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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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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友好,或百十宾朋,乃至于万千同好,汇聚一堂,酒肴纷陈,笙歌曼舞,谈玄论道,吟诗赋词。

在西北地面,自平虏侯以‘复古’之名推行全新的‘军功爵’、‘民爵’制以及革新‘官品’、‘职分’、‘散阶’、‘勋官’等制以来,俗尚功利,除品级职官以外,民间所谓的有体面、有身份,当然已不局限于有功名的儒生辈以及有世袭爵秩的世官勋贵子弟、得了荫庇恩赏的散阶官之流,但再怎么着,也至少得有一秩民爵傍身,至少得是一位公士,这样才能称得上有体面有身份了,家赀饶富而无民爵、广置田陌却非公士,是算不得体面的。

俞文豹是陕西凤翔府宝鸡人,十岁入东篱先生(皇甫松)创办的‘东篱书院’习儒业(详见第三十六卷),十七岁从西北‘春秋官试’出仕选官,现为河中府‘征收税务’的一名税官,从七品,文散阶‘升授徵仕郎’,官品入流,散阶亦具,职分差遣更是肥差,自然是有身分有体面的。他是被大同乡梁体仁拉过来参与一个‘叶子会’,也就是打‘马吊’牌,玩‘叶子戏’的牌友‘雅集’。梁体仁则是平虏义学庆阳府春坊学舍的学生,以‘荐举’试职,从‘职官正试’选官,因其才干精明而转入军籍,是内务安全署河中府铁血营的一员‘军佐’,统管军械出入带管兽医,属‘伎术官’(升迁与通常的文武官僚不尽相同,另成一系),正七品,武散阶‘初授忠显校尉’,勋官‘云骑尉又一武骑尉’, 身份也算是相当体面。与俞文豹、梁体仁一样,参加‘叶子会’的其他牌友也是河中府各衙署的年青官员,官品、散阶什么的也差相仿佛,其中两人还是袭了世官之爵的勋贵子弟,他们七个人私下里攀结交情的‘雅集’,也用不起家厨,众人把内城、外城、罗城的酒食店肆,里里外外挨个捋了一遍,都说西关十字大街西门口子的‘长庆酒楼’是直隶府大店,无论风雨寒暑,白昼通夜,车马骈阗,内中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酒肴精细也是直隶府数得着的,我等到长庆楼觅一雅间,众人关起门来吃酒打牌,岂不恰好?

于是乎,一帮年青官员,趁着闲来休沐,聚齐在西关长庆楼吃酒打牌,也不知时辰早晚。俞文豹中间连着输了好几圈牌,他嫌手上拿到的叶子牌总不好,正说要歇一歇,换换财运,所以就让了座位给人,自己到一边斟酒来吃,这正往窗外瞎张望的当儿,就望见了平虏侯的车驾旌旗从店前的西关十字大街经过——平虏侯府车驾出行,备警戒严还是有的,但一般也不预先‘净街’,也不干涉士庶远远瞻望,象俞文豹这般远望是不妨碍的,亲民倒是说不上,约莫是自信不会被刺客、杀手渗入警戒圈吧,反正雷瑾在城外几处行宫的时候还多些,并不常在城内。

俞文豹嚷这一嗓子,一帮人叶子牌也不玩了,酒也不喝了,都跑到窗户边瞧了一回。

等诸人闹闹嚷嚷,纷纷归座,长史府户曹主簿厅三科的从七品佥书叶霖,嘿然笑道:“侯爷倒是逍遥,可把咱们这些跑腿的累惨了。去年一年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一个人顶三四个人用,上面长官还轻易不给准假,我们衙里,一个个手里都攥着半年以上的休沐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

俞文豹闻言就嘲笑他,“你得了吧,整日价坐官厅里当差,吹不着风,淋不着雨的,不得休沐还有‘差使钱’、‘劳绩津贴钱’可拿,叹什么苦经?我们栉风沐雨的,霜里来,雪里去,都没叫苦你还能比远征莫卧儿的士兵更苦?先头在南边既没饭吃,还没药医,他们不得叫苦连天,拿头撞墙去?”

叶霖讪讪一笑,辩解道:“可也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苦不是?

就说莫卧儿战局,其成败大势,五成取决于两大经略府在战场上的战御攻守、大军会战,还有五成则取决于粮秣、医药、军需、军械的转运调拨供给,后备兵员的及时补充,水陆驿道的畅达与否,军心士气是否旺盛昂扬,以及敌情谍报是否准确及时。

但最关键的,仍取决于‘齐民编户’的结果,这你不能否认吧?

在省府县勘界分划和封邑食邑勘界分划的同时,在设官分职、委官以守,以及移民落籍、宗教弘扬的同时,最根本性的还是‘齐民编户’:我西北在农耕或半农半牧区,凡是乡里,统按村社庄屯的户口编列‘保’、‘甲’、订立‘乡约’;凡是城镇,则按街巷户口置‘厢’、‘坊’,佥编‘火甲’‘字铺’(注:明代中后期,因为一条编实行,原本就已经朽败的里甲赋役制度加速破坏,城市中‘火甲’ 这种由市民佥募编成的半自治的治安防火机构应运而生,‘字铺’则是‘火甲’的编制形式,以《千字文》为序在城市中编列‘天字铺’、‘地字铺’等数十个‘字铺’,一铺编百户,与乡村的‘保甲’类似)。而在牧区或渔猎区,除少数大城边堡以外,大体设‘部’、‘旗’、‘队’的编户制度加以约束规制,并立约限制游牧、渔猎的范围里程、转场轮换等事宜。

总之,是取消废止旧有的一切编户制度,全部代之以全新的编户制度;是将新占领区平民以户口为基础打乱分拆,重新迁徙编遣,易地安置,从根底上‘摧毁’其旧有的乡党邻里亲戚宗族秩序,建立全新的秩序。

侯爷不是说‘齐民编户’,以新皮换旧皮,斯为同化番胡、融合蛮夷、化他为我之关节眼目和基础吗?可这桩公事繁难疲重,我们户曹衙门,为了这‘齐民编户’的事,那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宵旰勤劳不曾休啊。”

“这话说的也是。”铁血营‘军佐’梁体仁不禁哈哈一笑,“关键是这些政略治策虽好,除赋税钱粮之外,你也还得有足够且合格的人才顶上去做事才行。各种官办私立学校、少年营、春秋官试、职官正试、六艺科试、儒学科举、征辟、荐举、试官吏、赏金会馆以及军功爵、民爵,为我西北作育培养、挖掘选拔了多少可用之才啊。

嗯,要说广揽人才,招致贤能,善而用之,严而用之,我西北也算是天下间的头一份了。自古以来,天下多由马上得之,然而究其根底,决胜之道却在战场之外,所谓胜于易胜,未战已胜是也。俗话说‘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个‘看心’,大堪玩味,大堪玩味啊……”

梁体仁说到‘看才’,心下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个‘带管兽医’的兼差职司。各地的分驻铁血营一般是为巡捕营、锄奸营提供必要武力支援的强力部队,同时西北的幕府官署、分封于西北治下的本朝亲藩王府,以及冲要通衢地方的地方官署、监狱、仓场、码头等要害之处也多划归铁血营巡逻、值守,某些重要官方人员也由铁血营骑尉司提供专门警卫,因此分驻铁血营配备的马骡驴驼犬鸽鹞鹰等役畜相当不少,兽医士自然也配了不少。梁体仁手下现在就管着一班兽医士,他得空不但学会了一手医疗役畜百疾的方剂针灸,对军中役用牲畜的饲喂、选种、杂交等农牧杂学也懂得很多——譬如每头役畜每天喂什么饲料,喂多少,精料与粗料如何搭配,每日粮料的配搭、拌合和给量,都要根据役畜种类而定;譬如要根据劳役轻重、役力、怀孕、哺乳、牙口(畜龄)的不同,给予不同的饲料,给量也要有差异,而且不同的役畜,每日给盐也不相同;再譬如为使役畜体壮,力大可用,则需补饲不同的精粗料,但也不宜多喂,而是酌情予之,比如骆驼若给饲青草,则每日粟豆可各减半饲喂,盐仍照常例,如果是给饲禾及青豆,则粟可全减。又譬如对役畜杂交其种而豢育之,所得役畜则体壮少病,役力更高,所以要设法取得役畜良种**等等——未入军籍之前,梁体仁就颇通律法,又精擅书算会计,所以一到铁血营便给长官分去统管军械出入,因铁血营缺一兽医官,还让他‘带管兽医’。梁体仁倒是好学,把军械打理得井井有条之余,还把兽医方剂针灸、相畜、牧饲、阉骟、杂交等农牧杂学都学了个囫囵,不说有多高明,应付一气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下好了,梁体仁继续‘带管’,不到一年光景,年纪轻轻就靠着勤谨细心,靠着好学不倦得来的本事,搏取了‘正七品’的品级,‘忠显校尉’的散阶,还以军功得了‘云骑尉又一武骑尉’的勋官,在‘军佐’这一类‘伎术官’当中升迁也算是很快的。他梁体仁既没靠山,又没啥人脉,直属长官也未必有多赏识他,伎术官同僚们也都是靠着精湛过人的技艺杂学安身立命的,一个个的才干也都不差,他凭什么升官升得这么快,盖过大多数同僚?说到底,还就是因为他梁体仁勤谨本分当差之外,还‘多才’‘多能’嘛,是长官眼中难得的‘看才’嘛,本职兼带管,立功的机会也多嘛,又没什么人敢刻意打压或抢功,因此在西北治下,类似梁体仁这样的‘看才’想不升官都难,这就是人心所向啊。

俞文豹倒不知道梁体仁这会儿在心里翻转回环的感慨着,他虽然承认梁体仁说的很有道理,但他也自有定见,作为‘征收税务’的税官,当然不会人云亦云。齐民编户也好,唯才是举也好,百年树人也好,虽然都重要,但归根结底,不都得仰赖财赋税入么?西北幕府直接设置‘税课提举司’,下隶‘税目稽核厅’、‘征收税务’(关税抽分局、市舶局)、税务巡检局,其实就是明显倾向于故宋皇朝将天下财赋税入集权于朝廷的做法,虽然不象有宋一朝那样设置了‘三司使’、‘转运使司’,但实际上做来比故宋皇帝还狠三分,西北幕府控制和汲取财税的种种手段可是比本朝太祖高皇帝要高明太多了,太祖高皇帝虽然权谋不凡手段厉害,说到底他骨子里还就是一个铿吝的流民农夫,难免会在某些地方露出穷家小户的小家子气格局,太祖高皇帝当初为子孙谋而殚精竭虑制定的不少‘祖制’至今遗祸子孙匪浅,讽刺之极,真不知道该怎么评说了。

“圣人有云: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归根到底,还不就是钱粮吗?”俞文豹亮出自己的看法,“齐民编户也好,招揽人才也好,没有钱粮,你们说说,能干成哪一样?安邦治国,简而言之,就是识人用人理财用财的勾当。没有我们税官,你俩啥也别干了。”

户曹的从七品‘佥书’林霖也不能不承认这点,“那是这么个理。说到这个支应钱粮,我西北在秘谍暗探上似乎靡费太过,很是招人物议啊。本朝有锦衣府,有缉事厂,有鹰扬左卫右卫,有内阁刺史部(主要由都察院、刑部派员兼任),有兵部的职方、提塘,有天下兵马都督府的军情所,而我西北则有内务安全署锄奸、巡捕诸营,有兵曹职方、提塘,有审计院之审计勾考,有监察院的巡访使、观风使,有刑法曹下面的提刑按察行署,有审理院的巡察司,有税课提举司的税务巡检局,有银钱总署,有通政司曲艺巡演局,有军府秘谍司、斥候局,有军府直属枢密白室,有军府大断事官,有赏金会馆,听说还有秘谍总部,还有什么枢密黑室,诸侦缉秘探衙署分权相竞,左右得以制衡,难以一家独大,因而幕府有谍探之用,却少惨毒之名,唯独钱粮支应这一节,未免太过……”

由于平虏侯的家学渊源,加上雷瑾本身又是从险恶鬼谲的江湖黑道上经年打滚厮拼,杀出一条黑暗血路的奢遮人物,从他自身践行的经验上也深知谍探的十分要紧,他本身精通刺探和间谍的各个方面,向来也极其重视谍探的编制给养和派遣使用,因此西北的秘谍暗探在平虏侯雷瑾的直接掌控下,在运用上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为宗旨,讲究‘慎密而不出’,行事务以秘密为先,以守密为宝,根本不允许肆无忌惮的公开缉捕人犯,就算公开拿人也只能借用刑法曹、巡捕营等衙署的名义,这也是西北秘谍的铁律。如此一来,秘谍暗探仗势欺人,无端骚扰百姓的事情自然也就很少,不大可能出现锦衣府或者鹰扬左卫右卫那样公然拷掠勒索士民官绅的情弊,就算某位秘谍当众公开亮明身份,如果没有相关的公案文牍或者长官手令,官民也都是可以抗命不奉,甚至可以当场扣押,缚送有司勘验鞫问。不过,正如林霖所言,秘谍侦缉衙署支应钱粮也是相当之大的,亦为不少人所诟病攻讦。

梁体仁听林霖这么一说,嘿然一笑,道:“你们是户曹主簿厅三科,又不是度支司出纳厅三科,钱粮支应现也不是你们该管,何苦来哉?要担心谍探衙署钱粮支应太过,那也该是监察院的言官出声才对,要不审计院的审计官讲讲也是本分职司,或者‘咨政会议’的大咨政、咨政出声也行。要我说,没有谍探驿传,不要说南边、西边的情形怎么怎么样了,就是东边中原大战,开封被围,我们在河中也该是一无所知。你们就知足了吧,至少还能拿白衣军做个由头,扯个闲篇”

白衣军四围开封的消息,还是刚刚才在西域河中府这边传开。一提到‘白衣军’,无论是俞文豹,还是林霖,或者其他几位专注于马吊的牌友,都沉默了。那毕竟是开封,周王封藩,开封若是陷落,帝国的中原形势就岌岌可危了,面临新的变局,西北该向何处去?

第六章(四)代耕互助社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只剩下一条胳膊的退役‘龙骧锐士’成彦雄举手额前,搭了一个凉棚,眯着眼睛,望了望山下马球场上呼啸来去的两支马球队,还有围观叫嚣的众多赌客、看客。

作为西北‘冠军锐士’中曾经的悍将煞神,军功爵士成彦雄当然知道,这一场击鞠马球赛激战正酣,胜负未分。

西北虽然是中土最重要的养马地之一,又在历年征战中夺了西域地面许多养马牧场,但四方多故,战事频仍,马匹就没有够用的时候,而马球赌彩赛事,除了必须的马匹以外,还要置备各种马球装具、护具,至少还得有平时练习马球技艺、马球队合练会操的场所,也都是所费不赀;同时承办马球赌赛,若没有强大的财势支持,提供不了马匹、场地、人手、杂使费、场饷、取胜花红等等,摆平不了方方面面的觊觎者,也是不得行的,因此马球也就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赌彩赛事,没钱没势的话,门槛都没有一个。

马球队,一般也就是西北军队中比较普遍流行,其次则是某些衙门官厅,再次则是一些财势雄厚的官私大商号支持的马球社,再其次便是集资招股的‘马球会社’所属马球队,再再其次则是一些权贵富豪子弟自组的马球队。西北幕府从五花八门的赌彩赛事中征收了巨额的‘赌博税’、‘彩票抽分’,又以‘竞投扑卖’方式卖出了包括马球在内各种赌彩赛事的‘专营许可’权和‘赌彩专营许可’权,并收取巨额的‘赌彩质押保证’金,幕府历来获利极厚,堪称暴利,因此虽然有清流士人屡屡攻讦西北的‘赌博营业特别许可执照’、‘赌彩赛事许可执照’,而西北幕府尽管在管制赌博、彩票、赌彩赛事上也有不少顺应清流攻讦的改进措施,却从未有过任何废止赌博及赌彩赛事的说法,事实上根本是一丁点的废止的念头都没有动过。利之所在,人心所向,西北的赌博行当、赌彩行当,既得利益何其庞大,涉及之各方势力遍及西北治下,雷瑾既然已经把赌博、赌彩这两头吞金吐银的猛兽给放了出来,再想把这两头猛兽扼杀已经是不可能了,就是以雷瑾的声望和权威,他也没有办法扭转或者阻止,最多也就是多套上几根缰绳再戴上笼头嚼子加以管制和限制而已,再则幕府本身就是西北赌博、赌彩的坐庄大庄家和最大得利者,可以说不管谁站在赌博、赌彩的敌对面都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清流们攻讦赌博、赌彩的种种,不过是痴人说梦尔。

成彦雄看得出来,山下参加马球赛的两支队伍,马球技艺和伙伴协同都显生疏,激烈有余,精彩不足。他猜想这是由民壮‘团练兵’组成的马球队,平时骑术练得既少,马球也打得少,生疏是难免的,而若是佥兵守备军团的士兵,包括其下辖的‘选锋营’在内,打马球都不至于这么生疏了。

相对于马球,成彦雄却觉得‘西北捶丸’、‘蹴鞠’等赌彩赛事更贴近平民百姓,因为相对的各种费用就要低廉许多,场地和人手什么的也比马球容易找一些,同样举办赌赛的话也就容易许多。

如果说马球是类似两支骑兵互相冲锋的话,那么‘西北捶丸’这种赌彩赛事就类似于两支步兵在攻守恶斗。

‘西北捶丸’的打法与中土古传‘捶丸’击球入穴的打法相比,已经大不相同。由古传‘捶丸’、‘步打球’嬗变而来的‘西北捶丸’,其实更象是不骑马的击鞠马球,因此也有不少人称为‘棍击鞠’、‘步打’、‘步打击鞠’,反正称呼混乱,尚未一致。

‘西北捶丸’,其比赛场地因为是不骑马的缘故,很自然的要比马球赛小得多。它虽然也同样使用类似的马球球棍,但皮盔、护裆、靴子之类护具肯定也是不能少的。因为马球也好,‘西北捶丸’也好,在一攻一守的回合中,都是激烈非常,比赛者球棍挥舞,近似于沙场搏斗,身上要是没有佩戴护具,要害挨上一下,伤、残什么的且不多说了,但绝对会有出人命的状况。虽然有了护具,也并不能保证绝对的不出人命,但可以有效避免相当程度的伤残情形大量出现。这年头,西北治下见惯生死和战乱的人们已经变得勇蛮无畏,并不怎么在乎见血、受伤,何况疯狂的赌彩巨利也能挑起人们的狂热情绪,赌赛见了血甚至能够让他们更加热爱马球或者‘棍击鞠’、‘步打’这类赌赛。

成彦雄对这些赌赛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与一干袍泽兄弟创立的‘慈善福利会’,下辖也有好几家以参加赌赛为业的捶丸社、蹴鞠社、掷鞠社,每年不管输赢,总有不少赌彩赛事要参与,也意味着大量的银钱款项进出。

‘慈善福利会’当年在初创时受到平虏侯的嘉许和西北幕府的表彰,名头很是不小,在伤残士兵及其眷属中的口碑也非常好,历年都有许多伤残退役的军功爵士入会,直接捐赠田产充入会中作为福利金的虽然不多,但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另外会中每年的赢余,也会拨出部分款项买田置地,因此福利会名下拥有不少的田产,历年来或是与人置换,连田成顷,雇请专人看顾经营;或是将田地出租给附近农庄,其他任事不管,只管到期收租税;农庄每年的粮食、桑麻等产出,也是‘慈善福利会’一项主业收入,虽然赶不上赌彩赛事的收入,但也非常重要,什么时候都不能忽略不管的。

成彦雄现下还管着福利会的事务,因而每年都要下到各地转一圈,看视一下会中的庄田,毕竟人勤地不懒,田地各项出产虽然都不值些什么,但只要不遭大灾兵祸,还是可以稳稳当当坐食田租,衣食无忧的。对‘慈善福利会’这样的会社,细水长流的稳当产业,也许比营商业贾的厚利之业更稳当更适合。

西北幅员辽阔,物候不同,有的地方宜于农桑,有的地方亦农亦牧,有的地方则只宜于林木或畜牧,就是宜于农桑之地,耕作也往往大相径庭,作物更是各有不同。譬如河西一线,虽然也有少数农户种冬小麦,但并未广植,粮食仍以春播小麦为主;而边墙之外,比关陕一带气候还要苦寒,塞外之地若有耕植,几乎都会种春播小麦,诸如河西、哈密、吐鲁番、亦力、叶尔羌等西域诸行省,除了气候苦寒之外,水源充足之地也不是很多,很多地区甚至就是戈壁沙漠,大多数地方的农耕作物都以旱作居多,而且相当依赖水利河渠灌溉——事实上西北堪舆署也屡有禁令,类似于水稻这类耕作耗水量大的作物,较为损害风水形势,西域各省的府县多是不允许新徙移民农户栽种的,除非当地素来就有种植,且当地雨水也比较充沛,并能够得到西北堪舆署所属地理师的正式具文认可,否则就老老实实耕作旱地吧,其实绝大多数的新徙移民农户就是想种也种不出来,迁徙落籍地区的水土往往与新徙移民老家祖籍地的水土迥异,如果还是依循祖籍地的耕作旧习下地耕作,一味墨守成规,新徙移民农户在落籍的第一年肯定要吃老大的亏——总而言之,在西北治下北边诸行省,不管是干旱少雨完全依赖灌溉的现实,还是官府之禁令,旱地旱作才是农户耕作的常情常理。

西域诸省农庄、农户,最近几年的旱作夏粮秋粮,多有种大豆、玉蜀黍苞米的,长势都颇是喜人。去岁小丰收,‘慈善福利会’下属的几个农庄光是将所收大豆、苞米卖给西北军仓也赚了不少,军仓收大豆、苞米等谷米都是真金白银优价偿付,还无拖无欠。盖因大豆在军中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是磨豆腐、孵豆芽、做糕饼,还是直接蒸、炒、炸,榨取豆油,制作酱油、豆子酱、豆豉、腐乳、豆瓣酱,或磨粉作为禽畜饲料,用场太多了。没有大豆,军人虽不至于食无味,但滋味至少去了一半;而且,军中粮草若是因故供给不上,较长时间缺食乏肉之时,大豆就是祛病疗饥的好东西了,可能也是唯一的菜蔬来源。只要大豆供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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