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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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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皆被看作最婉约动人的情人的。但只见他如今暴烈的性子,哪里有古语里述说的美好。
绵绵湘水何以如此暴掠?
只看一腔湘水尽头彼岸诅咒围绕的黑云不毛之地,再不需费力解释。
昔日千羽云珞自毁鬼门七千年荣光,千年圣地谢林由终年绿荫华彩之地蜕化为蛮夷未垦的荒夷之所。千羽潾潾为爱情伤心欲绝站在白塔上一跃而下,千年爱情长河从涓涓溪流怒吼成洪涛巨浪。
四面环山,妖魔出没,凡有入者九死一生。唯西南一角,引湘江之源,怒涛澎湃,击碎所有来犯之敌。一切皆源自鬼门。自千羽潾潾站在鬼门之上立下此誓,安静了千年湘水就再不曾平静过。
然,虽不平,一叶孤舟入江,颠簸摇曳,却始终未被吞噬。船上一名旅人终于发现这点,惊奇地“咦”了一声,放开紧紧拉着的绳缰,撑扶着舱蓬摇摇晃晃到了船头。湘江两岸高耸险峻巍峨浸透岁月的尘埃,伴着鬼门昌盛灭亡,辉煌与凋零,从盛开到腐败,从苍白到尘埃,时光的凝集,光阴的描刻。
旅客震惊在这片写满历史的天地中,漆黑的眼中凝结着崇拜。
“这位客人是看出来了,湘水无险,说的就是这,鬼姬娘娘虽降怒世间,让静女湘水化作洪浪滔天,却仍不忘庇佑微末之人。”老船夫笑眯眯向她解释述说多年的话语,“但凭这江水险峻,只要心中有信仰,就会得到佑护,不会有葬身江浪之险。”
“湘水无险?”旅人低声重复,清雅的声音不难听出是位曼妙女子。
“这位客人,若要细看不妨到这边来,前方就要过凝紫峡。”行船多年的老船夫笑眯眯招呼她。
“凝紫峡?”她疑惑着重复。
“这是它的原名,你们不大清楚。”老船夫解释道,“不过,另一个名字一定熟悉,您且看那里。”
她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半天前方半空,一道残血余辉刺得人眼前一痛,她费力看去,透过刺痛的血光,才勉强看清那半空中悬垂的字,似一柄刺入人心的利刃,锋芒尽淬后空悬了疯狂与执念——“落天”
女子浑身一阵,不光是她,同行旅人们皆震惊当场。这个名字不止耳熟能详,问道时更如雷贯耳。
落天崖!
据说,百年前夏亚的皇帝就是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圣女千羽潾潾从他眼中落下、凋零、毁灭,泯灭十七岁年华里所有的爱恨,抛却生前的荣耀光华,在绝望中化作飞灰,最后凝华为神话。
千羽潾潾落下的地方,百年前大时代拉开序幕的开端。
她抬头仰望天地,四海洪波,百年前惊涛巨浪的序幕不动如山。屹立千万年的巍巍青崖皑皑白雪,自远古以来便静寂飘摇的高原。人世浮云如苍狗,亘古参天屹无穷。
那一刻,在万古不变的自然面前,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她震惊在这片参合了人类与自然鬼斧神工的奇迹之中,忘记个人,忘记自我。
“前方就是圣地白塔。”
不知过了多久,老船夫的话终于将她惊醒,定睛远眺,白色巨塔的断壁残垣渐渐在眼前勾勒出轮廓,百年的悲剧,千年的壮阔。
她情不自禁想要迈向前,老船夫忙一把将她拦住。“客人您得小心,不可以再往前进!”
不可以?她回头,水涟秀眸里满是疑惑。来不及问出口,几道身影在她身旁掠过,化作一道漆黑的光弧向岸上跃去,转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老船夫拦住她,郑重其事告诫:“鬼姬娘娘的庇佑仅在湘水之间凝紫峡前,过了这凝紫峡,顷刻间就会被湘水吞噬。”
“可是他们——”她看着那几个迅速消失的黑影,更为疑惑。
“过了这凝紫峡,生死由命。”
老船夫眯起眼,仿佛陷入了沉思,那几条熟悉的身影,打从他尚是青年即开始见证,年年都有人不顾危险跃过凝紫峡上岸祭奠,却唯有他们,几十年来,每年此时,皆来祭拜,从无间断。如此情景他已看了几十年。
“船会在此停留少息,客人若要祭奠,请抓紧时间。”
女子凝望着已经看不见的身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咬牙,手中掐了个诀,飞身上岸,身如舜英流星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
老船夫没能挽留住,不由长叹一声。
也许又要妄送一条性命。
每年此时节都会有祭拜旅客不顾安危自水路而入谢林,比起四面妖魔围绕被标下生死线的陆路而言,湘水虽险,却无生命之忧。可他们哪里知道,章宪圣女布下的结界是生,冼慈圣女立下的诅咒才是死。因爱绝望的滋味,会触动人心底最脆弱的灵魂,陷入迷幻,癫狂、直至绝望。
看来他们是不会回来了。老船夫撑起竹篙,走向船舱招呼其他客人们。当他走入舱内,才发现坐满乘客的舱中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徒弟,做弟子的也是一头雾水。
除去方才不顾自己劝告离去的那女子和那些年年岁岁跃上凝紫祭奠的朝圣者,船上该是还有人的,什么时候连他们也失去了踪影?他与徒弟一前一后守住通道,四周湘水湍急,又有圣女娘娘下的诅咒,没有人能够在水中存活的,剩下的人究竟是何时离去,又是如何离去的?难道——
老船夫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快,”他急急拿起竹篙冲着徒弟一叠连声催促道,“我们快走!”
“师父?”
“我们只是普通人,不要被卷入他们的世界!”老船夫厉声喝出,头也不回向船头走去,一心只想着离那些人远一点。
湘水两岸的受鬼姬庇佑的船夫与生活在生死线上的山户们不同,他们不能被卷入任何权势斗争中去,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都已经到了凝紫,为何不继续前进?”
纯黑斗篷下,少女露出娇艳华美的面容,明眸飞花光流,羊脂玉琼的柔荑在冷光中闪烁:“前进?只怕我们过不了凝紫峡。你知道与咱们修得十年同船渡的客人都是谁吗?”
“难道不是林大人?”侍从疑惑地问。
紫流萤勾起一抹红霞的唇:“若只是她,我又何须避让。”说到这里,她伸手指了指西方,侍从思量片刻,变了脸色。
“您是说?”
她嘲弄地开口,美绝人寰的颜容挂着碎动人心的笑:“湘水岸边一艘再普通不过的小船,竟同时载了名满天下的光华和帝国的死敌,还有我这个紫家的世姬殿下,真不知该说它荣幸还是不幸。”
第六章 执念
没有湘水怒涛冲天,没有生死线上出没不止的妖魔野兽,没有刺眼明媚的阳光,没有鬼魅森森幽暗不见天日的黄泉幽鬼,没有生,也没有死,这就是白塔之路。映照百年前千羽潾潾坠落白塔前她最后的心境:对背叛她的爱人与放弃她的师门,不曾恨不曾怨,心中只剩下一片混沌。
行走在路上,踏出每一步都要提起十二分小心,任何疏忽都会引发掩藏在虚无混沌中的陷进,坠入迷茫,在疯狂中走向自己也不知道的死亡彼岸。
夏亚的皇帝就飞跃在这陷进密布的路上,一路畅通无阻。行了百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前方的路,任何陷进在他面前都失去了作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就在面前凋落更叫人心碎,还有什么比一遍又一遍重复旧日的噩梦更叫人断肠?
他飞跃在乱石峭壁间,高抬头始终凝望残垣断壁的白塔,一动也不动。眼前残落的景象在他眼中那样的不真实。
透过眼前,穿越时空,他一次又一次重复千羽潾潾落下的瞬间,一次又一次回味灵魂撕裂的刹那。他的人生他的梦想,曾经的全部追求曾经在心中一遍遍幻想的未来,都在那一刻随着她的落下全部陨落,从此他的人生只有死灰。
百年前,百年前——
在那个开遍桃花的春天,当潾潾冲他露出第一抹笑颜,拉开他生命最绚丽灿烂的乐章,又在盛开最华美的时刻匆忙凋谢零落……
前方传来魔法的波动的痕迹,抵御外敌结界张开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传来,他已听了百年将他全付抱负粉碎一空的霹雷。
那又如何?
不曾止步,反而更用力的冲上去,拼劲全力不顾一切往上撞去。那一张结界,将他困死在心灰的彼岸,反反复复从噩梦中醒来,一次又一次重复千羽潾潾落下去的瞬间。他的爱情,他的幸福,他的人生,他的希望,都被这一张结界活生生隔开。在潾潾去世的那一刻凝结,遗留在衍府中,带不出来。
他想要粉碎阻拦自己前进的桎梏,撕裂阴阳分隔的天命,再一次回到最初幸福的地方,拥抱潾潾握住他双手的温暖。
一次,哪怕一次,只一次也好。
他努力冲上去,草木寂静的荒郊,毫无征兆出现一片如雾的绿光,轻薄得好似一层烟纱,仿佛只需稍一用力就能穿透。他义无反顾地撞上去,鲜血淋漓反弹回来,掉落在地,染红了身旁苍白的草木。
衍府白塔就在眼前,他却再也行不下去。
“可恶!”皇帝握紧了拳,重重砸在地上。“朕不甘心!”
“朕不甘心!”
一百多年了,连鬼门的诅咒都已开始渐渐失去效力,盟誓阻断的湘水不再难得住旅客祭拜,迈入即死的生死线如今亦能有人生还,独独鬼门,他始终无法近前,无从挽回那失去的过往。
“陛下。”
身后有部下呼唤,他褪去了脆弱,灰色的眼磨砺王者的光。
“光华正在接近。”
他的手颤了颤,激动的心止不住狂欢跳跃,却随即不动声色地问:“另一个呢?”
“属下失职,”蓝袍的随侍解剑向他请罪,“属下轻慢了影凝,不过片刻,她与她的随从们便消失不见。”
他知道这两个人对皇帝的重要性,他等了一百年,帝国等了一百年,终于等到这个时刻的降临,神姬殿下庇佑他们竟出现在同一条船上,怎能就这样什么也没做就白白错过。
“只有光华吗?”皇帝低喃,突兀地捂住心口,百年前千羽云珞下的诅咒再一次在耳畔响起,“也好。”
“陛下?”
皇帝仿佛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扯开了嘴机械的低喃,笑声中凝聚着不祥:“走了也好,现在还不是同云珞对上的时候。而且,云珞的那个继承人——”
他想起了百年前千羽云珞利刃挥下的刹那,一直遮掩在千羽潾潾背后的锋芒一击之下将他的人生毁灭,那样决绝那样狠毒那样固执,不顾他放下骄傲的祈求,将一切毁灭,连同她自己。
如果说潾潾在他心中刻下毕生难忘的幸福,那么云珞就在烙下他生命中最深重绝望之伤。
那个女子,以及她亲自选择的继承人,没有完全准备之前,决不能轻易招惹。
身后再次传来急切的催促,随侍回头,打量片刻急忙道:“陛下,光华已近,请您先且暂避。”
皇帝点点头,与他一道飞快消失在原地。片刻之后,林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初次来到,她自然不如夏亚人熟门熟路,然而,仿佛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前行,一路上不曾迷失,更不曾触发陷阱,一直走到这里。
绿纱似的薄雾上停留着结界的气息,这就是百年前章宪圣女留下的最后的防线了吧?她走上前,伸手小心翼翼触摸,不可思议的,手指顺利穿过那一层结界,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层薄纱。抓紧时机,林致顺势走了进去,将夏亚皇帝挡了一百年的结界在她面前毫无反应。
“不可能!”
皇帝阴沉着脸,眼中闪烁悲愤与不甘。为什么她那样轻易就走了进去,而自己却要年复一年撞得头破血流也无以近前?难道就因为她是下一任鬼姬?
“陛下,光华已经进入,”随侍提醒道,“是否即刻采取行动?”
皇帝摇摇头:“不必忙,鬼姬的传承仪式不是那么快就能结束的。”他记得昔日被称为“天才”的潾潾完成传承仪式也花了一个月时间,当她真正成为鬼姬来到他面前时,光华明媚耀眼夺目,眷念到他再不想放开手。
想起千羽潾潾,他眼中又是一黯。直到今时今日,依然无法唤醒镌刻心中爱人的模样,只有那模糊的影子,在分不清究竟是噩梦还是美梦中徘徊痴缠。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如果可以挽回一切……
潾潾,我的潾潾,再等等,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能见到你了。
“通知兰斯,做好准备捕捉光华!”他下令,眼里是志在必得的决心,“无论付出怎样代价,一定要得到衍府的光华!”
第七章 鬼姬
跃入眼帘的不是意想中惨淡灰暗尤似黄泉的寂寞世界,结界之外断壁残垣,真正的衍府里却处处都是明亮圣洁的殿堂。青蓝的天交织着金银的霞光,笼罩在琉璃金黄的殿阁屋檐精致辉煌,无暇的云朵好似灵通人性般围绕倦环,仿佛紫霞环绕的天上宫阙。青翠的嫩芽吐绶春的芬芳,娇艳的火蔷薇朵朵绽放,仿佛能听到春的声音。脚下光洁青石呈祥砖砌还停着前一刻行路人匆匆的痕迹,仿佛就在刚才还有人穿着旧时的丝缕走过。百年的时光在这里凝结,淡化如烟。
这里就是传说中辉煌了七千年大陆的最高点圣地衍府鬼门?
提裙,缀满魔纹符咒的法袍穿梭在金银交织的辉煌中,如一尾自由潜游的鱼,来自古老的圣地的风仿佛正在吹奏远古优雅的曲调,有一只手抚平压抑在心底沉重的忧伤。延着曲折婉转的青石小路行走,穿过蔷薇开满的花园绿荫缭绕的幽径。风出来,几株娇艳怒放的桃花如雨摇曳,映照人面一片灿烂。恍然间仿佛见到那豆蔻年华的少女站在琼台玉阶上绽放盛华笑靥,幸福的声音从心底开始升起,她听见了春的脚步。
那是留下神话被后世嗤笑天真悲惜薄命的千羽潾潾。
曾经她也不解为何一代天命帝王会迷失在如此幼稚的爱情童话里,只有如今当真正见到她时才会体会夏亚皇帝的心情。
光亮耀眼灿烂的存在,如何不会吸引终年不见阳光的囚徒,况且千羽潾潾那样完美。
只是,慧及必伤。
林致能说的只是这样。谁不希望在洋溢青春的华年里带来生命中闪动的足以珍藏余生的美好恋爱,在年华老去后沐浴夕阳中甜蜜回味,可是情爱一词,她接触得太晚,结束得也太早。
或许年幼竹马青梅她曾有过类似天真幻想,却在失去家园的一刻颠覆。或许曾经那份绵延于心的温暖在寒冷如冰窖的神殿里挑亮心中点点火光的温暖,却在他人的嫉妒中成为贵族圈子里的笑柄。
从此后她不懂得爱情也不再遭遇,所以她无法如那些天生的贵族们理所应当的挑剔嘲笑自以为是辩论究竟如何才是属于自己的年华美梦。
她迟了一步,从此错过一生。
干爽的风吹拂在脸颊,清冷冰凉终于将她从迷茫中唤醒,昂首,不知何时她正站在琉璃金顶的殿堂前方。
明亮的礼堂肃穆威仪,它的布局简洁干净,全然没有明昭贵族骨子里爱炫耀又喜欢让人挑不出错的虚伪高贵,不需要任何装饰,七千年不朽的文明早为它盖上神圣的法披,它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迈过高高的门槛,她走向大殿,光芒照耀在她身上,如同多年前她行走在神殿时映照在她身上的光环,只是这一次是真正将她温暖环绕,让她挺直了胸膛,不再是那时形影相随的恶毒永远无法放心的惶惶,这里真正是属于她的归所。
“千羽的勇士,护卫千年辉煌的持剑者,自吾以信,吾将荣耀赐予。”
随着那句话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空荡荡的大殿突然有人影浮动,影影涟涟,又看不真切。片刻之间由宁静变为喧闹,他们在祝贺着,仿佛是在向她,又仿佛是朝着虚空中某个影子,朗诵千年不变的称赞。
她不知道究竟穿越百年还是千年的时光,神台之上模糊的身影遥望着高不可及,绵延着神话时代古老的仪式,将荣耀之物赐予台下俯身叩拜之人。一个接着一个,宛如点点黑墨,七千年绵长的历史在她眼前铺开、上演,她看着一代又一代被称为鬼姬娘娘、继承天地间最崇高存在的女子的身影渲染千年时光的华彩,这些一个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黑点,却在千年之间写下一个又一个神话传说。从这就是鬼门千年传承的即位仪式吧?
身体不受控制前行着,她移动脚步,在她自己尚未发现之前已站上历史的末端,将自己化作其中之一,续写中断的历史。
“汝可自愿捍卫绯嘉战果捍卫吾等尊严捍卫人类权利,奉献生命,乃至灵魂?”
古老的声音还残留着神话时代的余韵,遥远处传来,仿佛天问。她才发现,顺着历史的轨道前行,不知不觉她竟来到了时光长河的尽头。
她张了张嘴,大义凛然的话眼看就要出口,不知如何说起。
从来都是她在叩问苍天,如今,苍天却质问她,是否自愿?
是否自愿?
她想起自己二十四年的人生中,竟是没有一刻不是被别人操纵的棋子,从遥远的故乡东郇到云京,辗转十余年,无论是为元相大人效力还是成为人人羡慕的光华,没有一个不是他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就连来到这谢林圣地,最初也非她的本愿。
可若不是自愿又能如何?
第四军团几万战士的血就像噩梦扼住她的脖子,无法喘息。那些与她一道生活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六年的战友们,如今都成了慰灵地里一个个冰冷的名字。逝者已矣时才体会到他们的重要,怎样的忏悔祈祷都再挽不回因她而失去的生命。那是她的罪,从第四军团、从神殿,甚至更早就在她的家乡开始,不可更改的原罪便已产生。
她没有退路。
林致勾起唇,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有逃避的机会,更没有软弱的权利。若退,每一步就是相熟者死不瞑目的遗憾。若逃避,每一个收容所都只会死横遍地。若软弱,只会让她看到更过无辜者的尸体。她没有资格评说自己是否自愿,命运的轨道早被注定,元相大人用帝国无数人的鲜血为她铺开,她的路,只有这一条。
“我,”林致顿了顿,苦涩且机械地说出应誓之语,“自愿以我一生,誓死捍卫神姬绯嘉战果,”可笑她连所谓绯嘉战果究竟是何物都不明白,“捍卫人类权利,奉献我全部生命,乃至灵魂。”
“自吾以信,吾将荣耀赐予,尔承‘千羽’之名,持剑千年辉煌,上传神统信仰,下安黎民教化。”
来不及反应,一段历史直传入她的脑海,奔腾着千军万马,杀戮遍地,诸神战乱的时代在她脑中映照。信仰的紊乱,战争的惨烈,杀戮的残酷,被时光冲蚀的过往终于再度出现。
“太息干戈,苍生苦难。诸神不仁,视万民为刍狗,生灵涂炭。天不容,为人诛。为民拔剑,万魔除尽,上天入地,世之真神,唯我神灵殿下。我等起誓,自此以往,以‘千羽’为名,捍我绯嘉万世绵长——”
悠远的声音从亘古传来,刹那间,她跨越神话年代穿越时光河流从远古走到今天。神台前模糊的身影突然之间在她眼前清晰可见,戎装银甲满身杀戮的少女,威武宛如神话里杀尽邪灵的女武神。她挥剑而下,挑起整个大陆的战争。她的剑每挥出一次,就有一位不可一世的魔族甚至神族也消失。
“吾,乃自由之子。”风吹拂她如云黑发,星眸似剑,锋芒凌厉。立于天地间,高傲如翱翔的天鹰大漠的孤狼,“吾等生命只由吾自己支配,吾等命运只由吾自己掌握。无论前路凶险,若那是吾等心之所向,吾将披荆斩棘誓死以卫。但若有妄图操控吾等命运者,”三尺青峰在少女手中化作一道闪电,挥舞而下山峦崩溃日月无光,“神魔不阻!”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致,空洞的眼让她感觉自己的渺小,握剑的手向她伸出,青峰森冷,神赐的宝剑就在她面前。
“‘千羽’之路,骄傲且孤独,汝可自愿?”
林致一声尖叫,伸出手紧紧握住赐下的宝剑,犹如真正抓住了命运。自由、不屈,若被人操纵命运,令可玉石俱焚。
当她听着鬼门的过往种种时,不是不曾羡慕千羽潾潾的骄傲千羽云珞的决绝,鄙夷自己随波逐流的软弱任人欺凌的渺小。即使烙上眉心的无上荣光,也从未让她感受过骄傲和辉煌。她小心翼翼的生存,胆颤心惊的应付缠绕自己数术载的嫉妒。她如此弱小,如此卑微,不懂反抗,任何人都能将她的生命住在……
她痴迷地看着虚空中少女威武的自由,自由的美丽,小心翼翼摩挲握在手中的剑,激浪在心中涌起、翻滚、咆哮,激烈宛如奔流怒吼的湘水。
不能再这样任人牵制,握紧剑,森冷的锋芒刺进她眼里,深入进心中。千羽潾潾、千羽云珞,还有跨越千年投影在她眼前的少女,她们每一个人都闪耀辉煌,每一个人都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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