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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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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收聚心神,往湖上望去,雾气未散。 朦朦胧胧。 在太阳升起前,黯黯幽深。 只有风儿吹动芦苇,哗哗作响,应和着湖水涛声和几点缥缈的渔火。

在这个多雾的早晨,已经有渔民下湖撒网。 对于湖区的渔民来说,靠水吃水,有鱼获水产果腹,一般地旱涝饥荒自还饿不着他们。

渔户的鱼鲜并不在本地出售,鲫鱼、鲤鱼、鲶鱼、鳝鱼、泥鳅、鳖、龟、螺、蚌等诸般水产鱼鲜,皆运至市镇,船中有活舱,可以长途运输鲜鱼贩卖,换取日用品、铁器、布帛等等,倒也逍遥自在。

但是鱼牙子的欺行霸市,官府鱼课捐税的加派,土豪劣绅的敲诈,差役的卡拿,却是他们苦难地来源。 因此,这骆马湖沿岸,也有不少逃籍的渔民,以船为家,上了岸是渔民,下了湖就是水寇。

沿岸多是水草、沼泽、芦荻、杂树的世界,藏着各种水禽,还有蚊子、鼠类等。 在湖中除了岛屿,还有一些沙洲,杂树灌木丛长,芦荻也有近丈之高,浓密丛生,都是逃籍渔民藏匿的好地方。 外地客商和公干官差若是不熟湖上水道情势,错上了他们的贼船,这些亦匪亦民的水上寇伙,少不得要请吃一顿板刀面或是馄饨饺,赚些外快横财了。

这时一声水鸟鸣叫掠过,暗影幢幢,唰唰唰的轻响声中,在黎明前的沉沉夜色雾气之中显露出来。

黑压压的暗影与荒草丛林连成一片,这是拜访徐家寨的人马,先头部队先赶回来了。

清洗、上药、包扎,等雷瑾处理好了伤口,这一场黎明前地惊扰便也罢了。

奔波整夜地筱云霓,精完神足,却是有些气恼愤怒的样子,眼中不时掠过几道‘凶狠’‘愤怒’地光芒,凌厉如刀,寒气透骨,时不时看向雷瑾,显然对雷瑾那是很有些‘意见’。

雷瑾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动身之前,雷瑾就特意吩咐过手下人,让筱云霓问清楚事情始末就行了,‘杨寡妇军’的首领都不许伤害,尤其是杨寡妇崔氏一定要网开一面。 实际上,以杨寡妇和她那些手下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手到擒来的稀松人物——雷瑾还想要留着这些个白衣军的悍将搅乱中原、大闹江淮呢,替朝廷火中取栗,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雷瑾可没有多少兴趣。 虽然,若说雷瑾对那娇俏妩媚的‘红娘子’杨寡妇,就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也绝对不是事实。 但是,如果与要办的‘正事’相冲突的话,雷瑾却又会毫不犹豫的将所有邪恶的‘兴趣’都扫地出门,没有丁点迟疑。

不过,筱云霓绝对不会这样想——牵挂着水家小姐水柔以及养女筱玉儿的她,对雷瑾那可是早就怨念冲天了——雷瑾估计筱云霓恨不得砍他几刀吧,如果可以的话。

筱云霓忍了半天,见雷瑾还是对她一付视而不见的样子,终于暴发出来,狠狠瞪着雷瑾:“你,为什么要把那杨寡妇放虎归山?你还是不是皇甫家的一等侯爵、封疆大吏?你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雷瑾冷冷一笑,“俗话不是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吗?本侯又不是亚圣孟夫子,在这‘上下交征利,率兽而食人’的人世间, ‘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做不来圣贤,也就只好为自己打算了。 皇甫家的朝廷,兴亡与我何干?”

筱云霓瞪了雷瑾半天,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雷瑾——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雷瑾的心思?对那杨寡妇网开一面,左右还不是为着‘添乱’吗?

听着筱云霓低低哼吟着一阙《静夜思》,雷瑾摇了摇头,断虑绝念,凝神调息。

“我思仙人,乃在碧海之东隅。 海寒多天风,白波连山倒蓬壶。 长鲸喷涌不可涉,抚心茫茫泪如珠。 西来青鸟东飞去,愿寄一书谢麻姑。 ……”

第五十八卷

第一章 筹算

西风漫卷,天地苍茫。

金铁交鸣,舍生忘死的人们在原野上厮杀着。

跃马山冈,俯视着战场情势,雷瑾一脸的平静从容,一众心腹护卫左右扈从。

只是千来号人的对阵厮杀场面,雷瑾根本没有多少感觉,他所经历过的血战场面实在太多,即便眼前这一股白莲教众是冲着他平虏侯而来,即便这一股白莲教众中藏着不少高手,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因为有恃,所以无恐。

白莲教以及源于白莲教的弥勒教,国朝以来都曾数度兴兵,攻城掠地,杀人如麻,一旦兵败便转入地下,化整为零暗中活动。

眼前这一股白莲教众,似乎仍然保留着白莲教举旗造反时那种烈火焚天杀戮屠城的狂暴气势,对护卫亲军前卫尖兵所布成的半月阻击阵形进行轮番的冲击,看上去显得相当的剽悍和猛烈。

兽性的怒吼声中,各式刀剑折射幻化出诡异慑人,宛如魔眼般的妖异光华——白莲教、弥勒教中人都惯于此道,人或谓其为‘妖术’,其实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双方都忘却生死,纵情于厮杀。

刀光剑影,箭羽纷飞,弹丸如霰,飞斧旋斩,镖枪直击,硝烟弥漫,血腥遍地……

攻如迅雷,进若疾风,刀光剑影,寒芒如潮,寻暇抵隙,猛攻狂斩。 利刃割裂人体,血肉横飞,骨折肉糜……

原野上尸体横七竖八,断头残肢散落一地,鲜血与泥土混和,使整片整片的荒草泥土染成黑红之色,寒凉秋风吹过。 血腥之气随风远扬十里。

雷瑾地思绪却已经不在眼前的杀戮战场——从骆马湖水旱兼程,南行渡淮。 目的地是南直隶庐州府南的巢湖,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发生过不下十余次,除了遭遇零星小股的山贼水寇之外,主要便是白莲教、弥勒教和魔教的人轮番上阵,再三与他为难。

他们为何而来?

这其中缘由却曾经很让雷瑾伤了一阵脑筋,江南毕竟不是雷瑾地西北老巢,调遣人马、下达指令都需要暗中行事避人耳目。 而且这一路上因为兼程赶路和应付接踵而至的战斗,秘谍地线报传递也难免滞后,所以雷瑾在没搞清楚事情因果之时,难免要狐疑不定,头痛一番——现在当然已经清楚了大概缘由,这其实又是一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老剧目,魔教、白莲教、弥勒教都被人设计,一起套进了一个并不算高明的圈套。 而雷瑾则很不幸运的成了众矢之的,这个圈套所针对的目标就是雷瑾。

一笔前巡盐御史贪污聚敛的巨额赃银,加上从武宗年间大太监牛京手里流落江湖地四样价值连城的珍玩藏宝,即使是魔教、白莲教、弥勒教这样见惯了金珠藏宝的秘密教门上层人物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与这一笔赃银藏宝相关的魔教、白莲教、南方弥勒教、魔道六宗之一的山海阁,早在去岁就已深深卷入到对赃银藏宝的激烈争夺当中(事见第五十四卷第四章宝刀赠烈士),何况最近还有一个不胫而走的传言。 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那就是平虏侯与山海阁争斗,掠走了山海阁所获得的四样珍玩中地两样,而魔教所得的一半赃银也被平虏侯的人夺走了二十大箱。 这还不算,更惊人的是另外一条消息,那就是正德年间的宁藩国主在西江谋逆被诛,家财全被朝廷抄没,然而传言却说当年其实还有一笔准备用于叛乱的巨额军饷被宁王府地心腹幕僚隐匿密藏下来,而平虏侯之所以从西北千里迢迢赶赴江南,就是为着这笔多年以前的秘藏军饷而来。 传言又说。 现在平虏侯已经‘按图索骥’地起获了宁王秘藏中的一部分。 余下部分平虏侯的人马仍然在江南各地寻找。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财帛动人心啦。 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因此上,不但魔教、白莲教、弥勒教这些实力比较强的秘密教派都是闻风而动,江南黑道、绿林中,觊觎这批‘秘藏’的人马也是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是多如牛毛,一个个生出些梦想着大蛇吞象的贪欲,浑不顾触犯了雷氏,触犯了平虏侯将是什么悲惨下场,真真的是人为财死,想抢到平虏侯手中那子虚乌有的所谓‘宁王秘藏图’发大财,什么都顾不得了。 身家性命算什么?这个当口,很多人眼中只看得到金子银子的光芒,谁还顾得上金银背后渐渐浓重地血光和杀气呢。

杀戮已近尾声,雷瑾对于那些红了眼想发横财地疯子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讲,只好用刀枪请他们清醒清醒了。

马蹄声声,驰过原野丘陵,当雷瑾的人马消失在地平线以下时,留下来地是一地尸骸,遍地断肢,斑斑血迹——按照平虏军的惯例,值上一点钱的战利品都已收刮一空。 雷瑾的护卫亲军,那些精锐护卫,几乎都是战利品收刮方面的行家,除了不怎么值钱的衣裳,洗剥得相当的干净,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可以遗漏,能带走的都带走了,除了满地狼藉的尸体之外,不剩什么了——这种血火屠戮、尸横遍野的情景,能够吓退不少想发财的江湖人,再加上雷瑾眼下亲信人手也不够,又急于赶到目的地,因此也不可能做到让死者入土为安,只能任由这些死尸暴露在原野上,成为荒野禽兽口中食粮的同时,也成为雷瑾震慑各方明暗势力的血腥手段。 但是这等屠杀,也并不足以吓唬住其中一些较为强大的势力,譬如象白莲教、弥勒教这样以造反为己任地教派。 他们肯定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了,屠杀无法阻止他们对横财的渴望,除非能够将他们斩草除根,那又另当别论。

乌鸦、秃鹰、野狗,甚至野狼,很快出现在这片杀戮战场,逡巡不去。 准备着享用丰盛血食。 中原离乱,这些禽兽虽然觅食不易。 打牙祭的机会却也很是不少——争战杀伐,暴尸荒野的情景,这年头倒也太过寻常,至少在中原、山东、江淮之间,官军和白衣军来回角力的战乱区,因为种种原因死于战乱的人太多了。

三三两两,开始有人从各个方向悄悄接近战场。 他们大多数是属于各方势力地探子,对这种血腥场面也已经麻木。

夜深人静。

雨声淅淅沥沥,报时的梆子声穿过厚重地高墙,已经比较微弱,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响着。

刘卫辰在几案后面的官帽椅上端坐着,挥毫批阅各种文牍。 每天,从西北各衙署各地方府县递进长史府的公事文牍如同雪片一般,其中许多公务都需要长史审阅批示。

长史官署内灯火亮如白昼。 轮值的官吏各在其位,紧张的忙碌着——最近西北暗流汹涌,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了,许多官吏和士兵已经取消了例行地轮休给假,在官署军营轮值应卯,随时侯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北外松内紧的紧绷情势,令很多官吏士绅心中不安,终究是因为平虏侯不在西北坐镇,这主心骨一不在,很多人便仿佛有块大石头总是搁在心坎上难以落地。

刘卫辰全神贯注地挥毫批示,处置着各项公事,又不时口述命令,吩咐左右草拟移送或者下发的公文,又或是吩咐掌印官盖用官印、封装公WWW.KANSHUBA.ORG、排单发寄。

灯光映照在他严峻的面庞上,光影深深浅浅。过早出现在额头和眼角上的皱纹。 看去显得更深了。

整个衙署里相当安静,只有铜沙漏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响声。 刘卫辰毫无倦意,目光炯炯。

偶尔,刘卫辰会停下手里的公事,美美地喝上一口,吃上一口,然后继续办理公务。

茶房早预备着浓浓的加糖红茶、亚剌伯咖啡和‘**’,用套了棉袱皮长颈大肚地青铜壶盛了,都是把来夜间提神的——这是从知根知底的酒家茶馆临时买来的夜宵茶点,因为价钱上的原因,自然说不上特别的精美可口,不过是图一个实惠方便罢了,但对宵旰劳苦地官吏们来说,也是很好的东西了。 像这种秋凉天气,晚上加班轮值,多是让酒家茶馆预备下‘**’送到衙署——就是用牛乳、奶油和盐、茶一起熬制的滚烫奶茶,草原牧民不可或缺的食物,但因为既提神又暖身垫肚,官吏们在忙碌的空隙,也爱喝这一口热的,特觉精神百倍。 当然也有爱喝红茶或者咖啡的,自也各随其便。

茶点更简单,多半就是果馅顶皮酥、炸春卷、菊花糕之类的点心,可以收在食盒里,想起来就吃上两块垫一垫。

刘卫辰有家仆在左右侍侯着茶点,倒也不用劳动他亲自动手,既不碍着他批阅公文,想吃时又有仆从察言观色端茶送水,完全不用他分心旁骛了。

西北苦寒,房中这时也已经生了火炉子取暖,倒不觉冷,然而刘卫辰心中殊无一丝暖意,目光森寒。

西北情势的变化,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时刻,不到大局底定地最后那一刹那,当政者又岂有轻松可言?

在欣欣向荣地繁华表面之下,西北内部涌动着莫可预测的乱流,暴戾狂乱地地火,一旦完全暴发出来,后果难测。

奈何,雷瑾偏偏要在这些乱流、地火积蓄到颠峰极限之前,借机顺势想要予以提前引爆,俾以彻底割除其中隐藏的毒瘤,与此同时又要求下属文武官吏尽最大可能控制骚乱、暴乱的蔓延规模,务使骚乱、暴乱不致动摇西北根本,尽量做到不伤筋动骨,这样的要求其难度可想而知,况且还是在雷瑾并不在西北坐镇的情形下,文武高官担子可是不轻。 其实又何止是刘卫辰一人为之头痛呢?西北幕府中。 几个独当一面的高官武将心里都有点发憷地感觉——没有雷瑾这位主上坐镇西北总揽大局,在这个关口,一干文武大员方知为政不易,担子着实不轻也。

侯爷是在掂量每一位下属幕僚的斤两,是在考验每一位僚属能力吗?是在考验僚属是否可以独当一面,是否拥有迎难而上的气魄吗?是在观察僚属是否忠诚,是否敢于担当吗?是在考验整个西北幕府的军政衙门在缺少雷瑾坐镇总揽的情形下。 能否顺畅而正常的运转吗?

几乎每一位文武高官私底下都在心里琢磨着。

在刘卫辰看来,甘露二年、甘露三年。 最重要的政务之一就是如何处置可能地西北乱局,虽然这还是西北幕府故意纵容、故意推动、故意操纵下而可能引发的骚乱、暴乱局面,但乱势一生,要想平息,却也并非容易。 任何堪称完美地事前筹算,都有可能遭遇意外的变数,而政事上的应变预案比之军队的镇压清洗方案。 当然要繁琐复杂得多,毕竟军队可以快刀斩乱麻,长史府却是不可能完全象军府一样纯以铁血手段治理民政的。

而云南方向的‘南进大略’,与缅邦甸的东吁王遣使交往、互通贸易、修筑邮驿地邦交大事,进入了一个瓶颈,推进缓慢,这也是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刘卫辰虽然不是主导此事的云南主政官员,但负有协调、督促、总绾政务等职责的长史府又岂能不过问。 不关注?不过,西北幕府一干幕僚都深知,眼下这几年,是不可能南向用兵大举征伐的。 至少在刘卫辰看来,在四川通往云南的官马驿道未能竣工之前,在云南通往缅邦甸的驿道未能拓宽修平之前。 在澜沧江水道没有成功疏浚可以通航之前,大举南征是困难的,目前也只能软磨硬泡,行那文伐之计,慢慢通过贸易渗透,摸清南疆诸藩地动静,逐渐准备起来,以待他日。

刘卫辰在雷瑾东去江南的几个月间,除了密切关注着西北局势的变化,作出种种应变准备以外。 就是未雨绸缪。为将来的西征进军做人力上的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筹备若干‘官办屯垦学校’。 其目地就是通过官办学校的招募、培训和选拔,锻炼一大批比较干练的后备‘屯长’和民壮乡兵的后备‘队正’,以备将来西征之用。 这些人虽然既不是军官,也非官吏,但他们将来作为西北幕府延伸到西域的权力未梢,却是基础当中的基础,是西征大略成败与否的关键。

在雷瑾的西征大略当中,军队的战胜攻取仅仅是一个方面,那只是开端而已。 真正要紧的是跟进地移民屯垦安置、儒佛道等教门地传教、商路邮驿的延伸、新城镇地建立、各级官吏的选拔委派、商社店铺行会的组建成立等等,新‘秩序’新‘传统’新‘习俗’在异域的土地上得以确立巩固,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而‘官办屯垦学校’就是为着这个目的而设立,经过屯垦学校培养出来的‘屯长’、‘队正’、‘里长’、‘甲首’将成为西征移民的骨干,他们会象一张网一样,熟练地按照西北幕府的要求和指令,将一盘散沙也似的移民联结编组在一起,作为一个个整体来延续和保持华夏的传统文化和传统习俗,同化异族而不是被异族同化。

屯垦学校就好比是源泉,而西北幕府将来的西征大战,必将从这源泉中获得强大而持久的扩张能力。 为着这个目的,武威的‘长史府’和长安的‘行 长史府’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再加上平虏侯府中正室孙夫人诞下一位男婴,已经在上月摆过满月酒,而侯府侧室夫人绿痕、紫绡、云雁、金荷等亦在近期相继产子生女,侯府中便是在一两月间添丁进口,雷大侯爷不觉之间已有三子三女(绿痕育一男;紫绡育一女;云雁一胎双生,却是个龙凤胎;金荷亦育得一女)。 侯府接踵的弄璋弄瓦之喜,远亲近邻到府贺喜,络绎不绝车马塞途,不但平虏侯府上下人等忙得鸡飞狗跳四脚朝天,连带着西北幕府各衙署官员也在繁剧的公事闲暇抽出空来登门致贺。

什么事情都赶到了一起。 那也就只有劳动衙署上下官吏人等多辛苦一点,加班加点办理公事了。 刘卫辰最近一段时日更是直接在公事房安放了床铺,多半个月吃住都在衙门里,不曾返家,都为地是尽快处置公务,应付可能的不测事变。

走廊上挂着一盏又一盏的莲花宫灯,那是仿的两京御用宫灯。 时下最新的样式,平虏侯府虽然僻处西北。 但也新鲜这个——帝国两京的繁华和时尚,原就吸引着帝国内外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吸引着不知道多少人地效仿。

这灯,这光,在细碎的秋雨中,朦胧昏黄,照着走廊上朱红色地栏杆。

天青帐幔。 重重叠叠,隐隐约约,内室中博山炉内,烧着了安神香,淡淡的烟,一层又一层的香气涌动,无处不在。

孙雨晴与夜合、阮玲珑、香袅、万枝儿、红丝儿、拂儿几个,在这夜深时分。 兀自围着桌儿大玩叶子戏,雷瑾又不在府中,她们自是乐得疯玩通宵,尽兴才罢——府上雇有乳母,小孩儿亦用不着孙雨晴自己照看哺乳,因此照玩不误。

精美的茶食小点随时侯着。 咖啡、茶俱备,烧着通红的紫铜炉子,房中暖意融融,打谱是要玩到天亮才歇了,至于外面的什么秋风秋雨都一概与她们无关。

园中一干仆妇丫头,除了在房中侍侯的,亦都落着空儿,躲在厢房里弄吃弄喝,烤火打牌吃酒,尽情玩耍。

孙雨晴寝居之所有自己地小厨房和酒窖。 弄点吃喝是很容易的。 比如金华酒。 清甜绵软,虽然雷瑾等主子人平常并不怎么饮用这种黄酒。 但酒窖中还是备有不少上品金华酒。 这酒温和补养,男女老少皆宜,一两斤地吃着寻常的很,嬷嬷仆妇和小丫头们惯常一吃就是一坛,尽情一醉,吃到眉黛低横,秋波斜视,饧成一块方休。

至于炸春卷、糟鸭掌、胭脂鹅脯、猪头肉、驴肉、腊烧鸡、腌腊鹅脖子之类的下酒,孙雨晴等主子人和有身分的大丫鬟是不大吃这些个的,多是园中的嬷嬷仆妇和小丫头们吃喝耍子罢了。

屋外秋雨潺潺。

房中灯火通明。

一干随军幕僚围在地图前,运筹计算,不时向雷瑾禀报着他们的推演进展。

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至少需要一张精细地地图、一套独特的算筹以及一套完整有效的推演计算法则。 华夏兵学,筹算之事历来都是军中绝对机密,非心腹亲信不得与闻,也从不见著于任何兵书。

孙子兵法中所谓‘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所谓“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即是筹算胜负的兵家之要,历来秘不示人。 未战之先,即须运筹计算,分析敌情,加以推演,预测胜负,正是‘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雷氏一族久历战事,对这军中筹算一道相当熟悉和精通,很清楚‘未战之先,反复筹算,临阵之际,尚须相敌(观察敌情,预判敌情)’的兵家要义。 在雷瑾的军府中,就有这么一批专攻筹算地谋士。

为着确保此次秘密救援行动一举成功,随军幕僚已经在雷瑾的指令下,反复做过多次殚精竭虑地筹算推演,并随时依据获得的最新谍报加以修正。

秘谍几个月辛苦追查的成果,不仅仅是雷瑾不想浪费,事实上所有的幕僚谋士也不愿意因为某个人的错失疏漏而导致秘密救援行动功败垂成,所以他们毫无怨言,小心的反复推演着每一个步骤。

阿蛮走进房时,雷瑾正坐在狼皮褥子上听着幕僚的禀报,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的刀箭伤痕。

雷瑾见是阿蛮进来,亦没有留意,只是望了她一眼,略略颔首而已。

阿蛮解开雷瑾上身包扎伤口的细纱布,从小几上取了盛满浓黑药膏地药匣子,用拨子挑了药膏,就势跪在雷瑾身边,一点点将药膏薄薄摊在伤处。 抹好了药膏,阿蛮又细细地重新包扎好,其实雷瑾身上地外伤差不多已经愈合,包不包扎都无妨了。

换完了药,阿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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