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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枪·美人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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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冲出去,杀十个八个免崽子给你瞧瞧,也好莫教你瞧扁了天下间的男子汉!”
这一次,他可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在地上拣起两把刀,就向赌场门外大步冲了出去。
地上为什么会有刀呢?
原来都是躺在地上锦衣卫的刀,他们已栽在海飘的剑下,他们的刀也就成为了八腿猫的武器。
小小的市镇,忽然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大厮杀。这一点,是所有人在事前都想象不到的。
谭人岛的脸色此时已开始变得有点红润。
他恢复了昔年干绿林大盗时候的那种霸气,虽然他早已知道郎如铁绝不容易对付,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靠山援兵已到,凭强秦帮的力量,应该足够对付郎如铁有余了。
虽然八大刀卫已损折一半,但谭人岛对余下来的四人还是充满了信心。
“姓郎的,这次你可是自讨苦吃!”
郎如铁淡淡道:“只要谭老板有本领,郎某的项上首级,随时都可以给你挂在赌场门外,让你显显威风,将来就算有人想砸你的赌场,也得要看看‘郎如铁的脸色’了。”
谭人岛大笑。
“说得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到这里,他的大刀已亮出,而且几乎在刹那之间就已砍在郎如铁的胸膛上!
昔年曾是山西八股流匪总瓢把子的谭人岛,他在刀法上的造脂当然绝非麾下八大刀卫所能够比拟。
他这一刀砍出,整个大堂就充满了骇人的杀气。
郎如铁一声长笑,使出轻快的身法,把谭人岛这一刀避开。
刀如猛虎,再向郎如铁扑击。
谭人爷果然是高手,郎如铁的英雄枪好象已被逼得全无出手的余地。
谭人岛嘿嘿冷笑两声,他的刀势更加凌厉。
郎如铁短短十招之内,竟然出现了三次险死还生的险状。
谭人岛开始有点得意了。
“英雄枪名震天下,想不到竟然不外尔尔,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响亮。
他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
……………
曹若冰《英雄枪·美人血》第 六 章 方杀的剑
(一)
在百里赌场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森冷,阴沉的目光,正注视着大堂的战局。
那是一个锦袍人,他的神态很冷漠。
在他的身后,还有另一个人,另一双同样森冷无情的目光。
这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谭人岛的刀,和郎如铁的枪。他们都是当今武林上一等的高手。
他们就是强秦帮的帮主秦大官人,和他的第一号杀手……方杀!
两张木无表情的脸上,虽然他们的相貌不相同,但在另一个角度看来,他们却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
赌场内,谭人岛节节占据上风,他的神态更嚣张,他的笑声更响亮。
但秦大官人却在这时候冷冷的道:“他死定了。”
方杀站在他的背后,一直都没有说过半个字,他是个杀手。
秦大官人重用他,并不是欣赏他的说话,而是欣赏他的杀人手段。
在雪城对付霍十三刀那一战,秦大官人当然没有忘记,方杀是用什么方法逼令霍十三刀自断双臂的。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可怕的方法?秦大官人当然知道,方杀也知道。
因为他们都已在最后关头发觉,霍十三刀已练成了一种厉害的刀法,即使强如方杀,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很多人宁愿死,也绝不肯用那种方法来逼使霍十三刀自断双臂的。
但方杀愿意。
为了要打击别人,他不惜用尽一切方法,就算是拼个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的。
这种人虽然世间罕见,但却并非绝对没有,方杀就是这种人!
所以霍十三刀实在很倒霉,很倒霉。
但真正害了他的一双手臂,和他自己一身武功的,还是他自己。
谁叫他是个遵守诺言,出言不悔的君子呢?
倘若换上别人,就算方杀把自己全身的肌肉一块一块割下来,也休想对方自断双臂。
但霍十三刀也许是个君子,也许是个呆子。
所以,他的手断了,他的刀法也随着双手而消失殆尽。
对于一个刀客而言,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失去双手更加可怕呢?
“他死定了”。
秦大官人口中所指的“他”,并非郎如铁,而是谭人岛。
谭人岛虽然占据上风,但秦大官人却已看出,他根本就没有力量可以击败郎如铁。否则,郎如铁早已是一个死人。
既然谭人岛无法击败对方,他自己就难逃失败的命运。
郎如铁并非娘娘腔的姐儿。
他不是海飘,也不是个心软手软的公子哥儿。
只要他的英雄枪一经发动攻势,谭人岛立刻就会变成死人!
秦大官人是否看错呢?
没有。
他看得很准,谭人岛的确不是郎如铁的对手。
秦大官人忽然对方杀道:“你绝不可出手救他,你要仔细的看,用心的观察,你要留意郎如铁的枪法,切记!切记!”
方杀仍然缄默。
他已在仔细的看,用心的观察。
他正在密切留意郎如铁的枪法。
可是,郎如铁的英雄枪,竟然一直都没有施展出精妙的招数。
他用的只不过是平平凡凡的枪法,就连初练武的庸手也懂得使用。
但说来奇怪,这么平凡的枪法,居然就会令的谭人岛屡攻不下!
谭人岛久经大阵,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遭遇过这么奇怪的事。
郎如铁所用的枪法,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横扫千军”、“力拔山河”、“白蛇吐信”之类的枪法,但谭人岛居然用尽方法,还是无法取得胜利。
他洋洋自得的神态,已渐渐变得有点惊惶、急躁。
郎如铁突然一声冷喝,又是一招平平无奇的“白蛇吐信。”
飒!
这一枪看来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谭人岛不知如何,偏偏就是无法闪避。
“啊!”
谭人岛的惨叫声,是相当惊人的,就像是半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焦雷一样。
郎如铁的枪,已贯穿过他的咽喉,枪尖恰恰从他的颈后透出少许。
谭人岛在这个地方上称雄了一段不算短浅的日子。
但就在这一刻间,他已和世间上所有的死人完全没有任何分别。
这时候,海飘正与锦衣刀卫杀得难分难解。
但当谭人岛倒下去之后,那些锦衣刀卫相顾骇然,纷纷弃战逃走。
海飘没有穷追。
虽然她只是初出江湖,但“穷寇莫追”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秦大官人和方杀都亲眼看见了郎如铁的枪法。
他们也亲眼看见了谭人岛是怎样死在郎如铁枪下的。
同时,他们更看见谭人岛余下来的四个锦衣刀卫,弃战而逃。
当谭人岛倒下去的时候,秦大官人的脸色还是那么冷漠、平淡。
但当他看见锦衣刀卫弃战逃走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射出愤怒的光芒。
他沉声道:“这四人可恶!”
方杀仍然缄默不语。
但他又明白了秦大官人的意思,他忽然就像一阵轻风般,消失在秦大官人的背后。
四个锦衣刀卫是从赌坊的后门夺路奔逃的。
他们的刀法不错,轻功也不错,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他们的轻功更是快速几分。
赌坊的地形他们当然很熟悉,他们很快就已逃到后门,穿过一条小小的石阶路。
路的尽头,有一辆马车,本是谭老板专用的。
谭老板已死,这辆马车当然就成为了他们逃命的工具。
他们很快上马车了。
马儿嘶鸣,车轮辗动。
但马车只是驶出数十丈、就已停顿下来。
马儿仍然精神焕发、但负责驾车的刀手却已变成了个死人。
他的额上穿了一个洞,鲜血在奔流不息。
车厢内三个锦衣刀卫大惊,其中一人怒喝道:“何方鼠辈横施暗算?”
车顶上响起了一个人冰冷的声音“是我”。
“你是谁?”
“方杀!”
乍闻“方杀”这两个字,这三个锦衣刀卫的脸色已变得有如白雪。
三人分别向西、北及东南飞窜。
但他们的身形刚刚掠起,黑暗中就有三道寒芒,分别向西、北及东南方激射过去。
三人同时惊呼。三人同时倒下。他们直到咽气的一刹那,还不相信世间上竟然有这么快的剑法!
黑暗中又响起了方杀冰冷的笑声。
“谁怕死,谁就先死!”
这是强秦帮的法律。
这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牢牢记住的。
百里赌坊内固然是一片腥风血雨。在赌坊外的形势也是杀声震天,双方杀个不亦乐乎。
八腿猫拣起两把刀,果然真的向外面冲去。
他刚冲出去,立刻就碰上了两个灰衣武士。
这两个灰衣武士一个手持利斧,另一个用的武器却是又长又沉重的狼牙棒。
利斧立刻向八脚猫迎头砍下。
八腿猫脸色一变,露出了吃惊之色。
他吃惊有一半是真的。
他想不到刚踏出赌坊大门,就有一把斧头向自己打招呼。
但他吃惊的神色,还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看轻自己,以为自己是一个脓包。
果然,手持狼牙棒的灰衣武士见八腿猫神色慌张,以为他“材料有限”,相信自己的伙伴已足够解决对方有余,所以他的狼牙棒没有发动攻势。
八腿猫的武功就算不太高,但毕竟胜在轻功和身法俱达第一流境界,就算攻势不够凶狠,闪避腾挪之术总是远胜他人甚多的。
所以,灰衣武士的那一斧,他很轻松的就闪避了开去。
灰衣武士一斧砍下,以为必中无疑,那料这一斧居然砍了个空。
由于力度过猛,这一斧砍在大门的木柱上,“夺”的一声,斧头竟然无法拔得出来。
他的伙伴也是为之一呆。
但就在两人同时发楞的时候,八腿猫的双刀巳分别插在他们的胸腹上!
八腿猫一击得手,神气活现极了。
因为海飘已在这个耐候走出来,她担心八脚猫无法应付敌人,所以急急上前接应。
八腿猫哈哈一笑:“老夫的武功还不太差吧!”
他的年纪本来不大,但由于近日来都以“白发老人的身份出现,惯于自称“老夫”,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口。
别人看来也没有觉得怎样,因为他看来的确已年纪甚老。
但郎如铁和海飘都是知道他年纪有多大的,对于他自称“老夫”,实在只有啼笑皆非之感。
八腿猫连杀两人,信心大增。
他的轻功极高,纵然武功平凡一点,但如果与人展开游斗,却是占了极大便宜。
他直杀出去,转瞬间竟然又有三个灰衣武士,或死或伤的倒在他的刀下!
海飘也跟随着八脚猫往外直闯,但当她看见杜冰鸿的时候,不禁舌头伸出一大半,暗叫糟糕。
“这个老怪物怎么也在这里。”
杜冰鸿老眼尚未昏花,他当然也看见了海飘。
但这时候他也无暇理会海飘,因为他正在与“杀人宰相”程奔展开一场惊险万分的恶斗。
程奔虽然擅用一柄巨斧,但此刻他竟然放下巨斧,与杜冰鸿互拼掌力。
杜冰鸿掌力浑雄,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程奔竟然丝毫不惧,显见他也是有恃无恐。
眼见他们四只手掌快要沾在一起。只要他们双掌一合,就是比拼内力,不到决定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谁也无法松手罢战。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竹哨声。
(二)
竹哨声尖锐而响亮。
当那些灰衣武士听见竹哨响后,立刻就四下散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程奔当然也听到这一阵竹哨之声,同时,他也知道这是帮主下令撤退的讯号。
但他现在却不能走。
他正与杜冰鸿展开恶斗,无论那一方欲走,立刻就会给对方有机可乘,必然会招致极严重的恶果。
程奔号称‘杀人宰相’,在强秦帮的地位极高,像他这种高手,当然不会不明白这种道理。
所以,他不能走。
在杜冰鸿未曾倒下去之前,他绝不能走!
长街冷寂,刚才在赌坊中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赌客也纷纷夺门离去。
郎如铁倒提着英雄枪,他的眼睛仍然那么光亮,那么迷人。
海飘忽然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她看他一眼之后,心跳忽然加快了一倍。
她以前曾听过“芳心鹿撞”这四个字,但一直都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但她现由开始懂了。
她今天开始懂的事,是她过去十八年完全未曾领略过
的。
她觉得这实在是很愉快的一天。
面摊前的恶斗,眼看就快进入比拼内力的凶险阶段。
但杜冰鸿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强秦帮的撤退讯号已经响起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程奔冷笑。
“我若松手,你岂有不乘虚而入之理?程某可不上这个当。”
杜冰鸿道:“现在你已身陷重围,老夫若在这种情况下把你击败,可谓胜之不武,只要你愿罢手。老夫愿放你一马!”
程奔双目一瞪:“此话当真?”
杜冰鸿冷冷说道:“老夫从来不乘人之危,而且与敌人谈判的时候,决不会出此欺诈无耻的伎俩。”
程奔仍然不肯相信。
“除非你首先罢手,否则咱们还是力拚到底,且看鹿死谁手好了。”
杜冰鸿道:“好吧!老夫就首先罢手了!”
他说罢手,果然真的收敛内力,不再与程奔再拚下去。
但程奔目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竟然没有依照双方的约定把内力收敛,反而掌力不断增加!
杜冰鸿登时落了下风。
“你好卑鄙!”
程奔是一言不发,双掌出招更是凶悍凌厉。
掌风疾劲,紧迫杜冰鸿苦缠不放。
杜冰鸿在这种情况之下,唯有一味死守。
但程奔绝不放松,一掌比一掌凶,一招比一招狠,竟然存心要把杜冰鸿当场立毙。
然而,他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杜冰鸿敢如此大方与程奔谈判,最后更先行让步,完全是因为郎如铁就在一旁之故。
他深信程奔就算不肯依照约定,郎如铁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杜冰鸿是个很有趣的江湖怪杰,但他的有趣,并非等于幼稚。
他也有老谋深算的一面。
他这样做当然是具有目的的!
杜冰鸿并不愚蠢。
郎如铁也不愚蠢。
他已看出杜冰鸿这样做,完全是要借此把自己拉进这个旋涡里。
程奔是强秦帮中一等一的高手,杜冰鸿全力与对方周旋,尚可拉成平手,一旦放弃全力作战,而对方又存心食言加紧进攻的话,那么杜冰鸿势必险像环生,随时都可能死在程奔掌下。
郎如铁能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
杜冰鸿用自己的性命作睹注,他肯定郎如铁一定会替自己解围的。
万一郎如铁隔江观火,海飘也会央求他出手的。
杜冰鸿毕竟是海三爷的老朋友,也是海飘的叔伯辈,叔伯被奸徒欺负,海飘焉能不理?
来来去去,左算右算,杜冰鸿都算准郎如铁一定会出手的。
这一次,杜冰鸿很聪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确很聪明。
郎如铁终于出手。
程奔这个又汤又热的大山芋,就由郎如铁代为接住。
杜冰鸿松了口气。
但他随即破口大骂:“姓程的,老夫还以为你娘的龟儿子是条好汉。谁知你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老夫看错了你,他妈的巴拉子,呸你祖宗个屁……”
他一面破口大骂,一面牵着海飘,向北而去。
郎如铁暗暗冷笑:“想不到雪中雄是条狐狸,我在拚命,他要准备把海飘带回海星堡了。”
海飘初时也不明白杜冰鸿的计策,但她到底冰雪聪明,当杜冰鸿拖着她越走越远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嚷了起来:“我知道你要带回海星堡,我不去!”
杜冰鸿大笑道:“你就是那么皮,自从你离开海星堡,海三爷的肚皮差点给气破了,还不快回去,像什么话?”
海飘挣脱开杜冰鸿的手,道:“我偏就是不回去,闷死人啦!”
杜冰鸿道:“什么闷生人闷死人的,简直胡说八道,难道你要跟这个浑小子到处东奔西跑!也不怕别人笑话?”
海飘俏脸一红,道:“谁说我要跟着他了?”
杜冰鸿向站在远处发楞的八腿猫一指,笑道:“难道你喜欢跟着那个老头儿么?”
海飘摇摇头,大声道:“我什么人都不跟随,我要独儿到处走动走动,难道那算是犯法?”
杜冰鸿叹了口气:“你就是那么刁蛮任性,海老三究竟干了什么缺德的事,竟然会养下一个这么样的宝贝女儿。”
海飘咬了咬牙,忍不住道:“我看你是越老越不象话了,求求你,别再缠着我好不好?”
这时候,八腿猫已走过来。
他皱眉道:“郎大侠正在拚命,你们怎么忽然吵了起来?”
杜冰鸿横了他一眼,挥手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快走。
八腿猫板起了脸孔:“老夫不走!”
“老夫?”杜冰鸿向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大笑,道:“小子,别再在老夫面前装老扮聋了,老夫才是真真正正的老夫,当老夫在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恐怕你还在你娘的怀里吃奶数星星!”
八腿猫脚色一变。
他这个“白发老人”显然也被杜冰鸿看出了破绽。
杜冰鸿的笑声渐渐收敛,不再理睬八腿猫,又催促海飘回海星堡。
“你再不回去,杜伯伯可要把你撵回去!”
突然一个人冷冷一笑,道:“海姑娘这么漂亮的,还是由在下把她撵回去比较合适一些!”
声音并不响亮,但却阴阳怪气的,令人听来浑身不自在到极点。
杜冰鸿心头一震。
他看见了一个神情冷漠的白衣人。
这人的年纪并不大。
大的是他的瞳孔。
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白多黑少,而且该白的地方又黄又浊,该黑的地方却是灰灰蒙蒙,就像是晒干了的死鱼一样。
他的手中有一把剑,剑已出鞘,剑锋薄而锋利。
人与剑都带着浓厚的杀气。
而人更在杀气之中透着几分邪气。
杜冰鸿冷喝:“你是什么人?”
“方杀。”
“方杀?”
“不错。”
“错!”杜冰鸿冷笑道:“你绝不会是方杀。”
白衣人冷冷道:“你认识方杀?”
杜冰鸿摇头。
“老夫不认识方杀。”
“既然你不认识方杀,又岂知在下并非方杀?”
“老夫虽然从未见过方杀,但江湖上有谁不知,方杀的兵器是一根铁棒?”
白衣人“哦”一声,冷笑着:“你指的是那根要命棒?”
“不错!”杜冰鸿盯着他的剑,续道:“但是阁下现在所用的兵器并不是要命棒,而只是一把剑。”
“只是一把剑?”白衣人突然大笑:“棒可以要别人的命,难道剑就不能?”
杜冰鸿道:“你的棒呢?”
白衣人道:“毁了。”
杜冰鸿道:“是给谁毁掉的?”
白衣人道:“是我自己。”
杜冰鸿道:“方杀居然也会毁掉自己的棒?”
白衣人的脸突然一阵扭曲,他的目光急然变得很可怕,就像只准备择人而噬的饿狼。
杜冰鸿厉声道:“无论你是谁,但你绝不会是方杀,你的说谎只能去骗骗孩子罢了!”
这个有趣的江湖怪杰,他的表情不再有趣,他也象是另一条凶恶的饿狼。
但海飘仍然觉得他很有趣。
就算他的表情再凶恶,杜冰鸿还是杜冰鸿,他的面孔
又怎能令人生畏呢?然而,你若知道杜冰鸿在这三十年来
挖过多少人的心肝,击破过多少些人的脑袋,你就不会觉
得这条凶恶的蚀狼如何有趣了。
但他若不挖掉那些人的心肝,不击破那些人的脑袋,恐
怕将来更会有匣多无辜的人死在恶人的手上。
杜冰鸿怎样也不相信这个白衣人就是方杀。
但在远处正与程奔拼命的郎如铁,却知道这人就是方
杀。
他想告诉杜冰鸿,但这时候他与程奔的恶斗正处于生
死存亡的决胜阶段,他非但不能走过去告诉杜冰鸿。
就算他想开口说话也极为困难。
程奔没有用斧,郎如铁的英雄枪也斜插在腰间,没有
使用。
他们拚的是内力。
他们拚的是双方性命。
无论是谁偶有差错,都一定会死在对方的掌下。
程奔不愧是强秦帮的杀人宰相。
他知道郎如铁以一杆英雄枪纵横江湖,未逢敌手,倘若彼此以兵器交战,自己未必就能占到上风。
所以,他弃斧用掌,就是逼使郎如铁与自己拚掌。
在这一方面,程奔是信心十足的。
他认为郎如铁年纪并不大,枪法也许相当厉害,但论到内力,必然不及自己多年潜修苦练所得的成果。
可是,一经接战之下,他才渐渐发觉自己的判断错了!
(三)
虽然天寒地冻。程奔的额上竟然不断地冒阵阵轻烟。
那就像是蒸气,初时还不怎样觉得,但到了半盏茶时光之后,那些蒸气也许已足够蒸熟一只大螃蟹。
这里没有螃蟹。
大螃蟹小螃蟹都没有。
但程奔忽然发觉自己的脚步移动,竟然不自主的向横伸展,就像只受惊的大螃蟹一样。
他不想移动脚步。但他的双腿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横踏出去。
程奔心头大震。
他的腿竟然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像是中了邪毒一样。
郎如铁的脚步也在移动。
他的脚步也是向横伸展的,但他却是出于主动,而不是被动。
程奔横行,就是郎如铁把他牵着的。
郎如铁向左横行,他也向左横行,郎如铁向右横行,他也同样向右横行,就象是一只被人用线拖着的大木偶。
程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的额顶在冒烟。但脸上却是汗水如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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