对面站着,一直对峙,互瞪对方。
  蓦地回过神来,我们都齐声大笑。
  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看着少麟,心底一片温馨。
  那晚他送我回到我家门口时,我看着他那双含笑的双眸,第一次主动地环住他,主动地吻了他。
  我知道素来自制力超群的他,十分开心。
  因为他搂住我腰的手,微微在颤抖。
  我心里的坚冰,渐渐地在融化。
  我知道,他依然在耐心地等。
  我也是。
  从那天以后,我们经常出去玩。我们一起去逛街,去爬山,去看云海。只是因为招商,因为翻新重建,老街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纯天然的韵味。
  而且,七年多过去了,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景犹在,人已非。
  坐在青翠的山峰顶上,我静静靠在唐少麟身边,看着云卷云舒,间或跟他相视一笑。
  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迈着长腿,一言不发地走在我身边。
  我说话的时候,他就回应我几句;我不说话的时候,他就陪我沉默。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跟当年一样,在唐少麟身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聊着种种八卦轶闻,或者仍像七年前那样,跟他玩笑打闹一番。
  有时候,我们仍然会斗嘴斗得不亦乐乎。有时候,我们俩还去他姑妈的茶馆去听听音乐、喝喝茶。有时候,我看着那个熟悉的位置,会若有所思。
  唐少麟只是拍拍我的头,不说什么,然后陪我听音乐、喝茶。
  偶尔我们也帮姑妈招呼招呼客人,或是和他们一起吃吃饭。
  几年不见,唐姑父和唐姑妈都老了。但是姑妈还是那么体贴细心,姑父还是那么幽默爱开玩笑。
  一天,我们吃饭的时候,重提当年,姑父笑着挤挤眼,“看来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少麟这个小子什么都灵光,都无可挑剔,可是……”
  我微垂下头,瞥了一眼唐少麟。他不动声色地低头吃菜。
  姑父继续津津乐道:“你们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算起来,汐汐当我们干女儿都快十年了,”他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是啊可是,我们的侄媳妇……”
  我有些尴尬,脸微红,继续低头。
  姑妈看了看我们的脸色,用筷子敲敲姑父,“瞧你,为老不尊,”她一边往我碗里挟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孩子们的事,长辈少操心,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
  我忍不住抬头,向唐少麟看去。
  他也正在看我,然后朝我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将我碗里的肉夹了过去,“姑妈,汐汐不爱吃肉。”顺带瞪了姑父一眼,“还想不想让我快点帮你修好那台破电脑?!”
  姑父老顽童般笑着拍拍胸口,快速埋下头去吃饭,不再说话。
  我不禁莞尔。
  我想起了当年在G大校门口小饭馆里相似的那一幕。
  于是我瞪了唐少麟一眼,“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动不动就要威胁人!”而且目无尊长。
  姑父朝我眨眼,“一物降一物……”
  我看着低着头嘴角微扬的唐少麟,再看看那两个笑得诡异的长辈,涨红了脸。
  又上了两只老狐狸再加上一只小狐狸的当!
  其实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干爹干妈,就像我爸妈一样,一直以那种长辈的慈爱、耐心地乐观其成。
  我还知道,实际上他们很希望很希望亲上加亲,希望我不再只是他们的干女儿,而是……
  只是面对唐狮子爸妈的盛情邀请,我一直推托着,不到他家里去做客。
  或许,我还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
  只要一点点就好。
  唐少麟也不多说什么,那天晚上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在我家门口,他环着我,贴住我的额头轻轻地说:“没关系。”他顿了片刻之后,重又开口,“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去,好不好?”
  我抱住他,同样贴着他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目送唐狮子离去,我开门的一刹那,我又有了那种强烈的芒刺在背的感觉。
  已经好几天了,那道迫人的视线又出现了。
  我疑疑惑惑地向后看,看向那道视线。这次不是我的幻觉,我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人——秦子默。
  他就站在对面拐角处的那棵木棉树的树影里,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显然已经站了很长一会儿了。那么刚才,我和唐少麟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已经看到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他和我,转身之间,已成陌路。
  我垂下头去,我看到一双脚,慢慢地向我靠近。
  半晌,那双脚停在了我面前。
  一个声音轻轻响了起来,略带喑哑地说:“林汐……”
  我眼前顿时蒙上一层湿雾。
  曾几何时,我等这个声音,我等这样的情景,等了整整七年。但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他伸出手来,慢慢向我接近,他的手最终落在了我的发上。
  一阵静默。
  突然我被一双手拉入一个臂弯中,然后我被紧紧地拥住了。我一下子怔住了。我只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的声音低低地、喑哑地响了起来:“林汐……”
  我眼前一阵模糊。我忍住泪,低下头去不看他。我挣脱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之后,我听到自己同样喑哑的声音:“对不起,很晚了,再见。”
  我听到身后低低的略带痛楚的声音:“林汐,林汐,林汐……”
  我低头,控制住眼泪。我转过身去。我不能回头,我们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于是我一言不发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走进房间,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接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可是,我睡不着。我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睡不着。
  我强迫自己睡。我数绵羊,从一数到九百九十九,再从九百九十九数到一,反复来回数了很多遍,可是我还是睡不着。
  我终于悄悄走到窗前,微微打开窗帘的一条缝,他正朝我在的方向看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空中开始飘起蒙蒙细雨。纷纷扬扬的雨水在夜幕的笼罩下,交织出淡淡的感伤。但是,他还站在那儿,静静的。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我家的地址。
  说起来也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想到问过,当初他在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是怎么知道我的家就在这儿?
  当时总觉得太幸福太快乐太开心,每天在一起,要说的话太多太多;这种小事,哪怕曾在脑海中闪过,终究也就是一闪而过,想不起来去问。
  等到我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他却已经……
  或许后来,也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我的眼前,又升起了淡淡的湿雾。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里我起身喝水,又到窗口去看,他依然还在。还站在那儿。雨淅淅沥沥地越下越大,他仍然站在雨水中,悄然而立。
  虽然隔了那么远,但是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额头滴落的雨水,一滴、一滴,顺着他苍白的脸庞,慢慢滑落下来。
  我拉上窗帘,重又回到床上。我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时天亮了,我起床,下意识地走到窗前往外看,雨已经停了。那棵树下,一个人也没有。
  我几乎以为昨夜我又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唐少麟还是经常来找我出去,散心或是逛街。
  我们经常会童心大发地,专挑那些曲曲折折或是上学时曾经走过的老路走。
  他出国多年,很多以前天天走的路都不太熟了,经常走着走着大惊小怪地问:“咦,原来那条老路呢?”
  我笑着糗他:“看看,这就是去蛮夷之地的坏处,智商严重下降,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拆了呗。”
  他就追逐着,作势要打我。
  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说他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假期和同学跑去罗马玩,罗马的古城保护得有多么多么好。尤其是夜晚,在星子和月光的映衬下,就连那些窄窄的街道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意味。
  洋洋洒洒地,说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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