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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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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阴影里,不知何时起通红的眼,双耳戒备,屏息凝神,不放过任何一个与蔓城有关的字眼。
满场欢笑,纸醉金迷,与他却无关。
直到终于有人来到他桌前,拉开对面的座椅坐下,凝视他片刻,轻叹:“温柔、体贴、爱护,抛却血腥,那些陷入情网中的小姐们说得没错,您真是个好哥哥。”
他漠然对面黑暗中的身影,扯起冷笑:“既如此,那您更应清楚当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失去用心疼爱的妹妹时,他会如何?”
“请不要焦急,”明璃颇为无奈地劝告他,“我们正在尽力。”
紫流耀轻“嗤”一声:“您所谓的尽力早在一个月前就已进行,难道一个多月的时间还不够帝国的精英们测绘一份营救计划?”
明璃肃容,妖媚的眸子一片墨色:“您明知目前我军正全力对付夏亚,有探子报琼凡尼一世亲临战阵,他的直属部队如今就堆积在明昭的南疆线上——”
“抵御外敌是兵部的事!”他冷然打断,锋芒雪亮,“枢机处的职责从来只有策划,派兵打仗轮不到你们,南疆线上对持了一个多月的也是我明昭军团!”
大哥紫流光自战事初起便奔赴南疆前线,同在南疆的,还有堂弟紫流崖与堂妹紫流霜,紫家军旅起家,纵如今登上明昭世家之首,紫家子弟依旧遍布各军。如今不知有多少紫家子弟正在战场杀敌,枢机处却直到这时还在找借口推卸。想到这里,他幽深的黑瞳里泛起一股怨恨来。
“蔓城大神官乃家主大人诏令紫氏的世姬殿下,不是名不符实的紫家族长!遍集明昭精英的枢机处若连世家的嫡系继承人的安危也无法保证,泱泱明昭还有令人信服之处?”
他业火灼烧的眸子燃着狠决的危光,像一头一触即发的洪水猛兽,明璃究竟杀戮,对上他凶狠眼神的当儿也不由自主往后微倾一拍,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究竟说了什么,惊得花容失色。
“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紫家家主之意?”
抬眸,对面淹没在黑暗里影影涟涟的身影,散发着同样危险的气息。一扬头,世家子弟天成的高傲睥睨。
“是下官之意,”他直视对方,缓缓出口,语音清和,字字却带金石之声,“但若枢机处真令世家失望,来日便是紫家家主之意!”
千羽谵剑芒般雪亮的目光凛然划来,紫流耀傲然对视,毫不畏惧。凝聚风暴的黑瞳里,闪烁的不是野心,而是执念。
“好!”千羽谵怒极反笑,捏在手中的琉璃盏无声无息间化作一堆粉末般流到地上,“好个紫家子弟,枢机处即号云天下精英,定不叫世家失望!”
他愤然转身而去,明璃慌忙离座,紧跟上去。
紫流耀哼了一声,随即坐下来。打从寰阳拒发援兵起,枢机处就与紫家虚与委蛇,如今,他更不怕枢机处公然撕破脸。但马上,他身子僵硬起来,对面的黑影中,还有第三个人。而他竟完全不曾觉察到!
“真叫人羡慕。”女子幽幽的酸楚从黑影里传出,微微擦亮的火光里绯色牡丹雍容却落寞,“若当年我有一个亲人在,也不致落到今天这步。”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一事,又道:“枢机处收到密信,魔族仅是围城,并未有所行动,只是蔓城突降大雪已有旬月。”
他警惕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林致无所谓苦笑一声,起身:“您无需戒备,我也只是羡慕罢了。”她留下一句,转身步入光亮的舞台,倾世华丽的阖宫盛宴下,瑰丽的绯色牡丹高昂着头拖着长长的影子行走人前,只有那背影,落在他眼中无限寂寞。
高处不胜寒。
第三十七章 路人
大殿低沉稳重的钟声绵延悠长地敲响第一百四十二下,明昭142年的新年在遍地严寒中欣欣降临。持续旬月的风雪才渐消停,冻人寒雨就紧随而来,半空飘摇的不再是鹅毛柳絮,豆大的银珠闪烁晶莹。挂了白霜的屋顶琉璃般剔透,爬下房檐的冰棱应和着五彩流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地上树上,房前屋后,一片片纯白结晶流光溢彩,犹如置身梦幻中的世界。行走在路上,时不时一声裂缝声咯吱作响,像是踩在玻璃渣上。道路两旁,不知是石头还是其它什么东西,黑不溜秋凝成了冰坨,横七竖八散落在街角树下。
被厚雪压弯的树终于不负繁重,“轰”的一声倒下,先时依存在树上的东西,冻得僵硬的麻雀松鼠像石头一样噼里啪啦落下。
才一着地,就见一群孩子扑上去撕抢,通红的手使劲儿抓着自己能抓到的东西,挥动了芦柴棒一样的臂膀蹬着两条黑瘦的腿踢开靠近自己周围的敌人。
小乞丐嘴里咬着抢到的半只麻雀,一脚一个蹬掉身旁跃跃欲试的孩子,扑上倒在地上比他还高小半个头的孩子,骑在他身上就要抢他手中的东西。那孩子也死死攥着双手护着自己仅有的食物,小乞丐见无法得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
“让你不给!让你不给!”他叼着麻雀的嘴含糊嚷嚷着,眼神凶猛得像外面野山里的狼崽子。
那孩子脸涨得通红,终于憋不住伸手挣扎。小乞丐趁势抢掉他手里小半块麻雀,狠狠踹了他两脚,拔腿就跑。
临街的冰坨子没有预兆的倒塌,他来不及反应就被绊倒在地。吃了一口地上的脏雪,他“呸”了一声,撑起身子,倒下的冰坨子就在眼前,凑近了一看,包裹在晶莹冰雪里黑不溜秋的东西竟是冻僵了的尸骸。小乞丐初时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待他看清了眼前的尸骸,反而镇定下来,爬起来,拍拍破布条一样的衣衫,迈开步子熟视无睹的离开。摆脱张惶后不急不缓行走的痕迹,出生即印刻的习惯鲜有能忘。或许那场灾难之前他还是娇生惯养在富豪家门的小少爷。
街的另一端,这一幕落在撑伞的女子眼里,百转千回,最终剩下一声叹息。
天灾人祸,连孩子也习惯了死亡。
神殿里,蔓城大神官正在暖阁做着祷告,尹螓同于旻并肩站在门外,望着檐瓦上愈结愈厚的冰棱出神。
“今早巡逻队又收捡了上百尸骸,这样的天气再持续下去,不消魔族动手,我们自个儿就会被消耗殆尽。”
于旻低下头,长长的睫羽掩下心中深深的不安。“光在这里担心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够对抗自然?”
尹螓抬头望着洒落的雨滴,思绪才一转,路上的饿殍冻尸就浮现在眼前,饥寒交迫的灾民,冻得奄奄一息的老人,雪地里争抢食物自相残杀的孩童……若非还有军队神殿双重镇压,或许蔓城如今已变成人间地狱。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一事,忙压低了声音问她:“听说前殿似乎又有行动?”
“在研究怎么才能把这越来越糟糕的气候控制住。”于旻撇撇嘴角,神情颇为不耐,“才失踪了一个沈司马,如今又多出指手画脚的人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前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儿?”
这已是她今天第二次提及,在她看来自然之力广袤无垠,就连他们修习的法术也来自自然女神的馈赠,浩瀚之下,渺小如沙砾的人又哪里对抗得了?可偏偏前殿就是有与她全然背道的想法。对此尹螓毫无办法。
“殿下如何指示?”
于旻叹了口气,更加无奈:“如今到处都在结冰,房屋、城墙、塔楼,就连先前西城的海港都被冻成了冰疙瘩,再这样冻下去,花都蔓城都快成冰都蔓城了。世姬殿下说既然都是为了蔓城,就由着他们做好了。前殿多高人,或许真有办法能将这大块大块的冰给融掉。”
尹螓一噎,不由自主浮起一抹苦笑来。对于身外事,世姬殿下的冷漠足够媲美这冰冻的季节。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察,今次大神官的祷告时间似乎比以往都要多。
蔓城的暖阁常供奉有神姬殿下法相,大神官公务在身不能如期而至礼堂,便自然形成在暖阁祷告的习惯。前任的大神官如此,现任大神官亦如此。
紫流萤跪在神姬法相前,十指交错,祷念着祝词,无暇如玉的脸庞散发着圣辉,若此时有人看到定会震惊她身后若隐若现的光环。她虔诚的祷告着,心中闪过的却并非圣典。
魔族袭击过后,天时大变,四季如春的南疆花城一夜间寒风萧瑟,一连一个多月的大雪,入新年后骤变的冻雨……她情不自禁皱起了眉,旧恨新伤,心口那道不曾愈合过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疼。
沈拓说得对,魔族会突然发动对蔓城的袭击,定然有所图。花都蔓城的历史足够任何一个种族发掘出曾生活过的轨迹来。
临海而居,毗邻谢林,衍府鬼门七千年盛世不朽,蔓城始终伴随其侧默默分享同样辉光不灭的荣耀。再往上溯,史卷未兴的遥远,属于神话的时代里,无论是繁华都市还是阡陌乡村,蔓城始终都在这里。
那么魔族就进想从这片土地上得到什么?
秀丽的黑发散落,她仰起头,高高在上的神姬法相隔漠凡世,天上人间一如既往的冰冷。
他们想要得到什么?他们究竟想从你手中得到什么?
她在心中叩问上苍,空高之处还她以寂零。
她还想再做什么,忽的心中一动,室内无风,漆黑的长发却自在飘扬,她婉然起身,一双黑亮的眸子精芒溢彩:“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没想到这时候你还有心在此祷告,”嘶哑的女声自暖阁的一角传来,一双巨大的漆黑羽翼缓缓张开,遮天蔽日挡下神姬法相落下的辉光。“我原本以为,这时候是不是你已经忙着要同敌人生死一战。”
第三十八章 似曾
神姬显圣的殿堂辉耀流光,凡所污秽皆备蔽除净化。魔族漆黑的羽翼包裹着整个空间,黑暗的气息在神辉中硬生生挤出一道空隙来。光明与黑暗交错的世界,曾经的信徒披上堕落者的外袍,被曾经沐浴的光辉灼伤,在曾经的信仰面前覆盖上黑羽阻挡。
紫流萤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需要换个地方吗?”
“不用!”魅丝萝干巴巴的说道,待在这里,会让她感觉自己还是个信徒,即使披上魔族的羽翼,至少多年前她也沐浴在这圣光里接受凡世众生的崇拜。
“光华托我来找你。”
她微微皱起眉,才分心说了短短一句,对付魔族的强烈圣光立即让她感觉吃力。紫流萤了然,最动了动,不知念了什么咒语,炙热的光顿时消减了下去。比起上一次见到时的模样,短短一年里她又进步不少。
紫流萤扯了扯唇角,笑容中掩饰不住的讥讽。魔族不知动用了什么术法,竟将蔓城封闭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连敬秋使宣幽然那样的凭着出神入化的空间术登上三十三台宝座的高手自上次一探过后就没能找到第二次机会。亏林致想得出来,竟托了一个魔族混进蔓城来找她。
那笑容极刺眼,若是换了别人,魅丝萝当即就一剑刺过去,可偏偏嘲笑她的是紫流萤,交锋的几次她从没再她手中讨过好,想着自己有求于她,除了装作没看到,这口苦水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她想起方才的话题,遂笑道:“你的豪言壮语可为难了不少人。宣幽然把你口口声声效章宪圣女的话带回去,都以为你要同魔族决一死战,云京那边闹翻了天,你那二哥几乎天天堵在枢机处要他们拿出营救方案,阖宫新年舞会的时候甚至放话威胁千羽谵——”她说到高兴处,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紫流萤却用她深不见底的黑眸望着她,不喜不忿,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有动过一下,却威仪天成。魅丝萝笑到中途,魔族敏感的嗅觉触到空气中凝聚的威慑,笑声像被掐断的音阶一样骤然停歇。
“我二哥威胁元相大人了?”
魅丝萝颔首,沉声道:“说是若再不拿出方案,紫家上下将不再支持他的统治。”她突然抬起眼,盯着紫流萤无比认真,“元相大人质问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紫家家主的意思,结果他却说——”
来日便是紫家家主之意!
铮铮铁骨,金石有声,固执却也执着。自季云珞去世后,她就再不曾在世上见到过如此执念的人。
一声幽幽长长绵延眷眷的叹息自少女大神官口中发出,伴着她的感悟,更为寂寥。
最难求世上温情,形单影只的孤独寥落,遇见那样温暖的光看着他们兄妹依靠彼此给予的情深,无法不羡慕。
她想起林致看着紫家次子时眼里的寂寞,闪耀在黑色眸子里的光似乎下一刻就会滴落,有些东西纵使努力伸出手也终究枉然。
片刻沉寂,紫流萤率先恢复过来,抬眼问她:“光华特地托您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原本她只是担心蔓城的状况,托我来看看。”妩媚的娇颜闪动魅惑,嘶哑难听的声音搁在此时,似乎也被冲淡了厌恶,“可我在蔓城四周走了一圈,发现你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手指在空中划了划,先前孩子们扑抢食物的画面出现在紫流萤眼前,严寒,霜冻,饥饿,灾难面前,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连死亡都淡漠的习惯。
“南疆大战,自顾不暇。而现在的蔓城里每一天都在死人,老人、青壮、妇人,却唯独没有孩子。”她直视对面少女的眼,意味深长。
“我记得神殿里有专为巩固信仰而设的‘忠诚’吧?”
紫流萤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她使用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祝福魔法。任何一个神官都会使用这种小把戏为在信徒面前增显神辉迷惑他们加深信仰。可这法术如果换了紫流萤来用,效果不仅是令信徒们意志更加坚定,神殿的大神官、鬼姬力量的继承者会让心中的好感成为束缚的魔咒,接受她祝福的人从此再难逃脱纠缠。
她如此坦诚地承认,魅丝萝反倒错愕,待她想明白后,魔族妖异的双瞳黯淡下去。原本她来到蔓城的目的,不就是要蔽除军方压力,发展神殿势力吗?利用一切可利用之处,动用一切可动用的手段,无论何种情形,无论是否身处险境,只要能令目的顺利进行下去就绝不犹豫。无惧、无畏,当之无愧的神姬殿下忠实捍卫者。
“此危急存亡之秋还不忘发展神姬殿下信徒,原本林致还担心没有继承鬼姬记忆会让你处境艰难。”
“纵然我没有历代鬼姬娘娘的记忆又如何。”她笑盈盈反问道,“为神姬殿下奉献信徒本就是我分内之事。眼下人心浮动,神灵的眷顾是对伤痕累累他们最好的安慰。”
魅丝萝紧盯着她看了许久,想从她流波溢彩的双瞳中看出点什么,但令人失望的是,除了黑暗,她什么也没看到。
“都说林致性情乖张阴狠,可她哪里比得上你善谋阀戈。”她摇头,叹息,“我终于明白云珞殿下为何会点选你为下任鬼姬。”
季云珞选择的继承人,定有着同样堂而皇之不择手段的气魄。
她将不服从自己的高位法师们灌下魔药,她操纵着他们用血肉之躯硬拼夏亚铁血军团,她站在谢林城头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沉寂的脸一如往昔。
回忆才开了道小口,往事便如潮水般涌来。
固执决绝的季云珞,直到贺潾潾死去也从未展露锋芒的季云珞,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让夏亚踏进衍府半步的季云珞,鸿影一瞥,青史铭刻。
“帮我照看攸诺,丝萝,终有一日,他会遇见我们的未来。”坠下祭坛前,她向她叮咛,银华雪袍浸泡在鲜血里,从容赴死之际,一如既往的平静泛不起涟漪。
——云珞殿下,我终于遇见您的未来。
“你要当心,”重新将目光投注在少女大神官是曾相识的脸上,百味交织,“在魔族的时候我听人说起过,蔓城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得到什么,但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与天赋魔法的魔族相比,人类确实太脆弱。”
紫流萤亦挑眉:“就连您也不知道?”
魅丝萝苦笑:“我主琅琊王替陛下打理魔族不过千年,他们存在的历史比此更远。”
紫流萤深黑色的眼瞳里顿时闪过一道霹雳:“承蒙提点,我会注意的。”她微低头致谢,看不见她表情的地方,黑色的火焰叫嚣着焚烧,那是恨到极点的汹涌怒火。“既与您的上司位属不同,您得尽快离去才是。”
“我有分寸。”魅丝萝轻笑一下,对她的机敏感到满意,想了想,低声补了一句,“当心黄雀。”
黑眸一闪,紫流萤愕然抬眼,只见魅丝萝冲她点头微笑,黑色羽翼展开,随即消失不见。她惊愕原地,片刻之后,突然失声笑出来。
怪不得这一场大雪下得同那时一样。
她恣意笑开,纤细身躯岔断了气,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曼妙疏斜,似磨砺了锋芒的剑。
时隔七千年,天彰五年的悲剧难道还要再上演一回?
第三十九章 相似
冬风严寒,大雪银妆,林致在榻上辗转喘息,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仿佛翱城冬日的雪飘扬在天空,染白万物。恍惚间又似有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杀来。披着银甲威武不让须眉的女子,披荆斩棘势不可挡的骁勇隐隐像是伊灵犀的模样,转眼间又不见。她急急追过去,轰然一声,天翻地覆,黑压压的魔族遮蔽天空,乌色铁蹄踩踏着将士们的尸体不可一世踏来。
林致难过的呻吟一声,豆大的汗珠儿雨点似的从脸颊滚落,见到那些过往她便知道自己置身梦境,这个时候应该立即醒转过来。可任凭她反复挣扎辗转,怎样也无法从噩梦中逃离。
瞬息间,有什么景物飞快流淌而过,当她缓过神时,已置身朱门堂皇的府邸前。
“郡主,到家了。”
斗篷下女子窈窕的身姿颓然,一截灰白的发丝自斗篷垂下,看着分明年轻的身影却垂老不堪,她抬起惨白的脸,映在冬日晴空无尽的白雪中,失去焦距的眼茫然无光。
“万千人马,骁勇将帅,当年浩荡出京,如今却唯我一人独返——”
剧痛从心口处袭来,她吐出一口鲜血,和着早春挂上枝头漂染白雪的红梅,残断魅惑,妖异绝望。
“天若亡夏,何令我一人苟活?”
她跌倒在雪地里,绯色的裙裾似枯萎凋零的国色芙蓉,滚烫的珠泪滴落,碎心的红如在烂漫地狱业火中灼烧的曼华珠砂。
“何令我一人苟活?”
她反复低喃,字语里饱噙怨恨,黑色的死气将她围绕,怨念不甘在四周盘旋。
林致被她骇人的惨景惊得忘了呼吸,怨恨像伸长了的手臂,穿越时空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急促的呼吸,拼了命挣扎,可那怨恨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即使在梦里也难以反抗。
在梦里?
她突然一个激灵,惶惶然睁开了眼,噩梦褪去,幻影消散,只有扼住她咽喉的怨恨艰难依旧。
她坐在床沿,沉重的喘息,手指哆嗦着端起桌上的水壶,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水,颤抖着端起一饮而尽,她低下头按着自己的前额急促的呼吸,良久良久方才从梦境与现实交叠的阴影中缓过来。
林致长长吐出一口气,撑着床起身,摸索着打了一盆凉水,她将毛巾浸湿在水盆里,竖起妆镜,无精打采的坐下来,拧起毛巾擦拭满头大汗。骇然间,雪白的脖子上竟印着清晰的扼痕。
啪的一声毛巾落地,她顾不上去捡,惊慌的看着脖子上的印痕。若方才的一切只是场梦,谁又能来为她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
她想了什么,慌忙拨开额角密密遮盖的流海,果然,雪白的前额上还残留着鬼噬天纹浮影的痕迹!
那么说来方才经历的伤痛并不只是一场梦,而是浩瀚鬼门七千年历史中某位鬼姬娘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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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旻将伊飞翼引至门口,示意他进去。伊飞翼郑重谢过,纤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门,征得同意后,他才放轻脚步迈进去。
鲛绡银絮,珠帘玉台,萱草清幽的芳香自鎏金莲台飘飞散落,紫流萤裹着孔雀纹织锦披风软软靠在榻上,一截乌黑的秀发垂落在银狐毛皮的内衬里,晖曜的墨与绚丽的银交相辉映,纯粹的颜色令伊飞翼移不开眼。
他从不知道,黑与白也有这样动人心魄的魅惑。
“飞翼来了吗?”紫流萤睁开半合的眼,流目婉转溢彩。
伊飞翼忙行礼:“世姬姐姐您好点了吗?”见紫流萤撑起半截身子想要起来,他上前两步,小心扶着她坐起来。
紫流萤双眸含笑,注视着他的眸子柔得能滴出水来:“飞翼真是体贴啊。”
伊飞翼顿时涨红了脸,嘴角动了动,像要避嫌似的飞快往后退了一小步。紫流萤捂着嘴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真像个小大人了,有一阵日子没见了,来,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伊飞翼嘴里嘟囔着“我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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