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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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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护士长也冲他们瞪眼:“走吧,走吧。病人情绪不稳定,现在盘问,要出大事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鼻子便衣拉走张若水,女护士长为周李清打了一针,她才结束了胡话,沉沉睡去。
第三章 第八碗
第三章第八碗
张若水作为一个回校继续深造的旁听生,自然没有自己的宿舍。他在北×大校外租了一间木质结构的小阁楼,其时是盛夏时节,蚊虫乱舞,但房东却不容许点蚊香,因为这里曾出现过火灾。
这一日,张若水在阁楼上看一群鸽子从楼群上空起飞,穿过纵横的电线,最后化作一星星白点子贴在了昏暗的天幕。看来要变天了,真是个糟糕的日子。
木墙上挂着一幅弗里德里希的名画《人生的各个阶段》,帆船徐徐向岸边靠近,海面水静风止,连只海鸥也无,充满生命旅途走向尽头的无奈与哀伤。海岸线上不同年龄的人代表不同的人生阶段,生命像大海一样深邃辽远,却又像小小帆船之旅般短暂而飘忽无依,岁月静静老死在沙滩上。张若水对着那画叹一口气,陷入莫名的感伤中。
房东粗大的嗓门在楼下叫道:“小张,有人找!”
张若水从感伤中挣脱出来,警惕地把掌跟按一按额头,从阁楼上的楼梯口探出头来,却见一个身穿蓝色水手裙的女孩正从楼下仰望过来,他欣喜道:“小李子!”
周李清的面色苍白,肩上挎着一只白色帆布包,一进门,她就反扑着将门的木栓闩上,失声说道:“哥哥的死——不,失踪,秘密恐怕就藏在这里!”她抖索着手从包里掏出一叠稿纸,在地板上一张一张铺开。
“这是哥哥写的最后一首诗,时间是7月9日,也就是他与我们一起去乌镇的前一晚!我一直奇怪他那晚为什么那么不正常,总是人头啊鲜血的——”周李清神经质地不断点着一张红蓝墨水纵横的稿纸,上面龙飞凤舞一般写道:
“三个6字在西方飙现,
末日的召唤自东方降临,
众神之父烈怒的七碗将山海覆盖,
于是生瘟疫生毒疮生血水生毒虫生大蟒生死火生地狱生牛鬼蛇神——
可是,主啊!
你的七碗饕餮,
怎抵不上那人间的第八碗?
那是雷霆之眼,
那是罪恶之花的花心,
那是坟墓下的撒旦之手!
……”
其中“第八碗”上用红墨水画了一只碗,碗中伸出一只狰狞的手,手上擎着一朵喷射着黑火焰的花蕾,一条蟒蛇死死缠住那手臂,欲将火焰吞噬。
张若水凝神将这首死亡之诗反复看了几遍,陷入沉思。窗外有乌云飘起,墙上的那幅画上的大海似乎也有了阵阵骇人的浪涛声。
周李清把一张脸渴求的看向他,问道:“什么是‘第八碗’?”
张若水忽而立起身来,翻箱倒柜的寻起东西来,周李清双手抱肩在一边看着,等待某个不同寻常的解释,两只枫叶形耳坠却止不住的打颤。翻了半天,张若水终于从箱底抽出一本破旧的《圣经》,哗哗乱翻,额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将昏黄的纸张打湿了一片。
“这是《圣经》‘启示录’中的典故,末日宣判到来时,神派遣七个天使分别将七只大金碗中盛着的罪恶倾覆在人间,”张若水双眼盯着书,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答她的话;窗外的天空渐渐有了阴霾在飞涌,层层叠叠,老天开始变脸了,“第一碗倒在那些有兽的记号和拜兽像的人身上,引来恶性的毒疮;第二碗倒在海洋中,海水就化为死人的血,毒死一切海洋生灵;第三碗倒在人间的泉源上,使人饮的水化为毒血;第四碗倒在太阳上,太阳因而得了能力,以火烤人;第五碗倒在兽的座位上,兽的王国就黑暗了,人因为痛苦而咬自己的舌头;第六碗倒在幼发拉底大河上,河水就枯干了,为了要给那些从东方来的王预备道路;第七碗倒在空中,就有大声音从圣所的宝座上发出来,说:‘成了!’于是有闪电、响声、雷轰和大地震——自从地上有人以来从末发生过的大地震!”
他的话语中掺杂着颤抖和畏惧,仿佛一切尽在眼前一般。“这七大碗,一碗比一碗可怕,摧毁力也越来越强大,至于第八碗,《圣经》中没有说,那也许就是你哥哥想象中恐惧的极致了!究竟代表什么,我也参不透。”张若水的目光忽而一顿,将那纸稿子翻过来,背面用红蓝墨水画着一张普通的课桌,桌面写着一行字:死亡之桌,开启你的恐怖之旅。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周李清起身去关木窗,窗外的风已将稿子翻得“哗哗”乱响,有大朵大朵的雨点飘打进来。
“我……我的爷爷是个基督徒。”张若水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骚动不安。
周李清狐疑的看他一眼,目光不自觉地打在床头贴着的一张旧得泛黄的报纸上,那张报纸依稀可以看出是老版的《法制日报》,黑白版面,上面头版头条写道:“……贫困画家兼杀人狂以人血当颜料,以死人为模特……渴望温暖,以人血沐浴自己……人皮画作《第八碗》在黑市流通,竞出天价,为老挝一个毒品贩子所收藏,打算献给外国教会,该毒贩在飞往梵蒂冈的飞机上被职业杀手枪杀,那幅画也转手被某个黑社会老大买得……事发,该画家即携巨款逃往韩国,国际警察出动搜寻未果……”报纸发稿时间是十年前,上面那个模糊的凶手的侧面似乎在那里见过,更多的却是陌生,凶手的脖子上被人用钢笔打了无数个鲜红的×,似乎那人要致凶手于死地而后快。周李清心弦乱颤,隐约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谎言中。
附着旧报纸的下面,粘贴了豆腐大的一块彩印的新报文字,墨香犹存:“黑市上一群富人——尤其是某些高居人上的政府退休官员、房地产开发商和股市的暴发户,以及那些黑社会老大,不惜高价购买人体器官,包括肾、肝、肺、心脏等,以增强‘性趣’,美容养颜,延缓生命……”
“别看!”她正陷入好奇和恐慌中,张若水整个人忽而闯到她面前,面色发青,声音生硬而决绝,“你该回去了!”
周李清惊诧的看他一眼,咬着嘴唇闷声将地上的稿件收拾好,头也不回的踏着木梯去了。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在木梯上溅起一小朵血色樱花。
不一会,她美丽的身影疯狂地投入那一片暴雨中。张若水瘫倒在地,透过窗户看着周李清离去的背景,落下痛苦的眼泪。
他猛地爬起,闷吼着一把推开窗户,让粗暴的雨点把自己淋湿、鞭打。窗外一道紫电闪过,他从怀中摸出一只怀表,那是一只老上海出产的怀表,针脚早已不走了。他的手指轻轻一按玄关,“啪”一声打开珐琅盖子,里面现出一张模糊的老照片,在电光的照耀下甚是诡异,与墙上那个凶手米高的黑白画像遥相呼应。
第七章 画家的儿子
第七章画家的儿子
在张若水和女护士长的精心照顾和调理下,周李清的身子渐渐得到恢复。大概过了三个月,在树叶凋零的晚秋,她如愿出院。
期间,两个便衣和一个专案组组长盘问了她那日凶案的经过。周李清咬牙含泪说起那个白房子里阴森的夜晚。那个从木门后破门而入的赶尸老人,他的手一扬,就用黑色刀片杀死了一对**男女和那个依着门的大忠,赶尸老人冲上前要杀死她时,夏社长竟拼着性命挡在她身前,叫道:“犹大,你不能杀死她,她是上帝的杰作!”
赶尸老人咳嗽一声,恶狠狠地把刀片剜进夏社长的眼睛,挖出那只带血的玻璃眼珠子,阴沉着声音说:“她必须死!警察就在外面!”夏社长依然挡在那里,赶尸老人迟疑一下,刀片划进她的喉头,血水把他的白胡子然成红色的旗帜。
周李清被那血红的胡子一吓,血冲脑顶,一阵眩晕。在失去知觉前,她看到赶尸老人作势就要破开她的脖子,这时一股烟幕从木屋里升腾起(催泪瓦斯),她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
在去天津的飞机上,周李清因为身子单薄而出现了晕机症状,张若水忙叫来空姐要了些晕机药。周李清服下药,胃里反而更加的翻江倒海,张若水心疼地搀扶着她去卫生间。
周李清趴在水池旁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连胆汁都出来了。张若水一边为她捶背,一边说道:“都怪我,不该让你这么早出院的。”
周李清喘息着摇手。冲去秽物后,她抬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鬓,忽地,她的身子剧烈颤抖,镜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灰白的脸——那分明就是被赶尸老人当活尸赶的K哥的脸!
“啊!”周李清双手蒙住了眼睛。
张若水问道:“怎么了?”
周李清发疯似的抄起一把水洗脸,再抬眼看,镜子里只有张若水那张满怀关切的脸,那样温馨。她回头扑进他的怀抱,哽咽起来:“我又犯幻觉了。”
卫生间门外,K哥勾着头,匆匆向飞机后舱走去。
下了飞机,两人又转汽车去北京。时季已经是晚秋了,因为是傍晚,草树上都结了一层子白色的霜雾,香樟的味道格外浓烈,一些耐寒的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聊着无关紧要的天,调着无伤大雅的情。
周李清执意去北×大的校园看一看,张若水违拗不过,只好打的过去。学校快放寒假了,校园里都是行色匆匆搬运行李的学生。两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偌大的操场上也只有几个足球队的学生在练习盘球,身影拉着长长的,面孔都有些沉在雾气中的不真切。
有些累了,周李清坐到临着荷花池子的一张长凳椅上,一头秀发直垂下来,几乎盖住整个脸。微风起时,她裙子上碎白的花朵仿佛要飘起来。
看着眼前一池枯槁的荷花梗,周李清有些感伤地说:“若水,我这三个月就像三个世纪一样漫长,我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得的东西。生命是那样脆弱,风一样轻。”她转过来脸,伸手抚摩他因为照顾自己而显得憔悴的脸庞,“我不该对你使性子,不该对你不辞而别,不该就那样加入了‘死亡诗社’。我太幼稚了,若水,我总以为自己会查出些什么,我对自己对你都不负责。原谅我。”
张若水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其实,真正该请求原谅的是我。”他长长叹息一声,吻一下她的手背,“我曾在你病床前发过誓,如果你能醒转,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小李子。”
“我给你说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也就是你在我房里看到的那个新闻。那是十年前发生在北京的恐怖大事件,当时震惊了北京画坛,甚至中央政府!”张若水的目光越过死水一般的池塘,看向遥远的虚空。
“有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叫米高,他对艺术有一种天生的偏执性的酷爱,为艺术他甚至可以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他的一个画家朋友甚至称他为‘梵高二世’,可是他后来剪掉的不是自己的耳朵,而是别人的耳朵——也就是那个称他为‘梵高二世’的朋友!他不但剪下朋友的耳朵,再将朋友的鲜血变态的用来淋浴温暖自己之后,还将朋友的鲜血和皮肉用来做颜料和材料,‘画’出了一幅叫做《第八碗》的恐怖巨作!你还记得你哥哥那张稿子上用钢笔画的画吗?那就是《第八碗》的雏形!只是,真正的《第八碗》那只碗中伸出的手是人肉干制作而成,手上擎着的那支喷射着火焰的花蕾是人的**和人血涂抹而成!更重要的是,那只‘碗’是一条毒蛇盘踞而成——在《圣经》中,毒蛇代表淫欲与原罪。
“当时,那幅画在黑市上得到充分的肯定,竟拍卖出一个天价!宗教和黑帮为了这幅画几乎进行了火拼!地下拍卖会上,老挝一个毒品贩子一锤定音,拍下了《第八碗》,为了赎下他半生的罪恶,他打算把画作献给外国教会,该毒贩在飞往梵蒂冈的飞机上被职业杀手枪杀,那幅画也转手被西西里某个黑社会老大买得……后来警方成立专案组,高调介入,那个叫米高的卷走一笔钱,入境韩国,从此没有了音信。直到三年前——也就是‘死亡诗社’在北×大成立的那一年,新鲜的人皮油画又一次出现在黑市上,黑市上的人评定那些油画不是米高所作,艺术价值远远小于米高的画,但那些画一定与米高有所关联,笔风与用色技巧与米高相似,怀疑系米高的弟子在作祟——”张若水嗓音低沉地讲述着,周李清直感到毛骨悚然,就连脚下的小草也似乎在颤抖。
“你床头那张最新剪切的新闻又跟《第八碗》有什么关联?”周李清的手因为惧怕而握紧了椅背。
“因为,我从一个侦探朋友那里得知,那个被剪去耳朵的受害者冻结的内脏器官最近在黑市上被查获了,而且那批器官中还有另外几个人的内脏器官——通过DNA鉴定,其中就有‘死亡诗社’那些神秘失踪的学生的器官!我推测当年米高将受害者的内脏冷冻在某个地方——也许是医院的停尸房,或者就是冰箱,现在内脏既然已经出现,说明米高这个畜生这三年来一直在不断的杀人,而且就活跃在北京!”张若水还要说下去,一个足球员把球误踢了过来,他忙走上前飞起一脚,把球传得远远的。
“也许,这三年来一直在不断杀人的是他的弟子而不是他——”周李清咬着嘴唇。
“那些人皮油画确实有可能是他的弟子所作,但那些人很多都是被他亲手所杀,因为他杀人之后有个习惯,喜欢用死者尚未冷却的热血洗刷自己肮脏的身子——这可能是他自己的一种杀人仪式或者宗教仪式,洗刷自己的罪恶!他还喜欢把死者的肠子和衣服整齐地叠在杀人现场——”张若水感觉到周李清的手越来越冷,不愿吓着她,便停住了口。
周李清像一个受惊的小鹿,虚弱的身子在他怀里躺一会,睁开了眼睛。“若水,你一开始就知道‘死亡诗社’与那个画《第八碗》的魔鬼有一定关联是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第八碗》这样的敏感?”
荷塘里起了淡淡的风,柳树干枯的枝桠在风中痛苦地嘶叫着,那几个踢足球的学生收起了足球,骑着单车消失在黄昏的霜雾里。张若水沉吟了好久,才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从怀中摸出那只珐琅盖子的老怀表,“啪”地打开。
周李清看着上面的那个肖像,从他怀里一下子蹦起来,惊恐地指着肖像说道:“他——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米高是不是?那天我在你的床头看见了那张通缉令,就是这个人!当时我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原来——”
“是的,我是他的儿子。”张若水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李清后退几步,流下痛苦的泪水,手指颤抖着指向他,骨节苍白,“你是不是就是那些人皮画的作者?你是他儿子,自然继承了他的笔风与技巧!我哥哥是不是就是你害死的?你、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那天在乌镇你不是偶然遇到我的是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边说边退到池塘边,一只脚已半探在池塘里。
教学楼的一间画室中,半掩的纱窗下,一个人影正用望远镜远远的看过来,那人正是艺术系的主任赵教授。他的眼中有困惑也有残酷。
池塘边,张若水有些不知所措,他焦灼的揉一揉额头,说道:“不,不是的!你说的完全不是,他是我父亲不错,我也在小时候得到他绘画用色和技巧的亲手传授,但他绝不会是杀人凶手!他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虽然他有精湛的画技,但生前没有卖出去一幅画,一生都受着别人的冷嘲热讽!他在我母亲用自杀的方式逼他离婚的时候,就跳进昆明湖自杀了——”
周李清懵懵懂懂的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她忽而尖叫一声,整个身子跌向池塘中,原来池塘边青苔积得太厚,一不留神就打滑了。
“不要!”张若水要抓她的手,却已是来不及,只听“扑通”一声,周李清落下了池塘,她的白裙在水中散开,像一朵盛开白莲;长发在水中纠结,仿佛莎士比亚与兰波笔下的奥菲利亚。
张若水毫不迟疑地跟着滑下水塘,在水中一把揽住她,急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要死去,我就只有跟着枯萎了。小李子,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陷阱中,我的父亲成了杀人魔王,而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
周李清在水中仰起头来,一双眼睛楚楚可人。她伸手刮去他的泪水:“若水,我相信你。让我陪你一起,还你父亲一个清白吧。”
纱窗后的赵教授收起望远镜,背着双手走向覆盖着油布的画架前,猛地掀起油布,画板上露出一幅血腥的油画,地上散落着一些人耳、人手、人脚,他俯身捏起一张干枯的人皮,用画笔与刻刀修饰一下,贴上画布。
第八章 失踪的尸体
第八章失踪的尸体
北京某公墓,守墓的老人正拿着铁锹给一个被水冲刷得露出一角棺材的坟墓培土,松柏树的松果在风中摇落,砸在地上躺着的一只黑猫身上。那黑猫尖叫一声,蹿上了树,一双眸子却看向栅栏外。
竹编的栅栏外,一对俊美的年轻人缓缓走过来,他们的面色都很沉重。他们正是张若水和周李清。那晚两人从池塘里上来,尽释前嫌。去张若水住的阁楼上洗了个热水澡后,周李清穿着绣着千纸鹤的浴袍半躺在床上,盯着阁楼上的木质斑纹,忽然想起什么,对里面冲澡的张若水说道:“若水,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遇害的画家——也就是报纸上说的《第八碗》的那个、那个肉身是谁?”
张若水在里面停顿一下,冲水的声音小下去:“我让人查过,那个遇害的画家是米高的朋友,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黑市上大概有人看见他们在一起过,所以透露给媒体一些消息,其实报纸上说的也不能全信,媒体专挑刺激大众脑神经的话说!”
周李清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等到光着结实的上身的张若水出来,她面色一红,把头偏到一边,说:“我还是回去吧。”
“没事,我睡地板,你睡床上。”张若水耸耸肩,“除非你对我不放心。”就展开一张席子,躺了上去。
这晚两人一夜未眠。大概到了凌晨五点,张若水才迷迷糊糊的浅睡下去,呼吸才均匀了一会,他忽然从席子上一跃而起,眼睛里充满恐惧的看向窗外流云突变的星空。
周李清见他一头的汗水,忙问:“怎么了?”
张若水拿食指顺时针按一按太阳**:“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有一个古怪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重复一段话,那是第一次见到陆明时他对我说的话——‘圣子耶稣在被十字架钉死后的第三天,坟墓空了,耶酥复活了,他的裹尸布还以当时的形状留在棺材里’,那怪声说着说着,梦里的耶稣就变成了我父亲的模样!太可怕了!”他长吐一口气,心有余悸。
周李清把枕头垫高,歪着头看着他,忽然说道:“也许,也许你父亲还没有去世呢?”
“啊?”张若水瞪大了眼睛看她,心中一个深藏不露的疑团似乎第一次被人提出来,晾在星空下。
“若水,你不要怪我乱猜测,也许、也许你父亲的死只是一个幌子……”她不敢拿眼睛看他。
张若水心中一阵痛苦。其实他早对父亲的死有所怀疑,当年只听人说父亲死了,而尸体他却没有见过一次,年幼的他只是隔着楠木棺材,想象这个贫困的画家爸爸将在天国为上帝画彩云,画鸾鹤,画美丽的天使姐姐。
记得他十三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他一盒画笔,说:“如果哪一天爸爸不在了,就是去天上给上帝画彩云,画鸾鹤,画美丽的天使姐姐去了。你要是想爸爸,就画爸爸的样子,爸爸就会在你梦里出现了。”
那时母亲正在缝补衣服,她本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自从生了儿子后,由于生活的压迫,她渐渐变得泼妇一般刁蛮。她总是骂骂咧咧的说,少女时代一时糊涂,艺校没毕业就把幸福托付给了一个一幅画也卖不出去的穷画家。母亲听到父亲这话,立时拉下了脸,骂道:“瞧你这个穷酸相,画的东西卖不出个草纸的价钱!还给上帝画‘彩云’呢!你以为你是赵柄彰啊!”
就在父亲说那话后不久,有一天父亲与画友赵柄彰一起颐和园游玩,小若水那天画好的一幅蜡笔画被老师夸奖了,还要送他去县里参加绘画比赛呢,他想等爸爸回来再褒扬他一下,可是等到天黑也不见爸爸的身影,他失望而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概上半夜,他隐约听到母亲和赵伯伯在门口剧烈地争吵着什么,他以为爸爸也回来了,就赤脚跑出来,他看到的却是一具楠木棺材,沉沉地阻在他面前。
“你爸爸这个天杀的,跳进湖里自杀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母亲的哭声不曾引下小若水一滴眼泪。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棺材,不信父亲就这么离他去了,他还没来得及给爸爸说他要去县里参加绘画比赛的事情呢。
母亲在父亲下葬后不久,莫名奇怪的疯了,逢人就喊:“杀人了!杀人了!”赵伯伯无奈之下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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