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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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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冷笑,道∶“中原高手都死光了,哪还有人?宋王是靠羯族走狗克复长安,还是靠死光的长安人克复长安?”
    刘义真一听,气得推案按剑,道∶“大胆刁民,出来!”
    刘义真如此生气,众人听见那人说的话,却更生气。事实上刘裕能灭秦,功劳最大的是龙骧将军王镇恶,他本是长安人,武功绝伦,性情豪迈。然而却在取下长安之後,被刘裕的心腹私下加罪杀之,死得莫名其妙。此事令长安居民都非常痛心。
    一道灰衫从座中飘出,立於堂中,是名灰发老者,手持拐棍,脸色红润。刘义真见他身手飘逸,登时生出爱才之心,道∶
    “好俊的身手!你跟耶益孤勒比比,胜了,本公不计你的罪,还要重重赏你!”
    云萃认出这是隐逸山林已久的孤拐翁,他心性高傲,出口尖酸,向来就是个孤僻之人,这次不知为何,听见自己广发武林帖,居然不请自来。云萃自是小心接待,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在此时说出激怒刘义真的话语,令云萃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头。
    其实,令云萃伤脑筋的不只这种状况外的人物,从刚才开始,长坐於云萃身後的少年就一直蠢蠢欲动,好几次被刘义真的话激得想跳出去大显身手,教训教训他。但总是他气息一不稳,开始有要动作的样子,云萃就反手一打,打得他的腿都快站不直了。这两人的皮里阳秋,也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
    这少年是云萃的独生爱子云拭松,虽不像刘义真那样尊贵,身为首富独生子的云拭松,自小也是一呼万诺,桀傲不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气。只是家教有方,他本性又爽朗正大,因此还算得上规矩。
    听见孤拐翁放声讽刺宋王刘裕,云拭松只知暗爽在心,也不管他是什麽来历,便一心向着他,暗中希望孤拐翁大显身手,教训得这批显贵灰头土脸,好一出恶气,完全不懂父亲此时心里急成什麽了。
    孤翁却没有动手,长眉微轩,冷峻的目光往刘义真脸上一扫,拂袖便往外走去。他连告辞都懒,刘义真更是火大,喝道∶“拿下!”
    云萃未及阻止,门边的众卫士已一拥而上,只见群卫一扑,接着碰地一声,尽是“哇”、“啊”痛呼,众卫士已被弹开,碰碰撞撞地倒了一地。
    孤翁的身子连晃也没晃一下,依然笔直地朝外走。
    倏地一声,一道锐气自孤拐翁耳边划过,孤拐翁侧头闪开,紧接着呼呼风响,尽是锐利的刺杀之声。耶益孤勒手中一对钩襄,快如闪电地封住了孤拐翁的退路,孤拐翁被逼退一步,上身後仰,高举木拐,格挡住疾挥下来的双钩。
    他的拐杖上高低横出了两节握把,正好将一对钩襄扣住,耶亦孤勒使劲要拉回,孤拐翁手上的木拐左牵右拖,令耶亦孤勒怎样都抽不出自己的兵器。一股羯族的血气发作,放声大吼,吼声震天,屋梁上的灰尘沙沙掉落,令众人大吃一惊。苏千松急忙掩住双耳,被惊吓得张口结舌。
    孤拐翁也被这如巨雷般的一吼,震得心口一麻,拐杖险些落手,暗道∶“这羯狗有两下子!”连忙运起真气,握着拐杖的双手一拖,将耶亦孤勒拉得踉跄前行几步,冷然道∶“会叫的狗不咬人,今日叫你这走狗领教老夫的打狗棍!”
    说着,掌间一震,蹦地一声,耶亦孤勒居然往後倒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宛如被高手打飞出去,而那一对钩襄也已握在他的手上。原来耶亦孤勒一直用力地拉扯,想以蛮力扯回自己的双钩,孤拐翁运用柔力解开扣缚,再略施上一点内力,耶亦孤勒便被弹飞。
    耶亦孤勒摔得极重,哇啦哇啦大叫着,马上就一跃而起,挥着双钩又杀了上来。孤拐翁哼地一声,并不出,身形如鬼似魅,在堂中飘忽游移,耶亦孤勒东扑西扑,怎样也打不中他,更是愤怒,气得吼叫不已。突然间“啊”地叫了一声,身子挺直一弹,原来是孤拐翁一杖打中了他的**。
    “打你这狗**,叫你夹着尾巴!”孤拐翁说道,身子也已飘开。
    耶亦孤勒气得几欲发狂,追扑孤拐翁的动作也更大,却又是“哇!”地一叫,臀部再挨一拐。而孤拐翁身影飘忽,状甚悠然。
    云拭松看得有趣,再也忍不住敖掌而笑,刘义真怒瞪了他一眼,暗中决定必要报复。刘义真这一眼,看在云萃眼里,知道已结下事端,不由得心下黯然。
    自座中不知何方,闪出一道紫光。
    孤翁突然触电般一震,耶亦孤勒正好回身一挥,钩襄的尖锥立刻击中孤拐翁,刺入他的胸间,一拔出便鲜血疾喷,孤拐翁连忙回杖相抗,格退耶亦孤勒。
    刘义真见耶亦孤勒一击中的,兴奋地击案叫道∶“好!杀了他!本公重重有赏!”
    孤翁胸间被钩襄刺中虽深,只是皮肉之伤,他的左腿却渐渐酸麻,动作也不灵光,只能举杖捍格,与对手交缠。方才那道不知从何处挥来的暗器,刺中他的左腿,暗器上绝对有毒。与耶亦孤勒越是缠斗,麻庳的部份越形扩大,居然整个左半身都渐失知觉,握杖的手力道也少了大半。“噗”地一声,又被钩襄上的弯钩钩住,力道一带,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刘义真开怀大笑,孤拐翁再中一钩,踉跄而退,血珠大颗大颗地滴在地上,正要开口大骂,黑影已至,疾点中孤拐翁的心口,孤拐翁一阵气闷,声音吐不出来,定眼一望,眼前的人居然是云萃。云萃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在座中一见孤拐翁的脸色,猜也猜得出他绝对要骂刘义真什麽不雅的话,趁着他还没说出口,及时跳出去封住他的**道,免得不可收拾。
    云萃将孤拐翁往身旁一拉,有他挡在前面,耶亦孤勒这一击当然不能打在他身上,只得停在半空。
    云萃向上首道∶“刺史手下,高人辈出,难怪王师所过披靡。胜负已分,不必再比了。”
    刘义真冷笑道∶“这老头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与反贼定是一党,云老爷,这已是国法,不是好玩了。”
    云萃不与他辩解,了解对付少年心性,只要顺着他,过一阵子他也会忘了,便笑道∶“刺史明察,这反贼且容老夫收押下去,另日再押入官中待审。”
    刘义真得意地笑,手一伸,旁边的亲信便递上一个锦囊,刘义真掂了掂,便将锦囊往地上一抛,袋口散出一大把金子、明珠,照得众人眼前都花了。
    “哈哈,本公说过,谁敢跟耶亦孤勒比划的一律有赏,本公向来赏罚分明,老头,这是赏你的!”
    孤翁“呸”地一声,骂道∶“小杂种,谁要┅┅”
    下半句还来不及说,便被云萃的眼神挡住,向来不卖人情的孤拐翁见云萃的着急之色,也不忍心再让他为难了。
    云萃拉着孤翁退至一旁,招手唤来两名家丁,扶他退出外面的阶下,由一名僮子小心地一一捡拾起地上的金珠收回袋中,呈与云萃。
    刘义真自得地饮了口酒,笑道∶“还有谁要出战?”
    说着,又是一扬锦囊,想必囊中又是价值连城的金银。
    捡拾金珠的僮仆脸色一动,再也掩不住心动之情,转头望向刘义真,正要开口,还是拼命忍耐住。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刘义真见了更是有趣,笑道∶
    “这小孩也想出战呢,哈哈,你若胜了,这就赏你!”
    不料僮仆怯怯然说道∶“大人┅┅此话当真?”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这名少年看起来不过十来岁,浓眉大眼,肤色黧黑,似乎有几分鲜卑血统。
    刘义真由调侃的样子变为惊异,但立时挑眉冷然道:
    “云老爷子,贵府人家规矩可真是教本公大开眼界!”
    云萃认出这是园里帮忙浇花种场的仆人,一向手脚乾净,沉默老实,由於今日场面大,才临时将他调来使唤,不料他年幼不懂事,居然在此时说出不合身份的话来。
    云萃脸色一沉,叱道∶“柳衡,下去!”
    那名唤做柳衡的少年难掩不服,嗫嚅着说道∶“我练过剑┅┅”
    此言一出,刘义真和身边的卫士们同时哈哈大笑,指着柳衡,挤眉弄眼,嘲讽有加。
    云萃气得指着门外叱道∶“奴才,滚出去!”
    柳衡似要抗辩,内心挣扎了几番,终於压抑住,向众人行了个揖,低着头便要退出堂外。
    被押在廊下的孤拐翁扬声道∶“嘿嘿,姓刘的小杂种,你说的话都是放屁!怕人打断你这头羯狗的狗腿,不敢让我的徒弟大显身手!”
    刘义真一听,大声道∶“站住!”
    柳衡立刻站定,看来果然十分想求战,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一个小小孩童如何会有此举?在场众人均感诧异,座中高手们细细打量,只觉这名少年动作虽然灵活了点,但是什麽根基也无,怎麽看也不像习过武艺。
    刘义真道∶“哼,看不出你这个小表,是这名要犯的徒弟,都是一党的逆徒!”
    柳衡一听要抓他入官,吓得脸都白了,噗通跪下道∶“小人不是他的徒弟,小人不认识他,请刺史明查!”甚至用力叩了几下头,十分惶恐。
    孤拐翁骂道∶“别跟他求饶,没的堕你师父威名!”
    柳衡急得叫道∶“我不认识您老爷子,您别乱说害我。”
    武林群侠更确定他不可能学过武,如果他真的拜师学艺过,那麽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江湖规矩,孤拐翁故意出声给他机会,他若是真的有一点江湖道义,就算不便认他为师,也应该拍拍胸脯,与孤拐翁一同担罪。但是他马上求饶撇清,完全是个市井小民的作法。
第一章 朱门竞豪奢(3)
    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颇投刘义真的脾性,刘义真扬声笑道∶
    “你想比武?”
    跪在阶下的柳衡不安地点了点头。
    云萃长叹了一声,实不解为何这小孩会这样不知好歹。
    果然刘义真扬着手中锦囊,笑道∶“不管输赢,这个都给你,可是万一你被打死了,那可就用不到了。”
    柳衡叩头道∶“小人知道,求刺史让小人试试。”
    “你的剑呢?”
    “小人┅┅没有带剑来┅┅”
    刘义真一使眼色,对侍卫道∶“借他一把!”
    一名佩剑卫士立刻解剑递给他,柳衡双手一接,便差点将剑摔落地,像是没想到剑这麽重。众人一看,更是万分惊异,他的架势,根本是连剑都没碰过的架势。
    柳衡双手捧着剑,面露难色,道∶“启禀刺史,小人用不惯这样的剑┅┅”
    刘义真冷冷地问∶“要什麽剑,自己去拿来!”
    “是!”柳衡叩了个头,便奔了出去。
    众人以为他要拔脚逃走,有的人还探着头望,看柳衡是不是真的跑了。
    只见柳衡奔到园中,扯下一条垂柳,搓去叶片,便奔入堂中,将柳枝一横,道∶“这是小人的剑。”
    刘义真怒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敢戏弄本公?”
    柳衡又是跪倒,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连孤拐翁也觉有意思,纵声大笑∶“哈哈哈┅┅师父拿大棍子打狗,徒儿拿小摈子打狗,咱师门渊源,你还敢不认师父?”
    柳衡急道∶“老爷子,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要牵连我!”
    “呸!小子,你认了我这个师父以後,自有你的好处,怕什麽?”
    “我┅┅我要奉养母亲,不能拜要犯为师!”
    孤拐翁怒道∶“要犯?嘿嘿,老夫最爱犯法,杀官兵!你不,我偏不容你不!”
    说着便一跃而起,要往堂中冲来,几名家丁哪里是他对手?碰碰两响,已被震飞退开。孤拐翁冲进堂中,他一身鲜血淋漓,面目狰狞,吓得柳衡连滚带爬,叫爹喊妈,拼命退後。
    见到这乱象,刘义真与侍卫们都哈哈大笑,开心地喧闹叫好,云萃虽然心急,但是如果这场笑闹能让刘义真忘了比武的事,不再为难众侠,那反要感谢这闹场的小僮了。
    孤拐翁只是要强力抓住了他,逼他当众喊声师父,以出一口气罢了。以他孤僻暴燥的个性,绝不会收徒自找麻烦,况且柳衡并不讨他喜欢。
    柳衡年纪尚幼,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害怕得只懂要逃。孤拐翁伸手一抓,便拉住了柳衡的手,柳衡手中细枝一挥,噗地刺中孤拐翁的手腕,顺势一挑,击取双目,逼得老人往後一仰,也放了开手。
    孤翁怔住,“咦”地一声,又扑上前揪他,柳衡手肘一屈,手势虽是收曲,手腕却略往下沉,使得柳枝向前挥抚,有如被轻风吹动一般,美妙轻逸,却不偏不倚地“啪”一声,又一剑拍在孤拐翁脸上。
    以孤拐翁的武功身手,被一个称作“少年”都还嫌太大的小孩子给连中两击,而且两招皆中要害,如果少年手中之物不是柳枝,而是真正的宝剑,又会是什麽情况?众人皆难掩异色,专心地看柳衡的动作。
    柳衡往後大退了好几步,叫道∶“老爷子,小人不是故意冒犯,您大人大量,恕小人一回吧┅┅”
    背後的卫士将他往前一推,笑道∶“去!再露两手!”
    柳衡被推得往前踉跄几步,孤拐翁又已伸出手擒拿,柳衡只好回手一击,柳枝有如摇摆的龙蛇般,轻轻地一转,便咬向孤拐翁的咽喉,孤拐翁举手要扯住柳枝,柳枝却已一溜,又“啪”地打中了他的老脸。孤拐翁连中三击,简直是不敢相信,不自觉地施展出内家的轻功,在柳衡身侧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寻隙要抓住他。而每一出手,柳枝就不偏不倚地挥来。就算他在柳衡背後,柳枝也绕过他的肩,柔和地拍拂而至,势道虽柔,又隐藏着一股锐气,逼得孤拐翁抽手。
    柳衡渐渐使得顺手,柳枝的挥洒也更加飘逸,或转或击,柔似鞭,利如剑,自在如意。柳衡的动作极少,几乎只有笨拙的闪躲,但是手中的柳枝却像是活的,自由地变化灵动,忽而缠绕着攻击孤拐翁,忽而转动为圈,护着柳平周身,穿梭游移,咻咻划空之声,有如奔窜的飞狐嘶叫,使人眼光几乎无法转开。
    座中一名蓝衣剑客眯起眼来,目露凶光,突然间纵身跃入堂中,一掌拍向孤拐翁。
    孤拐翁反手便挡,剑客与孤拐翁双掌对上,发出轻响,双双被震得微退,剑客腰身一扭,已**孤翁与柳平之间,他并不转回身,笔直地倒退,反手要抓柳衡,柳衡一个不防,被他点住檀中**,登时气息一闷,差点晕了过去。
    剑客的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揪住倒下的柳衡的颈後衣领,一把提起,便要往外奔出去。倏地一支木棍横在眼前,又被逼退。
    孤翁横棍在前,冷笑道∶
    “你看出这小孩的门路,要抓他逼问剑术哪来的,是不是?”
    蓝衣剑客斥道∶“哪来的,总不是你老孤拐教他的!我看不惯你欺负一个小孩子!”
    孤拐翁大笑,“哈哈┅┅天要下红雨了,你赵一白,向来不分青红皂白,何时讲起道义?这小孩子的剑法高明,你岂有不眼红之理?”
    蓝衣剑客被说破居心,却怎麽也不肯放下柳衡,道∶“哼,我倒奇怪你这个老孤拐,向来躲着不见人,今日怎麽从泥巴里爬出来了?原来是早有预谋,为这小孩来的。”
    孤拐翁怒道∶“我根本不知他会剑法!”
    赵一白冷笑道∶“是麽?不知道,何以一开口就要认人为徒,拐骗小孩?只是人家不领你的情!”
    云萃上前道∶“赵大侠,老尊翁,二位有话好说,这僮子是在下舍中使唤,若是二位有话问他,尽可在寒舍小住几天,慢慢地问,别伤了和气。”
    赵一白却依然不放,道了声∶“岂敢叨扰,後会有期!”便以轻功抓着柳衡跃出去。
    座席中飞出一道寒光,倏然划断柳衡的衣领,柳衡碰地一声,落在地上,赵一白已跃出堂,只好又跃了回来,对着座中怒目而视。
    前座中的一名中年文士意态安闲,宽袍长带,腰间也佩着剑,但他的气度却像个得道仙人般俊雅,只不过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郁之色,而使得他的神情看来有些迷蒙和心不在焉的样子。
    众人认出这是多年前弃道还俗的剑客封秋华。传闻中他修道有成,能排空御气,遨游於云海之间;但是多年前不知为何还了俗,不再修道,之後便没有他的消息。自从众人见到他也在座,都感到云萃的人面果真够广够重,居然连这等出尘高人都能请来。
    此时他已出了手逼赵一白放下柳衡,不知他的打算是什麽?众人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封秋华展现身手,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屏息以对。
    就在封秋华神情一动,好像正要开口时,刘义真已大声道∶
    “通通给本公住手!”
    众人一愣,封秋华也微微一怔,旋即笑了一下,又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好不容易可以见识一下传闻中的高手,却被刘义真打断,所有的人通通对他怒目而视。刘义真扬眉昂首,还是那一副傲然姿态。
    刘义真本来玩得高兴,直到後来众人自顾场中打斗,竟将他这个桂阳公、安西将军领雍秦刺史完全不放在眼里,十分不悦。身後的长史马上上前道∶
    “大胆刁民,在桂阳公座前喧闹打斗,还有国法吗?通通退下!”
    众人没有理他,只是不说话而已。刘义真道∶
    “本公没许动手,就不许动手。小孩子,你的剑法哪里学的?”
    原本想要乾脆拂袖而去的赵一白一听刘义真问这话,马上打消主意,立在原地要听,被刘义真的卫士推到一旁,也不以为意。
    柳衡发着抖,道∶“我,我自己学的┅┅”
    “哦?你很聪明,剑法很好,要不要跟耶益孤勒比比?”
    柳衡急忙用力点头,又跪下道∶“请给小人机会,领大人的赏!”
    众人一听,都有些失望。想不到这小小的剑道奇才,品色如此卑下,为了赏银而求宠於显贵。
    “哈哈┅┅拿去吧!”
    刘义真将锦囊丢给他,柳衡连忙爬上去紧紧抓在手中,不停叩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你不必比了,跟我回公府,好好给我讲你这剑法。”
    柳衡一愣,刘义真马上道∶“你跟着本公,富贵少不了你的!”
    柳衡喜色难掩,既得意又欢喜,叩头叩得更用力,几乎说不出话来。众人更是皱眉掩鼻,不愿再看这幕丑戏。
    刘义真起身,道∶“云老爷,改日再来叨扰。”
    云萃连忙躬身道∶“在下已备盛宴,请刺史公驾┅┅。”
    不等云萃说完,刘义真已下座,左右替他披上貂裘,夹道护着他离去,刘义真下巴一扬,道∶“小孩子,你也来!”
    柳衡巴巴地跟了上去,云萃与几名宾客、富豪一同恭送至大门外,直送出街,才松了一口气,暗庆送走这个瘟神。
    云萃与好友、长史回到堂中,免不了向众人道歉,说了些场面话。
    炅玄子道∶“云老爷,今日会有此局面,群贤也没有想到,看来┅┅唉!这西京三辅,还守得了多久?”
    云萃心中叹气,也只能强颜欢笑,不再提国家大事,招呼群侠入宴,直到夜深酒阑,客散人去。
第二章 义血在山林(1)
    已是将近天明,云萃的书房里,还有烛光朦胧,款款低语。
    榻上,云萃与眼前的俊雅文士各倚一侧,抵足长谈,不知天色将明。
    原来他们是交情过命的结义兄弟,已有四、五年不见。
    封秋华并未特意退隐,只是行事低调,不出头争胜,因此没有事迹流传江湖。他听说云萃发帖邀请了许多关、陇高手,便也来拜会义弟。
    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两人一谈起话来,似有千言万语,说之不尽。
    一直说到今日发生之事,封秋华道∶
    “一叶知秋,观宋王之子,其馀可知矣。我看,晋朝是不久了。”
    云萃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宋王恐非人臣,迟早要行出曹操之事来。这些年我观他的作为,虽权倾天下,却不脱奴隶性情,刻薄阴险,用兵也只普通,比起魏武,远远不如。这样的人因缘济会,得了名望兵权,恐怕百姓还有苦日子要过呢!”
    “唉,遍地都是烽火,何时了局!”
    封秋华道∶“贤弟,你心地慈善,又是个聪明的人,富也富够了,何不看破尘世,修真习道,免得在战火中汲营呢?”
    云萃苦笑了一下,道∶“我有事放不下。”
    “莫非是那女孩儿┅┅?”
    云萃点了点头。
    “这几年都无事吗?”
    “这几年,她生长得与一般孩童无别,但总是不知会怎样。”
    封秋华略为一想,道∶“若是不妨,我明日告辞前,替你看看。”
    云萃忙道∶“多谢大哥。”
    封秋华一摆手,又道∶“贤弟,你的家僮柳衡,是什麽来历?”
    云萃道∶“小弟实在不知,他并非我家长丁,只是有时来帮帮忙的,我也不知他的剑法如此高妙。”
    封秋华沉吟着道∶“他的剑法┅┅我瞧着有几分像一个人。”
    “像谁?”
    “剑仙──眉间尺。”
    云萃差点从榻上跳下来,失声道∶“剑┅┅剑仙┅┅眉间尺?”
    封秋华神情凝重,道∶“也许是我看走眼了,只是他的招式路数,有剑无人,有点儿眉间尺剑里无痕的意思。柳衡没有根基,招式反来覆去,不出三招┅┅”
    “只有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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