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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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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规果然是要被惩罚的!我就知道!
无声嘟囔着,揪着眉头的雷浩,飞快的动着脑筋,屁股每天挨打;那都只是‘小事’,眼下这满屋子的消夜小吃怎么吃下去而不撑坏肚子才是‘急事’——
阿爹应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这个事总应该有解决的法子。可是我肚子已经撑得满满了,现在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再吃就撑出毛病了。该怎么想个办法,将这满桌的消夜小吃给解决了呢?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还是慢慢吃,拖时间?可那就不是惩罚了!我这肚子的一线生机,到底该着落在什么上呢?
啊?!我想起来了。
眉头舒展了些,雷浩想起修行师范曾经指导过他的一种应付邪毒侵体的瑜珈秘术,传自古天竺苦行僧的‘小诸天神术’或者对他眼前的困境有点用处。古天竺苦行僧常年在野外厉行苦修,自不免经常招惹到某些邪毒阴祟,为使自身免遭邪毒阴祟的戕害,他们应付的法门往往就是这‘小诸天神术’,以此法封闭收纳侵入体内的诸般邪毒阴祟,炼而化之,消而化之,化而排之,使之不能为害,确有不可思议之神效。此时饱食满腹,他或可行此法以达到消食化滞的目的?
想着似乎有些道理,被逼得没有法子的雷浩,这下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即刻行功导引,运起‘小诸天神术’,只当是独家的消食法儿破题儿第一遭试用就罢了。于是乎,五脏六腑震颤摇荡,浑身气血加速,胃肠蠕动加速,一番导引行功过后,雷浩出了一身细汗,这时只觉原先的满腹饱涨之感已经不翼而飞,心下不由大喜,今晚总算可以过关,不用活受罪了,至于明儿一早要领的‘家法’,他却浑不当回事,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圣人教诲曰:“小杖受,大杖走”,就是这么个道理。
一夜无事,‘世子’雷浩早起做毕功课,抄了几章被罚的《老子道德经秘本》,又换了衣裳去到小厨房担水满缸、劈柴满垛、打扫庭院、洗刷碗筷,把一些个活计包了圆,最后再老老实实自领了两杖‘家法’,这才去书房向父亲大人请安。他虽然贵为平虏侯世子,但在加冠之前,诸如厨下的粗活、花园的清扫打理、书房的清扫整理、代写代算等等之类通常吩咐下人去做的活计,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小雷浩的‘功课’,以雷瑾的话说,这就是圣人所教诲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至于当时具体做什么却看雷瑾的心情如何,而且小雷浩绝对不要有什么偷懒或者蒙混过关的想法——之前不管小雷浩如何千方百计的偷懒贪玩,最终都逃不过雷瑾锐目的洞察,随之而来的‘惩罚’却足以让小雷浩记忆深刻,当然‘功课’如果做得好,他也可以得到雷瑾的赞许和奖励,并因而得到额外的零花钱。事实上,每月的定额花用、零花钱、额外赏赐和每月节余怎么花怎么用,也是小雷浩的必修功课之一。如何花最少的钱取得最大的成效,雷瑾这里对小雷浩也是有赏有罚,而且必定当着他的面明示其赏罚的依据,这就叫‘赏得清楚,罚得明白’(雷瑾的原话)。
进书房向父亲请了安,放松下来的雷浩这时才发现父亲雷瑾的临时书房与平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满屋子都是各式各样的彩塑、瓷偶、木偶、布偶等‘小孩玩具’,琳琅满目,充斥其间,具有某种浩浩荡荡的莫名气势,也算眼界开阔的雷浩愣了半天,方才忍不住一声低呼,赫然为之动容。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爱玩的小孩子,城府还没深沉到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目不瞬的境界,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的玩偶,如果连一点惊讶反应都没有,那才真不正常。
“喜欢吗?”雷瑾牵着儿子的手,微笑着问。
“孩儿很喜欢。”
“呵呵,”雷瑾微笑,说道:“大郎,喜欢哪些个,自己挑着玩吧。这些都是花营锦阵工坊、水晶坊、琉璃宫等商家按照行辕给的图样,试着制作出来的兵马玩偶初样,现送了来,让阿爹过目,都还没有最后定稿。”
雷瑾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倒是完全没有玩物丧志的担心。雷浩却不这样想,他虽然年幼,但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在修行师范的督促指导下,眼力见识都绝对的超过普天下绝大多数的同龄人,如果刻意表现才艺给外人看,说他是‘神童’也绝不为过。这时看见这满屋满堂的玩偶,雷浩自然不会以为眼前的众多玩偶都是阿爹弄来给自己玩耍的,其中必有深意在啊——生在富贵而有权势的王侯之家,不仅早慧,而且早熟,所谓的‘童真’是很难有容身之地的,什么事都得深思,什么事都得琢磨。即便是刚刚童蒙晓事的小孩子,心机城府也渐渐被磨炼出来了,虽然其中火候,还未必能拿捏到家就是了。
目光落在一队骑着大马,头裹红头巾,挟弓执矛的大胡子骑兵布偶上,雷浩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些骑兵人偶,样貌倒是好生凶恶。”
雷瑾笑道,“只是‘样貌凶恶’么?这听着倒象是反话。哈哈,知道它是什么骑兵吗?”
“〈邸报〉、〈塘报〉上说那突厥塞尔柱人部落的民兵,裹着红头巾,人称‘红头兵’,想必这队骑兵人偶就是突厥部落的红头骑兵了!”雷浩毫不迟疑,朗声回答道。
“嗯,不错。这队骑兵人偶确实就是萨非伊朗帝国的部落‘红头兵’。”雷瑾颔首赞许,又拿起一个尺许高的彩塑人偶,“看看这个,说说这又是什么地方的骑兵?”
“哦。这个没有护甲的轻骑,是克里米亚鞑靼汗国的鞑靼骑兵。这些在黑海沿岸聚居的钦察蒙古人,是突厥奥斯曼的附庸骑兵,因为有突厥奥斯曼帝国在后面撑腰,虽然国土狭小,但却剽悍异常。北方的‘阿罗斯’虽然号称帝国,阿罗斯人在这里依然是他们钦察蒙古人的奴隶。克里米亚的鞑靼骑兵不但年年突入阿罗斯境内袭扰抢掠,还把大批阿罗斯人绑成一串,拉到突厥奥斯曼帝国去贩卖。
嗯,另外这一个也是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他可能是骑兵队的长官,他的装备与塞北蒙古的鞑靼人骑兵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戴在皮帽里铁头盔,穿在厚外套下的铠甲混合了锁子甲与半身板甲的特点,其实与我中土的札甲差不多。”
“嘿,看来大郎你很用心,这很好。”雷瑾笑了笑,“这满屋的人偶,你就挨着个地解说一番,阿爹倒要看看你从师范、夫子们那里,都知道了多少!”
“这是突厥奥斯曼帝国苏丹近卫新军的‘耶尼…色里’军团(注:Yeni ce日,或作jenissa日es,意为‘新军’)火枪兵,头上戴着独特的白色毡帽,这是一个醒目的标志。图菲克(tufek)火枪是新军‘耶尼色里’军团现在的标准装备……”
“这是苏丹近卫新军的‘耶尼…色里’军官。应该是军团中的步军长官,所以他习惯于将宝剑背在肩后,他在贴身的护身铠甲之外,穿着漂亮的羊毛大衣御寒,作为标志的白色毡帽也是羊毛织成。显然是由奥斯曼帝国宫廷供养的……”
“这是奥斯曼帝国苏丹皇帝私人的突厥宫廷卫队。……”
父子俩正说着话,靴声橐橐,护卫亲军的两位‘行军司马’,公孙一宏、司马宜在一名带刀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书房。两位‘行军司马’本身都拥有随时执节觐见的信任,而且雷瑾此前也有吩咐下去,因此侍卫直接将这两位统兵将官领到雷瑾面前。
双臂交叉施过军礼,两位行军司马遵命落座之后,因为并无紧急的军机要务呈禀,倒也不急着说话。
雷浩则在雷瑾的示意下,继续辨认各色各样的人偶:
“这一个彩塑人偶,隶属奥斯曼突厥‘卡皮库鲁’( kapikulu或kapidulla日,意为‘奥斯曼国家拥有的奴隶’)部队的骑兵部分(另外的步兵部分即是苏丹近卫新军‘耶尼…色里’军团等等),是全部六支苏丹近卫骑兵分队中的一支,编伍成军的时间较为晚近,最早是由百多年前穆罕默德‘苏丹皇帝’的私人宫廷卫队转隶而来,它被称为‘西拉赫塔尔’(Silahtars,意为‘持兵器者’)。‘西拉赫塔尔’的军服除了呈鲜艳的红色之外,样式与新军‘耶尼色里’军团的完全一致。他们是近卫骑兵中的精锐之一,服饰和武器都相当的华丽和精良。”
“这个烧造精美的瓷制人偶,有着精工制作的长袍、名贵的毛皮大衣、华丽的纹饰。他应该是某支奥斯曼军队的统帅,地位尊贵而且甚得苏丹皇帝的青睐。他至少具有‘维齐’(类似于中土的‘总督’)的等级,他的头盔外包裹着穆斯林头巾,具有强烈的装饰意味,也昭示着他的身份。”
“这一队也是‘卡皮库鲁’中的近卫骑兵,铠甲在他的长袍下,武器和头盔精美而实用。在近卫骑兵部队和‘耶尼色里’军团服役的将士都有着远大的前程,他们将来有很大的机会被提拔成为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官员或者行政官员。”雷浩紧接着又补充道,“近卫骑兵的薪俸和声望都比‘耶尼色里’步兵更高,他们的地位也更被看重。近卫骑兵的成员,来自于在‘伊奇…欧古兰’( Ic Oglan,意为‘内宫男侍’)选拔考试中那些被认为不太具备宫廷服务能力的‘伊奇…欧古兰’候补生,以及来自于骑兵团队现役军官的孩子,来自于亚剌伯人、波斯人和库尔德人当中的真主信仰者,而表现杰出的‘耶尼…色里’军团和其他‘卡皮库鲁’军团官兵也可以入选。近卫骑兵主要使用弓箭、弯刀、短剑和战斧。总数大约有两万到三万员额。”
微微点头,雷瑾笑着指出道:“奥斯曼突厥帝国每年在其基督教臣民中定期征召男孩作为国家奴隶,他们称之为‘德伍希尔迈’(desirme,字面意思是青年的‘聚集’),实际上就是一种人口贡赋。其中那些天赋最好的男孩会进入宫廷学堂,作为内宫男侍‘伊奇…欧古兰’的候选者加以训练;剩下的其他男孩则经过严格的训练选拔,大部分都会照例编入‘耶尼…色里’军团。虽然‘德伍希尔迈’规定只在基督教臣民以及少数被征服地区的皈依‘穆斯林’中征召男孩,但由于经‘德伍希尔迈’征召的男孩在奥斯曼帝国的前程远大,除了成为‘希帕赫’近卫骑兵,或是‘卡皮库鲁’部队的军官,其中之最优秀者将有机会担任军队、官府和宫廷的高级官员,因此很多不合资格的父母会通过贿赂等手段,设法让自己的孩子也被招进‘德伍希尔迈’,这一点你以后要特别注意,利之所在,趋之若骛,慎之。你继续说。”
雷浩低头应是,指着下一个骑兵人偶,“这一个,嗯,是奥斯曼帝国众多仆从附庸骑兵中的一种,库尔德人骑兵。”
“而这一队,兵器装具类似于马贼的骑兵,就是我们西北的邸报和小报上常说的‘土库曼弓骑’,突厥奥斯曼的‘土库曼弓骑’与萨非伊朗帝国的‘土库曼弓骑’之间, 其实还是有很多不同的。突厥奥斯曼以前是以‘阿金吉斯’( akincis,意为‘袭击者’)边境轻骑的形式,将土库曼部落骑兵编伍,组织其游弋袭扰于边境,但由于奥斯曼突厥帝国在西部边境的一次大溃败,这种曾经行之有效的边境轻骑,被当时的‘大维齐’(即帝国首席大臣,宰相)解散了,代之以土库曼人的‘尤鲁克’(欲ruk)游牧民骑兵和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骑兵,其实‘尤鲁克’骑兵承担的作战义务与‘阿金吉斯’边境袭击骑兵并无多少区别,突袭敌境,劫掠粮食、武器、金钱和奴隶,他们没有军饷,掳获的战利品归自己所有,这些人的武器很差,绝大多数人只拥有皮甲,他们都擅长骑射,也装备了长矛,一些人还使用套索等武器。一旦开战,这些‘尤鲁克’游牧民会以三十人左右的分队,轮流服役。”
(注:个人认为,‘土耳其’、‘土库曼’甚至‘库尔德’其实都是‘突厥’一词的转音。奥斯曼帝国的前身,就是众多土库曼游牧部落的一个,算是西突厥的分支后裔。)
雷瑾到现在为止,对雷浩的解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小小年纪能知道这么多,也不容易。
“这是奥斯曼突厥的辅助步兵,‘色格曼’ (色g门s)火枪兵。”雷瑾随手拿起一具步兵人偶,考问雷浩,“你觉得‘色格曼’火枪兵将来的前景怎么样?”
“‘色格曼’火枪兵,配备了马匹,机动迅速。主要由桀骜不驯的突厥农民编成,定期关饷,编制向行省卫戍部队看齐,有自己的军旗和长官‘博鲁克…巴希’ (波luk basi,意为‘指挥的长官’)。孩儿认为,‘色格曼’火枪兵与另外一支火枪兵部队‘萨里卡’ (sa日cas),虽然现在还是辅助作战的步兵部队,但是他们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将会越来越显著,甚至会在将来超过苏丹近卫新军中的‘阿札普’步兵军团。”
公孙一宏、司马宜等将领虽然属于心腹亲信,但也极少有机会见到平虏侯父子一问一答的这般情景。公孙一宏因为其父亲‘四川行营’提督公孙龙是平虏侯口盟兄弟的缘故,与平虏侯府的关系还要更近一层,与世子雷浩的关系自然更亲近一点,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这时就非常配合雷浩的喝了一声彩:“好!”
这却是非常明显而直白的拍马屁了,雷浩小脸微微一红,赶忙精乖而又小心地偷觑了一下父亲的脸色,一时间却那里看得出雷瑾的喜怒来?
“好?你倒说说,世子所言好在哪里?要是说不上来,本侯可是要罚你。”
雷瑾面上不露声色。文人常说‘字如其人’,其实武者的剑技亦如是,人们若是说武者‘剑如其人’,庶几不谬焉。能够将‘绚烂细密如织锦,流水不争似浣花’的公孙堡秘传‘织锦浣花剑诀’与大开大阖如山如岳的‘大雪山六秘剑’之‘倒玉柱’崩剑式融会贯通,臻至大成化境的巴蜀豪杰之士,又岂能将其与平常之辈等量齐观哉?公孙一宏的心性不象他的父亲公孙龙那样沉稳果毅,平时外在表现较为粗鲁爽直,统兵作战也极为勇猛狂野,但并非有勇无谋的一个人,其实内里也是一个粗中有细,临大事自有静气,厚重而有担当的杰出人物。即便他当下的喝彩很有些马屁的嫌疑,但若无所本,雷瑾相信以公孙一宏的睿智,断然不会作如此的表示。
“侯爷。奥斯曼突厥现在的精锐军力,肯定是苏丹近卫骑兵‘希帕赫’,苏丹近卫新军的‘耶尼色里’军团、炮兵团、炮车军团、掷弹兵军团、‘阿札普’步兵军团,还有擅长侧翼包抄的‘西帕希’采邑骑兵(即通过在军中效力以换取帝国采邑的骑士及其扈从步兵,其采邑称为‘提玛里’)。
从敌我双方历次的攻防交锋来看,‘色格曼’火枪兵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他们骑马机动,而且使用火枪,训练成军的时间也不需要很长时间,即使我们消灭了‘色格曼’火枪兵的一个大队,用不了多久奥斯曼突厥就能重新编成一个大队再次投入作战。如果火枪在将来拥有更大的威力,射得更远更准更快,骑马机动的火枪兵甚至可以经过三五个月的短时间训练就大规模投入战斗,现在的辅助步兵很有可能成为将来左右战局胜负的决定性主战力量。
我们现在的攻城步兵军团、野战步兵军团和甲编奴隶军团,拥有大量骡马,可以迅速机动,因利乘便,趋敌不意,军中又以火炮、火铳、火枪、火器为主要武器,也有类似的趋向。敌我之间不约而趋同,可见未来的军争大势,就在火器犀利与否,兵马神速与否,城垒坚固与否,而三者之中,尤以火器为重。
卑职以为,我西北现行的野战行营、野战骑兵军团、野战步兵军团、甲编奴隶军团、守备佥兵军团之军制,如今就当顺应大势之变化,在不久的将来,进行必要的精简调整,力求军制简便统一,使得军令畅行,指挥如一;另外,我幕府辖下的部曲编伍之制经过西征南进,收降纳叛,业已变得较为庞大和杂乱,也应及时部勒整顿,否则不利将来之攻城野战。我西北历来重视使用火炮火器作战,而我们当面的敌人也是善于使用火炮火器攻坚的强大军队,军府当下应做师夷长技、为我借鉴之长期打算,持之以恒,久之必于我有益!”
公孙一宏这番话显然不是一时顺口说说,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比较成熟的想法。不仅自圆其说,而且即时将先前喝彩的‘拍马屁’嫌疑洗刷了大半。
伫立一侧的司马宜默然不动,眼中闪烁精光,却是智珠在握,隐忍不发,已是若有所思,若有所得了。他与粗中有细,厚重少文的公孙一宏不同,天生心性就机巧百出,偏生又颇能隐忍,城府甚深,胸罗无数甲兵,因此鏖兵血战,沙场上的司马宜向以阴狠诡诈百变出奇著称,倒是与雷瑾惺惺相惜,恍若同道中人。也亏得他是虽然机巧却能隐忍的心性,方能在‘猿公剑术’和‘心猿百变’心法的修练上勇猛精进,臻于炉火纯青之大成境界。机巧而隐忍的心性才是此门剑道的关键中之最关键者,否则再是天才,也无法在这个年纪就已尽得黄山白猿公的剑道精髓。
‘世子’雷浩这时却隐隐明白,父亲大人这是在指点他呀,其中之甘苦滋味,尤须再三咀嚼了。
雷瑾这时伸手取过一个彩塑玩偶细看,却是‘花营锦阵’工坊的工匠们以长年制作‘春瓷’‘春器’等各种秘戏摆件、阴亵器物而磨练出来的精湛手艺,遵命试做了一整套彩塑兵马玩偶,当中的一个彩塑骑兵人偶,恰好就被雷瑾拿在了手上——这明显是一个奥斯曼突厥的‘西帕希’采邑骑兵人形玩偶,他手持的锤矛是传统的‘哈里发’骑兵武器,锁子甲与半身板甲混合的铠甲相当华丽,前胸缀钉着一块巨大的奖章,战马披挂着漂亮的马衣,由此亦可知道这名‘西帕希’采邑骑兵的原型,其名下的‘提玛里’封地,拥有相当丰厚的赋税收入,应当是等级地位较高、封地较大的采邑骑士。
这一整套彩塑兵马玩偶,都以行省采邑骑兵为原型。在奥斯曼突厥帝国辖下,不同的行省,不同的家族,不同的传承,采邑骑兵的衣甲武器都有不同。缠着‘哈里发’传统头巾的‘奇恰克’铁盔,源自拜占庭帝国的‘科拉津’铠甲,由细密的锁子铁环将身体各部位的护身铁板连缀起来,组成全身骑兵甲,这是高等级的采邑骑士、提玛领主;多数采邑骑士是仅着皮甲或者锁子甲的轻骑兵,甚至于无甲,这是低等级的‘提玛里…西帕希’骑士。‘西帕希’采邑骑士多数装备着‘辛塞尔’军刀,‘雅塔干’短剑(剑身呈反弧形,单边开刃,没有护手,属于突厥传统)等传统武器,也有不少人装备了手铳。‘花营锦阵’工坊的工匠们,在不到一尺高的玩偶上,完美的原样复制了采邑骑兵的各种衣甲、徽章、装饰、武器,甚至挂着两条马尾标的行省‘贝勒…贝伊’军旗也依样复制出来,具体而微,精美绝伦,而彩塑的马匹和骑兵也是千人千面,栩栩如生。这等精湛手艺,试制的初样自然价格不菲,完全可以典藏于家,传承后世。
‘花营锦阵’工坊的工匠们,同时还试制了‘德里塞’(意为‘疯子’)斥侯轻骑的兵马玩偶,那过分招摇的羽毛头饰和兽皮毡帽、兽皮披肩,令人一见难忘;而‘贝都因’部落亚剌伯骑兵玩偶,武器则五花八门,他们能搞到的所有战利品都来者不拒,身上披挂的护甲是亚剌伯行省出产,而头盔和剑则是两百多年前的‘马木留克’样式,估计来自家传。
这些试制玩偶都是不惜工本做出来的初样,如果世子殿下雷浩看不上,那么在平虏侯雷瑾过目之后,它们也不会流失到民间,唯一的去处便是收入平虏侯府的私人库房或者送到官办的学宫、学院、博物馆中成为馆藏之品。
雷浩年纪尚小,还不是太理解雷瑾如此这般的用意。司马宜却已经想到,这或者就是寓教化于玩物之中的某种王道手段,竟然是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将西北幕府当面的强敌,彻底地摆在了每个西北人的面前,这种春风化雨一般的‘教化’,能影响到的人可就太多了!
这里面隐含着的话,就是我们到了,我们在了,我们在征服了,我们战胜了强大的异国敌军,我们攻下了敌国的城市,我们获取了丰厚的财富和战利品,我们已经打到了奥斯曼突厥帝国的边境,我们已经突入到奥斯曼突厥帝国的腹地,我们在战斗,我们战无不胜,我们攻无不克!
虽然,这些兵马玩偶都是以奥斯曼妙突厥帝国的将士为原型,但背后所彰显的却是西北幕府的赫赫武功,并赤裸裸的呈现在前。再结合西北官方邸报和民间新闻小报上登载的各种西征捷报,它的确能够提振所有西北黎庶的信心,凝聚千万黎民百姓的意志,它将使西北军民人等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它将使西北军民士庶的心胸和眼界开阔拓展到空前未有的地步,它将使西北之人民倍觉骄傲,亦将使西北之人民切身体会到天朝上国的自豪和尊严。
还有人敢说玩物丧志的话吗?
也许,在不久之后,兵马玩偶当中还会增加许多异国将官和异国士兵的形像,也会出现许多平虏军麾下的将士形像,大大小小,陆续有来,而且大部分玩偶的市价也会不断的降低,甚至能够让奴隶也能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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