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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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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什么都不用多说了,这就动身巡城吧。”
“是!”
翌日一早,雷瑾只带了一千骑,东出潼关,向八十里外的灵宝疾驰。
昨夜对潼关内外的巡视,雷瑾很满意,潼关的防守部署,种种细节不仅体现出了吴起、端木南两人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也反映出这两位从士兵到将军的将领在武官学院是真正投入地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与以前的他们有了质的变化,他们今后不再仅凭着实战磨练出的那些经验征战疆场了。
到灵宝函谷关旧地时,已经是过午之后,未末申初。
近卫亲军节度温度和步兵军团节度叶洛水率众将官迎候雷瑾一行于函谷道中。
在众人眼前,函谷旧关关城早已经荡然无存,在弘农河西岸,只剩得一面不甚陡峭的漫坡,坡上有农夫开垦的梯田,不过在战乱中均已撂荒。
这样的形势,显得平夷无阻,断乎称不得雄关。
整个步兵军团,包括近卫军团的骑士,除了轮值警戒的部队,全部变成了农夫,在这无险可守的地形上挖掘了多道壕沟,垒筑障碍和炮位,设置鹿柴、拒马、陷马坑、兽夹、窝弩、绊马索,埋设地雷、毒烟药、火yao、火油,准备石灰、滚木,凡是想得到的都用上了。
雷瑾其实在当初西行过潼关时,就对这千百年前的古时雄关,今时今日的地形了解得很清楚,昔时之险要,今时根本无险可言,之所以还要派兵前出到灵宝,不过是此处无有横天军军队驻扎,属于空白地带,若横天军还有余力从陕州向西进犯,驻灵宝这个步兵军团可‘节节抗击’,逐步后撤,最后全数撤退到潼关固守;若横天军无力西进,这里自然落入西北幕府之手,成为平虏军遥望中原的最前哨。
“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这里曾经是鼎鼎大名的函谷关。”温度苦笑道,对这样的无险地形,除非兵力足够雄厚,防御准备足够充分,否则根本就没有人有信心能够死守此地不退半步,幸好只需要节节抗击,否则温度真的有点担心这一万步兵会埋骨于此,他率领的近卫军团很快就要调回关中了,只有叶洛水率领的步兵军团留守。
“当年并非如此。”雷瑾微笑,高声说道,“以前有人说过:‘函谷关城,路在谷中,深险如函,故以为名。其中劣通,东西十五里,绝岸壁立,崖上柏林荫谷中,殆不见天日’。可见,以前的函谷关不仅道路两旁有茂密森林,弘农河畔的漫坡上都应该是古木参天的森林。森林荫密,人们只能由谷中道路行进,正是险要的去处。
东自崤山,西至潼津的大道通称函谷,古人有云‘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为天险’。至于现在,举目所见,了无林木,而且西到潼津这一路的大道上,也极少树木,‘空谷幽深’,‘车不方轨’之景况全然无踪,自然说不上‘天险’了。
若是横天军无意西争灵宝,这里倒是可让军民密植树木,三五年后或者可稍复函谷旧貌,成为阻挡敌之锋锐冲击的险要,现在是完全不成。
我们原定的方略也只是借灵宝作个试探,若横天军不来,或者虽来,但争夺并不坚决,则关中自可高枕无忧;反之,潼关、武关还得继续增兵。
因此,虽然预定了节节抗击的策略,但临阵也不能一触即退,敷衍了事,得真打真杀,这些防御准备你们都得充分利用起来,才能真实地试探出横天军的真实意图和实情。
诸位,这可不是儿戏啊!谁要是落了我西北精兵的脸面,本侯可是饶不了他!”
一众将官闻之凛凛,这哪里是巡视,分明是督促敲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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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2
第三章 无定河
帝国北方已经是入冬时节,但是今年的雨雪来得特别迟,以至不少人非常焦虑今年过冬小麦的墒情。
但总算是天从人愿,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淅淅沥沥的从天而降。
细碎如盐的雪粒从空中纷纷扬扬洒落,落在地面上,只积了连脚脖子都埋不住的薄薄一层,刚落下的浮雪很快就被强劲的寒风吹得无影无踪。
到了午后,寒气袭人,风冷如刀,煞是难熬。
陕北延绥一带地形沟壑纵横,颇有些与他处不同的地方,譬如所谓的梁峁——
地形高起而上面平整的为“原”,“原”经过水侵风蚀成为“梁”,“梁”再经过水侵风蚀才成为“峁”。
“原”本来都相当广大,由于侵蚀,“原”上出现了宽窄互异的沟。许多沟就把“原”分成许多“梁”。
“梁”是黄土高原被风蚀水侵后所形成,长条的并不很宽的地形。
而“梁”上再经侵蚀又有了沟。这些沟再把梁切割成若干段,每个段四周都为沟所围绕,仅剩下一个高土堆孤独矗立,因而就成了“峁”,帝国别的地方少有这样的“峁”地形,也就不用这个“峁”字。
再譬如所谓“崾嶮”,陕北很多陡峻的深沟,或两相对立而又陡峻的山崖,而两侧的坡道又皆笔直而少弯曲,因此以崾嶮相称,从这样的地方上下极是惊险,两军对战杀伐,就经常利用这样的地形,以前蒙古人侵入关中,边军就曾多次利用这些独有险要地形设伏,予蒙古游骑以很大的打击。
这一次,延绥军也是利用了无定河沿岸转弯处的一个隘谷坡地,以步骑四万预先列成阵势,中央三万步骑背靠北面的高坡,向南森然而列,车垒成阵,刀枪剑戟铳炮弓弩具备,铁灰色的铁叶橹盾,如同城墙,凛凛幽光,煞气蕴藏!
在车垒阵的最高地,中军大帐之前,龙旗大纛,高高飘扬,代表着帝国残剩的威势余光;火红的主帅大纛上则绣着大大的‘张’,两旁的旗帜雀尾飞扬,上绣“巡抚延缓地方赞理军务都御史”字样。
中军的擂鼓手、号角手、鸣金手、旗手、号炮手等皆在中军帐前各就其位,由旗牌官指挥候命。
步兵车阵之外,两侧各有五千边军骁骑列阵。
延绥巡抚张宸极就站在中军帐前,抬头望着漫天飞洒而下的雪粒,伸出手去,接住了几粒,雪粒冰凉,一股冷气沁心入髓。
阴郁的天空把大地罩得严严实实,天地间朔风凛冽,银妆素裹,仿佛蒙上了一层素纱,遥望茫茫一片雪白。
风起拂面,雪粒夹着细细沙砾,打在脸颊上隐隐作疼。
俯瞰四野皆白,北风浩荡强烈,几欲令人踉跄。
山原上都积了一层雪,层层叠叠,直伸天际,看上去也是山舞银蛇原驰腊象的一派雪景,薄薄雪层下枯黄的衰草在劲厉的寒风中瑟瑟抖动。
然而,雪虽然从早上就一直在下,却死活不肯再下大些儿;这可恶的风却刮得过于大了些,以致地上积雪不多。
若是来场暴风雪,也许这场迫在眉睫的大战就会嘎然而止,无疾而终了吧?
张宸极在心里忖思。
他在边镇练兵多年自也知道,骤遇暴风雪,无论步骑,战斗力都会锐减,而且以骑兵更甚,若是冻死的马匹过多,那这场战事几乎就不用打了;又或者积雪深厚,不便于骑兵奔驰机动,战斗力也将大打折扣。
可惜,呼风唤雨只能是一厢情愿,象眼前这样的风雪对野战骑兵影响根本不大,若说对延绥军稍微有利的就是先期占据了隘谷北面有利阵地,居高临下,严阵以待,敌方骑兵若是攻来,不但是仰攻而且逆风,弓箭射程要受影响,远则不及,近了则要承受步骑车垒中铳炮弓弩的轰击攒射。
张宸极这延绥巡抚一直拒不听命于西北幕府,当然是有所仗恃的。
延绥贫瘠,屯田薄收,若无过硬后台,光是延绥镇十万边军士兵每年五十万两左右的银饷就够他头痛的了,而被服、甲仗、军械、粮食、马匹、麦豆饲草等等人吃马嚼之费,无一不是吞吃银子的大宗,一年少则七八十万,多则一百万两的雪花银子花销出去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这还是驻扎固守的情形,一旦兴师动众,直接的战费必然持续攀升,现在延绥镇除了养兵之外,还得屯田、开矿、互市贸易、买进耕种用的农具牲畜等,桩桩件件都是需要大笔银钱砸下去才能见效的,岂是易为?
张宸极现在也是船到江心,骑虎难下,当初他固然是一心想在延绥巡抚任上能为朝廷有所建树,而且也取得了京师某些势力在各方面支持他的承诺,包括钱粮上的大力支持,条件当然是尽可能抑制、遏止、拖慢雷氏西北幕府的崛起,然而形势不依人的意志转移,雷瑾当初西返陕西,故意不取潼关、长安等要地,坐看秦藩集团在长安发号施令,而身为延绥巡抚的张宸极在正式名份上,比之雷瑾的‘都督陕西总摄军事’、‘皇庶子’身份又还要差上一截,名不正言不顺,更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羽翼未丰之前去插手关中秦藩的军政,只能偏安于陕北一隅,完全施展不开手脚。
雷瑾不动秦藩国主固然是形势上不允许,但他留秦藩国主盘踞长安,却牵制了延绥镇大部分的精力,从而得以置身事外,高居河陇,旁观秦藩与延绥镇的勾心斗角,这种用心和手段,张宸极亦是在事后思忖良久才有所推想体悟,直叹自己太小瞧雷家浪荡子的心计了。
自从十数天之前,张宸极得知洛阳陷落于横天军之手,就知道关中形势将要有一次大变了,立即下令加强戒备,延绥镇所属边军迅速集结,还把所有的壮男健妇全部集中起来,也有三四十万,幸好现在已经是农闲窝冬期,如此的大规模集结不会影响到耕种农事。
然而就在张宸极大规模集结兵力之际,西北幕府已经两路出兵,一路兵出固原,直逼庆阳府,将领是黑蛇军团节度雷坎雄、黑虎军团节度雷震东;一路兵出长安,渡渭水,长驱进逼洛川、甘泉,大有杀入延安府的架势,将领是黑豹军团节度雷艮勇、黑狼军团节度雷离人、黑鹰军团节度雷坤石,全是凶悍的精锐骑兵,来去如风,顿时令得延绥镇上下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紧张万分。
正当延绥镇全力应付平虏军铁骑对腹心地带纵横冲击之时,平虏侯雷瑾又亲自率领护卫亲军、近卫军团、火凤军团、黑龙军团五万精骑,在潼关附近北渡渭水,沿着黄河西岸的河谷平地星夜兼程北进,偃旗息鼓,卷甲疾趋,尔后折向偏西北方向,沿着平坦易行的无定河谷北进至绥德附近,舍绥德、米脂不攻,毫无顾忌地沿着无定河谷通道直扑榆林镇城。
得知平虏军数万骑兵星夜北进,延绥老将杜文焕分析敌我情势,认为可于平虏军来袭途中,伺机在无定河谷多处逆袭,然后佯装不敌败退,引诱平虏军追击至预定阵地,以逸待劳挥众击之,胜算较多,即或不济,挫敌一阵锐气,再退回榆林塞固守也不迟。
张宸极亦同意杜文焕的看法,于是由他率军在后设阵,而由杜文焕引军逆袭,眼下正是等得心焦的时候,斥候探马却还不见回报。
正思忖间,突闻沉雷滚动,连绵不绝,须臾之间,隐隐可以遥望无数策马狂飙践雪而来的骑士,绕过远处山梁,向车垒阵前的平原奔来。
只是稍过片刻,远处山梁又转出一彪人马,如怒潮汹涌,如山呼海啸,转瞬之间,遍野都是狂奔的战马,遍野都是闪亮的弯刀长枪,仿佛一望无际的骑兵队陡然跃入人们的视野,呼啸着,呐喊着,千百成群,追击前面的延绥‘溃军’!
千百头凶悍狰狞的番獒猛犬,黑压压地贴着地面急速飞掠狂奔,速度不比战马慢多少,身上披挂着厚实的毛毡铠甲,戴着镶装刺钉的脖圈,这是为了抵御箭矢和刀剑的伤害,也为了防止咽喉、脖子被对方军犬咬伤,如果对方有军犬的话。
狰狞的猛犬杂在骑兵队中间狂奔,势如排山倒海,更增令敌战栗的气势。
鼓角轰鸣,一面血红色的雷字大纛在风中舒卷闪出,前方雪地已经是旌旗四舞,大军如潮,来往冲杀,后方压阵的平虏军却是静如山岳,肃杀无声,唯有战旗猎猎。
杜文焕率领的一万五千骁骑虽然只是诱敌,但是看其状况,显然损失了相当多的骑士,付出了极大代价。
诱敌的骑士们狂奔至车垒主阵前面,减慢马速,随着一声令下,号角长鸣中,骑兵轰然掉头,返身迎战。
雪原上蹄声轰鸣,延绥军骁骑在行进间很自然形成锥形阵,向紧追而来的平虏军左翼冲击。
呜呜呜,号角凄厉,四面吹响!
战鼓雷鸣,尖利的号角响遏行云!
在平原上对冲,扰乱敌阵,首先比的是谁的弓强,谁的箭利,弓强箭利者占优势,这一点骑士是难以用本身的箭术来弥补的,因此追击的平虏军骑士在强弓利箭上占足了便宜,箭矢如暴雨般攒射,射人射马,箭无虚发。
双方未有接触交锋,延绥军已经有不少马匹轰隆倒地,也有不少骑士被射下马来!
平虏军的骑射手训练有素,射术、骑术和小团队群体配合非常熟练,在战马奔驰中互相掩护,轮番射出箭矢,远距射杀敌兵,尽可能不与对方冲锋骑兵短兵相接地硬碰,而是尽量凭借精妙的射术、骑术以及小团队群体配合纵骑游走,如汹涌的波浪般进退散聚,从容自如。
而刀来枪往的凶悍搏杀,主要是重甲骑兵们的本职,骑射手一般不会从一开始就放弃自己在射术上的优势,以己之短对人之长,除非箭袋中箭矢已空,骑射手多半会尽可能避免在敌方阵形尚未混乱溃败之前使用马刀突入敌阵砍杀的情形出现。
当然在实战中,骑射手与重甲骑士相互间的协同配合也是至关重要的,有时以骑射为主的轻骑突前,箭如雨雹;有时又是重甲骑兵突前,刀劈枪刺,冲锋陷阵;但有时也有轻骑剽疾冲前,挥刀猛砍,而重甲骑兵反而在后挽弓而射的情形,并不完全拘泥于既定战法。
令旗疾挥,鼓点骤起!
杜文焕率领的骁骑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慢慢向车垒方向且战且退,以便得到车垒中火炮强弩的掩护,喘息回气;而在车垒两边候命的骑兵队也在张宸极的命令下呼啸杀出,冲锋陷阵。
随着战鼓的隆隆节奏,双方骑兵你来我往,亡命搏杀。
这一次,延绥军在地形和火炮上占了以逸待劳的优势,以至平虏军受到隘谷和梁峁沟壑狭窄地形的限制,无法有效的迂回到延绥军侧翼冲击其车垒;
而长驱直入的平虏军更不可能携带较大威力火炮,也无法在火炮上与延绥军对抗,只能尽量远离车垒火炮的轰击范围,情势颇显不利。
平虏军的优势在骑兵上,护卫亲军、近卫军团、火凤军团、黑龙军团的许多骑士都有实战经验,而且武技高明,是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而严厉的军法和严格操练则使骑士们凝聚成为严密协作的整体,前仆后继,心如铁石,潮水般的军伍攻击,个人的勇武实在难以抗衡箭雨、刀山、枪林潮水般的压迫。
激战不知天欲晚。
多轮的冲锋之后,狭长窄小的战场上遍是人尸马骸,血流成河,薄薄的雪层在马匹来回冲杀践踏下已经荡然无存。
延绥军骁骑在马匹上的劣势开始显现,不得不频繁依赖车垒的铳炮弓弩掩护,而平虏军暂时也无意倾力强攻,在这狭长的河谷通道,双方陷入闷战。
夜色降临之前,双方脱离接触,雷瑾下令找回所有袍泽的尸体,带走伤者治疗,并后撤十里下寨宿营,延绥军的谍报、传令、集结、部署、逆袭、阻截都算是可圈可点,平虏军这次遭受一点挫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雷瑾自己也有觉悟,以后战争将越打越大,常胜不败谈何容易?只要不伤筋动骨,又何惧些微挫败哉?
延绥军毕竟是边军,又是在频繁的战事中编练出来的百战劲旅,战斗力相当强,而且意志也很顽强,与大多数纪律较松散的流民军截然不同,即使在战局大为不利时,也不易溃散奔逃。
平虏军要想在延绥大地上纵横驰奔,尚需努力矣!
初战不利,雷瑾不怒反喜,一城一地,一时一事的得失胜败算得了什么?他要的是全局大势。
延绥军选择在无定河畔的有利地形阻截,不让雷瑾的铁骑轻松杀到榆林塞,对于雷瑾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主力变成牵制的偏师,牵制偏师反变成主力而已。
平虏军这次三路出兵,雷瑾算是把自己的家底子几乎全亮了出来,如果雷瑾这一路兵马突入到延绥镇腹心地带,能够把延绥镇的一大半兵力牵制在榆林附近,则攻击庆阳府、延安府的两路人马就可大有作为,而且雷瑾手里的秘密杀手锏还没发威之前,如果延绥军方面不曾注意到的话,让他们吃上一个大大的败仗也不是不可能的。
陕北地形的复杂和多变也超过了雷瑾事先的预料,从平易的河谷通道进兵榆林可谓是唯一的最佳选择,若雷瑾率领军队绕道进兵,要多花多少时间谁也没有底,会不会贻误战机先不说,就是让对手轻松地衔尾追击也不是雷瑾想要的。
明天还得狠杀一场,双方主帅都知道这一点。
一夜无事,双方都没有趁夜偷营,知道敌方肯定提高警惕,严密戒备,偷营劫寨绝难以成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两军都有不小的伤亡,人困马乏,比如延绥军一战下来,营中就有诸多伤患,迫切需要休整;且在这样冰冷的冬夜,大队人马偷营劫寨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还没有开始偷营,自己的人先冻伤冻死一半,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是其三。
因此这样寒冷的冬夜,大队人马偷营几乎不太可能,但小股装备精良准备充分的斥候谍探,双方都还是要出动的,而黑暗中的阴诡较量,平虏军各军团中都有不少行家里手,而护卫亲军的鬼魔猎杀队以及一大群驱放到宿营地外的凶獒,绝对是延绥军边哨营斥候的噩梦。
明刀明枪,虽然残酷,却是看得见;而暗夜杀戮,虽看不见却更为阴险狠毒,也更无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且有时候连尸骨都难以找到。
这不,两条白影刚刚千辛万苦地翻上一个积雪的小土梁,他们的行动非常小心和缓慢,按道理是没可能被人发现踪迹才对。
但是一枝三棱箭镞的没羽箭就这样不可思议地穿过黑夜,射入了其中一人的前胸,贯背而出,劲道凶厉无比。
这位斥候或者杀手睁大了失神的眼睛,连最微弱的声音都没发出,就已经仰身栽下土梁,下方是还没有完全封冻的无定河,尸体撞开薄薄的冰面,发出破冰的低沉咔嚓声,他注定是要在河底过冬了,当然他身上的血肉将成为河底某些过冬水族的食物。
而另外一人则几乎在同时死在一支猝发的袖箭之下。
一声崩簧响,追魂复夺命,犹如电光一闪,袖箭一出封喉,稳、准、狠、快,而且涌出的鲜血瞬间变成黑紫色。
毒!
袖箭已经够歹毒,而且淬了剧毒,想不死都难!
而这种黑暗杀戮,是永远不会为人所知的。
人的生命有时就脆弱得如同树上之枯叶,偶然的刹那变故,或许仅仅是因为一缕微风,就无声无息地从枝头飘然而落,零落成泥碾作尘,连叹息一声都来不及。
第四章 战再败
云沉风恶,雪掩丘原。
无定河畔,昨天两军恶战了半日的河畔丘原,经过漫漫长夜,积雪又重新覆盖大地,掩盖了许多战事遗痕,乍看之下,仿佛不曾经历过恶战一般。
埋锅烧煮,饱嚼干粮,炊烟袅袅将尽,战旗猎猎生风。
嚼罢了干粮,喂罢了战马,整备好衣甲、军械、马具,每一个人在手、脚上都抹上特别调制的‘手脂’,脸上、脖项等暴露部位都要涂上以旱獭油为主配制的‘面油’,以抵御帝国北方寒冬里刺骨的风寒,在冬天里冲锋陷阵,防寒风和防冻伤是第一要务。
伤势较重者皆留守营中,平虏军三万五千铁骑出营列阵,准备今日与延绥军决死一战。
按照常理,该是两军结阵而出,双方同时开进,相隔里许,互相发动多轮冲锋,决胜当场。
雷瑾内罩锁子网甲,外披鱼鳞甲,头上戴的铁胄还有一个怪异狰狞的护鼻,脖项也围了一圈内衬牛皮的围脖网甲,一杆黝黑无光的浑铁长槊横在鞍前,高踞于青海骢上,战马火红如枣的毛色,与身后时时随风翻卷的火红披风相映,如同雪地中的熊熊烈焰。
列队完毕,全军肃然,马蹄声由杂沓转为沉寂,除了北风掠过原野的呼啸,就是偶尔有几声战马的嘶鸣。
蓦然,号角凄厉长鸣,雷瑾长槊斜指,胯下战马已经电驰而出,一马当先。
身后护卫亲军如同烈火怒潮一般席卷狂飙,驰过雪原。
近卫军团节度温度高举手中‘劫余刀’往下一挥,近卫铁骑也如暴风骤雨般纵骑而出。
火凤军团与黑龙军团也是不甘示弱,骑士们以娴熟的骑术策骑驰走,快走步、轻快步、快步、快跑,步法变换犹如行云流水,契合着一种奇妙的节奏。
火凤旗如火飞扬,黑龙旗如水沉肃,众多骑士飙过积雪覆盖的丘原,去势犹如离弦之箭。
疾驰中如刀的寒风劲吹,然而雷瑾浑身的血脉却在慢慢沸腾,兴奋得全身灼热发烫,如火燃烧的战斗激情感染到胯下的战马,越奔越快,狂风一般卷过雪原。
在帝国龙旗大纛和“张”字主帅大纛之下,内披鱼鳞甲,外系猩猩毡斗篷的延绥老将杜文焕,骑在一匹高大的青骢马上,丈八长漆枪则挂在鞍前,他身材本就高大,加上一脸边塞风霜吹袭的痕迹,五十余岁的老将,面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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