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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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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克邪道:“这位兄弟,人家都是一样黑口黑脸,谁也不用笑谁了,快来洗脸吧。”他只是十七岁过几个月,孩了气尚未消除,只道史若梅是因为大家都沾满了烟灰而好笑。吕鸿秋却听出了她的笑声古怪,心里很不高兴,向史若梅白了一眼。
史若梅心里更不高兴,聂隐娘低声说道:“克邪叫你,你就去吧。”史若梅道:“去就去,我怕他不成?”段克邪觉得奇怪,心道:“这人说话真不可解,同我一起洗脸,谈得上什么怕不怕呢?”只因史若梅刚才曾在战阵中拔刀桐助,而且史若侮在他的心目中义只是个“新朋友”,故此段克邪心里纳闷,却不方便问她。
两人一同坐在石上,挤得很近。段克邪一边洗脸,一边问道:“这位大哥,刚才多承相助,我还未曾请教你的高姓大名呢?
你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这时他们脸上的烟灰都已洗净,恢复了本来面目,清流照影,极是分明,段克邪蓦地一惊,跳起来道:“你,你告——”这刹那间,他不知怎么称呼才好,在“是”字之后,便张大了嘴巴,心中乱到了极点。吕鸿秋忙问道:“他究竟是谁?”段克邪猛地一咬牙根,大声叫道:“她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大小姐,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好媳妇!”
吕鸿秋性烈如火,闻言大怒,喝道:“哼,原来你这贱人就是奸细!”史若梅几乎气炸了心肺,大骂道:“你才是不要脸的贱人!”呼的一掌就拍过去,要掴吕鸿秋一巴掌。
吕鸿秋气力较大,双掌一推,史若梅跄跄踉踉的倒退三步,几乎跌落水中,说时迟,那时快,吕鸿秋己拔出了柳叶刀,厉声骂道:“好个大胆妄为的奸细,不杀了你,就对不住死难的弟兄!”
史若梅冷笑道:“你们巴不得我死,好遂了你们的心愿是不是?哼,可没那么容易!”“嗖”的佩剑出鞘,迎上了吕鸿秋的柳叶刀。
史若梅的剑法已尽得妙慧神尼的真传,唰,唰,唰,连环三剑,在怒火上头,更加使得凌厉无比!吕鸿秋最擅长的是暗器,刀法虽然也很不弱,却挡不住史若梅的猛攻,登时主容易势,反转过来,几乎给史若梅迫得落水。吕鸿秋叫道:“段克邪,你怎么啦?对奸细还讲什么江湖规矩?”原来她以为段克邪之所以不肯上前助战,乃是因为不愿以二敌一。
段克邪心乱如麻,听了吕鸿秋的话,不觉霍然一惊,心里想道:“这次是田承嗣派羊牧劳率领‘外宅男’,再会合了羽林军来打我们的。我曾亲眼见她和田承嗣那宝贝儿子亲亲热热,哼,她今日却混进金鸡岭来,纵非奸细,也是敌人了!我和她早已恩断义绝,还讲什么情份?”
想到此处,心意已决。就在这时,只听得“嗤”的一声,吕鸿秋的衣襟被史若梅一剑穿过,一脚跳空,单足立在溪涧旁边,摇摇欲坠,史若梅正要再进一招,迫她落水,忽觉劲风扑面,段克邪已扑了过来,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抢她的利剑!
史若梅气怒交加,叫道:“好呀,段克邪,你杀了我吧!”一发了狠,咬紧牙根,挥剑便刺!段克邪武功远胜于她,但她这一剑来得十分凶猛,段克邪除非把她击伤,否则实难毫无损伤便能夺到。段克邪横起心肠,使出金刚掌力,一掌便向她拍下。这一掌若然击实,史若梅非重伤不可,正是:
本是神仙侣,成仇事可嗟!
欲知段克邪是否忍心伤了史若梅,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云开月现真情露 镜破钗分悔意生
段克邪的掌缘已沾着了史若梅肌肤,就在内力将发未发之际,蓦地想道:“我与她虽然早已断了夫妻之情,但她的爹爹对我家究竟是有深恩厚义,我若伤了她的性命,我爹爹泉下也难瞑目。”他心念电转,急忙将内力撤回,但那股掌风,已把史若梅推得歪歪斜斜,立足不稳。吕鸿秋这时却已稳住了身形,一个滑步回身,“唰”的一刀,斫将过来,史若梅身形未稳,来不及出剑抵御,段克邪身形一晃,恰恰遮在她们二人中间,替史若梅挡了一刀,他掌力微吐,轻轻一送,又把史若梅推开了几步。他纵身发掌,一气呵成,看来似是向史若梅追击,吕鸿秋怎也想不到他却是有意暗护“敌人”。
那晚段克邪在田承嗣家中,对史若梅所生的误会,连史若梅本人都不知道,聂隐娘当然更是毫不知情,这变化突如其来,吓得她手足无措,惶惑之极,心里想道:“他已然认出了史家妹子,为何还是翻脸无情?难道他当真是变了心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史若梅气呼呼地叫道:“段克邪、你好!好,我就让你们称心如意,从今之后,再也不要见你这无义之人!”她转过了身,立即飞奔,聂隐娘叫道:“若梅,若梅!唉,你们有话好话,为何闹成这个样子!”史若梅道:“你都看到了,他这样无情无义,还有什么话可说?走,咱们走!”聂隐娘劝也不是,走也不是,隐隐感到其中定有“误会”,但急切之间,却怎能向段克邪问个明白。
吕鸿秋听了史若梅临去那两句话,也是又羞又气,大怒喝道:“你这妖女胡说什么?”摘下两颗金铃,追去向史若梅便打,段克邪道:“算了,算了,让她走吧!”飞出两枚铁莲子,把她的金铃打落。吕鸿秋呆了一呆,叫道:“咦,你怎么反而纵容奸细?”
有个金鸡岭的大头目正在附近,听得这边在闹“捉奸细”,急忙飞马追赶,追到了史若梅身后,挺起长予便刺,史若梅正在气头,一手抓着矛头,将那头目拖下马来,便夺了他的坐骑。
这匹马正是牟世杰所劫的那帮御马中的一匹,史若梅跨上马背,催马疾驰,待吕鸿秋赶来,她早已去得远了。
吕鸿秋性烈如火,但却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这时稍稍冷静下来,猛地疑云大起,问段克邪道:“段贤弟,你和我说老实话,这奸细是否和你有甚交情?”段克邪涨红了脸,讷讷不能出口。
聂隐娘走过来冷笑说道:“你问他们是甚交情么?他们只见过两三次面,交情么也许还谈不上,不过,他们却是一根红线上拴着的未婚夫妻!”
吕鸿秋大吃一惊,睁圆了两只眼睛,盯着殷克邪。段克邪急道:“吕姐姐,你别相信他的说话!”聂隐娘冷笑道:“枉你是段大侠的儿子,人品如此不端!若梅有什么对不住你,你竟然不肯认她?”
段克邪跳起来道:“你休得胡言乱语,她早已是田家的媳妇,与我何干?”
聂隐娘也禁不着心头火起,骂道:“你才是胡言乱语,她几时做了田家的媳妇?”段克邪道:“田家的聘礼,就是我段某劫的,此事绿林上谁人不知?”
聂隐娘道:“此事是薛嵩与田承嗣要结亲家,史若梅可并没有答应!当初薛嵩要嫁的是他的女儿薛红线,现在薛红线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史逸如的女儿史若梅!史若梅并不是以前的薛红线了,话说至此,你还不明白么?”
段克邪惊疑不定,瞅着聂隐娘道:“你是谁?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聂隐娘道:“你先别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你的未婚妻子,你究竟是认也不认?”
吕鸿秋忽地插口道:“咦,别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这样着紧?段克邪的未婚妻子,又为什么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和她的交情大约很要好吧?”
要知聂隐娘此刻是男子打扮,段克邪也正为此起疑。聂隐娘有意调侃他们,笑道:“我和她的支情当然很好,最少不在你和段小侠之下!”
吕鸿秋是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的女快,几曾受过人如此戏弄,当下怒道:“好呀,你既然和她的交情很好,她是节度使的女儿,混在咱们强盗窝中,意欲何为,你也是应该知道的了?段小侠,这奸细之事,你问还是不同?”
聂隐娘怒道:“你们一上来就认定别人是奸细,还问什么?”
段克邪叫道:“你究竟是谁?你再不说,我、我……”聂隐娘道:“你要怎么?”
段克邪正要说道:“我可要对不住你啦!”就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有如暴风骤雨,牟世杰与铁摩勒快马驰来,牟世杰远远的就扬声叫道:“你们在闹什么?”原来他们救出了万柳堂,因为大火烧山,路途阻塞,他们绕道而来,所以此时方到。
段克邪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去道:“牟大哥,你是盟主,这件事交给你处置吧。”
牟世杰道:“什么事情?”段克邪道:“有两个人有好细嫌疑,一个已经跑了,还有一个在此。就,就是此人,你要不要问一问他?”
牟世杰一怔,问道:“哪一位已经跑了?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谁吗?隐娘,史家妹子不好意思说,你怎么也不代她说?”
聂隐娘道:“我已告诉他了,他们不肯夫妻相认,我有什么办法?”
牟世杰道:“段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为何不肯认她?”段克邪急得头筋暴起,叫道:“牟大哥,你不知道,她、她并不是咱们这一路人,我怎可以认她?”
铁摩勒听得“隐娘”这个名字很熟,一时却想不起她就是聂锋的女儿,不禁走到聂隐娘跟前,问道:“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咱们似是在哪儿会过?”聂隐娘道:“不错,咱们昨天不是会过面么?记得我已经对你说过我的名字了?”
铁摩勒道:“不对,你昨天用的不是这个名字。还有,你昨天说你与我以前来会过面,看来,不是你有意说谎,就是我记牲大坏了。兄弟,你是不愿把铁某当作个朋友么?”
聂隐娘“噗嗤”一笑,把帽子脱下,露出了满头青丝,说道:“王大哥,不认得我了么?”段克邪、吕鸿秋等人这才知道聂隐娘原来是个女子,心中都在奇怪之极,不但是奇怪她乔装男子,维妙维肖;更奇怪的是她将铁摩勒唤作“王大哥!”
心念未已,只听得铁摩勒哈哈大笑道:“亏你还记得当年的王小黑。好一个顽皮的小妞儿,长得这么高了,不是你这声‘王大哥’我当真不认得你啦。令尊好吗?你怎么会到我这山寨来的?”
牟世杰笑道:“是我带她们二人来的。我不知道铁大哥原来与她们乃是世交。”
铁奘勒道:“她是聂锋将军的掌珠,聂将军虽然身在官门,却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当年我曾受过他的恩惠,克邪贤弟,你的爹爹在生之时,和聂将军的交情也很不寻常。你们二人快来重新见过。”
段克邪道:“那晚我大闹田承嗣的节度府,也曾承聂将军暗中相肋,未曾道谢。聂姐姐,请你代令尊受我一拜。”聂隐娘板着脸孔道:“不敢当,不敢当!只要你不把我与史家妹子当作奸细,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吕鸿秋大是尴尬,也只得过来向聂隐娘赔个不是,说道:“一时误会,都是我的不好,姐姐莫怪。”聂隐娘怒气已消,对她却反而和颜悦色,说道:“我和史家妹子乔装男子,到金鸡岭来,史家小姐又是节度使小姐的身世,难怪你们起疑。”
铁摩勒喜道:“原来走了的那位就是薛嵩的‘女儿’么?她已经知道她本来的身份了?”聂隐娘道:“不错,她早已恢复了她本来的名字——史若梅啦。”
铁摩勒道:“克邪,你爹娘为国捐躯,当时我没在场,但我知道他们有一桩心事未了,临终时曾交托南婶婶,要她待你长大之后,说与你知。南婶婶还没有告诉你么?”段克邪低下了头,说道:“夏姨已经告诉我了。”铁摩勒道:“你现在还记得么?”段克邪道:“记得。”铁摩勒道:“那么说来与我听听。”
段克邪道:“要我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铁摩勒道:“还有呢?”
段克邪涨红了脸,低声说道:“要我拿这支龙钗去找史伯伯的女儿。”铁摩勒道:“做什么?”段克邪道:“以龙钗作为信物,迎娶史姑娘。”
铁摩勒正是要他亲日说出这一句话,当下大声说道:“着呀,既然你没有忘记父母的遗命,却为何不肯认史姑娘为妻?”
段克邪气鼓鼓说道:“她是节度使的女儿,我配不上!”
铁摩勒道:“你别在我跟前说气话了。干脆的说,你嫌她是薛嵩的女儿,配不上你这位好汉,是不是?”段克邪道:“我不敢嫌她,但总之不是一路的人。”
铁摩勒道:“你这话就错了。薛嵩最多只能算是她的养父,她的亲生父母,忠义节烈,谁不钦敬?有这样的好父母,儿女还能错到哪里去吗?即算现在不是一路,完婚之后,也自然是夫唱妇随。你这么早就担心什么?”
段克邪默然不语,铁摩勒又道:“何况她虽是薛嵩的养女,但自小却是她亲生母亲抚养大的。我在聂家住过,当时聂家与薛家乃是邻居,我知道她的母亲在薛家充当奶妈,每日里都教她诗书,她自小性格就与薛嵩大大不同,据我看来,正是我辈中人。你放心了吧?”
段克邪仍然低头不语,铁摩勒不禁有点生气,板起脸孔说道:“你不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么?不遵父母之命;不守夫妻之约;不念世交之情,这乃是不孝、不信、不义!称得上是好汉子么?你父母双亡,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毁婚约,尽可说与我知!”
要知铁摩勒的义父乃是段克邪母亲的哥哥,铁摩勒算是段克邪的表兄,段克邪在世上别无亲人,一向是把这位“表兄”当作亲兄长看待的。所以铁摩勒敢以长辈的身份,疾言厉色的责备他。
段克邪给铁摩勒一骂,满怀委屈,一急之下,本来不想说的也只好说了出来,当下头筋暴露讷讷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小弟在田承嗣家里,曾见过史姑娘,她,她……”
铁摩勒道:“她怎么样?”段克邪道:“我亲眼看见,她、她和那田承嗣的儿子,很、很是亲热。……”铁摩勒睁圆双眼,诧道:“有这样的事情?”
聂隐娘道:“说清楚点,你看见他们是怎么样亲热?”段克邪道:“似乎是手挽着手儿。”聂隐娘道:“似乎是?这么说,你并不是看得怎么清楚了?当时你在什么地方?”段克邪道:“我正在田家的花园,和羊牧劳他们恶战。史姑娘和田承嗣的儿子肩并着肩,在一群武士前呼后拥之下,一伙儿出来,我绝没有看错。聂姑娘,你想想,她还没等到田家迎亲,就先过门,为了什么,那定然是因为她已知道我将对田家有所不利,所以等不及迎亲,就先到田家来通风报讯了。你想想,她一心一意向着田家,这样对我,我还能认她作妻子么?”
聂隐娘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怎能把史家妹子设想得这样不堪?幸亏我当时在场,这件事我知道得清清楚楚,要不然史家妹子当真要给你诬赖得含冤莫白了。”
段克邪诧道:“我明明看见是她,怎么会错?”聂隐娘道:“不错,她那晚是和田承嗣的儿子一道出来,但他们并不是挽着手几,而是史家妹子抽中笼着一把短剑,短剑指着田承嗣那宝贝儿子的背心,她是要救你的,你却把她的好心当作坏意,真是岂有此理!”
段克邪听得呆了,聂隐娘又道:“你可知道她那晚为什么到田家去的?她就是为退婚而去的呀?”当下,将史若梅怎样离开薛嵩,怎样去盗田承嗣床头的金盒,使得田承嗣不敢觊觎薛嵩的潞州,也不敢不退亲等等情事都一一说了。段克邪听聂隐娘将那晚的情事说得历历如绘,绝不是可以胡乱捏造得来,这才完全相信了。
铁摩勒大笑道:“好,史姑娘真是女中丈夫,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克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段克邪羞惭无地,半晌说道:“我知道错了,我对不住史姑娘。”铁摩勒道:“说一句对不住就算了吗?”段克邪道:“我把她找回来,向他赔罪。只是——”
铁摩勒早已知道段克邪的顾虑,立即打断他的话头说道:“这里的事你可以不必担心,金鸡寨丢了,也还有别处可以安身立命。何况羽林军绝不能在此地久留,有牟盟主和大伙兄弟,还怕官军伤害得了我们,你快去将史姑娘我回来,我给你主婚。”
段克邪满面通红,说道:“小弟年纪尚轻,婚姻之事可以缓提。不过,大哥之命,小弟也不敢有违,史姑娘我一定是要把她我回来的。”
真相大白,云雾扫除,众人皆大欢喜,只有吕鸿秋颇感尴尬,当下说道:“我这次来参加英雄会,家兄尚未褥知,恐他挂念,我想早日回去,请盟主见谅。”牟世杰道:“好说,好说。令兄面前,请代小可问候。”段克邪因为上次收服黄河五霸,曾得过她的帮忙,也上前道谢。吕鸿秋强笑道:“我哪里帮了你什么忙?倒是给你惹出麻烦来了,你不怪我就好。”段克邪笑道:“这是我自己糊涂,与姐姐何干?姐姐,你们兄妹在江湖上交游广阔,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们呢。”吕鸿秋道:“你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一有史姑娘的消息,一定托人捎信给你。是不是这件事?”段克邪含笑默认。吕鸿秋心里满不是味儿.原来她只比段克邪年长两岁,段克邪还比她高半个头,吕鸿秋和他一路同行,确实是对他有点意思。好在她性情爽朗,心头上的一点云翳,一瞬间也就消散了。
聂隐娘跟着说道:“我离家日久,也要回去了。牟大哥,多谢你这次携带我们来参加盛会,几时路过寒舍,请容我稍尽地主之谊。”牟世杰笑道:“我如今当真是成了强盗头子了,你家若不害怕强盗登门,我就去探你。”聂隐娘心头惆怅,神色黯然,勉强笑道:“我爹爹最爱结交英雄豪杰,也最疼爱我,你们尽管来,他决不会加害你们的。”话虽如此,她自己也知道,她的父亲现在已是朝廷大将军的身份,顶头上司又正是绿林群盗恨之入骨的田承嗣,牟世杰是绿林盟主,她爹爹无论怎样疼爱她,最多也不过是避免与牟世杰敌对面已,倘若谈到婚姻大事,她爹爹是决计不肯将女儿嫁给一个“强盗头子”的了。
铁摩勒道:“克邪,你送聂、吕两位姑娘一程。然后你去找史姑娘,一定要找到了史姑娘才许你回来见我。”
段克邪送她们出了峡谷,吕鸿秋先向西走,聂隐娘与段克邪同路,再走了一程。聂隐娘道:“你准备怎样寻找若梅?”段克邪茫然说道:“我不知道。人海茫茫,只好靠运气了。”聂隐娘道:“她一个亲人也没有,江湖上的生涯她也未必过得惯,过了一些时候,你若是寻不到她,可以到我的家里来问问消息。她与我情如姐妹,没有别处可去,多半就会到我家里来的。”段克邪多谢了她的好意。聂隐娘又道:“但她不知我几时回家,现在又正是一肚闷气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在江湖上乱闯,闹出事来。
她毫无江湖经验,看来总是朝着进向市镇的大路走。但愿你早日访得她的下落,我才放心。”段克邪与聂隐娘分手之后,心中极是不安,只好依从聂隐娘的指点,一路去寻访史若梅。
史若梅果然不出聂隐娘所料,她夺了那头目的骏马,跑出了峡谷,心里想道:“他们已然在疑我是奸细,我也不愿再见他们了。其实她不愿见的只是段克邪,但因伤心过甚,她尽力抑制自己,不再想起段克邪的名字,连带段克邪的朋友,甚至与段克邪有点关系的人,她都不想见了。她知道群盗逃避官兵,绝不会走大路,她就偏偏挑着大路走。
史若梅这时还是富家子弟打扮,衣服丽都,所乘的又是罕见的骏马,当然没人怀疑她是从金鸡岭逃出来的强盗。可是在金鸡岭附近一带,乃是民风纯朴的地方,她这身打份,却也甚为惹人注目。
但她满腔悲愤,却不理会路人是否对她注目,只是茫无目的的快马疾驰。她极力压制自己不要再想段克邪,却仍然不禁想起了他。“从今之后,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了。天地虽大,何处容身?”越想越是伤心,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不觉泣下数行。
正在心事如麻之际,忽听得背后有人说道:“这匹马真不错呀!咦,这小子奸怪,你听听他是不是在哭?”
史若梅急忙揩干眼泪,口头一望,只见是两个相貌粗豪的汉子,距离约在半里之外,史若梅心道:“讨厌,我哭我的,要你们在背后议论。”索性催那匹骏马放开四蹄,跑得更快,不多一会,就将那两个汉子远远的他在背后。
她自小在节度使府中长大,虽有武功,未经磨练,快马疾驰了一个时辰,其中又有一半路程是从崎岖的峡谷中经过,对马背上的颠簸之苦,颇觉有点吃不消,一个时辰下来,骨头也有点隐隐作痛了。她回头一望,不见那两个汉子,遂又收紧马缰,策马缓缓而行,心里想道:“薛家我是决不回去的了,好,今后我索性也做个江湖儿女吧。到了市镇,我就先买一套租布衣裳。唔,这鞋帽也要换过。”
天色渐近黄昏,恰巧前面便有个小镇,史若梅牵着马在镇上走了一周,看看那些客栈墙壁都是煤烟,实在不合心意,迫不得已只好选了一家最好的客店投宿。掌柜的道:“我们店里的规矩,房钱饭钱马料钱可得请客官先惠。”
史若梅道:“好,你给我一间上房,一共多少钱?”掌柜的取了算盘过来,滴滴答答的拨动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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